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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瓮中之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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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瑶骇然止步,回头惊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杨洛略-倾听,脸色立变,叫道:“必定是包天洛在封死全机关,赶快冲,再迟门就打不开了!”

  这一声呼叫,就像在宁静的水池中投下一块大石,罗英和江瑶骇然大惊,双双一掠身,迳向门冲了过去。

  门前空无一人,平时轮值守卫的,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江瑶飞步抢进石屋,掀开壁上那只铁铸大盒,里面两只机柄,仍然一上一下并无异状。

  她探手握住那向下的一只,用力朝上一扳!

  府石门纹风不动,但那隆隆之声,却已消失。

  罗英叫道:“再试试另外一只。”

  江瑶忙又握着向上的一只,施尽全力,向下一拉!谁知竟拉它不动。

  罗英道:“让我来!”

  把圣手巧匠鲁易放在地上,抡擘上前,运起真力,死命一拉“嚓”地一声,竟硬生生将铁杆折成了两段。

  三人面面相觑,神色俱是一片惨白。

  好一阵,江瑶突然掩面失声,道:“完了!咱们永远也出不了祁连府了!”

  罗英和杨洛随着他的哭声,一齐凄惶的垂下了头,此时任他们再有绝世聪明,也无计可施了。

  杨洛默默将燕玉苓和圣手巧匠都搬进石室中,长叹一声,苦笑道:“想不到,咱们竟成了瓮中这鳖!”

  罗英无可奈何席地坐下,叹道:“如今别无他法,只好先调息养伤,熬过一时是一时,好在甬道狭窄,又无后顾之忧,包天洛未必能奈何我们。”

  杨洛道:“他被小弟掌力所伤,一时还不能复原,许成和杨洋阻隔在后府,也不可能立刻到前面来。祁连府别无高人,暂时可保无虑,怕只怕咱们伤重支撑不住,不必包天洛动手,自己先就完了。”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磁瓶,倒出几粒红色药丸,分给罗英和江瑶,道:“这是小弟师门特制护心调气之药,两位箭伤甚重,暂时又不能拔取箭头敷药,只好先服下内伤药丸,好好调息一下,小弟替你们守望。”

  罗英和江瑶接过药丸,好生感激,称谢服下,便倚在壁下各自闭目调息起来。

  杨洛又将剩下的药丸分别喂给了燕玉苓和圣手巧匠,然后自己横剑当门而坐。

  江瑶和罗英身被箭创,箭头还留在体内,先前一心突围,倒不觉得怎样,一旦静坐下来,创口却灼痛难抑,两个人都痛得头冷汁。

  但,那药丸一入口中,立时溶化,顺喉下行,一阵凉意直透心腑,两人默运真气,循行一周天,浑身痛楚竟然若失。

  罗英调息之后,睁开眼来,只觉精神抖擞,精力尽复,连忙跳起身来道:“杨兄,让我来守望他,你也该调息一会了!”

  不料连叫两遍,杨洛竟未回答。

  罗英诧异地低下头去,一看之下,杨洛面色铁青,虚汗如雨,身上衣衫,已被冷汗透,正强自咬牙苦撑,无法出声。

  罗英失声道:“你…你怎么样了?”

  杨洛痛苦地摇摇头,语声未出,身子一晃,仰面跌倒地上。

  罗英飞快地一把拉住他的肩头,伸手-探脉息,惊叫道:“瑶妹快来帮忙,他内伤未能及时调息,此时淤血回功内腑,伤势比先前更重了。”

  江瑶刚刚调息完毕,听了这话,急急奔出石屋,两人合力将杨洛抬进去,江瑶道:“快找找他药瓶放在哪儿!”

  罗英探手从杨洛怀中取出药瓶,掀开瓶盖,脸色忽然变得苍白,紧紧捏着那只药瓶,泪水竟夺眶簌簌而落!

  江瑶诧道:“快些啊!把药丸给他服几粒,为什么竟起眼泪来?”

  罗英哽咽道:“药…药丸…没有了…”

  江瑶道:“怎么说?”

  罗英垂目拭泪道:“他为了救我们,把瓶中仅有的几粒药丸,拿分给我们服用,自己无药可服,才使伤势进发加重一一”

  江瑶“哦”了一声,只觉鼻头酸酸地,眼眶也起来。

  好半晌,才幽幽道:“只是难过也没有用,他现在伤得这样重,咱们又无法身出险,难道眼睁睁等着包天洛来活捉么?英哥哥,你快想想办法!”

  她平时一向粗心任,不料当时艰困危急之际,竟能说出这番冷静理智的话来。

  罗英心神一振,暗忖道:是啊,五人之中重伤三人,徒自悲伤,于事何补?我堂堂男子汉,怎的倒只知流泪伤心去了!

  心念及此,连忙强忍悲伤,拭泪道:“让我再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旁的药物,如今咱们大半伤重,连等到也艰难,怎能身出险呢?”

  说着,重又伸手到杨洛怀中,将他身上的东西,一件件换了出来。

  最先触手的,是一块沉甸甸的方形小牌,罗英取出一看,那牌漆成朱红之,两面赫然写着一个金色的“令”字。

  江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这是什么令牌?”

  罗英摇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是他师门信物,也许是…唉!咱们何必猜想这些?”

  于是,将那面令牌又了回去。

  江瑶忽然拦住道:“且慢,咱们正不了解他的身份来历,这面令牌,暂时别还给他…”

  罗英正道:“不能,他为了咱们身负重伤,咱们怎能擅取他的东西?这样做岂非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理江瑶,迳自将令牌归还杨洛,然后继续寻找药物。

  哪知杨洛身边,除了那只用空了的药瓶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药物,罗英大失所望,正在惶急,不想从他贴身处,找出一张地图。

  江瑶喜道:“是了,这是鲁爷爷给我的两份秘图,一份是水牢机关,一份是祁连府布置,有这东西,祁连府全部机关秘密一览无余,咱们险些把它忘了。”

  罗英摊开那张秘图,就着甬道中透来的火炬光亮,细看图上说明,看了许久,长叹一声,失望地摇了摇头。

  江瑶急问:“怎么样?图上有没有记载着其他出的秘径?”

  罗英废然道:“没有,祁连山前后两进府,只有这一处门可供出入!”

  江瑶道:“这么说,咱们永远也出不去了?”

  罗英毅然以拳击掌,道:“为今之计,只有破釜沉舟,再冒险去试一试了!”

  江瑶道:“怎样破釜;怎样沉舟呢?”

  罗英道:“图上显示,祁连府机关总枢,设在后府人口附近,那地方正是包天洛的卧室,方才必是他从卧室中操纵门开关,才使咱们不能启开身…”

  江瑶道:“本来便是这样,但包天洛守住机关总枢所在,咱们又有什么办法?”

  罗英道:“咱们只有两个人可以行动了,你守护着受伤的人,我设法潜入包天洛卧室,如能启开门,你就立刻送他们越出外密林,然后请秦爷爷和来,趁此机会,一鼓破了祁连山。!”

  江瑶道:“这样太冒险了,你箭伤未愈万一失手…”

  罗英道:“不入虎,焉得虎子,与其困守待擒,不如冒险去试一试。”

  心意一决,匆匆将那张秘图在怀中,提着短剑,便身甬道奔去。

  才行几步,江瑶忽然叫道:“英哥哥,等一等!”

  罗英停步回头道:“还有什么事?”

  江瑶怯生生道:“我…我有些害怕,你还是别去吧!”

  罗英笑道:“有什么可怕的,刀斧加身,不过一死…”

  但他随即发现江瑶那含泪光的眸子中,有一种关切、惶恐和难以倾吐的异样光辉,不觉微顿,又道:“再说,也未必当真会死,放心吧!不要害怕,我会当心自己的。”

  话毕,旋身,疾行几步,忽然倒一口凉气,脚步戛然而止。

  原来他穿过一半甬道,才发现甬道通往大厅的尽头,不知何时已被一道铁栅阻断,等于已将他们囚门和大厅之间,一切冒险与希望,都成了多余的幻想。

  罗英怅然望着那道铁栅,又取出秘图秘图审视,越想越不甘心,蓦地掠身上前,挥动短剑,奋力向铁栅上砍去!

  剑光掠过儿臂细的铁栅“当”地一声,火花四

  罗英手臂一阵麻,倒退一步,低头检视,短剑虽无损坏,铁栅上也只留下粒米深一丝创痕。

  似这情形,即使不顾短剑断损,要想砍断铁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

  他这时才恍然领悟,敢情包天洛并不面,一则固然为了前府人手不足,杨洋和许成又无法应援;二则早安排这着毒计,将他们困在甬道之中,进既不能,退又无路,五个人尽都负伤,不需三两,饿也饿得疲力竭,那时还不手到擒来么?

  再退一步,纵或不能开栅擒人,十之期届,后府启关,那时也不怕他们翅飞上天去。

  棋错一步,全盘皆输,一时鲁莽提早发动半天时间,竟落进进退维谷,俯仰无计。

  罗英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回短剑,垂头返,不想目光扫过,却见铁栅近处地上,有一团得很皱的纸包。

  他心中一动,拾了起来,展开来看时,纸包中除了一些药粉,潦草写着几行诗句:“事起仓促,解救无方,暂希忍耐,调息疗伤,等机而动,勿再鲁莽。”

  罗英看罢,讶解不解,暗想:这字条口气,不拟出自包天洛,倒像是自己这一边的朋友。

  但自己这边五个人并无散失,左斌和谭立潜入后府,已被隔阻,谁会送这张字条和药粉来帮助咱们呢?

  他将药粉和纸条带回口石屋,给江瑶看了,又把经过说了一遍,江瑶摇头道:“千万别上当,这东西八成是包天洛安排的陷阱,这些药粉,不是毒药才怪哩!”

  罗英却道:“是不是毒粉,可以试一试就明白,这字条上诗句看来,句句实情,倒不由人不信,假如果是包天洛计,他为什么还叫我们及时养伤,不可鲁莽呢?”

  江瑶想想亦有道理,从发上取下一支银簪,拨那包药粉,果然并无毒,这一来,也怔住了。

  罗英道:“药即无毒,何妨试一试,好在仅是外敷用的药,万-用时发觉不好,立即闭去毒,也还来得及。”

  于是,自己咬牙从左肩肩胛上拔出一支箭镞,沾些药粉敷在伤口,等了片刻,非但药中无毒,伤口竟很快地止血结疤,痛楚全失。

  两人不再怀疑,互相拔箭敷药,静坐调息,转瞬已过了三五个时辰。

  这其间,罗英每隔两个时辰,便拼着耗损内力,替杨洛渡力驱散内腑淤血不致凝阻,伤势就不会再恶化了。

  不过,渡力驱血,极耗内力,罗英一面调息,一面损耗,自是十分吃力,倒是江瑶箭创愈后,休息了一阵,体力已渐渐恢复。

  算计时间,应该已到深夜,整整一未进粒米,饥火难耐,两人肚中不时“咕噜”轻响,只是谁也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静夜寂寂,杨洛等三人依旧昏睡未醒,甬道火为炬,也慢慢要燃尽了,微弱而颤抖的火光,使石屋中更显得森寒冷。

  又过了一阵,甬道中火炬次弟熄灭,仅剩下三只残炬,视线更阴暗下来。

  罗英饥火正识,斜倚石壁而坐,方自垂目运功,突然听见有人竟“卟嗤”笑了一声。

  罗英问道:“瑶妹妹,是你在发笑?”

  江瑶道:“唔!我正想到咱们初次见面的情形,你还记得吗?”

  罗英叹道:“怎的不记得,那时你好凶,硬指我是杀父弑母的仇家…”

  江瑶道:“我不是想的这些,我只想那一天雪很大,我跟赶了一整天路,肚子正饿,恰好碰见那家集贤客栈…”

  “唔!不错,我也记得是叫集贤客栈…”

  “你还记得不?那时你身上没有银子,只叫了一碗面条,店小二竟替你送来一桌酒席,你吓得不敢吃,倒是我吃了一些!”

  “是啊!初时我还以为小二发疯了,后采细想,才知是瞎子许成叫他送来的。”

  “那一天许成送你酒席,你不领情,要是现在他也送来一桌酒席,你会收下不会呢?”

  罗英听了这话,咽了一口馋涎,笑道:“现在我才不会那么傻呢?现成酒菜,又不是毒药,为什么不吃?”

  江瑶也忍不住咽口馋涎,笑道:“可惜时光不再,他们恨不得饿死咱们!谁还会给咱们吃的?”

  罗英叹息一声,未再开口,石屋又沉寂下来,实则二人口虽不言,脑海中却不约而同幻想着那烧、烤鸭、佳肴、美酿。

  寂静中,江瑶又轻笑起来,道:“怪事,真是怪事!”

  罗英猛从幻梦中惊醒过来,忙问:“什么事?瑶妹妹。”

  江瑶道:“我刚刚想到好多吃的东西,说来奇怪,竟好像闻到烧的香味!”

  罗英耸动鼻子,深一口气,蓦地跳了起来,道:“不错,我也闻到味了,好像还有酒香!”

  江瑶接口道:“…好像还有红烧蹄筋…牛炒辣椒…”

  罗英急急沉声道:“别出声,等一等”

  话声未落,身形一折,已如箭矢般贴着墙角,向甬道中疾奔而去。

  霎眼间掠巡甬道,铁栅之下,果然端端正正放着一个食盘,盘中一只烧,一只烤鸭,半盆蹄膀,一碟青椒牛丝,还有一大瓶好酒。

  罗英好似乞儿见了黄金,纵目一望,铁栅外已不见人影,连忙俯身捧起食盘。

  食盘之下,夺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美酒佳肴,得来不易,放心饮用,不必客气,明午刻,或有转机,蓄势而待,冀藩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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