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命难违
三头蛇毒的作用,涵不曾拿活人来试验,今这些胆敢窥视国师府的哨子活该倒霉,做了第一批“白老鼠”
往卖花村妇间一摸,拎出一枚小巧金牌
没有字符,唯有一个怪异的图样。
涵心中冰冷。
当初她那便宜老子派人“保护”她时,她曾偶然见过一模一样的。
仲孙慛,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取出绿瓶,滴上几滴,那几具死透了的尸身便化成一滩腐水。
苍山上,天柱峰,近三年光,夜相处。
不论武功心法,天文术数,毒学药理,具是那人亲自教授。
师徒三载,说没有半点感情又怎么可能。
跌落万魂崖,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不见援手,怨不怨,恨不恨?
也许是有的。
正因有情,才有怨恨。
任凭仲孙慛利用也好,伤害也罢,涵对他无情,便不会觉得难过。
司徒冷却不一样。
三年关怀备至,三年淳淳教导,这个男人对涵而言,已经成为亦师亦父的存在。
万魂崖下,轻而易举地被放弃,再看透世事,也无法完全坦然。
只是从未想过,再见面是会是这样一番光景。
“师父,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
那如谪仙一般的男人,怎会沦落至如此模样。
曾经的银发,如今只剩下头白丝。
曾经那样惊才风逸,风华绝世,如今只能虚弱得半依在卧。
面颊微凹,脸色泛青,瘦得不成样子。
唯有那抹温润的笑,一如既往,一如从前。
他说:“涵,师父总算还能再见你一面。”
眼眶酸涩,情不自,落下泪来。
涵走过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着那枯槁白发。
想到方才门外那几名哨子,顿时杀气四溢。
“师父,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早知道就不该让他们死得那样容易,应该留下张嘴拷问才是!
司徒冷摇摇头,说道:“涵不用费心了,师父逆天行事,寿既折,如今不过是报应到了而已。”
“什么逆天,什么报应,我从来就不信这些!”
司徒冷难得见涵情绪激动的模样,一楞,明白她是在为自己着急,不由觉得宽慰。
这孩子与墨染一样,幸好,幸好,总不至于到绝情绝的地步。
“涵,天命难违,如同你能出现一般。”
涵张口想反驳,却又不懂该如何反驳。
第一次,尝到哑口无言的滋味。
颓然坐在椅子上,问道:“师父,所谓逆天行事,可是指收我与师兄为徒?”
司徒冷淡淡笑道:“不,与你们并不多大干系…”
四国动,天下大,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就应该开始了。
仲孙慛,是命中注定的九五之尊,天下霸主。
他的即位,将会拉开四国混战的序幕。
兵戎利刃,血成河,百姓哀苦,动不安。
只因司徒冷不服命定之数,妄图逆天改命,生生将这场动推迟了整整二十年。
天命难违,这场浩劫仍旧无法避免。
仲孙慛弑兄夺位,终登大宝。
司徒冷所受天罚,也随之开始。
“涵,别把师父当成什么济世救人的圣君,其实,师父是最自私的。”
不服血脉宿命,二十年前逆天而行。
唯恐天罚,收养凶神降世的墨染,望能除却魔星,将功折过。
不料二十年后星轨回归,仲孙慛登上帝位,墨染魔难处,后必成大祸,无数人将因他身死。
司徒冷料不到因为一己私心,竟让苍生陷入更加巨大的苦难当中。
绝望之际,一颗异星乍现,所有命定之事,都因为这颗异星而悄然改变。
涵面色古怪:“师父,你说的那颗,那颗异星,不会是我吧…”
司徒冷点头,道:“你的命轨,师父算不出。你出现后,墨染的命轨,也成了一片模糊。你掉下万魂崖后,是不是怨师父不去救你?”
涵有些脸热。
司徒冷看难得见徒弟窘迫的模样,笑道:“不是师父不想救你,而是你的命数,师父不敢妄自cha手。”
生怕,一时不忍心,反倒给徒弟带来灾害。
涵不愿司徒冷总因旧事伤怀,遂转开话题,把国师府外的事情经过说道一二。
司徒冷觉得奇怪。
仲孙慛只不许他离开京城,其他方面优容甚多,更不曾有过监视举动。
何况司徒冷如今身体状况奇差,理应不至让皇帝生疑才是。
看了眼徒弟,司徒冷道:“涵,恐怕那些人的目标在你,而不在我。”
“你未死回京一事,皇上约莫已经知晓了。”
涵皱眉,道:“我不过是他手里一枚棋子,现在对他已无用处,哪里用得着费这多心思。”
司徒冷笑着摇头,道:“你离京数年,不晓得如今四国局势已到一触即发的地步。东陵北寮,南诏与西坞,隐然成两两对立的犄角之势。皇上雄才大略,从小便志在一统天下河山。”
宣宁公主仲孙慕晴私纵叛国大将凌子渊,被囚于宫,凌子渊逃往南诏。
后传出仲孙慕晴病重,移居宫外别院。凌子渊得到消息,不远千里从南诏赶回东陵,为报救命之恩,对公主尽心照顾。夜相对之下,两人竟产生感情,直至生死相许的地步。
仲孙慕晴身为东陵皇女,根本不可能跟着背负“叛将”臭名的凌子渊迹天下,何况她重病未愈,需大量银钱购买药材补养。恰逢其时,凌子渊得悉当年旧主废太子懦王通敌叛国“真相”大受打击。
挚爱情深,忠君为国,凌子渊这举世用兵奇才,终于心甘情愿地向仲孙慛俯首称臣。
“涵,长公主身居皇宫,如何能够轻易从天牢中放走重犯?宫森严,长公主为皇后所出,地位尊贵无比。且非男子无争位之嫌,不为妃嫔无争宠之疑,怎会无缘无故发起重病?”
“凌子渊,领兵杀敌之绝世奇才,却生木讷忠厚,最念仁义恩情。懦王有知遇之恩,就算懦王失势身死,凌子渊宁肯背负骂名逃亡南诏,也不愿臣服新帝。”
“经过前朝颓废,皇上一统天下,缺的就是能兵猛将,对凌子渊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为得良材,皇上是绝不会顾忌手段的。”
他不单单要让你俯首称臣,还要让你心甘情愿,感恩戴德地俯首称臣。
在仲孙慛的眼中,一个女儿算什么,只要能让他将万里锦绣河山尽拢与手,又有什么舍不得?
涵习从天人司徒一脉,跌落万丈山崖仍能不死,必有异遇傍身。正值四国剑拔弩张之际,仲孙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听说涵除去那几名哨子的手段,司徒冷无奈道:“你跟墨染两个,明明性格南辕北辙,偏又同样喜好行事狠辣不留余地。你不杀那几名哨子倒罢,现在皇上更舍不得放走你这尾大鱼了。”
涵撇撇嘴,她只当那些人是对司徒冷不利,自然不能留下后患。就算重来一遭,她的选择亦不会改变。
一番谈论下来,司徒冷有些微,涵忙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眼见司徒冷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涵犹豫着将此番前来的正经目的说了。
“啪!”手中不稳,茶杯摔落在地碎成片片。
“梵天瑶草?”司徒冷目光冰凉,直直瞪向涵,咬牙切齿道:“你,你怎么会吃了那种东西!”
涵张嘴,刚想用掉落万魂崖经脉尽断,迫不得已当借口。
见司徒冷那恨铁不成钢,却难言关怀痛惜之意的憔悴模样,一口气又瘪了回去。
经过耆老谷,听过甘雁容的故事,再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司徒冷有多恨梵天瑶草,他这一生,说是毁在梵天瑶草上,也不为过吧。
在与何鼎鸿一战之前,她就已经开始着手制作梵天瑶草。掉落万魂崖,怪婆婆那枚火鸟内丹不过是死骆驼的最后一稻草罢了。
谁她都骗得,唯独司徒冷,她是不想欺瞒了。
司徒冷对这徒弟脾再清楚不过,一番思虑,当即明白涵“急功近利”为何缘故。
涵执念深重,司徒冷除了叹息,竟无他法。
“师父,徒儿这趟回东陵,是想问问梵天瑶草有无解救之法。另,徒儿与师兄偶然得知土琉璃下落,却不知蒲华七霞涧究竟是何处。师父知识广博,可有什么线索?”
司徒冷闻言,双眼发亮。涵言语中显然有不再放轻性命的意思,遂问道:“五琉璃可解梵天瑶草之毒,若能寻找齐全,还要解毒方子作甚。”
“师父,徒儿往南诏走过一遭,懂得些蛊术道理。师兄身负万蛊剧毒,魔非除不可,否则…”
见两个徒弟相互有了羁绊,司徒冷稍感安心。
他收二人为徒的目的,算是勉强达成。
奈何天意人,偏由丢出个两难抉择。
司徒冷示意涵从左手旁的书柜最下层取出一副牛皮地图,摊开,往南诏国西北方边境线外一指,道:“你可知此处为何地?”
涵思索片刻,将记忆中各国各地名称过滤一番,答道:“是一片沙漠,隶属林邑,距离南诏安平郡不到百里。林邑国土面积不大,因处沙漠之中,缺乏水源,又常年遭风沙侵袭,所以人口稀少,生活穷困。”
“没错,但林邑却是近百年才改的名字。百年前,可不是叫这个。”
涵灵光一闪,拖口而出:“蒲华?”
司徒冷颔首,道:“曾经蒲华虽地处荒漠,但濒临绿洲沃土,是沙漠中难得一见的繁盛国家,人口近百万众,来往商旅络绎不绝,被称作沙漠明珠。据说百年前新君即位,手段残酷血腥,触怒天威,终于招来大祸。沙暴频频,风尘四起,绿洲干涸,最后民不聊生,内纷争,好好的一颗沙漠明珠,从此衰败。现在的林邑,约莫只有当初蒲华大小的一半不到。”
世事轮回,沧海桑田,涵倒不觉得可惜。
从地图上看,司徒冷所指那片沙漠地理位置甚好,遂问道:“师父,这片沙漠可是那干涸的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