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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指尖泛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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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她既让你们过来,你们便去帮清荷吧。”负手走出殿门,月正好,夜幕将白蛮横的风扼住,轻拂着那帕子,吹来几丝长安的暖香。

  到沉府时已经是后半夜,府上众人俨然已经早早歇下,可路过沉之舟书房时,却见着其中摇曳的点点烛火。沉照溪屏息,里边的声音却不是沉之舟的。

  “她虽没韫儿那般心软,可到底是心有抗拒呐!”屋内是一个老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但一时沉照溪想不起来究竟是谁的。“是,夫子。到时候只怕…还需得我们在后面推波助澜。”此番倒是沉之舟的声音了。

  沉照溪腹疑问,准备继续听下去时,苹儿却走近小声提醒道:“卫熯说是随后就到您房前,务必保证您的安全。”什么保证安全!

  明明是奉着萧世檀的命令,软她。沉照溪冷哼一声,看看紧闭的屋门,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回到屋中,沉照溪思量着方才听到的只字片语。

  能让沉之舟如此恭敬地喊夫子的,怕也只有被请回来的右相屈正煊了。屈正煊与沉之舟本就有师生情谊,又同朝为官,深夜议事本无可厚非,可她总归有些不太安心。韫儿又是谁?这个名字,沉照溪从未听过,他们又要谁?若是沉照溪再逗留片刻,这个问题便刃而解。

  屋内,张勉放下端着的茶盏,皱着眉看着身前的两人。“她是我的女儿!这地方欠她太多,我又怎能让她再受煎熬一辈子?!”若不是屈正煊在这他不好发作,不然沉之舟在说出‘推波助澜’几个字时张勉便会拍案走人。昔年同窗之时沉之舟便是这般,事事为了天下,事事为了百姓。总是为了大我而这般不计小我。

  若是有一天为了天下而必须杀掉沉照溪,张勉估摸着年轻时候的沉之舟是会做出来的。“好了!”屈正煊将手中的御赐龙纹拐杖猛得往地上一杵,长叹一口气,他这几个学生中,萧常忻聪明,心思却不在正道上。沉之舟文采不错,头脑却有些木讷,说白了便是读死书。

  讲学是不错,但为人处世上便有些差强人意,这也是沉之舟入朝这么些年才混得个四品典仪这种闲职的原因。张勉精明圆滑,学问比起沉之舟来稍显逊,可能力还是有的。

  就是在遭受变故后愈发偏执,是万万不会让人伤害到萧瑾蘅的…还得是萧韫…可她太低估自己亲弟弟的野心与疯狂。

  她的殒命也是屈正煊辞官躲到千里之外的江南,最大的原因。“道路是要给她自己选的,你我也不必太过刻意去做些什么安排,平常心便是。”屈正煊都这般说了。

  沉、张二人也不好再争辩什么,只好抬手作揖。“谨遵夫子教诲。”二人缄口退入中庭,远远便瞧见沉照溪屋里闪烁的烛火在屋外执戟的军身上映出的寒芒。

  张勉苦笑着顿首,重重地拍了两下沉之舟的肩膀。“瞧瞧,咱们这个三殿下虽与陛下政见不合,形式风格倒是一致。”

  沉之舟冷哼一声,似是不甘,但也没说什么反驳他的。倒也的确是这个理,之前萧常忻拜张勉为相本是认准他的能力却心有忌惮,这才特赐军护院这在外人看来无限风光的殊荣。

  沉之舟也知张勉的才能不止于此,是多年打之下才铸就现在这个庸碌且圆滑的右相。“你这些年…是故意的,还是…”这个问题困扰了沉之舟太久,每每见到张勉时看见他的那副‘相’。

  他都想上去亲口问问,可这么多年过去,即使心中生恶渐行渐远,他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的。

  张勉勾着自己上被磨得快断裂的犀銙,整张脸隐于阴影,久久不言,似在自省。半晌,他开口,声音虚浮,万分踟蹰。“不知。”面具戴了太久,便与自己融于一体。若此番于岁月凋残中再回首看少时的自己,便只剩怆然与惘。

  “哎,罢了罢了。想是今郡主生辰,你请辞的折子也该到猎苑了。”沉之舟俯身将落在地上的梅花一片片捡起。而后放到油纸上包好递给张勉。“往后做自己便是。”陛下会对瑾蘅网开一面吗?”

  “你应该问的是三殿下。”“沉兄啊沉兄,我若不把夫子请回来,你只怕要这辈子第一次识人不清了。”张勉言毕,二人相视而笑。笑了许久。

  直到他们的眼角洇出些泪来,他们忠国,却不忠君。沉照溪缩在墙角的椅子上,听他们模糊不清地在讲些什么,听他们莫名发笑,她敢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沉之舟笑得这么畅快,屏去一切苦守的陈规礼仪。

  手心的珠串被捂得温热,沉照溪念着萧瑾蘅平会诵的佛经,枯坐到天明。草原上的出总是比长安早些的,天际划过的第一抹闪耀惊起雁群。

  寒芒出鞘,着晨曦,遥望长安,弹铗而歌。歌声散于苍茫的天地之间,萧瑾蘅神色淡漠,眼中却波澜汹涌。清荷侍立于她的身侧,同她一起看着旭初升,良久,她开口言道:“郡主殿下,生辰快乐。”

  萧瑾蘅缄口收剑,而后翻身上马,对着清荷掷出手中的剑。“待一切事了。记得把‘啮雪’擦干净还我!”‘啮雪’是长公主的佩剑,萧瑾蘅知道,清荷定是想用她取顾泉命的。

  ***每每萧瑾蘅生辰都是大大办的,这回却是冷清异常。百官基本上都留在长安,那些不多随行来的皆是瞅不准风向,称做各种理由不敢赴宴。

  至于那些个皇亲,更是因为数年前长公主尚在人事时,张勉严查他们侵夺私田致使他们少捞得许多好处,早早便有龃龉。如今张勉失势,他们便更加不乐意搭理萧瑾蘅。

  殿中冷冷清清,萧瑾蘅高坐主位俯视着殿中尚未被人碰过的一桌桌佳肴,心道他们当要错过一出好戏。

  本想着他们这些人经历过今的场面当会收敛些,可没想到连来都不来了,果真是没意思。少顷,殿门被缓缓推开,领头的太监高声说是:“陛下驾到!”

  萧瑾蘅轻瞥一眼,萧常忻的身后只有萧瑎和寸步不离的顾泉,除外便都是些随行的宫人和军。许是人逢喜事,萧常忻看起来比前些日子精神不少,脸上隐隐透着红光。可萧瑾蘅知道。

  那只是徒劳的回光返照。萧瑾蘅正作势跪,便被萧常忻开口打断道:“瑾蘅啊…莫跪!今没有君臣,只有舅舅和外甥女。”

  “…诺。”萧常忻说罢便径直走向上座,倒是跟在最后面的萧瑎向她挤眉眼。他们本约定的是萧瑎在暗,见着顾泉的手下冲进去再进去将他擒住。如今随萧常忻一同入殿,其中当是出现什么变故了。

  “咳!”萧瑎这挤眉眼的,未免也太明显了些。何况在场的除了他都是些人。落座之后便有一道颇为得意的视线在萧瑾蘅的身上游走着,萧瑾蘅顺势看去,便对上斜前的顾泉那颇为轻蔑的眼神。四目相对,他对她轻挑着眉头。萧瑾蘅生出一阵反胃,若是自己一味逃避不想反抗,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可萧常忻这么忌惮她,定是会让顾泉先来处置她的,那自己定是要被这个阉了的烂东西,凌辱而死。见萧瑾蘅掩在桌下的手握着膝盖,指尖泛着白,站在她身后的清荷便知道萧瑾蘅多少是被顾泉影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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