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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别说印堂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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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行不义必自毙,连正兴终是没有熬过立冬。咽气的时候,瘦得型,只剩了一副骨架。连总管夫妇白发人送黑发人,心痛瘁,双双病倒。

  秋之远给连升放了长假,令其在家好生休息。秋家上下的买卖经营,便更加倚仗大公子秋湛。

  可巧南下有一桩水路生意,本是要连升与秋湛同往,如今剩大公子一人独行,恐没个人扶助。之远便招了立洲前来,嘱他与大哥同行,一来为秋湛帮衬,二来也为今后历练历练。兄弟二人启身之前,各自与程月耳鬓厮磨,恋恋不舍。

  单双日子,轮替来寻,夜夜得小月儿将死,足足折腾了五六,这才到了买船南下的期限。

  秋湛与立洲启程之,刚巧是连正兴的头七。连家在城东“妙华观”做道场,宪文身有不适,周氏少不得带了程月去尽人情。及至到了那道观,正厅尽是男丁。

  看那厅堂正中道长,四十有余,头戴靛青道巾,身穿紫棠布袍,系黄丝双穗绦,正在设坛做法事。

  周氏和程月在偏厅上香拜了神仙,便到后房去见连升夫人。早有人通报,让了进去。周氏与连正兴之母一时执手泪目,旁人又是好一番劝。

  有年纪轻些的姑娘们,早拉了程月过去说话,问些身体女红之类,忽有一戴着银丝云髻儿的媳妇子道“这妙华观里,新近来了两位道长,相面最是灵验的,只是不好俗世,寻常人家请他们不动。

  此番既是来了。何不诚心问询问询?”又有一人道“能通风鉴,善究子平之人,你我如何请得到真身?”

  刚才那媳妇子又转过头来,对着程月笑道“若是托你秋家的名号,敲山震虎,或也可得。”周氏见她们这边说得热闹,便侧过头来问程月“你们有什么新鲜故事儿,也说来与我们听听。给你连大婶儿也宽宽心。”

  有人赶紧上来,说了想要请道长鉴面之事。周氏道“也好,我说你们夫人虽有苦短,但定取晚岁荣华,她偏生不信。叫神仙来相看相看,必是我说的!”这起人皆知。

  他们这样的人家,请道观的出家人相面,不过是顽意,即便是苦相薄命,断也不能直说,无非讨个人心欢喜。周氏这边已差人去请,包了十五两雪花银,随下人送去。

  不肖半盏茶工夫,来人已回,银子原封未动,传那道长话“道长言其不爱世财,随时住世。既是秋府太太传话,必不推辞。

  但出家人行事,必要事出有缘,还需姑娘们下个正经的帖儿来请。”一众女眷皆叹“真真个蹊跷要求。

  我们娘儿们家家,哪有读书识字的?怎个下帖子?”周氏不以为然,倒瞅着程月道“我们三丫头倒是进过学堂的。”程月见周氏发话。

  也不好推,便应了下来,去案上取过一幅素笺,轻拈玉管,款,工工整整地写了副小楷帖子,差人送了下去。

  须臾,便见一老一少两位道士过来,先施礼拜见了周氏和连正兴之母,口称“福生无量天尊”又远远地给姑娘们行了礼。周氏忙叫人搀扶那年长的一位,又命赐座,道“老神仙身体康健?”

  只见那道长并未推辞,在凳子上坐了。回道“托各位尊者鸿福。”那个年纪轻些的徒儿,随师父行了礼,便垂手立在身旁。姑娘媳妇们都在里间,隔了影影绰绰一道软帘,看不清楚。程月好奇,伸着颈子,略略探出帘子偷觑。

  见那凳上坐的,须发皆白,道骨仙风,月破星巾,霓裳霞袖。立在旁边的年少之人,虽是布袍麻履,却不遮堂堂之相貌,翩翩之风度,虚静守柔,一表人才。心里不一动。可惜了这么副皮囊,竟是出家之人!

  ***既是受托观相,那道人便也不再罗嗦。先是请了周氏的生辰八字,又细细端详了一回,道“夫人面如满月,家道兴隆。三停平等,衣食丰足。六府丰隆,必益夫而发福。”略略停顿,接着说“虽有这几般好处,却也难避一椿不足。休怪贫道斗胆直说。”

  周氏请他但讲无妨,那道长接着道“夫人眼下皴纹连鬓,必主膝下寒凉。虽平生少疾,到老无灾,只恐血骨弱薄,至归天之,无亲子奉送。”周氏心下暗暗惊奇,以为神相。

  又看那道人相看了连升家的,正皱眉,道“这位娘子,发浓髩重,一生衣禄无亏,但山青黑,需防百六九,近若非自见哭声,便是家人或有牧竖之焚。”话音未毕,连正兴之母早已联想到夭儿,再番啜泣起来。

  众人好一顿劝,却也更为咬指惊叹,果真神机妙算。姑娘姐妹们也被一个一个请出来,有的说“年宫润秀”有的说“广有衣食”这个是“相门之德妇”那个为“富室之女娘”及至程月出来。

  花月仪容,燕体蜂,干姜之手如出水葱,莲步轻移若游蛇水,那老道沉许久,方才徐徐开口“此位小姐,骨香肤细,若红莲,主桑中之约,必受夫之宠爱,然眉眼餍生,月下之期难定。今冬乃有红尘一劫,若得以消融,今后必益夫而得禄。

  若不得解化,则恐有破祖刑家之难。”周氏这厢,听闻此言,唬了一跳,急寻化解之方。诺诺有信:布施之礼,不在话下,那道人不急不慌,缓捋须髯,说道“这也不难。

  只叫小姐在这‘妙华观’里寄个名符,随了贫道为徒。如今先做俗家居士,多行善事,正月里天诞之,素衣斋餐,亲身来与贫道修斋建醮,如此,必将逢凶化吉,福禄恒昌。”

  周氏口应承,已着下人封了二十两醮愿,请了鹅黄缎子去接天地疏,寄名符。又叫程月过来给她师父磕头行礼,又定下初九之,使人来送米面香烛等等,行正式寄名礼。仙人道谢,携徒退出。时至午后,用过了素斋,周氏与程月归家。

  程月在车里撇嘴嘟囔“那道人不过危言耸听,人都说相随心生,许是我昨个夜里没有睡好,哪里就有什么毁家灭口之灾祸,不过是坑咱们些经钱。”一面说着。

  一面在心里想:大哥二哥临走之前,卯足了劲要榨干她。这几折腾下来,别说印堂发黑,恐怕竟是面如死罢了!“罪过罪过,空口白舌的!”周氏斥道“那道长是神仙下凡,得道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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