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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那人不拘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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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及此,王崇只恨不能一刀砍杀了自己,他站起身,突然取了墙上佩剑拔出指向她:“我只问你,她的死跟你陆家有没有干系?”

  “崇哥…”剑尖往前近两分抵着她的喉头,王崇眼神阴冷,似她再说半句就要将剑刺入。陆希娘眼眶通红,她咬着摇头:“我也不知,或许是罢…”

  她也不知怎会这样,以为慈爱的母亲居心叵测,乖巧的侄女只是在她面前惺惺作态,守在她身边三十年的丫头害她。

  而现在哥儿又拿剑指着她置她于死地,她活了三十五年,倒让人觉得可笑得很,稀里糊涂过了一辈子。饶是此,上天偏还要捉弄她,让她与哥儿落到这样不尴不尬的境地。

  她晓得自然不能怪崇哥儿,哥儿也是报仇心切,只不过这样的日子她都不知道还有什么盼头。陆希娘意识开始模糊,然而最后时候,她还是想起来。

  她还有哥儿,崇哥儿该好好过日子,无论她究竟如何死的,她都不能让他卷到这里头,她只盼着他能称心如意,平安到老,她费力睁眼望向王崇,男人居高临下站在那处,完全看不清他面上表情,她伸了手去:“崇…”

  难不成她这又是要死了,她倒是不怕死,可她还有好些话没嘱咐崇哥儿。可她再说不出话来,彻底失去知觉。

  -陆希娘紧皱着眉头,只觉身边有人在摇晃她,她贪恋着梦里的场景完全不愿意睁开眼。梦中她仍在她那个院中,坐在海棠树下吃酒打绦子,崇哥儿自太学回来给她念话本子。念到趣处,她完全不顾仪态笑得前俯后仰:“哥儿,那书上真这么说?还是你胡乱编了哄我?”

  没等崇哥儿应声,陆希娘猛地睁开眼,梦瞬间就碎了,她精神恍惚环望四周,还没辨出自己究竟在何处,忽有个陌生的婆子上前来,站在边低声与她说话:“您睡了一天,该用些吃食了。”***

  她脑袋仍昏沉,扭头看向婆子着眉心问她:“这是哪里?”“昨夜相公不是领了娘子您过来。”婆子躬身行万福道“奴婢这就给您端来,大夫说您受风寒之,药已经煎熬好,待您吃了再服用。”

  陆希娘掀被下,见这屋内摆设果真是昨天那个,她走到门边正要去推,婆子在她身后喊了声:“娘子,相公说了只让您呆在这屋里。”

  开门一瞧,门前守着两个丫鬟,陆希娘也不恼,径自对婆子道:“去拿些粥来罢。”她坐在榻边吃完粥,婆子倒是不曾亏待她,送了茶来给她漱口。

  她又问说:“昨夜这院中老妇人哪里去了?”婆子只回她道:“奴婢不知。”想来她是崇哥儿的人,即便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陆希娘便不再开口,她在这屋里一连住了几,连房门都没踏出过半步,不知道外头究竟如何。

  就怕哥儿报仇心切叫人捉了错处。且说王崇次回去国公府就奔了陆希娘以前那院子,将里头洒扫的婆子都赶到外头。自己锁了院门在海棠树下挖了一圈,果真挖出个黑漆漆的匣子,匣子里隔着白玉雕制而成的具。

  王崇看着这物总算记起了些,那时他到这院中不过一两年,其实除了那人他谁都不喜,他总喜欢往她的屋子里跑,睡在她上莫名觉得安心。

  有一回他在上摸到个奇怪的东西,东西大得他一手几乎握不住,样子丑陋奇怪又有些熟悉,他记得他拿着去问她,她当时什么表情王崇早忘了。大概告诉他这是镇宅的还是什么之类。王崇面上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匣子揣进袖中回了临晖院。

  陆希娘整都不在府中自然瞒不过伺候她的几个丫鬟,梅想起昨夜王崇那要杀人的表情,跟身边桃对看眼壮着胆子上前来问他:“国公爷,夫人她?”她屈膝站着。只等王崇动怒就要下跪求饶。

  王崇坐在往日陆希娘常倚的榻上瞥了眼梅,梅慌张站着不敢再动,那边杏送了茶来,他低头看了眼碟子中的饴糖,忽拧眉问:“拿这个来作甚?”杏这才意识自己做错。

  正要请罪,王崇却挥手让她出去:“梅、桃留下。”他看着她这两个丫鬟原要说什么,转而又改了主意,只道:“夫人身子有恙,暂去庄子上住了。”说完便令她们退下,王崇起身绕至屏风后,靴上和衣躺了却丝毫没有睡意,除了话本子和天桥那说书的口中,王崇还没听过这样不经之语。

  上次陆月香母亲来府中定然跟她说了什么,看她近来郁郁寡,难不成就是她母亲教她的?只是细究起来又隐隐觉得不对,刚才他去那院中挖土。

  那匣子埋得极深,周围土硬,似有了许多年头。陆月香再如何也不会连那样私密的东西都知道,依着那人的秉定然不会主动说出去。且她数次看着自己言又止,这妇人的异样可不正是从大婚之夜出现。

  ***那天夜里他喝了酒,也不是毫无机警,他记得分明,她当时说了句“崇哥儿你怎么也死了”那时他权当自己精神恍惚,如今细想来却有诸多不妥,她爱吃酒,会做广寒糕,茶里非要加了饴糖才肯喝。

  还有她斥责他荒唐的时候,他忍不住就想去跪着抄经文,他自小在那人膝下长大,知那人喜好,一个人再如何变。

  那种莫名熟悉和亲近的感觉总不会错,就像他最初觉得陆月香装腔作势故意学了那人,到后来连他自己不也都分辨不清。王崇不知想起什么。

  忽又起身出去到前院,把丫鬟婆子都给惊动,石嬷嬷慌忙赶过来,见王崇在那儿翻箱倒柜问道:“国公爷,您要寻甚,这些叫丫头们做就是了。”

  昨夜国公爷拉扯了夫人出府这事,就是瞒得再严实,府中也已经就传遍,老夫人那儿更是早得到消息,白天还找人旁敲侧击问了番,好在周兴得了国公爷的话,亲自去回了老夫人,否则石嬷嬷当真不晓得如何代。

  “那夫人做了件直裰送来,你看到没有?”石嬷嬷想了想回他:“我记得收在衣笼里的,后来许一起搬到后院里了…奴…”她话音未落,王崇便匆匆奔走,石嬷嬷不清楚发生什么事。

  她只晓得夫人一天一夜不归,说是染病挪到庄子上,可昨儿晚上睡前夫人好好的,还因国公爷晚归让丫鬟探了好些回。王崇从衣笼里面翻出她之前送来的衣裳,他的衣服基本都是那人亲手做的。

  那人的针线活他再清楚不过。王崇仔细看过衣襟和上头刺绣不免失望,没有丁点相似之处,刚摔到一旁瞥了眼目光微怔,忙拿起来瞧了又瞧。常人做的直裰都是背后中直通到底,两侧不开衩。

  然而他幼时顽劣常爱折腾她那几棵桂花树,那人也不拘着他玩,特意将直裰两侧开衩至膝部。

  后来这习惯竟没改掉。王崇手直发抖,愣愣看着这分衩的直裰,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力道不轻脸颊顿时肿了大片,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又低头抱住衣服哭了。

  旁人都觉得他得了天大的造化,承了爵又得官家青眼,其实哪里知道他所盼着的不过是那人,那人还在时他心思龌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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