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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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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你认了他作师父,定要诚心敬神,才可延寿增福。再不许胡说!”程月吐了吐舌,只得作罢。

  再表那道士师徒,回到静室歇息。老道饮了一口清茶,转向自己的徒儿“玄清,你可看清楚那姑娘了?”那名唤玄清的年轻道士微微点头“长了好些,险些认不出来了。

  眼角那颗胭脂痣,倒是还在的。”老道捻了捻雪须,颔首笑道“彼时婴孩,今之天女。终是到了物归原主之时了。”

  ***到了月初八,秋府遣人先送了一石白米、十斤官烛、五斤沉檀香、并十六匹京缎、四十两白银,至妙华观,作程月寄名之礼。

  初九一早,全府上下皆沐浴熏香,使行走男丁先骑头口,往观里准备。随后宪文携女前行,白马高轿,前呼后拥,浩浩前往瞻拜。

  不同别人家黄口小儿寄名,自家走不得路,做过法事摆了宴,拿日常穿的衣裳在三宝面前摄受一番,再跟神仙请下道衣履鞋,并项圈命锁,只教老子娘过目,一并拿回家便可。程月这次,乃需亲自拜师,故素服正装,妆摆停当。

  只见她头戴藕紫垂珠巾,身穿月白领袄,外套蛋青比甲,下着黛细褶裙,唯有一双绣鞋点缀了颜色,雪落红梅,取岁寒三友之意。到了妙华观前,宪文先行进殿。

  在案前驻了香,与身披玄紫二十八星宿道服的老年道长施礼,画了文书。这才叫程月进来,稽首拜师,取道名“紫霄”礼成之时,法鼓擂动,声如雷。

  堂道众,随乐和诵,好不齐整,再看铺设之斋坛,香烛光,瑞霭腾升。三宝案边,花簇锦筵,银灯泛彩。

  真乃:天开黄道,青龙隐隐。丽紫宸,白鹤翩翩。大礼已行,众人绕坛拈香皆毕,便有小道数位,引着家眷们去楼上轩阁里坐了。铺锦褥,焚兽炭,摆下咸食斋馔,点心茶饮。

  又听得有南顺王府太妃,使人来送贺礼,并两个锦盒装了内制造的茶点。周氏道谢,赏了跑腿钱,又叫人好生带下去食伺候。

  这边程月揭了盒盖,但见里面小巧玲珑地摆了几件精致小点:一面是贵妃红、金酥、樱桃九炼香。一面是巨胜奴、汉宫雪、水晶龙凤糕。

  单有两样看着新鲜,程月指着道“这玫瑰松瓤卷儿,和茯苓万寿糕,倒不常见。咱们留下一个尝尝。别的几样,不如送下去给道长们吃吧!”

  她接着说“那相面的时候,还有一个年轻的道长,今却不见,想是在下面忙累得面都不得,理当答谢。”周氏笑道“你这丫头,真真小孩子心。没有看见的倒念着他的辛苦。你那刚刚拜过的正牌师父,反不见你惦记。好歹别让他知道!”

  程月心中本来惦念着那生得俊俏风的小道,不妨失言,被她母亲这么一说,倒不好意思起来,陪着笑道“夫人说得是,该送去孝敬师父的。”

  事罢,席上各位,一边说笑,一边用膳。不表。且说这午斋刚过,周氏和众女眷竟都困乏不堪起来。

  外人一个个皆要告辞回家,可外面之远老爷醮事未毕,周氏和程月一时却走不开。有人叫了个小道童过来,问可有清静阁室,让夫人小姐歇晌。

  那道童回答,早已备好两间,烧暖了炕,铺盖也是崭新的。这倒是奇事,这观里怎会知道今她们会倦惫如此,倒是难得他们预备。

  周氏和程月道了谢,各自带了随身丫头去歇息。***那道观之中,虽不及秋家房室舒适,倒也难为他们收拾得干净。程月实在困倦得不行,倒在榻上,眼睛竟也睁不开来。

  这静室里的熏香也和家里个很是不同,味道虽淡,却自有一股甜酣,更是沿着鼻子往筋骨里渗。

  程月只觉四肢松软,心神渐深,不出一刻,便沉沉睡去。恍惚之间,似梦非梦,忽听有人唤“三姑娘”声音像是个识的丫鬟,却一时分辨不出。

  程月免不得挣扎了困意,坐起身来,却见一个云堆翠髻、雪舞素的丽人,正在门口立着。冲她招手。仔细看看那人样子,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身段有些像是夫人房中的玉姐儿,眉眼却是不同,那丫鬟见程月醒来,近前来纳了个万福,口中却道“给三姑娘道喜!”程月惑极“喜从何来?”那丫鬟又道“姑娘可是爱说笑的。

  今是姑娘出阁的大日子,可不能晚了。夫人让我来帮姑娘梳洗打扮,吉时一到,姑爷就来接了!”

  程月大惊“这话从何说起?老爷夫人何时将我许了人家?这人生一等大事,怎会瞒着我不说?”又想到大哥二哥平里对自己疼得无可不可,亲厚起来如里调油,此时南下不在家。

  可是知道自己要匆忙嫁人之事?忙又问那丫头“即是瞒了我请了媒人,相看了人家,大爷二爷也不许的!”丫头掩嘴笑“姑娘休要说傻话。自古以来,女孩儿出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老爷夫人还康健,哪里有哥哥兄弟说话的份儿?大爷二爷都是知书达理的,反不如那些个乡野村夫懂规矩了?”一面说,一面拉程月起来梳头,又道“姑爷是万里挑一的好人家,大爷二爷又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程月一时被她说得语,再想自己虽和两位兄长有过夫之实,但左右不是可启齿之事,如今竟被瞒哄着许了婆家,却也无法,可怜可叹!明明老爷夫人还巴巴地给她寄名拜神地做法祈福,想来也是个表面功夫。

  可是那那老道士说她桑主之约难定,这如今便急着把她嫁出去了事!虽一场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终究还是受人摆布。想着。不免悲从中来“扑簌簌”地掉起眼泪,正在身后替她梳头的丫鬟赶紧地递过帕子来“姑娘这是怎么话说的?

  既是能和咱家做得亲的,必不是寻常人家,姑爷将来定是要大展宏图,姑娘就等着做诰命夫人吧!”

  一时又来了几个小丫鬟,七手八脚地给程月换衣装扮。程月心里一时清楚,一时糊涂,呆呆地让她们摆。俄顷,有人拿镜子过来,道“姑娘快看看!这举止容貌,可真真是天女下凡!”

  程月只见镜中之人,头戴金花八宝凤冠,身着云霞五彩披肩。上看缨络垂旒,玉带蟒袍,下看百花裥裙,大红绣鞋,一抹浓身喜庆,只是这凤冠霞帔之人,黯然神伤,心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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