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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咬牙切齿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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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处就是你在京城的家。”她喃喃道。闵宵背对着她将灯笼挂好,看不清面上神色“不过租住的地方,算不得…家。”

  郁晚眼睛生热,献州那处宅子也是租住,但他们曾将那里当成家,她牵出个笑“这般晚了。家中也无人侍奉,你怎么吃饭呢?现下酒楼饭馆也都打烊了。”闵宵转过身。

  看着她怔愣片刻,似是未考虑周全,为将人诓骗来生出几分难堪“我…”他忽然想起什么“我下厨,用上回从喻州带回来的米。”“可你平常不生火。”郁晚故意调侃“我们光吃米饭吗?或是清粥?”

  “…”闵宵面上懊恼。“不必麻烦了。你本就下值晚,看起来也疲累,早些休息吧,我先…”“不累!”闵宵慌乱地拉住郁晚的手臂,眼里顷刻漫上水意“白可小憩。你先进屋歇息,我去去就回!”

  他疾步朝门外去,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叮嘱:“我很快回来,你别走!”“好。”闵宵一路连走带跑,穿过一条街,再绕过两道小巷,在一间宅子前停下“笃笃笃”门被敲得又急又响。

  “来了来了。别敲了。再把老爷夫人少爷小姐都吵醒了!”里头的管家老翁不地抱怨。门“豁”地打开,管家见着人,惊讶地“哎哟”一声,半分没料到竟是平里守礼克己的闵大人,衣衫些许凌乱,眼红面,口中气。

  “少使,您这是怎的了?可是出了什么急事?我现在就去叫老爷!”管家作势要回屋叫人。闵宵一把将人拉住“不必叨扰慕容大人!管家,我想找你借些器具。”…管家站在门口目送闵宵离开,半晌摸不着头脑,闵大人那副十万火急又失魂落魄的模样,竟然只是借了些庖厨用具和食材!闵宵拎着一应器具往家赶,匆忙的步履陡然一停,怔怔看着转角站着的人。

  “你走这般远就是为了借这些…”郁晚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器具和食材上。“…你怎么出来了?”他莫名地不想让她离开宅子。

  “你一个人出来我不放心。”她轻笑一声“后来发现有人暗中跟着保护你,很是周全了,但我既出来了便一道跟过来了。”闵宵松一口气,带着人往家里走“我每样食材都拿了些,你看看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便吃什么。我记得你的厨艺很好。”两人皆是一怔,只有过去的事,才会用“记得”一词。回家比闵宵来时多用数倍的时间,他将一应食材挑拣出来细细翻看,分门别类地摆放好。

  “我们只有两人,简单烧三两道菜就好了。”郁晚帮他打下手择菜。“嗯。”闵宵口中应和,手下翻捡的动作片刻没停,看去摆了五道菜的搭配。

  “这么多道菜是当过年吗?做完天都要亮了。”闵宵没接话,郁晚后知后觉心里一疼。他们只在一起过了一回年,当时还说好往后都一道过年,除夕时她有伤在身,那时未喝的酒至今也未喝上。

  “上回廊州狱司来提人,走得实在匆忙,未与你见上一面好好道别。”郁晚又起了个话头。“…若你上回与我好好道过别,这回便不会来了么?”郁晚口中一噎,大抵是如此,她那时朝明镜司的方向张望许久,盼着能见闵宵一面,倒也没有多少依依惜别的话要说,只是想告诉他一声:我走了。

  她不想再像四年前那般,留下一封书信,走得不明不白。一餐饭吃完已近四更天,郁晚看向窗外,远处已经有点点明黄的灯火,许是做些摊贩小生意的人已经早起准备。

  “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你睡会儿吧。”闵宵颌骨紧绷,口中漫出淡淡的血腥,他固执地不接话,一瞬不瞬地看着郁晚,眼睛通红。

  “我…我走了。”郁晚最终还是将话说出口,起身朝门外去。闵宵一言不发地跟到门口。“你回去吧,不必相送了。保重。”郁晚紧绷着身体,迫自己转身。

  “郁晚!”外间天色尚暗,看不清闵宵的神情,但那出口的声音颤抖又沙哑。郁晚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闵宵抬手扣住门框勉力支撑身体,心脏疼痛到快要让他窒息,眼泪倾泻而下,他艰难道:“平安顺遂。”

  郁晚背对着他点头“好,你也是。”夜里的风冰冷又无情,穿透人的身体,留下沧桑与尘土,又无牵无挂地呼啸离去。远处遥遥传来敲击竹梆子的笃笃声响,打更人悠长又散漫地扬声:“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已是京城十一月。天气渐冷,方到黄昏暮色已沉沉下来,正是下值的时间,街道上往来熙攘,人声热闹。

  轿夫抬着轿子从明镜司出来,武侍照旧在四方护卫。行出一里地,为首的武侍紧了紧手中的黑鞘宽刀,眉间拧得更深,心下诧异又觉荒唐。

  天光尚还明亮,视物清晰,怎的有人这般早的时辰就来跟着了?轿夫听随指令改道进入巷道,此处人少,若动起手来也不会殃及百姓,果然,那人跟了来。

  为首的武侍一抬手,轿夫落轿,四人对上一眼,一同旋身掠上墙垣,牛皮军靴踏在青瓦上哗楞脆响,铁刀削开冷风,呼呼喝喝朝不远不近缀在身后的那人强攻而去。

  方一碰上面,四人皆是一惊,身上纷纷收了攻势…此人没有蒙面,哪家贼子行刺明镜司的大人敢“抛头面”的!

  这人一张黑气腾腾的煞神脸,抱着铁刀横眉冷眼立在那处,看谁都跟欠了他几百两白银未还似的,让人心火直冒,不打上一架浑身不利,好在有明镜司的规矩着。

  为首的武侍扬声问:“来者何人?”闵宵端坐于轿中,视线落于手中的文书之上,借着轿外的天光一目十行地扫过,他早已习惯每隔三五便要来一场的打斗,分毫不受影响。

  武侍走上近前,弓身道:“大人,来人不报名姓,只说是一位叫郁晚的女子让他来的,劳烦您指认一二。”

  闵宵目光一顿,指尖瞬时紧,泛出青白,轿中空气凝滞几息,他一言不发地掀开轿帘出来,武侍狠狠一咂舌,心头纳罕更甚,那人嚣张至极,原话乃是:“我是何人不重要,你只管告诉闵宵是郁晚让我前来。他自会出来见我。”

  说完还甚是轻蔑地哼笑,那般恣睢作态看得人拳头生,偏偏还真让他说中了!闵宵面上得平淡,脚下步伐却愈发地快,她让谁来见他?转过墙弯,看见立在那处的人时,闵宵脚下猛然顿住,紧锁的眉微微一抬,口中喃喃出声:“符松蒙?”

  符松蒙面上仿若塑着一层冰,万般不情愿地迈步上前,怀里抱着刀,目光散散落在闵宵身上,咬牙切齿般“闵大人,郁晚让我前来护你周全。”郁晚提前出狱,第一件事便是去探他的监。

  他心里正高兴,她便支支吾吾地说有求于他,本以为得来回报她的机会,拍着脯让她放心,结果…竟然是让他来保护她的心上人!

  他不怨郁晚,他本就亏欠她的人情与金钱,偿还乃是理所应当,故而这股憋闷了三月有余的郁气便只能倾泻到闵宵身上,他不可能给他好脸色。闵宵闻言半晌未说话,腔里的心脏像被紧紧抓握着。呼吸不畅,隐隐作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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