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果不习惯

　　陈苑的声音听起来像刚哭过，她哽咽着说：“我要毁了。”李礼安慰她：“不会的，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陈苑发给她一个地址，是位于某艺术区的旧话剧中心。李礼下午有考试，但是期中考试所占比重不大，她很怕陈苑一个人呆着会做傻事，果断翘了考试。

　　话剧中心已经拆的差不多了。陈苑坐在危楼的楼梯间，李礼怕她没吃东西，路上特地买了面包。陈苑问李礼：“你都知道了。为什么来找我？”“怕你做傻事。陈苑，你别怕，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是的。

　　她们已经在成年的入口了。成年人的世界没什么过不去的，就像把送进养老院的事，大人们尽管烈争吵过，也很快就忘记了。就像她因为和许子生“早恋”

　　而高考发挥失常，父母深切责备过她，但现在提起她是江大的学生也很骄傲。陈苑情绪缓和了。

　　她跟李礼说：“李礼，我是真的爱他，才和他在一起的，根本不是大家传得那种包养关系。”李礼不是能评价陈苑的立场，她抱住陈苑：“很快就过去了。人们会忘掉这件事的，你一定要过这段时间。”

　　可是当天晚上，陈苑就从教学楼十二层一跃而下。全国每一座大学，几乎都会有那么一两个跳楼自杀的传说。因此，陈苑的死造成了一段轰动。

　　但是轰动的范围很有限。当天崔雪华打来电话，问李礼：“微积分期中考的怎么样？”李礼说：“我没去考试，当时在陪陈苑。”

　　崔雪华的情绪明显激动了：“李礼啊…你以后离陈苑远一点，她的事我在微博看到了。你还小，要学会怎么辨别好坏，要是非分明。”

　　陈苑的死带给李礼的轰动，比带给这座学校的轰动要大许多。李礼冲着电话失控地喊：“她都死了。我还能离她多远！”

　　“喂，李礼，妈妈知道这事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是陈苑她足别人的家庭，这是不道德的事，你不能因为觉得她是你的朋友，或者觉得她死了这事就能过去…喂？”李礼直接挂断了电话。

　　崔雪华再打过来电话，李礼全都拒绝接听，最后李长盛和崔雪华两个人轮番打电话给她，李礼索关掉手机。十点半，李礼一个人在操场上游。也只有这里，有属于她的安静。

　　她哭得几乎失去了声音，为什么，一个生命离开，大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用别人的死亡来装点自己平淡的生活？她很想念陈苑，想给陈苑发条微信，让她在天堂照顾好自己。刚一打开电话，是近百条未接来电的提示。

　　都是李长盛和崔雪华打来的，她正要忽略掉那些条未接来电，手机铃忽然想起，屏幕上跃出两个字。叔叔。

　　＊＊＊李礼身为女儿，有资格和自己的父母闹脾气，但是李诚安，他毕竟是个外人。出于礼貌，李礼不能挂断他的电话。

　　李礼摁了接听键，电话那一头，是李诚安带着沙哑的声音：“我在你学校西门，没有通行证车开不进去，你出来，”？李礼问：“是不是我爸妈麻烦你的？”李诚安慢条斯理地说：“嗯…你不接电话。

　　他们以为你做什么傻事了。我车不能在这里停很久，会开罚单的，你快些出来，”李诚安说话时条理性很强，他先回答李礼的问题，又说明事情的严重，然后告诉她不要磨蹭。李礼了鼻子，说：“我马上出去。”她小跑去西门。

　　但是她不认得李诚安的车，李诚安开了双闪，李礼才看到了他。李诚安开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越野，李礼正陷入悲伤情绪，她没心情去记住他的车牌号，或者观察他的车型。

　　李礼不知道自己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还是后座，李诚安则直接将副驾驶座的门给她打开。李礼上了车。这是她第一次和李诚安单独相处。“对不起，害您担心了。”李诚安一看她，就知道是刚刚哭过。

　　李诚安说：“我从你妈妈那里，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毕竟是你朋友离开，你比任何人都难受，想哭不要憋着。”李礼说：“已经哭完了。麻烦您了。”“呵呵。”李诚安低笑两声，他点了烟，又想起李长盛说过李礼闻不了烟味。

　　他烟瘾很重，很难克制，于是向李礼挥了挥烟头，问她：“可以吗？”李礼说：“嗯…我不介意抽烟的，只是我爸的太凶了。”打火机噌一声窜出幽蓝色的火苗。

　　在黑暗的车里，静静晃动。李诚安点燃烟，了口，他舒服地吐出烟雾。也许是李诚安的烟比较高档，也许是李礼哭得鼻子无法通气，这里的烟味并不过分。李诚安说：“你爸妈让我看着你，我既然答应了，就得尽到责任。这几天你住我家，等能好好回去上课了。再回去。”寝室里仍是关于陈苑的流言，陈苑的死，已经成为宿舍楼里的话题。李礼也不愿意回去。

　　“嗯。”她刚哭过，鼻音很重。李诚安问：“你饿不饿？反正我有点饿了。先去吃宵夜吧。”李诚安已经看清了这小姑娘的子，她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如果直接问她饿不饿，她一定说不饿。李诚安直接开车去自己经常去的酒吧，五光十的镭灯照相李礼的眼睛，李礼很不习惯，她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这是李礼第一次来酒吧。

　　她虽然没经验，但是通过这里的装潢和服务生的穿着相貌，直觉的认为这里消费不低。李诚安点了一份牛排，一份沙拉，因为要开车。

　　他只要了杯气泡水，又问李礼：“要喝什么？”饮品单上每个饮品的名称都很独特，很少有李礼认识的。她问：“有没有不含酒的？”李诚安问她：“十八了吗？”

　　“嗯…刚过不久。”十八岁生日，适合陈苑一起过的。李诚安说：“可以适当喝点酒了。”李礼之前只和陈苑一起喝过罐装的啤酒。

　　她从没喝过调酒，更不懂调酒。李诚安让调酒师调一杯酒浓度低，味道清甜些的。十分钟后，服务生端来一杯冷的体，他介绍说：“这是James新研究的配方，喝完会有淡淡的提拉米苏的味道，是女消费者最长点的一杯酒。”

　　李诚安说：“先喝一口，如果不习惯，就喝果汁。”李礼对李诚安有种奇怪的感觉，李诚安比她大了整整二十岁，但是，她并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很大的年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