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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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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慈宁宮的时候,太后还在东暖阁等候着,苏么么在殿前了我们,进的殿去却瞧见太后正跪在⽩⽟观音前闭目祷告。遂不敢打扰,只静静在一旁侍立着。

  我凝神望去,观音大士仍是宝相庄严,似笑非笑,満屋的檀香气萦绕不绝,深昅一口,顿时觉得神清气慡,回想在襄王府的一幕幕,此刻安宁静谧的竟象是在梦中。

  我只管怔怔的出神,太后却已经站起⾝来,端坐在塌上,沉声问道:“事情都办妥贴了吗?”

  岳乐见问,忙躬⾝答道:“回太后,旨意已经按您的意思传下去了,太医也宣过去了,众王公大臣已接旨前去吊丧,王府里臣命总管先照看着,这才进宮回话。”

  太后点头,道:“我不过是⽩问一句,你办事我一向放心的。”又下意识的抚了一下胳臂,道:“太妃怎么样?”

  岳乐道:“经此打击,太妃神智似有些昏聩的,臣命太医仔细查看了再报。”

  太后叹口气,又道:“在养心殿的时候,你要说什么?皇上那个样子,实在是经不得什么言语。”

  岳乐跪下谢罪道:“太后说的是,臣一时心慌,没有想到这一层,太后恕罪。”

  太后伸手要他起来,一面温言道:“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会子没有外人,说吧。”

  岳乐起⾝,到底四周看了一遍,又关了殿门,才低声道:“臣和胡先生已经查到和太妃密谋之人。”

  太后神⾊一凛,道:“慢慢讲来。”

  岳乐略思索了一刻,才缓缓道:“是简郡王。”

  简郡王是郑亲王长子,亦是文武全挂子本事,独独有一件,只太恃才傲物了些,素⽇里眼⾼于顶,言语间更是尖酸刻薄,因而在朝野內外,向来不如岳乐有威望和得人心。只是不知这次为何会和太妃联起手来?

  太后倒没有意外,取茶饮了一口,只问道:“哦?他怎地露出痕迹来的?”

  :“回太后,事情是这样的。今儿一早,为了襄亲王进宮谢恩的事由,臣受议政大臣会议之命,去了襄王府。在王府大堂坐了良久,只不见博果儿出来,臣想着只怕博果儿子倔,不肯谈论此事,因而避之不见,一时焦躁,便往內堂走去,刚穿过游廊,便瞧见博果儿和太妃在院子里吵嚷了起来,忙闪⾝躲在一旁,原意是不想冒昧参与他的家事,却不想博果儿的一句话倒唬了臣一跳。”岳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只见博果儿悲愤的问太妃,我到底还是不是你的儿子,你的眼里心里除了皇位,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的脸面?

  臣本是要走,听到这里,不觉停了下来,太妃开始着急要拉博果儿进里间,博果儿只梗着头要太妃说个清楚,太妃无奈,只得低声道,你的女人都快被你的好哥哥抢走了,他们都不要脸面,你还顾什么脸面?皇位得到手,什么回不来?

  博果儿死死盯着太妃,道,就为了这不知抢的来抢不来的皇位,你就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一点都不顾他的脸面,执意要将儿子推上死路吗?

  太妃忙劝慰道,儿子,牺牲一时的脸面又有何要紧,等你做了皇帝,尽可以杀了那个人出气,到时候,什么脸面不都回来了,还有谁敢再说个不字?

  博果儿冷冷瞧着太妃道,那要是抢不来呢?”

  太妃冷笑道,我等了这些年,好容易才等到这么个天大的好机会,我怎么都要至他们于死地。

  博果儿听完,跪了下来,哀求道,额娘,我不要做皇帝,只求您不要再‮腾折‬了,那是我和皇帝哥哥,宛宁我们三个人的事情,跟皇位没有关系,求求您,给儿子保存点体面吧。”

  太妃还是百般的哄劝着博果儿,想劝他回心转意,博果儿却是一点也听不进去,到最后,他一把推开了太妃,惨笑着道,额娘,既然如此,不要怪儿子了,儿子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在外受尽了聇笑,回家来,深爱的女人背叛我,最亲的额娘利用我,我实在没有脸再活在这个世上,原谅儿子吧。

  说着,手执宝剑就直直的往‮部腹‬刺去,我一时看呆了,待回过神来奔出去抢剑,却还是晚了一步,剑已经深深刺进了博果儿的⾝体,待我醒过神来叫人传太医,却瞧见简郡王正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显是刚刚从屋內出来的。他看见臣,亦是一楞,随即转⾝离去了。

  臣后来思量着,想必是博果儿不经意听到了太妃和简郡王的密谋,这才与太妃争执起来的,后来,胡先生派人来告诉臣,他截获了一纸书信,正是简郡王和太妃来往的书信。”

  岳乐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薄薄的纸双手呈给太后,太后接了,也未打开来,只在灯下就着燃着了,我们四人只看着那张纸慢慢燃成灰烬,默不做声。

  岳乐刚刚讲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象是就发生在眼前,我起初也罢了,愈听愈耐不住,眼泪积聚在眼中,快要站立不稳般,苏么么亦是満眼的泪⽔,轻轻将我揽在怀里拍着,我再也忍不住,悲凄出声,博果儿竟去的如此惨烈。

  太后打叠起精神,強忍了泪⽔,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和任何人都不必再提起,明⽇你以皇太后的名义发诏,命简郡王送⽗灵柩前往盛京老陵安葬,守陵三年方可回京。”

  这便是不再追究的意思了,博果儿已逝,再好的计谋也只是枉然,一件天大的谋位之事就此烟消云散了,再追究下去,不过是更多的流⾎冲突而已。

  岳乐心知肚明,只躬⾝应了,道:“时辰不早了,臣还要去襄王府打理丧事,太后节哀,早些安置了吧。”

  太后点头,又沉昑道:“太妃的⾝子要格外留神,有什么状况叫太医来报,另,好生照看襄王福晋。”

  岳乐应着跪安不提。

  太后沉默半晌,眼泪不觉流了出来,苏么么少不得上前劝道:“太后,您今⽇粒米未进,再这般哀伤,⾝子怕是捱不住啊。”

  我亦上前揽着太后,哀哀道:“额娘,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还是节哀吧。”除此之外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太后眼泪扑扑往下落,颤声道:“你们三个都是在额娘⾝边长大的,额娘待你们自是一样,如今猛然去了一个,还是因为那样的原由,贞儿啊,你不知道额娘的心有多痛!”

  外头不知怎么落起雨来,仿佛也在为博果儿哀悼着。

  过了几⽇,福临的精神好了很多,到慈宁宮向太后请旨,想去瞧博果儿最后一眼,太后犹疑着,皇后自是极力反对,没有好气的道:“那王府里头,可不仅有襄亲王的遗体,怕皇上想见的也不是弟弟吧。”

  福临怒视着皇后,眼里就要噴出火来,太后颇为烦恼,虽皇后说的正是太后所担心的,但瞧着儿子惨惨的面容,最后还是应了福临,福临这才略喜起来,辞了太后就出宮去。

  皇后眼见福临迈步而去,竟跑上前去扯着福临的手,跪下哀声哭道:“皇上,咱们夫一场,您从未应过臣妾什么,只这一回,您答应臣妾,不要去,好不好,臣妾以后什么都顺着您,再不使金器,也不嫉妒,您不要去好不好?”

  众人傻了一般盯着皇后,不明⽩皇后的反应为何烈到突然如此地步,福临回头看着泪流満面的皇后,伏下⾝子,柔声道:“我去去就回。”

  皇后仍是哭的肝肠寸断,只不肯放手,福临一时不耐烦,甩开皇后的手,径直而去。皇后跌倒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我只听的无尽辛酸,忙和宁妃上前去搀扶皇后,皇后却急急扯着我,哭道:“贞儿,你去,去叫他不要去,他一向听你的话的,你快去啊。”

  我一边给皇后拭泪,一边温言劝道:“九哥只是去送送博果儿,过会子就回来了啊。”

  皇后眼泪却掉的更凶了些,哭道:“你不懂,你不懂,我们是夫,我是知道的,他这一去,从此就再也不是我的了。”

  我和宁妃面面相觑,望着已成泪人的皇后,莫明的寒意浮上心头。

  皇后爬着到太后脚边,哭道:“额娘,您不要让他去,不要啊。”

  太后望着皇后,又看着福临远去的背影,只是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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