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溜时候没注意
夜渐深,福聚酒楼一天的热闹渐渐平息下去,只剩几个伙计在收拾着残局。一辆马车在酒楼前缓缓停下,沈清岺开车帘看了看这酒楼,确认没找错地方后方才下了车。眼尖的伙计见有人进来,赶紧上前招呼。“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我找许掌柜。”找许掌柜?知道福聚酒楼掌柜是谁的人可不多。小二不多打量了他两眼。沈清岺穿的是件素的袍子,款式也简单,打眼一看并不起眼,配饰也是普通的。衣着上看不出什么。
但触及他的目光,小二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是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自己心里想什么都能被一眼看透,但沈清岺只和他对视了一眼便敛下了目光,那一瞬的心惊仿佛只是小二的错觉。
小二先招呼他坐了。转身上了楼,不一会,那小二便下来引他上去。许时言这几接了任务,并不在酒楼中,都是秦安在打点。
但许时言离开前专门给他打过招呼。一听有人来找,不敢怠慢,赶紧放下手头的账本去见来人。
见着沈清岺,秦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遍,没瞧出什么。看他的走路和气息,却并不像是个会武的。不是说来的是她师父么?那怪胎的师父怎么可能不会武?别是错人了。秦安心里嘀咕着。面上仍是笑的。
“许掌柜这几有事不在楼中,这位公子找许掌柜是什么事?若是着急,我可以帮您传达,敝姓秦,也是这酒楼掌事的。”
沈清岺一听小宝不在,心知恐怕又是出任务去了。心底轻轻叹了一声,接着从袖子里摸出来一枚缺了一角的青鱼形玉佩递给秦安。
“我姓沈。”秦安一见那玉佩便知道了。许时言行走江湖,到哪都带着这缺了一角的玉佩,在组织里的代号青鱼也是从这来的。不少江湖上的人都认得这玉佩。这人还真是她师父。
“原来是沈公子,既然如此,还请公子先在这住下,掌柜不便归。”沈清岺微微颔首,任秦安将他带去房间,又命人安顿好了车马和行李。
为了快些到,沈清岺这十几赶路几乎不曾好好休息。给他安排的房间又是顶好的,一番沐浴更衣后,困意是挡也挡不住,沈清岺便早早睡了。
直到后半夜,房间的窗户突然一声轻响,而后打开,一抹黑影轻盈跃入房中,正是江湖有名的许时言,小宝是她的小名,她所在的组织叫千机阁,做得是卖消息的营生。
但这消息却不是一般的消息。千机阁的消息,乃是江湖高手的武功路数。派人去找那些高手战,得来武功路数或是破绽。这活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毕竟和高手过招,还要看得清楚对方的出招并不容易,但这很适合小宝这种,武功极高并且喜欢找人打架的人。师父比原本说的早来了五天。
也是巧,小宝正好今夜回来,刚回来就听说师父已经到了。分别整整五年,小宝真想立即就见到师父。可看屋里的灯都灭了。想来是路上累了早早歇了。可小宝就是管不住自己,最终想了这么个不君子的法子,如那采花贼一般溜进房间。
月光照进屋子,沈清岺的脸部一半浸在月光下,一半隐在黑暗中,气息轻轻浅浅。小宝站在暗处静静地看着。五年了。
不见的时候常常想着。得知师父要来的时候,心里又欢喜又激动,只恨不得他能瞬间就到自己面前。可真见到了。
心里却平静得仿佛之前的那些激动期待都未曾存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这样静静地看着就好。沈清岺容貌生得好。
但他的目光太深沉,一般人被那目光一看,总心中一紧,不敢再细看那容貌,但小宝不怕,更何况他现在闭着眼。如鸦羽般的睫安静垂下,薄轻抿着。
配着过分精致的面庞,修长的脖颈延伸到锁骨,再往下是衾被盖着的膛…察觉到自己的思想逐渐大逆不道,小宝手紧了紧上的佩剑,又摸了摸鼻子。
无辜地将目光又收回到师父的脸上,突然感觉鼻子有点,小宝回过神来。完了。小宝对柳絮有些过敏,方才翻窗进来未带面罩,估计进去了点,这下尴尬了。
“啊…啾!”小宝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嚏。沈清岺平时睡觉很浅,小宝这一个嚏,便让他缓缓睁开了眼。
却见暗处隐隐约约站着个人。小宝见他醒了。又向自己这边看过来,怕吓着师父,也顾不上自己进人房间不合规矩。赶紧上前出声。“师父,是我。”沈清岺听着声音熟悉,瞬间放松了警惕。
但刚醒来脑子不甚清明,一时什么都想不起来,缓缓坐起来,看着前面站着的人,脸虽然对不上号,那双眼睛却熟悉得很。沈清岺愣了两秒,方才开口,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小宝?”***不君子的行径被抓了个现行,小宝有些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放。干巴巴地又叫了声师父。
沈清岺了额角,脑袋终于清明了些。起身去点了灯,方才重新看过来,只是眼中有一丝惑。
小宝这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贴着人皮面具,伸手在脖颈上摸到那细细的,将面具揭了下来。沈清岺心中的疑惑这才消散,方才他一时以为徒儿五年的容貌已经长得他完全不认识了。
可她的变化也不小。五年前,她才十四岁,正是女大十八变的时候。如今的五官已经完全长开了,虽然隐隐还能看出五年前的轮廓,可整张脸的气质变化却很大,原本带着点婴儿肥的脸瘦了下来,眼尾向上轻挑。
因着被发现,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贝齿轻轻咬着下,泛着点潋滟的水,媚到了极致,但那双眸清澈得很,直勾勾看着他,眼的思念与关心仿佛下一刻都要溢出来。
“受伤了?”沈清岺目光落在她胳膊上,黑色夜行衣被划破了。里面是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和人过招的时候被刀划了一下,不算什么严重的伤,出血在赶回来的路上就止住了,她就没注意。
“唔…没事,小伤。我打不过那个人,溜的时候没注意,被瓦片划了一下。”小宝把胳膊稍稍往身后缩了缩,谎话说得不打草稿。沈清岺没做声,只出门吩咐了小二一声。小宝的谎话说得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