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人生

　　刚读研时，老乡师妹对未来心怀憧憬，说是毕业后到大连去工作，还嘲笑我变回西安的想法，说我本科在西安读过，便只知道本省的省会西安好，眼界狭窄，不如她视野广阔，放眼全国。她说，大连是一个多么好的城市啊，有山有水。由于初来刚到，我对兰州也有好感，于是说，那也可以留在兰州啊，兰州是西北重镇，省会城市，也不错啊，黄河穿城而过，黄河风情线多美丽啊，夜景实在人，四围有高山怀抱，有山有水，并且正在发展，潜力很大。她不屑地说，兰州这城市还是不行，发展太慢，污染严重，四面环山，地势不好，你要留也可以啊，西部省分缺人才啊。兰州也不大，偏西北，太偏僻了。兰州是在发展，可各地各个城市都在发展，一个人的生命和一个城市的生命怎么可以相比呢。我当时从农村乡下考来，做了多年的中小学教师，成天孜孜考研，放弃了一次中学组织的电脑培训的机会。随之，被调到邻乡的边远小学，地势偏僻，考务繁重，更没机会没心思去接触电脑了，变成电脑盲了。也就是现代科技方面，网络方面的知识大大落后于同门师弟师妹了。他们都是正规大学刚毕业一二年考上的，而我则没有上过正规大学，全是靠自学，后来找机会上了二年成人高教本科。因而面对同门师弟妹们，我很自卑。对师妹说的大连，还不会去网上查一下，了解一下。也许，我当时即使会上网，也不会对此太在意的，毕竟在当时看来这都是没有影儿的事情，还遥远着呢，不用我去急忙考虑。时光荏苒，一晃四年的岁月就过去了，我硕士毕业都一年了。倒是前几天，系上刚送了报纸有一沓，在办公室闲放，无人翻阅。空的办公室就我一个人，我上午没有课，便顺手翻看起来。报纸中夹带着一张彩名片及文字说明材实，是介绍大连及残奥会的。一下子引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对四年前师妹提及并无限神往的大连的回忆。那次谈话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知道了一个小女孩子有这样远大的抱负，而我一个大男人却目光短浅，只盯着眼前脚面。于是，我认真仔细地看了有关大连的图片及文字说明材料。

　　看完之后，我一下子也被大连这个神奇美丽的城市震慑住了。大连确实太好了。大连市位于辽东半岛南端，东濒黄海，西临渤海，南与山东半岛隔海相望，处于北半球的暖温带地区，具有海洋特点的暖温带大陆季风气候，四季分明，是著名的旅游胜地，夏无酷暑、冬无严寒，依山傍海，环境优美，气候宜人，城市功能完善，人文景观丰富，有许多享誉海内外的国家风景名胜区。环山靠海，空气新鲜，市内绿树成荫，鲜花遍地，绿化率居全国省会城市前列，被人誉为“城在花草中”被评为人类最佳居住城市。顿时，我也对大连产生了神往之心。目前，看来自己今生今世都不会生活居住在大连了。但我想，以后有机会，一定去大连旅游。看来，师妹是很有眼光的。

　　当时我们刚进校，还沉浸在考研成功和刚到一个新环境开始一种新生活的巨大喜悦和新奇之中，另外当时硕士研究生的就业似乎还没有那么严峻，几乎没有听到研究生就业艰难尴尬。我们就在复一的平淡的学习中度。时光如水，随着岁月流逝，硕士研究生，尤其是文科硕士的就业形势变得趋严峻起来。这确实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连同我们的硕士导师、教授、大学校长都没有想到，在研究生一年级下学期，导师们还对我们的将来报乐观态度。可到了研究生二年级，就形势大变了。上届师姐师兄就业遭遇的艰难尴尬时信息不断反馈到我们耳朵。我们也亲眼目睹了在校的高一届学友们为就业愁肠百结，四处奔波，屡屡碰壁的残酷现实。一颗原本轻松自在的心也随之变得益沉重起来。研究生正在不断贬值，大幅贬值，今非昔比，令人感慨。到我就业那一年，竟有南方某高技研究生为就业给应聘单位领导下跪的事。我的师妹是聪颖的，优秀的，她有专业英语八级证书，英语四六级证书，普通话一级乙等证书，计算机二级证书，在校代课任教的实践材料，还有发表的多篇论文，员、团员证书，英语学士、文学硕士。可她凭这些自以为是的硬件，从研三十月份就开始找工作，直到第二六月，足迹遍及半个中国，六七个省，可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到毕业前的六月份，母校的一个部门突然临时决定招人（前面都没有进人计划，临时决定进人），她得知后，急忙报名，结果，顺利录取。可就在四五月，她还一直四处托亲靠友，呆在西安不走，希望留在西安。西安是她留恋的城市，她的四年大学学业是在这儿度过的。结果，留西安未成。她留在了兰州，当她被录用的当时，她高兴得又蹦又跳，成天哼着歌儿，连说话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活一个小燕子赵薇。我们那个读研的学校，从北门往南有一条大路，路东边是一大片长方形的校内公园。里面花木扶疏，绿树成荫，有假山，有池沼，有亭子，有树林，有曲径，别有情趣。师妹勤奋好学，读研时经常来此早读外语。课余也来此坐坐。她工作的单位，恰恰就在这公园之内，靠东墙边，是一所老式木房子。

　　师妹在博客中写道，想不到众多学友，唯独那么优秀自负的自己成为最后的留守者，想不到自己上学时常在校内公园这儿晨读，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儿竟成了自己人生的归宿。我们八个同学，除师妹留下外，还有一个也留在院上做了辅导员，这一点也可以稍稍慰藉一下师妹，其余六人都离开兰州。

　　真是世事难料，造化人。原先心高气傲攀得很高的硕士研究生们在当前严峻的就业形势面前，大都碰得鼻青脸肿，不得不面对残酷现实，俯身屈背，低眉顺眼，屈尊下嫁，期望值一降再降。刚入校时，看不上的城市，不想干的工作，到毕业时拼全力都争取不上，被过去鄙夷的不正眼看的工作淘汰了。不屑的城市瞧不上的工作最后竞然瞧不上我们，把我们抛到一边去了。

　　而我，这个刚入校时候全班基础最差、各方面都最差的外校其他专业调剂学生，却在毕业时候被好几家单位青睐，最后竟然鬼使神差地被命运之神发配到了南方沿海省份。山清水秀的江南，经济发达的南方，烟雨凄的江南，“出江花红升火，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我只是在影视中看到过，在依稀的梦里神遇过。它距离我太遥远了。生活快节奏、竞争烈的南方，我是不敢奢望有自己的立足之地的。就在我们找工作前的那次聚餐时候，我还对一个问我的师妹说回陕西。

　　人生，真是充了太多的不确定啊。谁也不能确定自己以后的人生走向。“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别时容易见时难。水落花去也。天上人间。”也许，这就是生活。希望与失望，幸福与烦恼，顺利与逆厄，得意与尴尬，自在与无奈，常常织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