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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等等了许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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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故?”冰冰冷冷的调调。就像此时此刻掉在她面颊上凉凉的几滴雨水,她仅仅只这般和陈一乘对视了一眼,便撑不住了。玉伶的视线下移,落在他的黑色皮质手套上。

  他正用那只手拿着,黑漆的身在没有阳光的阴天也能寒光乍现,和他现在的面无表情是同一个感觉,都让玉伶感到渗人无比,冷汗涔涔。口并没有对着她,但好似只要她说的东西不如他的意,他便会当场开让她喋血身前。

  玉伶别无选择,只能把自己先摆在一个更有利的位置上,眨着因为睁眼太久而干涩的眼睛,蕴出一些圈在眼底的泪,说道:“军座,是玉伶不知好歹,不识您的抬举。”

  “而且玉伶知羞知,昨晚已经…已经…”玉伶说着便哽咽着。可陈一乘仿佛没有耐心听她来迂回装可怜,直接打断了她,但他却说道:“怀瑜的事情暂且下不提。”玉伶完全没有料到他似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又听得陈一乘问道:“如此,还走是不走?”玉伶再次看向他,抬眼的瞬间眼泪便从她面上滑过,本就习惯了那些娼手段的她已经改不了这种故意和做作。

  泪水模糊视野的时候,也好似把陈一乘看向她的无情目光也一并柔和,他的包容总是让她无地自厝,无故反省。心莫名地拧紧了。

  口中下意识地说出了连自己都讶异的话:“军座有挂心铭记珍惜到如今的何小姐,当知这种感情是割不断也戒不掉的,玉伶自知比上她,犹如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玉伶垂眸,已说出的话自然是泼洒出去的水,顿了顿才继续道:“况玉伶心里也有一人。”“玉伶甘愿为了她赴死偿命…”头一次听见玉伶提起心上人的陈一瑾震惊地回头看向她,急急打断她的陈情,问道:“是谁?Fernando?还是那个姓谢的?”玉伶没答。

  她自知她的欺骗定是挫了陈一乘的骄傲与尊严,毕竟她拿这一套哄了他许多遍才告诉他心里另有其人。可能要死在今此时了。大姐…

  “玉伶走还是不走,自然是军座说了算。”她闭上眼说出这句话。***耳边只听得见风声。被疾风起的发丝在凌乱地随风舞动翩跹,窘迫到像是她刚来到渠县的那个早晨,那天也是雾蒙蒙的,之后出了太阳,很亮。中午去澡堂的时候,甚至炽热到她需要躲在陈一乘的身后来避挡灼人的阳光,但是今天开始下雨了。狂风细雨中僵持片刻,上身穿的短衫已经有些被润了。脸上的不知是泪还是水。

  玉伶也在此时听见短短的、听不出任何感情的两个字:“走罢。”骤然感觉有些冷,可分不清是哪里冷。

  玉伶睁开眼睛,看见陈一乘用他那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优雅缓慢地拉动手套筒,退出了膛内的那颗子弹,重新把别回间。马背上的他仍然倨傲,高高在上。玉伶若是要对上他的视线,必须一直仰望他。

  但他的表情似是在雨幕里有些看不真切了。陈一乘用手势示意玉伶上车,没有任何多余的问题,好似这辈子不会再同她多说一句话,他的高傲应是不会允许他向一个曾是娼的女人刨问底。

  问了才真的不像是他,那样只会摆低他的位置和他的姿态,根本不可能发生。陈一瑾在微雨中看着载有玉伶的那辆车驶离,不知车上的她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大概要看也看的不是他,而后听得陈一乘平声命令道:“怀瑜,你先跟我过来。”…车上的玉伶把自己微润的头发拨到一边,防着沾陈一瑾的那些看起来就不便宜的画具上。摊开自己的手心,凝视紧紧握拳很久之后在掌心里形成的暗指甲印痕。

  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是不敢去想,还是就是什么都没在想。陈一乘对她是仁慈了,但她却回报不了什么。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雨水一汩一汩地淌在车玻璃上,车前的雨刮来来回回急急扫水,车在大雨里开得其实并不快,好似在给她机会反悔。

  玉伶捂住自己的口,强下陌生的闷感觉,对司机说道:“先生,您把我放在渠县的市集就好,不用送我回锦锡。”

  她这才留意到司机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后视镜上,听他蹙眉回道:“甄小姐,我们的车应是被人盯上了,在渠县放你下车很不稳当。”

  玉伶回头看去,发现的确有车跟在后面,还有靠近的趋势。现在的他们还在去往市集的路上,乡下的路一下雨便坑洼泥泞,有的时候驶过一个水坑就能溅起来一片黄泥水,会挂在车窗上,脏脏的。

  且道路并不宽敞,两车并行还得当心路沿滑坡,可能会连车带人一同翻进路旁排水灌溉的沟渠里,好在这样的大雨天也没有什么人会徒步走去市集,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眼下在这条直路上要甩开后面的那辆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也看得出对方是有备而来。陈家的司机开始不住地看后视镜,最后还是选择停车于路边。

  那台车驶过,斜在他们车前。后又赶上来一辆,堵在车尾,意图明显。其中一辆车的司机下车,撑着伞,敲了敲后座玉伶身旁的车窗。玉伶把玻璃降下一些,一些雨水瞬时飘打在她脸上。听得他道:“甄小姐,沛爷在车上。”

  玉伶点点头,然后对座前的陈家司机说道:“这位先生,劳烦您就送到这里就好。”开门下车,对方为她撑伞送至车前。

  然后替她打开后座的车门。玉伶直直上谢沛的视线。也闻到了车上熟悉的香烟味道。浓眉隼眼的他目光一向凶恶,旦看便知不好招惹。可不知为何。

  她在这个能模糊一切的大雨里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倏忽觉得再怎么狠厉的他也有些可亲,她好似一只早晨被人抛弃至路边的家养小猫,不识路裹了一身泥水,又挑食饿了整整一天,于黑夜将至后悔时,突然有一人愿意把惨兮兮又脏乎乎的她重新领回另一个暖和却又陌生的家,他说过她好看,他说了在等她。

  不管她想不想要,没有选择,怎样都好。玉伶脆生生唤他:“沛爷。”谢沛朝她勾手,示意她上来。

  玉伶看见谢沛的司机仍没有上车,而是走去同那陈家的司机有些许交流。坐在谢沛身边的玉伶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他:“…沛爷要把那人灭口吗?”陈一乘让这陈家的司机孤身送她出来。

  现下碰见了谢沛,许是活不了了。玉伶只多嘴这样问了一句,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哪想谢沛覆上她的手,把她拉近,让她靠坐在他身边,说道:“今天高兴,让他跟着走一趟就放了他。”

  大抵是太久没见谢沛,印象中只有他那直来直去又连脏带秽的嘲讽,似是从来没听过他这般把声音放轻的柔语。玉伶从营地出来一直绷紧到现在的心忽而放松。好似有了什么莫须有的安慰,眼睛再次润。

  她慌忙掩饰,又问:“那…玉伶什么时候可以见雍爷?”谢沛的手揽过玉伶的肩,抱她在怀里。

  仍是这副让她感到安心的温柔声气,却讽她道:“老子今天专门来接你,等你也等了许多天,你惯没点良心就只惦记着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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