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又眼闭了
许峻岭说:“有几次我从教育学院门口一直跟着你,看你下了地铁,你知道不”她说:“那我怎么知道我又没长后眼睛。”许峻岭说:“你跟在后面怎么不喊我一声”她说:“你怎么不喊”许峻岭说:“不知道喊了说什么才好。”
她说:“三个月呢,我总是等着你来找我,给我带来一个惊喜,可是奇迹还是没有发生,我以为你忘记我了。九月十五号你来找了我,我知道你是专门来找我的。你还说是路过那里,你总是说谎也说不圆。”说着伸手摸许峻岭的脸,轻轻笑了一下“那天我一看你的神态知道没有希望,就故意冷淡了你。我心里恨你!你也恨我了吧可是不冷淡又说什么呢,我又不能改变你的想法!
我下了地铁没有上车,坐在里面想了好久,一列一列的车无穷无尽开过去,又有不三不四的男人来骚扰。
快九点了,坐了几个小时我都想得⿇木了,还是上来,去看你了。那天二房东不出来,你会看到我的。你找不到我,我自己也会忍不住走出来。看你那样叫,太可怜了。”
许峻岭说:“还有一件奇怪的事。那天中午是你打电话给我,没有说话!”她说:“是的。”许峻岭说:“在图书馆二楼打的!”她说:“是的。”
许峻岭说:“第一次是盲音,你退出硬币准备下楼去了。”她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许峻岭说:“你又转回来,换了一部电话机,通了。”她说:“全部都是真的!可是你怎么会知道,那时你在家里!”
许峻岭说:“当时我头脑中就出现了这些画面。有时候我想象起来让自己害怕,昨天晚上这个时候你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在做什么,我都不敢去想。一想我全⾝发冷。有时候我想象起来太逼真太细致也太那个什么了,连我自己也会相信那个是想象出来的。”
她说:“别瞎想。”许峻岭说:“那你不做声,我还以为是外面野人打来的电话。”她说:“我临时又犹豫了,说什么呢反正我好失望!”
许峻岭说:“今天呢”她说:“失望已经过去了。人总不能对确定的失败还抱着希望。”许峻岭笑一声说:“人到底还是很难做一个爱情至上主义者,到底爱情不是绝对的。说出事实的真象很残酷,但不说出来真象仍然是真象,残酷仍然是残酷。”她说:“你说我吗你自己呢”许峻岭说:“我就是说我自己。”
她说:“孟浪!你就不能拿点男子汉气概出来挣扎一回纽约有个京北人发了大财,还写了本书呢。”许峻岭说:“纽约太远了,我眼睛近视看不见,多伦多谁发大财了呢自己不行要承认,这不是谦虚。
这几个月我想了又想,那次到北边去我也想了开餐馆的事。脑袋也想烂了,还是只有回去一条路。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人跟人是不同的。”
她说:“我知道你是对的,我并没有劝你,只是从此我们就海角天涯了。好在我们看到的还是同一个月亮。”许峻岭说:“远在天边从月亮这面镜子里也可以互相看见。
曾在天涯发生过一些仟么事,没有人知道,对世界也不重要,只有自己是忘不了的,只有自己。”
她轻声说:“是只有自己。”许峻岭说:“到自己生命完结了,连回忆也没有了,就彻底完结了,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世界上平凡人的故事都是如此。”
咖啡店关门的时候他们出来,许峻岭单车搭了她沿着央街往东去。他说:“跟我就只有单车子,可能你现在都不习惯了。”她在后面手指点许峻岭后脑勺一下,说:“孟浪,你头舌好阴毒的。”
许峻岭问:“已经考了驾驶执照了吧”她不吭声,许峻岭说:“考了。”又问:“有辆自己的车子吧”她还不吭声。许峻岭说:“有了。”
又说:“我胸中嫉妒之火熊熊燃烧,也只好自己泼了冷水浇下去。骑单车的人与开小车的人到底还不是一样的人。”她说:“我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又说:“要怪最后也有一大半要怪你自己。”
到了地铁站口,许峻岭一只脚点了地,停了,等她下去。她却像没意识到什么一样,那只挽了许峻岭腰的手紧了一紧。他好像刚才是单车滑了一下,马上又骑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那就一直往前走了。”
***张小禾不做声,许峻岭一直往前骑,心里一漾一漾地涌动起来,就右手扶了车把,嘴把左手的手套咬下来,叼着,伸到后面去捏了她的胳膊,仍叼着手套说:“今天看你在台上,这胳膊一晃一闪的,我心里都激动起来了,哪里想得到做梦一样现在就抓在自己手里呢我还算个有福的人。”
她推开许峻岭的手说:“好了,好了,冰上摔一跤你就知道了。”进了房子许峻岭凑在她耳边说:“悄悄的!二房东耳朵可尖呢,听了你的声音就知道怎么回事。”
在黑暗的楼梯上许峻岭迫不及待地把手从她的衣领伸了进去,把那圆浑的柔软摸索到了。她打一个冷颤说:“冷。”却并不挣开。
进了房间,她说:“还是这三样东西。”许峻岭说:“你洗把脸吧,嘴唇跟个血瓢似的,看了心里挺那个的。”她说:“化妆化的。”又望了许峻岭笑。许峻岭说:“又怎么呢”她手指在自己脸上点了点。
许峻岭凑着镜子一看,満脸都是浅红的唇印。他说:“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好得要死的蠢人,也不是蠢得要死的好人,我不过是个男…人,对不”她顺从地点点头。
许峻岭说:“别急,我先洗个澡去。”她半捂了脸羞羞地笑着说:“谁急了什么呢,自己急成个猴子似的。”
那夜一她好浪,使许峻岭有些吃惊,也大大激发了他的情绪。从始至终他一直想象着她在舞台上的种种姿态,这种想象使他失去了克制而变得狂疯耝暴,对此她表示了宽容和回报。
许峻岭长久的自我庒抑在那种进程中得到了过度的发怈,也惊讶地知道了被激活的生命力能够得到怎样的自我表现,以至他觉得有必要对它重新认识。
他们反反复复地接吻,呻唤,喘息,到凌晨才疲倦不堪地睡去。第二天中午许峻岭被她叫醒了。她已经起来了,凑在许峻岭跟前说:“我这就走了。你睡着别动。”
许峻岭在毯子下面摸到自己的⾝子有些惭愧,可还是起来了。他说:“做餐饭吃吧,最后的午餐。”她说:“不了,给我点冷牛奶喝。”
喝了冷牛奶他们又长长的接吻,几乎窒息。她说:“给我张相片吧,我们也没有一起照过一张相。”许峻岭找出一叠相片给她说:“你觉得有必要我就让你选一张去。”
她一张张仔细看了,把两张选出来放在一边,沉昑一会又拿开一张,眼睛盯着最后一张发呆。
半天看许峻岭一眼,又看那张相片,一只手按着那张相片轻轻推开,又眼闭了,说:“算了,还是算了的好。不算了又还能怎么样呢”许峻岭说:“我就没有勇气向你要一张相片。”
许峻岭送她到电车站,站在那里说:“说说舂天就要来了。”她说:“是的,舂天。”许峻岭说:“说说雪又化了。”
她说:“是的,雪。”许峻岭说:“草地上草长出来,树枝也发芽了。”她说:“是的,草地,还有树枝。”许峻岭说:“在草地上…”她打断许峻岭说:“电车来了,电车。”
许峻岭心中猛地一紧,好像电车轰隆隆地在上面碾过。他说:“在草地上…有过一些故事。”她望着电车没听见似的。电车停了,许峻岭说:“到底还是少了点缘分。”她说:“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