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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可想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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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兰道:“不是我与你要这包东西,是你眠思梦想的那个人,临别时留下,嘱付我寄与你的,我当是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不晓得他就将天天所吃的药包了些。这帕子他想你必认得,叫你睹物怀人的意思。”

  子玉一听,心中老大一跳,一面看了看这罗帕,一面想道:“听他如此说来,难道玉侬有什么缘故?像是不吉的话。”

  如此一想更觉一股悲酸,从心里走到泥丸宫,复转将下来,竟透出眼鼻之间,已是涕泗泪澜,忍耐不住,便索索落落的下泪来。三人看了也一齐叹息。子玉见此光景,更不敢再问,倒像已经明白一样。

  就把帕子拭了一拭,想道:“这药想必临终的时候吃的了,故寄与我看。”便觉万箭攒心,手足无措,只得站起来到外间坐下,想要大哭几声,但在素兰这里究竟不便,只掩泣发怔。素兰见此光景,倒悔自己孟

  又想方才的话说得竟像玉侬死了,所以触起他伤心,即忙出来,对子玉讲道:“你且不必着急,还等我说。玉侬没有怎样,请进屋内坐下,候我细说。”

  子玉听了便着急道:“香畹你有话就直说,别这么半半吐的唬人,到底玉侬怎样?”便又走到里间来,兰保、琪官看着他,也有些凄楚。素兰道:“你细听着这五月内的事情。”

  便一五一十的将魏聘才怎样的来说,奚十一怎样来闹,他与兰保怎样的劝,怎样的出主意,又怎样的躲避奚十一,又怎样的送进华府,临行时怎样哭泣嘱付,又将不受身价并可靠假出来的话,细细的述了一遍,又安慰了几句。子玉听了。

  知琴言尚在人间,心便放了一分,停了一停道:“玉侬此去,也就如出尘离世的一样,”便又滚下泪来,出了一回神,重把那几味药看了又看,只认得一样是芍药,其余皆不认识,因对素兰道:“玉侬寄这几味药,必有深意。

  但不知是什么药,你可叫人拿到药铺问明,叫他就写在包上。”素兰道:“说的是。”就要叫人,琪官道:“不用,跟我的人就认得,他在药铺里当过伙计。”琪官即叫那人进来,把这四味药给他认。

  那人看了,便说道:“这味是牵牛,这是独活,这是芍药,这是防己。”琪官拿起笔来写了。

  却想不出意思。素兰道:“他离开了你,便是独活了,我懂得这一味。”兰保道:“防己是防自己的身子,好叫你放心。那两样实在想不出来,”

  子玉含着眼泪道:“玉侬的心事全见于此,这芍药一名将离,言进了华府是已经离的了,既离了,自然是独活了,独活在华府中,难道浮沉俯仰与众人一样?自然自己必定小心谨慎,刻刻预防,守身如玉。

  这牵牛没有别的解法,必定是七月七回来,约我来一见,是织女、牵牛相见之期了。”素兰道:“是极,妙极,你猜的一点不错,正是这个意思。玉侬的心思,与人不同,他若写封信与你,犹恐被人看见:且万苦千愁,也难下笔,倒不如这个意思好。

  若到七夕,你是必到我这里来歇一天。我们进去,还要把你今的情形,讲给他听,也不枉了你这一片苦心。”说说讲讲,三人殷殷勤勤的安慰,子玉也只好忍耐住了。

  琪官是与子玉初次盘桓,因见子玉的丰标,十分羡仰,怪不得玉侬心上只有他一人。又看他如此情重,正如新妇须配参军,只可惜缘分浅薄,会少离多,始信苍天之磨折人也。

  又对子玉,把从前魏聘才同船,一路在舟中下作的模样讲了好些。忽又想起奚十一来,复咬牙切齿的骂几句。素兰让子玉吃饭,子玉心绪不佳,便要早回,辞了一径回去,车上便觉四肢不舒起来。

  到了家中,见过颜夫人,便到书房躺下,自言自语,忽叹忽泣,如中酒一般,次即大病起来,心神颠倒,语言无次,一之内,哭泣数次。初时见有人尚能忍住,后来渐渐的忍不祝见了他萱堂,也自两泪交流,神昏沮的的模样。

  颜夫人当他着了病,延医调治,甚至求签问卜,许愿祈神,一连十余,不见一毫效验。一之内有时昏愦,有时清楚,昏愦时糊糊涂涂,不闻不见的光景。清楚时与好人一样。

  睡梦中呓语喃喃,有时叫玉侬,有时唤香畹,有时大骂奚十一、魏聘才诸人。颜夫人十分着急,颜仲清、王恂三天两日常来看视,心中虽是明白,却也无法可治。

  二人商量,又不好对颜夫人讲,只好婉言解慰而已。颜夫人每听子玉睡梦之中,必呼玉侬二字,心上便疑心子玉在外有什么勾当,便当玉侬是个女人,心有说不出的隐情。因又想子玉不常出门,出门必有云儿随去。

  一便唤云儿来细细追问,说:“你跟少爷出去,到底在些什么地方?那玉侬是谁?还是娼呢,还是什么样的人?”

  云儿起初不招,只说:“少爷出门,无非是怡园,及王少爷、史少年几处,并没有见个女人。小的如撒了谎,今天就活不过。”

  颜夫人想道:“好好问他,他必不肯认。”遂命家人拿了板子,吩咐着实与我打着问他。云儿见要打,只得跪下磕头说:“实在是有个小旦,名字叫作琴言,少爷常去找他,见了面,两人也是哭的时候多,笑的时候少。

  就是五月里,有一天说是到怡园徐老爷处,也是假的,就同了那个小旦,还有一个也是小旦,在东门外运河里游了半天,也是哭了半天。

  小的在船头上,别样话是听不见的。前少爷到了那个小旦家里,那个小旦说起琴言进了什么华公府里去了。

  又把那个小旦给少爷留了一个纸包,小的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少爷就在那里哭起来,他们劝住了,回来就是这个样子。小的没有一句谎话。至于别样的事,少爷是一点没有的。”

  颜夫人听了,十分有气,便骂云儿道:“你就该结结实实的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直到要打才讲。若不看你还说实话,今就活活打死。”

  喝退云儿,心中便恨起这个儿子来,年纪轻轻的,就如此荒唐。若说为了一个小旦,何至于就害如此大玻越想越气,要教训他一番,又看他病到如此。

  且自己也四十岁之外的人,止此一子,今病到如此,即教训也是无益。万一因这一番教训,再添了病,更难治了,莫若待他好了再说。左思右想,便请进李元茂来,问其底细。李元茂道:“小门生没同出去过,琴言不琴言,我也不得而知。

  我去年听见魏老聘常常赞那琴言,世叔就有些留心。到今年正月初六,会馆团拜那一天,世叔看了琴言的戏回来,又听得他们说好,以后的事,小门生实是没有见闻,要问魏老聘才晓得他们的细底。”

  颜夫人便叫门上许顺,到华府请魏少爷过来有事相商。聘才却不晓得是这件事,近来与子玉颇觉疏远,竟有一个多月不来。

  今闻颜夫人相请,道是有些好事与他商量。隔了一,便服御辉煌的出城,到了梅宅,见过了颜夫人。见颜夫人脸上似有忧闷的光景,聘才先问了江西的近况,可有家信回来。

  又问起子玉,并说场期将近,今年一定高中的这些套话。讲了一回,颜夫人道:“子玉得了一个异样的病症。”便把病的光景说与聘才听,又将云儿、元茂的话也说了。

  便说:“小儿与这琴言到底有什么缘故?”聘才听了便觉得有些踌躇不安,良心发动,脸上出愧。停了一会,说道:“去年小侄进京,是搭了一班戏子的船,内中有个小旦叫琴言。

  今年团拜这一天,却好见着他的戏,后来世兄不知怎样认识的,听说在怡园打灯谜时认识的,又赠了一张琴。小侄是个人,搭不上这一般的文人。其中怎样识,怎样情,小侄却不晓得。

  世兄常往来的那一班公子,伯母也都知道,其中的深情,他们必知,伯母何不问问他们。”颜夫人道:“此时那个琴言呢?”聘才道:“琴言前在怡园学了什么新戏,为华公子赏识了。”说到此处,又半站起来说:“小侄受老伯与老伯母的厚恩,实在感激不尽,知道世兄是为这个小旦害成了这一场大病,荒废诗书,糟蹋身子,所以倒设法怂恿华公子买他。

  不料事有凑巧,有个姓奚的,为琴言在那里闹起来,要收拾他们。琴言的师傅害怕,不得主意,小侄因又劝他,于前几已把琴言送进华公府了。

  琴言既进了华府,一时是不能出来的。小倒心中倒觉喜欢,从此世兄倒可以杜绝了这片心,可以作些正经事,不然也为这个小旦所累了。”

  颜夫人听了便怒上心来,颇恨子玉不成人,这些笑话出来,心上反感激聘才,先与聘才道了谢。

  又说道:“你兄弟如今病到这样,看来必是为这个小旦。睡梦中胡言语,忽哭忽笑,口口声声只叫玉侬,自然是为那个小旦进了华府的原故。你兄弟虽没出息。

  但我跟前就是他一个,设或有些长短,他父亲回来,叫我何颜相对?世兄你是明白能办事,怎么想个方法将他医好才好。”

  聘才摇摇头道:“此事甚难,从来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小侄是知道府上规矩的,难道伯父大人肯许他出去闹吗?”

  颜夫人道:“不是这么说,我岂肯纵容他出去闹小旦,就算我溺爱,也断不至此。我听云儿说他与小旦见面也只是哭,小孩子不知什么意思,谅来没有别的缘故,或是他们有些缘分也未可知。

  我想如今他眠思梦想的,总为着那个小旦。你既在华府里,你可想个法子,叫那小旦出来安慰安慰他,或者就好的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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