第15章 萧瑾蘅心中冷嗤
“你不必,起来,”她依旧冷淡生硬,沉照溪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便没有吭声,依旧定定地跪在那里。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沉照溪先前并没有半句虚言。
她的的确确敬仰着故长公主。沉照溪的心中一直有个大逆至极的想法,若是长公主为帝,今时今她是否又能以女子之身,在这朝堂之上搏一搏。
甚至更甚,让这天下拥有半壁红装朝堂,她从未同任何人说过这个想法,陛下坐稳皇位这些年,手段狠厉,荒唐至极,久而久之见自己的抱负无望,沉照溪也渐渐顺从地做着一个人人乐道的大家小姐的典范。
指尖深深嵌入掌心,沉照溪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踟蹰道:“萧瑾蘅…”你愿不愿意,登上这帝位?身前的两人已经俯身磕头行礼,并没有听见她这挣扎的低唤。
石头很硬,二人又磕得很重,只一下白皙的额头便有了红痕。许是经常受伤,两人的脸上并没有半分吃痛。
沉照溪愣了一会儿,随后便追随着萧瑾蘅的动作,也磕了下去,长公主殿下…影渐斜,残如火。萧瑾蘅缓缓起身,见着沉照溪有些发白的,板着脸向她伸出手。
“走罢。”“那…”沉照溪望了眼清荷。“走!”待到稍远些,萧瑾蘅才松开拽着沉照溪的手。
“让她独自跟阿娘待会吧。”“清荷姐姐和长公主…?”沉照溪蹙着眉,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可又打量着萧瑾蘅,不敢妄下猜测。萧瑾蘅不知在哪处采了野草叼在口中,懒懒地倚在车架边。
“晚些宫宴,你真的要…?”沉照溪答得很是肯定。“要!”眼中的闪躲轻易便能察觉,萧瑾蘅眯着眼望着夕阳,直到眼睛被灼得有些清泪也不曾移开。沉照溪,明哲保身,她已经说过一遍又一遍了。萧瑾蘅还想再说一遍,可话到口中却变成了。
“你还恨我吗?”“恨。”她依旧回答得很干脆,可眼神却不断地躲闪着。所幸,萧瑾蘅听到这句话便已经闭上眼,没看尽她的颤动。
***晃晃悠悠过了许久才进了长安城,又去相府换了一身华服,在近了皇宫时,萧瑾蘅的吐纳明显得了,尽管闭着眼睛强装镇定,可额头上密布的细汗还是将她出卖了个彻底。
“萧瑾蘅…”沉照溪本想叫她别怕,转念一想像萧瑾蘅这般好面子的人,若是这般说了定又要恼她。“看你一直在抖,是头上的珠钗戴太多了吗?”萧瑾蘅闻言身形微顿。而后狠狠白了沉照溪一眼。
“你又不是不知,平里本宫最多戴个玉冠。今头上了整整十二支金钗,你说呢?”显然,萧瑾蘅是着实没有料到沉照溪会问出这般蠢的问题。沉照溪见她语气这般不善也不恼,而是眸中含笑地盯着她。
如此直白热烈地盯着,倒是叫萧瑾蘅先生出羞意,红着耳尖木木地别开脸。别开脸的动作并没有让对面人收敛几分,反之到是让那人更肆无忌惮。
萧瑾蘅沉着脸,不悦道:“作甚?!这般看着本宫!”“没有,”眼见着红云隐隐有向脖间蔓延的趋势,沉照溪终是将视线瞥到一旁。
“只是觉着郡主生得好生漂亮。”此话一出,萧瑾蘅的脸更红了些,还未抑住心中的欣喜,便听着沉照溪又缓缓道:“只是性格差了些,脸也时时沉着,实在让人胆寒。”
“沉、照、溪!”萧瑾蘅切齿,微微扬起的嘴角又耷拉下去“怎么也没见着你胆寒?!你这是在挑衅本宫!”瞧瞧,在沉照溪面前她总是沉不住气的。
见着萧瑾蘅一点点地向自己过来,沉照溪勾一笑。“郡主,马车容易颠簸,还是坐好才是。”这是皇宫内的青石大道,又怎么会颠簸?!”
“是啊…进皇宫了。”经沉照溪这般一提醒,萧瑾蘅才恍然,这不知不觉间竟已入了皇宫。轻轻开车帘,入目的青砖红漆得她不过气来。这里,再熟悉不过。却再也不想来。
敛了视线,收了伤怀,萧瑾蘅指了指身侧的白玉面具对沉照溪正道:“一会就带上面具跟着清荷,答应你的事…”她数次启而后合上。
“我尽量。”沉照溪自是知道萧瑾蘅的这一声‘尽量’的内心是多么煎熬,她点了点头,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在见证了这么多后,沉照溪自然也明白自己贸然上殿便是送死,恐怕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萧常忻身边的暗卫给杀了。
沉照溪垂着头跟在萧瑾蘅的身后,时不时偷瞄上几眼,那人正被执戟卫士搜着身,就连最为贴身的金丝软甲也不被允许带入这内宫。这般设防,又是在心虚些什么。一旁的清荷用手肘轻轻提醒着沉照溪,她这才发觉自己眼中的怒意是这般明显。
“她脸上有伤,小姑娘爱漂亮,身形又单薄,一看就不会武功,这你们也要查吗?”觉察到身旁的军上下打量着沉照溪,萧瑾蘅适时地开口。
“小姑娘本宫喜欢得紧,别把她吓哭了!”左右军被萧瑾蘅这般一警告,倒也不再想着面具的事情,只是依旧上前搜身。“注意你们的手!”一旁的萧瑾蘅见着其中一人的手在沉照溪上下游走着,恨不得直接提剑将他的手砍下。
“算了。放行吧。”其中一似是领头的人站了出来,握住正搜查沉照溪的军的手。萧瑾蘅认得他。
之前她听张勉说过,现在的军统领裴修在从军之初曾想过投入她阿娘的军中,只不过当时被拒绝了罢。还好被拒绝了…萧瑾蘅向他微微颔首,心中却琢磨着这裴修是否可用。
只是她名声在外,多少受过长公主恩惠的人在长公主薨世之初想要帮扶她,结果是她烂泥扶不上墙,那些人只能愤愤地放弃她。
也罢,路是自己选的,若是裴修对她敬而远之,也是她萧瑾蘅该。跟着小宫娥的萧瑾蘅一路缄默,虽脸上挂着笑,可这笑不达眼底,步子也很是虚浮。
沉照溪知她心中难以跨过心中的坎,若是强求她夺权,便也是害她,毕竟她不是长公主,也不会步长公主的后尘。只愿她往后能解开心结变好。
小宫人扶着巧士冠慌慌张张地跪倒在萧瑾蘅面前“禀…禀郡主,陛下急召。”萧瑾蘅见他这般心道定是有什么事发生,后转念一想,现在能出事的也只有张勉了。哼…还真是一刻都等不及。
还好张勉启程之前他们便商量了后手。匆匆赶到之时,萧常忻还抱着左右两个美人嬉笑着,见萧瑾蘅入殿这才换上了副哀恸的面孔,推开二人。
“参见陛下。”“瑾蘅啊…来来来,快到舅舅这来!”萧常忻抹了抹眼角,似是想挤出两滴眼泪来,看着这副被酒掏空的脸就恶心,萧瑾蘅心中冷嗤,面上却挂上副忧心的表情,连忙上前。
“今上元,皇舅舅这是怎么了?”萧常忻扶额,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悲伤些,指了指案上随意摊开的奏疏道:“瑾蘅啊…你自己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