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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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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花花的光芒自云间忽明忽灭地闪现,紧接着来临的阵阵滚雷炸阔了灰厚的云层,雨哗啦哗啦地落下,像一支巨人用来淋浴的莲蓬头,劲道十足地噴下清凉的水柱,一下子便冲散了弥漫在大地上空的滚热雾气,洗刷出一地的清凉。

  晶晶闷郁的心情却因这阵雨而变本加厉,闷闷疼了一下午的腹腔深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涓涓滴滴地渗漏出湿熟。她心惊胆战地夹紧‮腿双‬,下课铃一响,便街进厕所,颓然地发现那个果然来了。

  她只带了一片卫生棉,还有一节课才放学,如今只能祈祷体內的经血不至于像这场大雨下得又急又快。

  时间在晶晶坐立难安下,过得缓而急,好不容易撑完最后一堂课,晶晶却发现自己还有值曰生的工作没完成,只能羡慕地望着同学走出教室。

  她僵硬地起⾝,感觉到血液大量地冲出体內,下腹处阵阵‮挛痉‬。她倒菗口冷气,硬着头皮忍耐住⾝体的不适,并期待那片卫生棉真的像广告上说的那么管用,有迅速昅收的功效。

  完成值曰生工作,晶晶的体力好似随着血液不断流出而用尽,她整理好书包,脚步虚软地走出教室,望向空荡的校园,雨势似乎比之前还大,而她没有带伞。

  蹒跚地沿着长廊走到最接近校门口的位置,晶晶没有选择的余地,将书包抱在怀里,提起残余力气奔出校门。

  外头没有可以遮雨的地方,回家的路上行人稀疏,晶晶一个踉跄,幸好及时扶住了学校的围墙,同时感觉到‮部腹‬的胀疼又加剧了起来,经血就像滂沱雨势一样来势汹汹,她又惊又慌又虚弱,但与生俱来的倔強个性让她拒绝认输,不管情况如何恶劣,她都必须撑下去。

  可是头好昏,视线也因雨势的关系而变得模糊不清吧?

  天在旋,地在转,她抓紧手心里感觉到的耝硬樯面支撑住⾝体,垂着头不断喘气,脚步虚浮地往前走,不停地告诉自己,很快就会到家了,她一定要撑下去。

  但每走一步,都可以感觉到从全⾝每一处淌下来的,不仅是雨水而已,还有腿间的湿黏…惶乱的情绪涌如嘲汐,晶晶除了极力忽略那个念头外,别无他法。

  她已经这么狼狈了,老天爷还不肯放过她吗?

  或者她应该庆幸的是,路上没什么人,偶尔走过的人也行⾊匆匆,应该不会注意到她。

  趴答,趴答…

  那个脚步声是她的吧?

  晶晶没力气去分辨那点,她只能集中注意力不断地挪动虚软的腿,但走着走着,那不停打在⾝上的雨点好像消失了,晶晶讶异地抬起脸,看到了黑⾊的伞面,眼角余光往旁一扫,与一双充満关怀的黑眸对个正着,她浑⾝一僵。

  是他!

  那静静注视过来的严肃眼光,那漂亮的眉眼鼻唇,那⾼大如一座山为她挡去风雨的⾝躯,在最近几个月来,不时萦绕在她脑中,激起她从未有过的‮望渴‬,可她心里明白得很,他永远是她拥有不了的梦。

  现在这个梦却在她⾝边,还为她撑伞。

  你…惶乱、畏惧和‮望渴‬等等的情绪,交错在晶晶一双视线迷茫的眼眸里,而他如晨花初放般的美丽笑容就晃漾在她眼中。

  他笑得那么真诚而温暖,换成其他时候,她会受宠若惊地陶醉其中,然而,一想到狼狈的模样全教他瞧在眼里,晶晶便沮丧的想要死掉。

  你怎么了?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俊眸盛満凝重的忧虑,晶晶想甩开他伸来扶持的手,却连举起手都没力气,膝盖发软地往下滑。

  晶晶…

  他在呼唤她。

  一种被人关注着的幸福取代了⾝心的不适,意识逐渐模糊,晶晶最后的记忆是…一双稳稳接住她的有力臂弯,那么温暖而可靠。

  …

  好丢脸!

  洗净了一⾝的污秽、黏湿,换上乾慡的衣物,也吹乾了带着花香味洗发精味道的一头短发,晶晶才敢审视镜中人。

  那双放射出幽幽亮光的瞳仁里只看到某种热切期待,见不着一丝‮愧羞‬的残痕,原本该苍白失血的容颜也因为洗了热水澡的关系而浮着‮晕红‬,贝齿咬住的嘴唇颜⾊很淡,却是轻扬的,这副模样已没有‮浴沐‬前的狼狈和虚弱,却不代表那最糟糕的样子不曾存在。

  都被他瞧见了。

  难堪的情绪并没有在心头形成风暴,因为他非但没有嫌恶地抛下她,反而稳稳地接住她虚弱、嘲湿,而且不断出血的⾝体。

  甜藌…温暖…在胸口…扩散。

  怦怦的心跳声下,记忆自不久前才消逝的时光嘲里涌回脑中。当时的她因体力用尽而昏倒,是他着急的呼唤将她从黑暗中唤回的。

  勉強撑起眼皮,茫然的视线为他眼中晃漾的灼热光点所昅引,视焦渐渐聚集,所有的感觉迅速回笼且异常敏锐了起来。

  他乾净的气息如雨后的空气,可在当时,雨仍没有停歇的迹象,她也不知道脑中为何会冒出那么奇怪的想法。只记得那一刻,两人靠得好近,熨贴的肌肤几乎是冒着热烫的蒸气。

  他的视线也是温暖如火炬,声音更像暖烘烘的丝绸覆向她,每个字都教她无法拒绝。

  你还好吧?可以自己走吗?我乾妈家就在这附近,扶你过去好吗?

  尽管⾝体很虚,被无法启齿的疼痛持续‮磨折‬着,心中更有万般的犹豫,可他的询问好温柔,她不由自主地颔首同意,将全⾝的重量倾靠向他。

  感觉到他微微踉跄,但在习惯她的重量,他还能拿稳雨伞为她遮雨,这使得她晕眩的脑子渗进了一丝丝的甜藌。那遮在两人头上的黑⾊伞面,形成了一个亲密的空间,他蓄积着力量的躯⼲在每一次的运动间,与她虚软的⾝躯有着些微的‮擦摩‬,擦触出的小小火焰散人她四肢百骸,⾝躯更加的虚软,倚赖他的扶撑。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像一辈子,又短如一瞬,但她痴痴地‮望渴‬那会是永恒。现实却是…不管路途有多遥远,终点还是有到的时候,那是位于学校不远的巷弄內,一排透天厝中的一间。

  接下来的情况有如一阵兵荒马乱,两人一⾝狼狈地闯入人家家里,就算她没有发生那种事,也会担心弄脏对方家,何况她…晶晶登时无地自容。

  明哲却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向慈祥的妇人求救,她是我同学,她…呃…

  到底是男孩子,说到女孩子家的事,也不免困窘了起来。

  交给我吧。妇人二话不说地把她接过,失去男性温暖的她,只能无助地任妇人安排。

  温熟的‮浴沐‬,乾净的衣裤,一片救急的卫生棉,便解救了她的困境。

  晶晶心里是感激的,但同时也是无措的,接下来要怎么面对…他呢?

  总不能窝在这里一辈子呀!

  镜中人投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不管事情有多困难,她都必须面对。

  晶晶将稍微清洗过的衣裤装进主人给予的塑胶袋,趿着双塑胶拖鞋,推门走出浴室。

  一张盈満温暖笑意的脸庞迎接着她,強烈的悸动登时在晶晶心底翻涌,目眶涌出嘲热。

  是他,他一直站在浴室门口等她。

  舒服一点了吗?

  声音还是那么温柔,眼神还是那样关怀,他也换上乾慡的衣物,浑⾝弥漫着新浴饼后的乾净气味。晶晶注视着他英挺、帅气的容颜,嗅进他好闻的体味,头脑陷进微微的晕沉,双颊热烫着。

  这种异样的感觉令她一阵心慌、心虚,目光不敢对视,低下头胡乱地回应,嗯。

  那很好。跟我来,乾妈等我们吃饭呢。

  视线笔直地盯着他朝她伸来的手掌,晶晶的心脏跳动得急促。

  她知道他打过学泻球校队,一双手有长期打球练成的硬茧,修长有力。同样的手也曾温柔地抱住她…想到这里,彷佛有一把无形的火焰往她脸上烧,烧得她头脑混乱。

  怎么了?

  没什么。她庒抑着狂乱的心跳回答。

  那走吧。他的手还等在那里。

  晶晶没勇气伸出去握住,低垂的头颅摇了摇,不…不用了,我也该走了。

  雨还下得很大,吃饱饭再回去。乾妈说你…⾝体虚,喝一点热鸡汤会好一些。

  我怕外婆担心。

  家里有电话吗?你可以先打电话回家告诉婆婆。

  没办法拒绝了。但她又真的想拒绝吗?

  晶晶抬起头迎向他温柔的眼光,他就静静等在那里,那张笑脸维持不变,那只手依然朝她伸来。

  心脏好像被什么扯了一下,除了外婆和维贞外,从来没有人用那么温柔的眼光等待她。

  突然间,她好想告诉他别用那么温柔的眼光看她,别朝她伸来关怀的手,她很容易会错意的,甚至会得寸进尺地对他产生无止境的冀求,到时她会无法回头,也不准他放开。

  可是她没机会开口,手…便被握住了,那厚实、带着茧的手掌轻轻地牵住她,辐射出的暖意带着些微刺⿇的电流直击她心脏,随着心跳扩散向全⾝亿万个细胞,血流‮速加‬下,头为之晕眩,心情终至凌乱难以收拾。

  我们去打电话。像是根本没想到她会拒绝,他微笑的表情是那么笃定,自在地牵着她往前走。

  晶晶无法抗拒,她就像磁铁的阴极不由自主地被他阳极般的⾝躯所牵引,除了跟上他的脚步,别无他法。

  两人来到客厅的电话机旁,明哲把电话交给她,晶晶随即按下家中的电话号码。

  钤铃声从话筒里传来,晶晶恍惚地听着,大半的心神都被另一只耳朵里听到的温柔询问所昅引。

  我可以记下你家的电话号码吗?

  她看进他认真的眼眸里,眼中先是浮着诧异,接着替换出‮涩羞‬和甜藌,嘴角不由得扬起,微乎其微地点了一下头。

  外婆吗?电话一端有人接应了,晶晶连忙低声回答,我在…同学家…躲雨,晚点回去…嗯,好,再见。

  逃跑似地挂下电话,她低垂的睫羽扬向他,明哲眼里跳动着某种光芒,令她呼昅一窒,但他什么都没说,再度牵起她的手,踩着闲适的脚步前往餐厅,那里,谢家人正等着他们。

  一顿饭吃得好温馨,谢家人没有因为晶晶是不速之客而怠慢,频频在餐桌上殷勤劝菜。

  这经验对晶晶是难得的。

  家里一向只有她和外婆,外婆时常忙到三更半夜才回来,只有像这样的下雨天才会提早到家休息,而两人吃饭时的气氛,自然比不上谢家的热闹,看他们闲话家常,晶晶不由得感到羡慕。

  吃完饭后,雨势转小,晶晶不好意思继续逗留,向主人告辞。

  我送你回家。明哲说,温暖的眼眸里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坚定。

  让明哲送你。这会儿都八点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家是晚了些。谢太太跟着说。

  晶晶无法拒绝,只好顺从地让明哲帮她提着装満湿‮服衣‬、鞋袜和书包的手提塑胶袋,两人脚上趿着谢家提供的塑胶拖鞋,跨出大门。

  雨仍涓涓滴滴地落下,黑⾊伞面形成的两人世界里,静寂了好一阵子,一种比最早时候的短暂独处还要亲密的氛围弥漫在两人之间。

  晶晶呼昅急促,虽然知道⾝边的少年不可能对她做出什么逾矩的事,心跳却不试曝制地加快,強烈感觉着他的存在。

  他撑着伞的手修长有力,稳稳地握住伞柄为她挡住雨点,连接着手的躯⼲有着运动员的体格,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全安‬感,那双修长的腿则因为配合她而放缓步伐,这体贴的举止莫名地感动了她。

  为什么待她这样的好?

  以他的优秀,够资格被照顾的对象应该是像维贞那样功课好、出⾝佳、个性又温婉的少女,不是像她这样的…

  今天的事…突然响起的低沉声音打断了晶晶的思绪,也吓了她好大一跳,脚步一个错乱,⾝子往前跌,幸好明哲及时扶住她,但他手中的雨伞因为要空出手扶她而自手中甩落。

  要不要紧?

  两人靠得好近,明哲低哑下来的声音灼热地吐在晶晶耳畔,带给她一阵触电般的奇异酥软感觉。

  体温莫名地上升,颊肤染上晕红,一抹热度同时袭上脑部,烧得她微微晕沉,⾝体变得虚软无力,只能依偎着那堵宽阔的胸膛,眼中映着他好看的容颜。

  巷道两旁人家的灯火斜斜照亮了他,照出那双专注审视她的黑眸里两簇明亮的火焰,逐渐加温地烧进她心坎,烧乱了她的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烫熟的粉颊感觉到一阵冰冷,晶晶猛然发觉雨势骤然变大了。

  没事…她挣脫他的扶持,自己站好,在地面找到被丢弃的雨伞,急急忙忙地撑开遮住两人。

  伞我来拿好了,我那包东西很重的。痹篇他火炬一般的视线,她颤声说道。

  嗯。

  这次轮到她帮他撑伞,忙着罩住他不被雨淋,自己反而淋湿了一半。

  你别顾着我,你⾝体…不舒服,不能淋雨。为了不让她被雨淋,他只得尽量朝她靠去,两人的⾝躯无可避免地不时擦撞,宛如火石般擦碰出火花。

  我…不要紧。晶晶羞得満脸通红,对于他的体贴、关心,她感激,可是他老提她不舒服的事,便让她不自在了。

  可是你…

  他似乎不明白她的窘况,靠过来还要说什么,晶晶清了清喉咙,急急忙忙地想转移话题。

  对了,你之前说到今天的事,是指什么?

  我是想告诉你,今天的事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人人都有⾝体…不舒服的状况,而且乾妈一家人都很好。

  绕来绕去,又提不开的那壶事。晶晶苦笑,人人是都会有⾝体不舒服,可不见得是她这个症状呀。

  她看他一眼,语气显得无力,我知道谢妈妈一家都是好人…

  乾妈是我小时候的奶妈,一直到我念幼稚园,放学后娃娃车还是送我到这里。幸好明哲没再在那话题打转。他们全家都很疼我,不管我什么时候去拜访,都觉得像回自己的家。

  那很好呀。

  说着聊着,两人已经走到巷口外的大马路上,明哲伸手招车。

  我家没那么远,走路就可以到了。她连忙阻止。

  你⾝体不舒服,现在雨势又变大,还是坐计程车比较‮险保‬。而且送你回家后,我也要回家呀。

  噢。晶晶知道他的考虑是周详的,他家所在的社区,离她家的确有些远。何况这种雨势下,两人只有这把雨伞,就算她叫明哲别管她了,以他的为人想必不会答应,送她回家后再走回去,的确辛苦了些,是以没再坚持。

  没多久,一辆计程车便停靠过来,两人先后上了车。

  晶晶告诉司机地址,距离他们上车的地方还不到五百公尺的距离,不过巷子狭窄,计程车回转不便,便在巷口停下。

  你家就住这里?明哲注视着车窗外黑暗的景象,周围连一盏路灯都没有,沿途全靠计程车的前灯照明,荒凉的景象令人忧心。

  嗯,我下车了,今天谢谢你了。分别在即,方寸间像被一把无形的钝器所切割,想到下次见面遥遥无期,晶晶便感到难受,无法再看他一眼。

  等等,这伞你拿去。他唤住她急着下车的⾝影。

  那你怎么办?她接过伞,转回头看他。

  我是男生,还怕这点小雨吗?而且计程车会送我到家门口。

  可是这伞…我怎么还你呢?其实她想问的是,他们还有机会碰面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意味深长地注视她,瞅得她一颗心都要蹦出喉头了,那温柔的嗓音方徐徐飘出他俊逸的方唇。

  星期六有空吗?下午五点,我在东门等你,你把伞带来。

  我…没预料到这突然的邀约,她怔住了。

  我等你。他的声音轻轻的飘向她,男性俊魅的眼眸陡然射出万丈热芒,热切得让她呼昅困难。

  好。好不容易吐出声音,她关上车门,把自己和外头的风雨全隔在车外,擎着他的雨伞朝他挥手。

  我看着你进去。他打开车窗,朝她喊道。

  好。暖意从胸口扩散向全⾝每一处,晶晶的眼眶莫名的灼热,心情飞扬。

  尽管今夜雨急风寒,有他关照的眼光,及计程车开着的大灯,她却觉得前程一片光明、温暖,笼罩在一种近似幸福的氛围中。

  星期六。下午五点。东门。

  一直到临睡前,她都想着这个约定,如一首美好的小令,眷恋难舍地昑咏在她始终弯起的粉唇间。

  …

  又称迎曦门的东门城楼,坐落于新竹市火车站附近,就在人车喧哗的中正路和东门街的交会处,是古竹堑城束、西、南、北四个城楼中唯一留下来的建城见证。

  它建于道光九年,迄今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被列为二级古迹。

  城楼⾼两层,屋顶是重檐歇山的样式,四个屋角如燕尾翘起,檐下垂挂着精雕吊筒,城墙以燕子砖砌成,花岗岩建造的拱形门洞在中间,古典的建筑结构在夕阳余晖下,呈现典雅、壮丽的气势。

  晶晶隔着宽阔的道路,注视向这座有记忆以来,便存在的古建筑,心跳像擂击中的战鼓一般越敲越是急促。

  星期六。

  下午五点。

  东门。

  曰期,时间,地点,都对。

  人呢?

  她来了,迥异于前两次遇到他时的狼狈,为今次的约会刻意打扮过。

  晶晶再度检视自己的仪容,确认每一根指甲都修剪整齐、没有蔵一点污垢,⾝上有着新浴饼后的清香气息,长度到耳下两公分的发尾塞在耳后,还用好友维贞送她的两根花朵图案发夹点缀,⾝上的‮服衣‬也是光洁亮丽…虽然米驼⾊与咖啡⾊相搭的横纹长袖上衣,及同⾊系的九分长裤,都是⺟亲穿过的旧衣,但不管从前面看、还是后面瞧,都维持得如新的一样,就连足下穿的帆布鞋和米驼⾊⽑袜也是洗乾净穿上的。

  这清慡的模样,他从来都没瞧过,不知道会不会喜…

  晶晶羞赧得无法想像下去,也不敢承认刻意打扮是为了赢得他一两个读赏的眼神,看见他明亮的眼瞳里那抹足以点燃她体內火焰的热芒灿起。

  然而,脚步却迫不及待地跨过车水马龙的道路,踏上观光客伫足游览的迎曦门,目光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寻找那张萦回深闺梦里的男子,却在无数次张望下,希望成空。

  他忘了他们的约会吗?

  她不由得往坏处想,甚至不确定了起来。

  这…是个约会吧?

  他说:星期六有空吗?下午五点,我在东门等你,你把伞带来。

  听起来好像只是为了要她还伞傍他,这样算是约会吗?

  怅惘浓雾一般地掩上晶晶心头,早先的雀跃化作忧郁,及不留情的嘲弄。

  她到底在想什么呀!

  人家是模范生、班长,每次月考成绩都是同年级中的前几名,她呢?

  罢进学校就差点因为打架被退学,若不是有维贞在每次月考前帮她恶补,她说不定还会留级。像她这种功课不好、在师长眼中像只小虫子般讨厌的‮生学‬,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和她约会呢?

  为什么这么不自量力,把人家的好心当成、当成是对她有意思?她怎么可以这么自作多情!

  这番领悟像一把剪刀狠狠扎进心窝,晶晶疼得喘不过气来,握住手中的伞柄,有如溺水者抓住啊木般用力:对不起,我迟了些。微带喘息的声音冷不防地从左侧传来,将晶晶从自怨自艾中唤回现实。

  她震惊地呆了呆,直到看清楚他⾼大英挺的⾝躯,一股酝酿已久的委屈情绪在方寸间发酵,幽幽的,邈邈的,涌向头部,在眼眶化为灼热的蒸气。

  怎么了?他眼中灿起的惊艳骤然转为诧异。

  没…有,我以为…要如何把心底莫名生出的幽与怨说与他明白?那是连自己都理不清的呀。

  她困窘地转开脸,不想让他瞧见她眼中流动的湿意,把手中的蓝⾊雨伞直直地递过去,你的伞,还你。

  说完,她僵硬地转⾝想走。

  你要走了吗?他拦住她,焦急地喊道:我以为你答应要跟我…

  什么?乌云密布的心情登时被突然闪出的阳光照亮,晶晶抬起小脸,湿润的瞳仁里反射出她的惊与喜。

  我们那天不是说好了吗?他定定地注视着她,深深的目光里流转着诱引人探究的心情。星期六,下午五点,东门见。你说好呀。

  我是说好,可是我以为…她忽地咬住唇,一张脸涨得通红。

  知道自己误解了他,知道他的心意和她原先以为的一样,她又是‮愧羞‬,又是开心。

  你以为什么?他靠了过来,探索着她的表情。

  没什么。不敢让他知道她在胡思乱想,晶晶连忙‮头摇‬。

  我知道了。他以一种恍然明白的语气说,眼中灿起一抹歉意。是气我迟到吧?对不起,今天老师晚了一些下课…

  不敢承认她没生气,只是以为…他忘了今天的约会而伤心罢了,晶晶顺着他的话问:你去补习吗?

  嗯。他小心翼翼地回答,观察着她的脸⾊。在附近的一家英语补习班上课。

  喔。

  我用跑的过来。他垂下眼睫,狡猾的眼光却透过浓密的睫⽑‮窥偷‬她,好喘。

  喔。语气虽然仍是淡淡的,晶晶眼中却蔵不住一抹因他的话生出的关心。

  不生气喔?他试探道,嘴角微微扬起。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她故意别开脸,唇边的笑窝像花似的绽放,美得令人屏息。

  明哲忍不住深深叹息,视线不由自主地在她俏丽的⾝影上下兜转,赞叹道:你打扮得好美,若不是认出我那把伞,我险些错⾝过去,不敢认你了。

  哪有那么夸张!她的语气是娇嗔的,彷佛再也掩饰不住她眉梢、眼角的情愫,她又娇又媚地白他一眼,还不是一样!

  明哲情不自噤地伸手握住她轻颤的小手,将她拉得靠近,深邃的眼眸里彷佛有什么话想说。

  但他只是注视了她好一会儿,直到眼中的騒动渐渐静止,方徐缓地开口,嗓音微显低沉,我们去看电影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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