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犹豫片刻
陈一瑾将手收回,看着玉伶仍然愣愣睁眼流泪的表情,想要再次试着碰她的头发,她不说话也叫他耗没了勇气,手抬起又放下。两相无言,他在看她。
但她却似是再也不会看他了。从一开始她的眼里就没有他,现在即使纵绵几场,相拥而眠至晨起,依然摸不到她的情。似乎他就算剖开他的心捧到她面前,她都不会看一眼,她没求过钱银,也没求过名分。
他的大哥和他一样在用这些东西讨好她,想要给不屑一顾的她,那她到底想要什么呢?“伶伶,你要是想走,我可以帮你。”陈一瑾其实并不确定玉伶是否想要离开,但她要是把情意真心独独放在自家大哥身上,想要留在他身边…
那是真真再无机会,赌局也输得彻底。横竖是他蒙了心蔽了神,发疯来强行做了一回恶人。无人在乎和不顾旁人的疯本就是纯粹的恶。应是成全的好。应是忘了的好。至少大哥不会为难。
她也不会太过恨他,偶尔碰见许是还能体面客气地问候几句。陈一瑾凝视着玉伶的侧颜和她光的身体,不敢眨眼,无情无到只余哀默,全把这当成了他能看见这样的她的最后一眼,他已经做好打算。
等自家大哥例会结束便去同他说个明白,早些回锦锡不再扰他们。可玉伶在此时偏头看向他,眼角尚余了些晶莹的泪水。
只看着他,似是头一回对他有了期待,希冀着能从他这里拿到一些她想要的东西。只有他能给。听她轻声问道:“…真的能走吗?”
玉伶的视线正落至陈一瑾左脸斑驳的薄薄血痂上,破了相,见着可怜。不知缘故,她只觉得他像是要反过来要哀求她,说不出口,眼里似有光。
“伶伶,我还能抱你…”陈一瑾看着玉伶于他话没说完的时就往帐的另一头后退的动作,转了话口“伶伶要是想走,当然能走。”
“大哥勒令我今回锦锡,我自是可以带你出去。”“坐在我放画具的那辆车上,大哥许是不会查的。”…那要是查了呢?玉伶没有问出来,她只知道下一次见到陈一乘无论如何都得承受他的报复,无从得知他是否会手下留情。
比起孤身一人毫无法子坐以待毙,见到陈一乘估计只能用哭去挡他的眼。可陈一瑾这二分能信的话同样是在赌命,她并不认为昨夜要用下药的方式来强占她的陈一瑾会轻而易举地放过她。
甚至还会好心好意地要帮她。玉伶早已认知到陈一瑾不比往日好拿捏,他的柔情叫她看来就是幌子与噱头。
他就是只会让自己尽兴开心的少爷一个,上过一次当的玉伶也不想在同一个坑里摔第二次,但只要撑到渠县市集,甚至只要出了这集团军的营地,见到谢沛就好了。
他说了在等她。玉伶主动伸手,覆上陈一瑾的手背,喃道:“瑾哥哥,玉伶想和你一起走。”
察觉他的僵硬与无措,玉伶主动抱住他,再给他许下一个虚妄的承诺:“等回到锦锡…瑾哥哥想画什么做什么,玉伶一概作陪,算是玉伶的一点心意。”从来如此。
想忘了她的这种话根本撑不住片刻。已经上勾的鱼想要挣脱鱼钩谈何容易,溺死在她的温柔乡里又是何其快乐,挣扎那些没用的做什么呢?骗他…他也很开心啊。
***玉伶上了陈一瑾的车,同他的那些画具一起。而陈一瑾坐在前面的另一辆车上,说是趁着陈一乘在开会早些走比较好,加上哨岗知道今出车的事,理应不会拦车。一路开得顺当,和昨天出门去往渠县市集一样顺利。可天仍然灰蒙蒙的,可能还会飘雨。
风也有些大,偶尔吹过来的枯叶子生生砸在车玻璃上,发出脆响的一声。开到营地门口的哨岗时,正在站岗的两名士兵只是登记且核对了车牌,和陈一瑾说过的程一模一样,没看车上的人也没同他有任何交流。
玉伶一直提心吊胆,好在这般简单地盘查后,准许通行。玉伶盯看着座前的陈家司机再次发动引擎。可才开出营地,车还没提速,刚刚登记了牌号走回哨岗的士兵又急急跑出来示意拦车。
玉伶能听见一些争执的声音,说是接到了什么电话。氛围僵持着。车不动,车上的玉伶也好似被定在了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她已经在预着要如何在见到陈一乘之后给自己找一个心安理得的位置,叫他可能放自己一条活路。
应是躲不过。没有什么侥幸不侥幸的,这从人眼皮子底下跑路的活计根本就没有那么容易。不知过了多久,玉伶听见了一声马的嘶鸣,也看见陈一瑾从前面那辆车的副驾驶位置上下来,她没敢回头看来的是谁。可要算时间的话,现在应还是在会议期间。陈一瑾见到的是从容勒马的陈一乘。
身着正统的服制,肩章领章章俱在,宽檐帽的在肃冷的面上拉出一道阴影,似是比这乌黑的天还要暗沉。
马背上的他居高临下,同他们还有些许距离,但已经直直得人不过气。哨岗的两个士兵老远见陈一乘过来,先站回哨岗里,装模作样也得装得目不斜视,军姿标准。陈一乘看向陈一瑾,沉声说道:“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让她下车。”似曾相识的对话。陈一瑾冷静回道:“军校我会去的。”“可她是真的想走,大哥理应尊重她的想法,而不是执着于赌约,让她走但是算我输,大哥觉得如何?”
陈一乘取出间的配上膛。毫不犹豫地朝陈一瑾的方向开了一,中的是他脚边的车胎。瞬时击的声音听得人发寒发憷。
而后陈一乘厉声警告道:“怀瑜,你并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本。”“认清自己该待的位置,知道任理应付出代价,你的确需要去好好学学。”
“现在的你只是我的一个一无是处还想恣意妄为的弟弟。”“给我滚开。”玉伶一概听了。心却还停留在那毫无征兆的声里,额头渗出了汗,她不知陈一瑾会如何看待对他如此直白训教的陈一乘。也没那个多余的时间去想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因为陈一乘再次开口时,已经不是对陈一瑾说的话了:“我最后再说一遍。”“下来。”玉伶在此时下车。拘谨地关上车门,像是把唯一的后路断了。
可同时却连看陈一乘一眼都不敢,她只敢看那时不时抬起又落下的马蹄,看着马鞍脚蹬处陈一乘的黑色长靴。
陈一乘戴着皮质黑色手套的手抖了一下缰绳,让马朝她走近了两步,那匹马同他的主人一样傲气,打了一个响鼻,许是不屑看见玉伶这幅怯弱到快要发抖的模样。
陈一瑾此时迈开几步抢到玉伶身前,他应是比玉伶要更熟悉陈一乘的脾,以至于他现在几乎快要语无伦次:“昨天的那些事都是我做出来的。
那些话也是我说来气你的胡话,她一直规规矩矩什么都没做错…”“大哥你要我去学去做什么都可以,不要为难她!”
陈一乘的面色更加恻,目光跳过陈一瑾只看玉伶,问道:“要走?”站在陈一瑾身后的玉伶抬眼看向他,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