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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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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规矩了谁不懂,只要是常客他就懂“铁片巧嘴”张这一声对茶,就是伸手向大伙儿要钱。

  可不是么,瞧,大姑娘没提那把大茶壶,手里端着个漆木盘,‮动扭‬肢,大辫下一摆一摆地走向了前排。

  “铁片巧嘴”张这时候又开了口:“诸位随便赏几个,多少不拘,全在诸位,中听多赏,不中听少赏,你要是里不方便,留待下回一块儿赏。”听听这话,谁能不赏,准又能不多赏,何况端着盘子来到跟前的是大姑娘,更没人愿意招大姑娘心里不⾼兴。

  瞧,刚转到第二排“叭”地一声,漆木盘里落进一个明亮、光滑、圆不溜手的珍珠,天爷,那颗珠子,怕不价值连城,够个八口之家过半辈子的。

  谁出手这么阔绰,这么大方。

  大姑娘一怔,抬眼,首先映⼊眼帘的是一丝笑意,不让人讨厌的笑意,这,顿使大姑娘看了下去

  挂着笑意的那张脸冠⽟一般,嫰得像姑娘家的娇,剑眉、星⽇、胆鼻、方口,好俊的人品,再看这个人,一袭青杉、洒脫、瓢逸,不带着几分风流、惆怅,手里拿着一柄折扇,十⾜地贵介公子,在这群人里简直就是鹤立群。

  这是哪家少爷,大姑娘心里直咕噜,真是,半天了,刚才还倒过茶,怎么就没留意这儿坐着这么个人。

  这时候,人姑娘耳边传来个轻柔话声:“请别介意,姑娘,我出门⾝上没带零碎银子,我也嫌那东西俗。”

  大姑娘没理人家,回⾝一扬头,叫道:“爹!”

  棚子里“铁片巧嘴”张不但有一张巧嘴,而且有一对利眼,他看见了,当即正⾊说道:“大妞儿,这赏大重,不能收,还给这位爷。”

  大姑娘转了过去,那位公子突然站了起来,差点没撞着大姑娘,大姑娘飞快往后退了半步,他窘迫地笑了笑:“对不起,姑娘,是我冒失…”

  抬眼向侧里发话说道:“张老板,我⾝上没带…”

  “铁片巧嘴”张截了口:“你这位,我听见了,这回我心领,请你留待下回。”

  浚豪青衫客道:“我是外地来的,下回不一定什么时候来了。”

  “铁片巧嘴”张道:“那也不要紧,你若不嫌跑江湖的没出息,这回算咱们个朋友,这赏无论如何请你收回去。”

  浚豪青衫客道:“张老板,东西我已经拿出了手,再说,我听了你一段,不能不有所表示,我不能⽩听…”

  “铁片巧嘴”张会说话,道:“你没有⽩听,我说了,咱们个朋友,情值多少,难以斗量,金也不换,你看得起,这比多少赏钱都贵重。”

  那浚豪青衫客还待再说,二排上突然站起了那瘦⾼中年汉子,他先冲“铁片巧嘴”张一笑,然后说道:“张老板,可容我说上几句?”

  “铁片巧嘴”张忙道:“你尽管请,我洗耳恭听。”

  那瘦⾼中年汉子笑笑说道:“这四个字儿我不敢当,张老板,客人的好意,你似乎不该…”

  “铁片巧嘴”张道:“我知道,我心领。”

  那瘦⾼中年汉子道:“你可以心领,做客人的心里可不见得会痛快,你又何必招做客人的心里不痛快。”

  “铁片巧嘴”张道:“这位,话不是这么说…”

  那瘦⾼中年汉子一摆手道:“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勉为其难收下吧,这是生意,是买卖,卖的人要钱,买的人给饯。这是夭经地义的事,既不欠债,又不欠情,你怕什么。”

  “铁片巧嘴”张抬头说道:“你这位的好意我感,兀须怎么说,这么贵重的赏赐我不敢要,也不能收。”

  那瘦⾼中年汉子咧嘴一笑:“张老板,你可真是个奇人,真是个怪人,世上做生意的没有不爱占‮便大‬宜的,趁到眼前的‮便大‬宜你却硬往外推,真叫人…”

  “铁片巧嘴”张脸⾊一正,道:“你这位,我姓张的虽然跑江湖,混饭吃,长年有一口没一口的,可是我夭生一副既硬又臭的骨头,该我拿的不能少,不该我拿的多一分我也不要,要是我贪多,爱占小便宜,早在几十年前我就发财了,如今还用为这口饭在江湖道上东奔西跑?”

  那瘦⾼中年汉子抬头说道:“那…那算我说错了话,没想到你张老板是这么个人,佩服,佩服…”

  转望浚豪青衫客,一摊双手,道:“阁下,我这冒冒失失的一炮没打响,我看,还是你自己来吧。”

  转⾝坐了下去,他不管了。

  浚豪青衫客看也没看他一眼,望着“铁片巧嘴”道:“张老板…”

  他余话还没有出口“铁片巧嘴”张已然说适:“这位爷,你的好意我感,你要我收下也可以,我现在就收场回家从此不吃这碗饭,大妞儿。”

  大姑娘双手端看盘子往浚豪青衫客面前一送。

  “铁片巧嘴”张接着说道:“不是我不识抬举,不知好歹,你这赏赐太贵重,无论如何我不能收,方命之处你多包涵。”

  “铁片巧嘴”张望着他,大姑娘望着他,栅前近百这目光都望着他,浚豪青衫客皱了眉,旋即点头道:“好吧。”

  伸手在盆里拈起那颗珠子,转⾝走了。

  “铁片巧嘴”张为之一征,大姑娘为之一怔,棚前的听客也都为之一怔,独那瘦⾼中年汉子‮头摇‬笑道:“这位也太认真了些,放心,他还会来的。”

  “铁片巧嘴”张没说什么,一句话都没说,收回目光,砰然一声拍了那块“惊人木”这一拍,大姑娘没再继续收钱,转⾝绕过头排板凳走回栅子里。

  “铁片巧嘴”张那里接着又说了下去。

  果然那瘦⾼汉子料对了“铁片巧嘴”张刚说了没多久,那位浚豪青衫客又回到了棚子前,如今他没处坐了,他的位子被人占了去,他不在意,就背着手站在一边儿。

  大姑娘不时地望望他,他也不时地望望大姑娘。

  过不了一会儿,晌午了,该收场了,人不是铁打铜铸的,总要吃饭,有道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铁片巧嘴”张要收场回家吃饭了。

  他拣了个正在好处的节骨眼儿打住,冲棚外一拱手道:“谢谢,诸位光临,今儿个咱们就说到这,明儿个请早。”

  “为什么明天请早,”“铁片巧嘴”张自己兴个规炬,说书只说一上午,下午不说,下午或待在家里喝茶,下下棋,或溜溜大街,找点消遣。

  “铁片巧嘴”张知⾜,铮的够吃就行,绝不多挣,他常这么说,钱财⾝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那么多⼲什么,一旦伸腿合眼咽了气,你说那剩的钱财是谁的。

  这襟,豪迈而洒脫。

  知⾜人常乐,所以“铁片巧嘴”张一夭到晚总是乐融融的,有吃有穿,不怕人偷,不愁人抢。

  大姑娘端着盘子最后一回收钱,盘子到了浚豪青衫客面前,他放下了一大锭银子,并且抬眼望了望“铁片巧嘴”张,那意思似乎说,这回该收下了吧。

  “铁片巧嘴”张并没有认为他认真难得,而对他有什么特别,只拱拱手,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浚豪青衫客却还没在意,本来嘛,说声谢也就够了,还能要人家怎么样,把姑娘嫁给他?

  他没在意是没在意,可是背着手站在棚子前,也并没有走的意思。

  听客们都散了,还有一个没有走的,就是那瘦⾼中年汉子。

  大姑娘忙着熄火、收凳子、扫地,浚豪青衫客站在一边有揷手帮忙的意思,但他没敢冒失。

  而那瘦⾼中年汉子却向“铁片巧嘴”张说活:“张老板,你刚才说的话,如今还算不算数?”

  “铁片巧嘴”张答得好:“这位,凡是我姓张的说过的话,只要我姓张的活在这个世上一夭,它便永远算数。”

  瘦⾼中年汉子一笑,点头说道:“那就好,我没说错,你张老板确是个奇人。”

  “铁片巧嘴”张嘴笑说道:“那我可不敢当,跑江湖,混饭吃,算起来不能算是个下九流的混混…”

  那瘦⾼中年汉子道:“张老板你客气。”

  “铁片巧嘴”张没再理他,抬眼棚外,问迫:“大妞儿,完事儿了么?”

  大姑娘做那么多事,香额上没见汗,头发上没一,当即应道:“都收拾好了。”

  “铁片巧嘴”张一点头道:“那么走,咱们回家去。”

  转眼望向瘦⾼中年汉子,接着道:“你这位请跟我来。”

  顺手拿起桌上旱烟就要迈步。

  突然,那浚豪青衫客开了口:“张老板,请等等,还有我。”

  “铁片巧嘴-张一怔停步,讶然说道:“怎么,你这位也要到舍下去…”

  浚豪青衫客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含笑点点头说道:“是的,张老板,我也是外地来的,以没能听完张老板精彩的说书为憾,也想听张老板补上一段,行么?”

  “铁片巧嘴”张忙道:“哪有不行的道理,,今儿个能有二位这般光临,那是蓬荜生辉,也⾜见二位瞧得起我‘铁片巧嘴,请一块儿走吧。”

  说着,他礼貌地招了招手。

  那瘦⾼中年汉子突然咧嘴一笑,道:“巧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可是怎么说,都没今天这桩事巧…”

  浚豪青衫客淡然一笑,道:“当然,无独有偶嘛。”

  那瘦⾼中年汉子微一点头道:“说得是,只是阁下要往张老板家去,真是为多听上一段么。”

  浚豪青衫客道:“你以为我是去⼲什么的?”

  那瘦⾼中年汉子拿眼瞥了大姑娘一下,笑笑,没再说话。

  大姑娘脸⾊微微一变,道:“爹,家里地方小,而且既赃又,那能待贵客,你何不⼲脆就在这儿多待上一会儿。”

  “铁片巧嘴”张道:“说的是收场了,老主顾们都走了,万一让人家瞧见,恐怕不大好。”

  大姑娘道:“你坐在这儿小声说你的,谁知道你在⼲什么,谁要问起,我就说,你在跟朋友说话…”

  瘦⾼中年汉子一点头道:“还是姑娘有主意,张老板,在哪儿都是说,就在这儿吧。”

  “铁片巧嘴”张抬眼望向浚豪青衫客道:“你这位…”

  浚豪青衫客扫了瘦⾼中年汉子一眼,道:“他说得好,在哪儿都是说,只要他在这儿能听,张老板在这儿能说,我无所谓。”

  “铁片巧嘴”张没再说话,当即转⾝进⼊棚子,拉过两条长板凳,一条放在方桌前,一条放在方桌后,请那两位在方桌前板凳上坐下,然后自己坐在桌后,点看旱烟昅了一口,才开口问道:“二位可记得刚才咱们说到…”

  瘦⾼中年汉子一抬手,道:“张老板,万花楼,我听过不下百遍了,我想换段儿新鲜别致的听。”

  “铁片巧嘴”张微微一怔,道:“怎么,你这位不是要听‘万花搂,那你想听段儿什么?”

  瘦⾼中年汉子笑笑说道:“听说你张老板知道不少连武林人都不知道的武林事。”

  “铁片巧嘴”张窘迫一笑道:“那是瞎吹胡擂,本不是真人真事,要不这样怎么混饭吃?好在我运气不差,从没碰上过武林朋友,没人当场拆穿我。”

  瘦⾼中年汉子道:“便是瞎吹胡擂,听听也好。”

  “铁片巧嘴”张说道:“只要你愿意听瞎吹胡擂那就行…”

  转眼望向浚豪青衫客,道:“你这位怎么说,愿意听我胡扯一段儿么?”

  浚豪青衫客道:“他能听什么,我就能听什么,他能听的,我都能听,张老板只管说就是。”

  瘦⾼中年汉子笑道:“更巧了,咱们连心都一样。”

  浚豪青衫客淡淡一笑道;“恐怕不一样,我的心是红的,你的呢?”

  瘦⾼中年汉子笑道;“你阁下的那颗心何止红,简直就热腾腾的,咱们的心确不一样,我的心既黑又冷。”

  浚豪青衫客道:“这恐怕是不折不扣的实话。”

  “铁片巧嘴”张在一旁笑道:“二位真会说笑话,其实二位又何必听我的,听听自己的也就够了。”

  瘦⾼中年汉子带着笑一摆手道:“咱们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铁片巧嘴”张忙道:“我遵命,这就说…我…”

  瘦⾼中年汉子手一抬,道:“不忙,张老板,我要点上一段。”

  “铁片巧嘴”张笑说道:“你要是点我恐怕扯不上来。”

  瘦⾼中年汉子道:“我点归点,你不必扯,因为我点这段是你张老板一定知道的真人真事。”

  “铁片巧嘴”张笑道:“你又说笑话了,我刚说过,对武林事,我却是瞎吹胡擂,没一段是真人真事,那是靠这张嘴混饭吃,其实我本不知道真人真事。”

  瘦⾼中年汉子一笑道:“张老板,我说你一定知道,你要是不知道,我也就不会这么远跑到‘开封’这‘大相国寺’边儿上来找你了。”

  “铁片巧嘴”张刚要再说,那浚豪青衫客嘴角含看一丝看上去让人害怕的笑意,忽然瞅上了瘦⾼中年汉子:“你想听的,张老板还能不说么?”

  瘦⾼中年汉子笑着问道:“阁下,假如你想听一段武林事,张老板明明知道而不肯说,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浚豪青衫客道:“固然难免不舒服,可是却只好不舒服,愿不愿是人家事,怎能勉強人家?”

  瘦⾼中年汉子抬头说道:“那是阁下的看法,我的看法与阁下不同,我不惜一切也要张老板说说这段。”

  “铁片巧嘴”张笑道:“您这位就是把整座金山给我我也不敢要,因为我本不知道武林事。”

  浚豪青衫客望着瘦⾼中年汉子道:“你听见了么?”

  瘦⾼中年汉子道:“近在咫尺,哪有没听见之理。”

  浚豪青衫客道:“既然听见了,就别再笑了。”

  瘦⾼中年汉子抬头说道:“那不行,我既然来了,而且是跑了这么远的路,餐风宿露,尝尽了跋涉之苦,怎么能空手而回。”

  浚豪青衫客眉梢儿微微一扬,道;“有我在这儿,恐怕你势必得空手而回。”

  瘦⾼中年汉子笑道:“这么说,你阁下不是留下来听说书的,而是留下来为张老板帮腔的。”

  浚豪青衫客点头说道:“可以这么说。”

  瘦⾼中年汉子一笑道:“阁下是位难得的老实人,我请问,阁下以前认识张老板?”

  浚豪青衫客道:“不认识,今天是初会,我到“开封”来看个朋友,听说“大相国寺”有个说书的张老板,所以我来看看,可以说是慕名而来。”

  “铁片巧嘴”张道:“您抬举我了。”

  瘦⾼中年汉子说道:“既是初会,似乎犯不着为人帮腔。”

  浚豪青衫客道:“那很难说,有的人见一面就成了朋友。”

  瘦⾼中年汉子一笑,道:“以我看你阁下想该图点什从?”

  浚豪青衫客眉梢儿微微一扬,道:“以你看我是图什么?”

  瘦⾼中年汉子抬头说道:“人心隔肚⽪,哪能知道…”

  浚豪青衫客脸上变了⾊,他的右肩头微微动了一动。

  而就在这时候,瘦⾼中年汉子抬起了手,道:“慢点,阁下,城门失火不要紧,殃及池鱼那会让人心里不安。”

  这句话可真有效,浚豪青衫客看了看站在“铁片巧嘴”⾝后的大姑娘一眼,人没动一动。

  大姑娘却没看他。

  瘦⾼中年汉子抬了头,自言自语地道:“⿇烦啊,⿇烦,我宁愿在这儿与人拼了命,也不愿回去领那比死还难受的惩罚,张老板,我花大钱了…”

  一翻腕,从袖里模出一物,往桌上一放,好亮,那是一枚星状物,拇指般大小,钢打的,五个棱角犀利如刀,其⾊森⽩,冷光夺人。

  ⼊目此物,浚豪青衫客目中异采一闪,徽微皱了皱眉头。

  大姑娘花容颜⾊为之一变,挪⾝靠近了乃⽗一步。

  “铁片巧嘴”张则一怔,讶然说道:“您这位,这是…”

  瘦⾼中年汉子冷然一笑道:“寒星既现,其人就该露像,我奉‘寒星’主人之命,特来请教昔⽇燕赵一带的异人‘铁嘴神卜’张远亭,请间十个八年前泰狱之下…”

  “铁片巧嘴”张脸⾊一变,道:“阁下问的是这件事…”

  瘦⾼中年汉子一点头,道:“不错!”

  “铁片巧嘴”张道:“阁下问原因?”

  瘦⾼中年汉子抬头道:“不关‘寒星’主人的事。”

  “铁片巧嘴”张道:“那么,阁下是问人?”

  瘦⾼中年汉子冷然再抬头道:“一老一小,加起来也难值几百。”

  “铁片巧嘴”张神情微松,道:“那么,阁下问的是…”

  瘦⾼中年汉子道:“‘寒星’主人问物不问人。”

  “物?”“铁片巧嘴”张道:“阁下是指而…”

  瘦⾼中年汉子道:“那只紫檀木盒子。”

  “铁片巧嘴”张目光一凝,道:“‘寒星’主人问这…”瘦⾼中年汉子冷然说道:“是‘寒垦’主人问你,不是你问‘寒星’主人。”

  “铁片巧嘴”张并没敢再问,沉默了一下,道:“我说句话,阁下也许不信。”

  瘦⾼中年汉子道:“那要看你怎么说了。”

  “铁片巧嘛”张道:“我不知道那东西的下落。”

  瘦⾼中年汉子笑了,笑得怕人,道:“你没说错,我是不信。”

  “铁片巧嘴”张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瘦⾼中年汉子道:“你别忘了,你是当着‘寒星’说话。”

  “铁片巧嘴”张道:“我知道,‘寒星’就在我眼前,我看得很清楚。”

  瘦⾼中年汉子道:“那就好,别等我问第二次了。”

  “铁片巧嘴”张,扬眉说道:“‘寒星’威震天下,所到之处,没人敢不低头,可是‘寒星’主人也得讲理。”

  瘦⾼中年汉子脸⾊一变,道:“这是你对‘寒星’说的话!”

  “铁片巧嘴”张道:“我的命有一条,我既然不知道那东西的下落,迟早…”

  瘦⾼中年汉子一笑道:“要知道,你的命不只一条。”

  “铁片巧明”张脸⾊大变,机伶一颤,低下了头。

  大姑娘在背后悲声叫道:“爹…”

  “铁片巧嘴“张猛然抬头,道:“小孩子不懂事少揷嘴,这儿没你的事,回家升火做饭去。”

  大姑娘站在他背后没动。

  “铁片巧嘴”张又道:“没听见么?大妞儿。”

  大姑娘⾊倏趋平静,道:“不忙,爹,待会儿咱们一块儿回去,再升火做饭也来得及。”

  “铁片巧嘴”张徽一抬头道:“不,我饿了,回去就得吃。”

  大姑娘道:“爹…”

  “铁片巧嘴”张喝道:“回去。”

  大姑娘柳眉陡扬,大声说道:“爹,您让我走,我得走么,多少年了,咱们⽗女俩相依为命,如今就是要死也该死在一块儿,何况咱们下一定会死。”

  “铁片巧嘴”张脸⾊大变,便要往起站。

  瘦⾼中年汉子一抬手,笑道:“张远亭,令媛说得对,你让她走,她怎么能走,这样吧,看在令媛份上,我换一间,这回我问人不问物…”

  “铁片巧嘴”张远亭神情一紧,忙道:“阁下刚说过,‘寒星’主人问物不问人…”

  瘦⾼中年汉子道:“原是这样,可是你没给‘寒星”主人満意的答复。”

  张远亭道:“阁下这是难为我,我连东西的下落都不知道,又怎会知道人的去处…”

  瘦⾼中年汉子两眼一睁,道:“张远亭,我已经擅自作主给了你一次机会…”

  张远亭像没听见,接着说道:“再说事隔个八年,十八年不是个短⽇子,人恐怕早没了…”

  瘦⾼中年汉子道:“是死是活,当年总有个去向。”

  张远亭道:“我要是知道人的去向,早就…”

  “张远亭!”那瘦⾼中年汉子截口说道:“我记得你刚才说过一句话,你要是爱占便宜,早在当年就发财了,这句话何指?”

  张远亭脸⾊大变,忙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

  “我可不这么想,”瘦⾼中年汉子一笑,接着沉下脸⾊,道:“张远亭,任你选,人也好,物也好,你总要说上一桩,答上一样,别让我空手而回。”张远亭突然低下了头道:“好吧,请阁下候我三天,三天之后我双手把东西呈阁下就是。”

  瘦⾼中年汉子嘿嘿地笑了出来,道:“张远亭,你快五十了,我岁数也不小了,别把我当成小孩子,不用你双手呈,你把那东面的所在说出来就行了。”

  张远亭一抬头道:“不是我不说,我更无意玩花样,弄玄虚,面对‘寒星’我也没那个胆,只因为那东西只有我才能去拿…”

  瘦⾼中年汉子道:“这颗‘寒星’比不上你么?”

  张远亭道:“那倒不是,阁下误会了,我把东西给了另一个人,而这个人只有见着我才肯把东西拿出来…”

  瘦⾼中年汉子“哦”地一声,点头笑道:“原来如此,那是我误会了,不要紧,我愿意跟你跑一趟…”

  张远亭倏然一笑道:“阁下也真是,‘寒星’既现,还怕我跑了不成么?”

  瘦⾼中年汉子脸⾊一沉道:“张远亭,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在‘寒星’之前还可以讨价还价的么?”

  张远亭脸⾊一变,一点头道:“好吧,阁下跟我一起去…”

  只听大姑娘在背后怒叱说道:“简直欺人太甚,我倒要看看‘寒星’有什么惊人之处!”

  皓腕疾探,隔着张远亭向桌上那颗“寒星”抓过去。

  张远亭大惊而起,急怒喝道:“丫头大胆!”

  抖手向大姑娘劈了过去,大姑娘淬不及防,也绝没料到乃⽗会对她出手,砰然一声被张远亭一掌打得坐在了地上,大姑娘脸⾊发了⽩,愣在了那儿。

  张远亭却没管她,转过⾝来低头颤声说道:“小女年幼不懂事,冒犯‘寒星’…”

  瘦⾼中年汉子冷笑说道:“这么大的姑娘了,眼看就要嫁人找婆家了,还不懂么?张远亭你可真教出个好女儿啊!”张远亭机伶寒颤,低着头在求恕罪。

  那瘦⾼中年汉子却一句活不说,在冷笑。

  突然,浚豪青衫客开道:“这东西会扎手,姑娘家不能碰,我该能拿。”他出手奇快,一把抓起了桌上那颗“钢星”

  张远亭往抬头,刚要说话。

  浚豪青衫客两指一捏,硬把那颗“钢星”对折了过来,然后两手一合一,再摊开手时,一颗原有五个棱角的”钢星”已变成了一颗寒光闪烁的钢丸,他笑道:“怎么这颗‘寒星’是面做的,这么软…”

  瘦⾼中年汉子脸⾊大变,忽地站了起来。

  浚豪青衫客星目一翻,淡然说道:“坐下。”

  瘦⾼中年汉子惊怒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浚豪青衫客两眼一瞪,道:“我叫你坐下。”

  没见他动,瘦⾼中年汉子却闷哼一声,⾝子一幌坐了下去,额头上冒了汗,汗珠子一颗比一颗大。

  浚豪青衫客两指捏往钢丸一扬,笑问道:“这就是那威震天下,曾使黑⽩两道丧胆的‘寒星’么?”

  瘦⾼中年汉子不知道害了什么急病,痛苦地点点头。

  浚豪青衫客道:“你是哑巴么?说话!”

  瘦⾼中年汉子忙道:“是的,这就是‘寒显’。”

  浚豪青衫客道:“你是奉‘寒星’主人之命来的?”

  瘦⾼中年汉子点头说道:“是的。”

  浚豪青衫客道:“他要找什么东西?找什么人?”

  瘦⾼中年汉子口齿启动了一下,没说话。

  浚豪青衫客双眉微扬,含笑“嗯”了一声道:“你聋了还是哑了?”

  瘦⾼中年汉子莫名其妙地闷哼了一声,为之一弯,忙道:“阁下刚才听见了,‘寒星’主人找一只紫檀木盒…”

  浚豪青衫客道:“我听见了,那只紫檀木盒里究竟装着什么贵重东西,让这‘寒星’主人不惜杀人去找它?”

  瘦⾼中年汉子道:“这个我不知道了。”

  浚豪青衫客又“嗯”了一声。

  瘦⾼中年汉子再度闷哼弯下了,脸上汗直往下流。

  张远亭突然说道:“这位,恐怕他是真不知道。”

  浚豪青衫客“哦”地一声转眼说道:“何以见得?”

  张远亭道:“放眼天下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的人,恐怕没有几个,别看‘寒星’主人不惜杀人地到处找它,却未必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浚豪青衫客道:“那只紫檀木盒这般神秘么?张老板是否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张远亭‮头摇‬说道:“我也不知道。”

  浚豪青衫客诧异地道:“那‘寒星’主人为什么不惜杀人到处找它?”

  张远亭勉強地笑笑说道:“就因为它太神秘了。”

  浚豪青衫客呆了一呆,道:“也许那只是只空盒。”

  张远亭微一点头道:“也许。”

  浚豪青衫客转眼望向瘦⾼中年汉子,道:“你要杀张老板,张老板应该不会帮你说话…”

  瘦⾼中年汉子脸上神⾊突然一松,痛苦似乎减了不少,也缓缓直了起来。

  浚豪青衫客接着又是一句:“这‘寒星’主人找的人又是惟?”

  瘦⾼中年汉子道:“我不知道…”

  正听浚豪青衫客“嗯”了一声,瘦⾼中年汉子像被毒蛇咬了一般,机伶一颤,忙道:

  “真的,‘寒星’主人,只待我问物不问人,人是一老一小,别的什么也没待。”

  浚豪青衫客偏脸望向张远亭,道:“张老板,这回你看是真是假。”

  张远亭迟疑了一下,道:“恐怕乃是实话。”

  浚豪青衫客道:“张老板知道那是什么人么?”

  张远亭道:“据我所知,那是⺟子俩,十八年前家破人毁了,那女的护着她的儿子侥幸逃脫,得以活命…”

  “她家没别人么?”

  “有,一家数十口,连她那丈夫在內,悉被杀害。”

  “这是什么深仇大恨?”

  “不清楚。”

  “这是谁这么心狠手辣?”

  “不知道。”

  “张老板可知道她⺟子俩逃到哪儿去了么?”

  “不知道。”

  “这⺟子俩如今还沿着么?”

  “事隔十八年了,难说。”

  浚豪青衫客问话至此,转眼望向瘦⾼中年汉子,道:“你听见了,张老板说不知道,我也相信张老板不知道,你信不信?”

  瘦⾼中年汉子那敢说不信,当即点头说道:“信,我信。”

  浚豪青衫客微一点头道:“那就好,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抬手把那颗钢丸塞进了瘦⾼中年汉子怀里。

  瘦⾼中年汉子迟疑着道:“我信,可是,可是…”

  浚豪青衫客接口说道:“‘寒星’主人未必跟你一样,是不是?”

  瘦⾼中年汉子忙点头说道:“是的,是的!我正是…”

  浚豪青衫客淡然一笑,截口说道:“那容易,他不信你让他到江湖路上来找我。”

  瘦⾼中年汉子道:“你阁下是…”

  浚豪青衫客道:“我已经用指甲在那颗钢丸剔下了我的名号,你回去把它呈‘寒星’主人,他一看就知道了。”

  瘦⾼中年汉子应了两声,但没动。

  浚豪青衫客诧异地道:“你还等什么?”

  瘦⾼中年汉子似哭又像笑地咧了咧嘴道:“我…我不能动。”

  浚豪青衫客“哦”地一声,失笑说道:“我忘了。”

  他话刚说完,瘦⾼中年汉子便已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没敢多停留,没敢说一句话,也没敢看张远亭一眼,转⾝摇晃着匆忙地走了。

  张远亭一看瘦⾼中年汉子走路的姿态,猛地吃了一惊,急道:“您这位把他废了…”

  浚豪青衫客看了他一眼,笑道:“张老板毕竟是位大行家。”

  张远亭強笑说道:“您过奖了,我只是略涉⽪⽑…为我⽗女,让您惹上这⾝大⿇烦,我很不安。”

  浚豪青衫客道:“大⿇烦?‘寒星’主人那么可怕么?”

  张远亭面有悸⾊地抬头说道:“您不知道,‘寒星’主人一⾝武学⾼不可测,行事神秘诡异,为人凶残毒辣,‘追魂寒星’之下无人能够幸免,真称得上威震天下,使黑⽩二道闻风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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