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趟石

　　村前，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在河的一边止了，又在河的那一边引发开去，此间便是你——一排河趟石了。

　　一群孩子过来了：有后脑勺上留一束的，有“顶板心”上蓄一枚“桃”的，咦，那个小家伙还扎着对朝天小辫！哦，他可是的的确确的男娃。他们背着花各异的书包，一踏一跳踩着你，走过河，到山外的中心小学去。

　　岂止是孩子，凡是要到山外去的或是要到山里来的，都要通过你——河趟石——你是此间的纽带。

　　看，快步如飞的小伙子挑着山货，象山鹰从山间走来；嘻嘻哈哈山喜鹊般的姑娘们，互相炫耀着刚从集市上买来的时髦化妆品；那对青年人是谁？呵，原来是来山里采撷标本的大学生；…他们是那样愉快，又是那样来去匆匆，只有那位白胡子队长是个例外，他常来河边长时间地伫立，象是思考河趟石的身世和将来。

　　哦，河趟石，你是山里人的宠儿，你了解山里人，山里人也了解你。

　　梅雨季节，山洪暴发，你被淹没，行路人愁眉不展…啊！那儿，热烈而任的水被折弯了，卷起一团团白色的花儿，那就是你之所在哟。当涉水者探身踩上你的时候，心里便踏实了许多。

　　洪水退了，你依然在那儿。

　　乡亲们知道：即使你被冲走，你也会以自己的身体托起别的沙石，为乡亲们筑起新的通途。

　　哦，河趟石，你又是山里的长者，你和山里人世代相存，最了解山里人。

　　浣纱的大嫂背着星星走来了。你默默地祝愿着：洗吧，洗去那劳动汗水的咸苦吧，洗出一个灿烂的黎明…。可是，忽然间，天亮了。那大嫂竟变成了前来洗衣的少女，变成了推着自行车的汉子，变成了边走边点着成叠钞票的老农…。呵，你知道的，这不是幻境，这是真的。

　　是的，这是真的。山里人笑了，你也笑了，你在想：自己也该换新装了。

　　清亮的小河象这位美丽的姑娘，你是姑娘花裙的束；弯曲的山路要在河上连接，你象一颗颗铆钉把它拴牢。多少风雨，你承受了，你把艰辛排成这一长串省略号，你只希望山里人幸福，还企望自己变成那石的桥，铁的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