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直至睡下
她却频频把话题绕到萧瑾蘅的身上,她说了很多关于萧瑾蘅的趣事,说来说去,还是劝我放下心结,可是师姐啊…我都不会爱你,又该怎么对待你同别人的孩子?我还是尽量做了。
至少每次宫宴,萧瑾蘅四处跑的时候,我会都跟着。宫中有个孩子似乎不受待见,萧常忻其他的几个孩子都躲着他。
萧瑾蘅大抵是对他最好的。每每看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总会让我想到自己与师姐,当初师姐…应当只是可怜我…我愈发觉得过往种种是我的错觉,就像那次游船上,我也喝了酒,当我再回神时,却看不到萧瑾蘅的身影了。偌大的宫城,叫我好找。我越走越偏,心中警铃大作。
萧瑾蘅被一宫侍打扮的人带到极偏的宫殿中,我快速跟了上去,隔着道门,窥视殿内的情况。
视线模糊不清,却能看见萧瑾蘅抖得很厉害。该去救她吗?我明明很多次对这个孩子起过杀心的…就在我抬脚踹门的时候,另一道小小的身影也在此时撞向那宦官。
“皇姐!”那宦官见人来,与我虚虚过了几招便跑了。我刚把萧瑾蘅抱进怀里,她便受不住,晕了过去。“皇姐没事吧?”那孩子倒还傻傻关心着萧瑾蘅,殊不知自己这样会被人盯上。
“你叫什么?”“我…我叫…我叫萧时秋…”哼…是那个师姐保下来的怪胎。我没有理他,径直去找了师姐。师姐大怒,将萧常忻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萧常忻倒是哭着向师姐道歉,还将那个叫顾泉的宦官处置了。师姐糊涂了。萧常忻早就不是那个跟在姐姐后面的小孩。
他已经是皇帝,不会允许一个手上握着军权,还有战功,功高震主的姐姐。潜移默化之间,似乎全天下都不需要文武双全的昭成长公主了。
可我需要师姐,我需要师姐啊!后来的日子,萧常忻的权力逐渐稳固,师姐也渐渐将手中的权力了出去。
师姐都带着萧瑾蘅住到曾经我们去过的那座小庙中,我也总还幻想着萧常忻能留一丝亲情,放过她。我这一生,事事皆与愿违。驾车的马被一箭穿了眼珠,直接将马车掀翻了。
我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便见到十数人从四方围了过来。为首的那个,蒙着面。可那双眼睛,分明是已经死了的顾泉的。“师姐?!”师姐出剑,挡在了我的面前。“师妹,保护好阿蘅,拜托了。”
我因她许久未唤过的称呼有几个弹指的晃神,再抬眼,师姐已经同面前的人斗成一团。五年前萧瑾蘅因为那事常发惊厥,如今又隐隐有了复发的征兆。
师姐让我保护好萧瑾蘅,我也只能将她抱在怀中,捂住她的眼耳。我望着那群人,喉咙中想喊师姐的名字,却怎么都不得发声,他们的功夫似都在我之上。
如此围攻下去,师姐的衣服上已经染上了不少血。眼眶中的泪水将一切都变了形,我将它们出,却看见师姐如断了线的风筝。
“清荷…师姐求你,保护好她…还有…我…”温热的血将我的眼蒙住,也蒙住了我的一切。脚步愈发近,我顺从地偏着脑袋,将脖颈出。
“韫儿!韫儿!”是张勉。这个时辰他应该在宫中议事,怎么突然来了。舞文墨的家伙,怕是赶来送死的。也好,都死吧,只要萧瑾蘅还活着就行了。我听到张勉落马摔倒地上,似乎又被打了一通。
“哈哈…废了。”那人的笑当真刺耳,我再也受不了。随便抓了个东西就向他们劈去。“爹爹…爹爹…”少了我的桎梏,萧瑾蘅痛哭涕地爬到已经昏死过去的张勉身边。
我早已辨不了人,见一个就砍一个,殊不知那些刺客早就跑了,最后,我是被那些军用铁索捆着才安静下来的。
“不许带她走!”我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人向萧瑾蘅靠近,又开始挣扎起来,那带着尖刺的铁索刺入皮,愈收愈紧。
“没事,松开她吧。”我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身上的尖刺又被拔出。“臣军副参领裴修,奉陛下之命随驸马救…救驾,还请姑娘允臣…将小郡主与驸马带走医治。请相信臣…”他低声音。
“长公主殿下于臣有恩。”哈…救驾…救得哪门子的驾?我手脚并用爬到师姐的身边,没有答话,那些人将萧瑾蘅抱起,又给张勉简单地包扎了下。我以为他们要走,谁知那个叫裴修的又凑了上来。
“姑娘,长公主这…”“不许碰她!不许带她走!”我捡起师姐的剑,抵上裴修的心口。“不许吵她,她只是累了…她只是累了!”裴修被我得节节后退,最后只能作罢。我又回到师姐的身边,枕在她的身上。
过了许久我才发现,我枕的不过是一节断肢。“师姐…师姐…”我拼不好她了,她明明那么明媚,如今却面目全非。我忽然想到在我及笄之前,师姐多番说过自己想隐居。是不是从那时候她就不想争斗了?我好蠢,只当她是累着。
“师姐…我们去隐居,好不好?”我用血衣包裹住师姐的残肢,背在身上,朝那庙中走去。“诸殿神佛,求你们救救师姐…救救她好不好…”我跪在殿前,头一下又一下地磕在门槛上。
“若是因为当初我心不诚,报复在我身上就是…为什么偏偏是师姐?!为什么?!”喊出的话一声声在山林中散开,连半点回音都没有。师姐离时进的几炷香竟还未燃尽,烟袅袅升起,而后飘到佛像上。我盯着那双双眼睛看了许久,最后将桌案上的贡品尽数扫到地下。
“你们享受着香火,享受着供奉,享受着信徒的敬仰,却不渡苦厄,见死不救!”我撑着身体爬上其中的一座,用烛台一下下砸着。
“哈哈哈哈…我叫清荷,若你们真有灵,尽管来报复!”我只信师姐。可如今山倾水断,四顾惘然。我看那天的火光,又该相信谁?又该去何处?
那寺庙已经被我全然毁掉了。我将师姐葬在不远处的溪水旁。师姐应当是会满意的…旁边还有个坑,我将师姐葬好了之后就躺了进去。我将这一生细细数过,最后脑中反复着师姐的惨状。
她还想说什么?还有…还有…我挣扎着起身,朝长安城的方向走去。师姐助过数不清的人,萧常忻没对萧瑾蘅与张勉下手怕是还有顾忌。我要护着萧瑾蘅…我要把那些人一个个揪出来…我要杀了萧常忻。
***师姐去世的第二年,萧常忻就迫不及待地把年号改成了天佑。又给萧瑾蘅定了永安这个封号,封张勉为左相。天佑、永安。哼…萧常忻倒是能把自己也给骗过去,心安理得享受师姐留下来的一切。萧瑾蘅吓得不轻,几度患上失语之症,过了好几月才稍有好转。
那些时我因着师姐的原因,每都守着萧瑾蘅,直至她睡下,我才着手将收集到的东西挨个整理。
如此又过了这几月,我将那些人的身份都确认得差不多了。只有两个人难杀,一个是顾泉,另一个是那个叫萧时秋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