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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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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福临和皇后大婚以来,总是以口角为多,两人之间也并无相同意趣,连正经的好好说话都不曾有过,然而我却不得不承认,他们毕竟是结发夫,皇后对福临的了解竟已经透彻到了如斯地步。

  福临那⽇去襄亲王府,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当他带着宛宁突然出现在慈宁宮,出现在我和太后面前的那一刹那,我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的感受。

  宛宁清减了许多,脸上未施脂粉,浑⾝上下也没有佩带首饰,把子头亦去了,只散打了个发髻儿,耳侧垂下几绺发丝,只双瞳剪⽔,仍若往昔一般清澈晶亮,一⾝镐⽩跪在⽔磨青砖地上更衬的我见尤怜。

  殿內此时一声息咳嗽不闻,沉寂得令人窒息。

  太后亦是一脸的无法置信,颤抖着声音问道:“福临,你这是要做什么?”

  福临紧紧攥着宛宁的手跪在太后面前,朗声答道:“额娘,我要封宛宁为妃。”満脸的无畏神⾊,我好似从未见过他这样的坚定。

  太后冷冷的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福临直直面对着太后犀利的目光,答道:“额娘,儿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博果儿已经去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扔下宛宁不管不问,太妃会狠狠‮磨折‬她,王公大臣会羞辱她,我不能忍受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承担所有的罪名,我必须要将她接进宮里来才能保护她。”

  太后跌坐在塌上,半天无法言语,过了片刻,太后看向宛宁,目光痛苦,颤抖着问道:“宛宁,这是真的吗?你也同意了吗?”

  只见宛宁脸⾊苍⽩的雪一般,对太后连连磕头,泪流満面,沙哑着嗓子道:“太后,宛宁知道,这样做是狠狠的伤了您的心,辜负了您对宛宁的一片疼爱眷顾之情,可是,宛宁实在没有办法啊。”

  宛宁慢慢将视线转向福临,眼神里充満了深情和柔和,福临亦痴痴的看着她,那样的专注,好象这世上他们只剩了彼此。

  我一时竟看的痴了,只听宛宁又对太后道:“宛宁本来已经打算了此残生,长对青灯古佛,可皇上去了,他是那样的伤痛,我不忍也实在无法再辜负他的一片心了,太后,求求您,原谅我们的情不自噤吧,在皇上出现的那一刻起,宛宁已经发誓,除非死了,不然,这一辈子再也不要离开皇上半步了。”

  这一刻,我是由衷的敬佩宛宁的,她素⽇看来弱骨纤形,那样娇柔的一个人,此时,竟在太后面前,这样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太后说她要和皇上在一起,这份为爱不顾一切的勇气让人不由的为之心折。

  太后显也是楞住了,没承想宛宁会说出这样一篇话来,半晌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了你吗?”

  福临闻言脸⾊变得苍⽩起来,宛宁却对他安抚似的微笑着,又对太后道:“您可以杀了我,那对我而言,是一种解脫,宛宁死不⾜惜,只怕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可太后,您有没有想过福临的感受,这一生,他所有的都不是他想要的,太后啊,那份旷世的荣耀背后,伴随而来的总是无尽的孤独和寒冷,⾼处不胜寒啊。我从未想过封妃,如果能得到您的恩赐,哪怕只做个最低等的宮女,我只求能陪在他的⾝边,他感到冷了,我能和他一起取暖,他觉得闷了,我能给他解闷,他心里苦了,我能‮慰抚‬他的忧伤,这样就⾜够了。”

  宛宁说这些的时候,福临只是満怀深情而又骄傲的盯着她,眼光柔的仿佛能化出⽔来,太后被宛宁充満温情的话所感染,一时竟无言可对。

  福临对太后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坚定而决绝的道:“额娘,儿子深知此举伤了很多人,但此时却也顾不得了,儿子与宛宁只有彼此而已,儿子不企来世,但求今生,所有的罪孽报应儿子愿意一力承担。求您成全。”

  太后楞楞看着福临,悲痛绝,泪珠纷纷滚落,颓然道:“爱新觉罗氏居然屡出情种,孽缘,孽缘啊。”

  福临见状,拉着宛宁双双给太后叩头,口称:“儿子谢额娘成全。”

  说罢,拉着宛宁径直奔出了宮门,待太后醒过神来,眼前只剩了惶然的我和苏么么,长叹一声,強撑着道:“这叫我如何跟皇后,跟天下臣民代啊?”

  八月二十二⽇,圣旨下,立董鄂氏为贤妃,又旋即将吴良辅调回了⾝侧伺候。

  坤宁宮中,皇后接到诏书,将之恨恨摔在地上,厉声叫道:“哼,贤妃,‮引勾‬大伯,害死夫君,这样不知廉聇的女人也配称贤妃。”便只听得瓷器⽟器落地的清脆响声,太监宮女哆嗦着跪了一院子,只无人敢劝。

  太后看了诏书只是叹息,声音悲哀且无力,道:“这一纸诏书恐怕要成了千古奇文了。”

  尽管內宮外廷一致的反对,宛宁还是正式成了福临的妃子,赐住承乾宮,并且在九月二十八⽇,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內,再行加封为皇贵妃,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此以来,蒙古科尔沁亲王再也坐不住了,生怕威胁皇后的后位,进而威胁了蒙古的地位,于是急急召集蒙古各部首领汇集而来京城面君。各王公大臣更是心急如焚,上书劝谏,以死明志,可怎么也挡不住福临坚定的信念,于十二月,在太庙正式册立董鄂宛宁为皇贵妃。

  已成定局的事实,使众人皆灰了心,不再上书言及此事,一些善于见风使舵的臣子已经开始上表贺喜,朝野內外终于恢复了平静,可內宮竟也出乎意料平静的如一潭死⽔,我却总是觉得不安,常常心惊胆寒,深怕表面的平静背后是酝酿着更大的风雨。

  岳乐来回太后,经太医详细诊断,证实贵太妃确实已然神智不清了,太后命人接了贵太妃回宮,派了稳妥的么么伺候着,又将宁寿宮一⼲太妃太嫔挪到了长舂宮,空下宁寿宮来给贵太妃静养,并传下话来,从今以往贵太妃的⽇常之用比着太后的份例一应供给。

  宮人们都私下议论着贵太妃已经疯的不成样子了,我想起当⽇在博果儿灵前太妃満眼的恨意,已然胆颤,饶是如此,当我看到接回宮的贵太妃之时,还是止不住的震惊。

  打小见到贵太妃,脑中只想到“精致”二字,那确是一个无比精致的女人,満头乌发自是梳的稳丝不,就连手中捏的锦帕都是一丝皱纹也无的利落,浮翠流丹,回⾝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可如今,恍然一下已经老了十岁的样子,眼光散且无神,么么刚刚为她梳好的发髻,只一瞬就被扯的蓬蓬的一团,见了太后,倒是极喜的笑道:“妹妹,你可来了,皇上打宁远回来了,咱们一块去清宁宮请安吧。”

  众人面面相觑,只是茫,太后一边安宁的对太妃笑着,一面幽幽道:“清宁宮是在盛京老宮之时孝端先皇后的中宮,那年先皇出征宁远归来,贵太妃曾邀了我一起去那儿朝见先皇。”太心后嘴角的笑容是那样的苦涩,満眼的关心忧郁。

  这才恍然,贵太妃如今的记忆中恐怕只余了那些最美丽最喜的岁月了,众人唏嘘不已,我心中却是暗暗为她庆幸的,幸而是遗忘了,不然要她如何面对那样锥心刻骨的疼痛,如何面对如此尴尬的物是人非。

  这一年的除夕,过的极是沉闷无趣,太后皇后皆称有病,大宴小宴全部推却,众人深知原由,不过胡应景罢了。

  我⽇⽇陪在太后⾝边,随了太后礼佛,偶尔太后宣了胡宮山来讲些古记解闷,可皇后却是真的病倒了,太医来瞧了说是积郁成疾,也并无对症的药方可开,只选了些温补的慢慢调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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