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搬到这幢小鲍寓已经两个多星期了,屋子还是七八糟的。搁在箱子里没整理的衣物,位置没摆正的家具,只挂了一半的窗帘,厨房里脏兮兮的碗筷…一切,彷佛给人一种兵荒马的感觉。
当初搬来的时候,她为了证明自己的独立精神,坚持不肯让家里帮忙,只叫苏宁开了一辆车子,把她的东西横七竖八的载过来,然后找个角落胡乱一堆。没有佣人,她只觉得麻烦、懒得动,就那样不象话地放着,想着明天再收拾。
而明天之后,仍是明天,复一,她如同住在猪窝里。
心烦的事还不只这一桩!
因为公寓离家太远,她不许家人来探望,自己也很有骨气地忍着不回去,所以吃饭成了一个大问题。
大小姐是不会下厨的,叫餐厅送外卖下失为一个填肚子的好办法,可是平时都是家里安排她的饮食,她本人对吃的几乎一无所知,所以根本说不出餐点的名称,就算说得出来,一般餐厅也不一定做得出来。
于是,复一,同样的两三道餐点,她只好吃了又吃,觉得腻,又不知该换什么口味。
除此以外,她还觉得自己老是失眠!
从小住在宁静的豪门大宅中,她从没觉得世上有这么多难听的声响,偶尔窗外的鸟鸣会让她感到心旷神怡。
而这幢小鲍寓,真是充了千奇百怪的声音,尤其晚上听得更清楚。
楼上晚归的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大街上车水马龙的喧嚣、不知谁家传来的摇宾乐,还有不知哪对不合夫的争吵声…都逐一传入她的耳膜,得她没有一晚睡得安稳,早晨起来,眼睛周围一圈黑。
这似乎是一座不知疲倦的城市,所以她只好学会适应不得安宁的黑夜。
睡不着的时候,她就看DVD催眠。
“那些单独住的人,他们看恐怖片的时候怎么办呢?”那一年看“七夜怪谈”当女鬼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时候,她缩在关慕的怀里,瑟瑟地问。
“独立生活的人,害怕的是更大的事情,而不会是一部电影。”关慕哈哈大笑,叫她“无知的小傻瓜”
当时,她不明白所谓更大的事情指的是什么,现在明白了。
没有饭吃,觉睡不安稳,的确比贞子更恐怖。所以,如果现在贞子真的从她的电视机里爬出来,她一定不会惊声尖叫。
叮咚!叮咚!谁这么晚了还来按她的门铃?
施雪融从上惊坐起,冲到厨房把菜刀拿在手里,拉开一条门一望,居然看到一张久违的面孔。
“快开门!阿姨叫我拿她炖的汤来给-!”关慕不耐烦地说。
他口中的阿姨,就是施雪融的母亲。
“我不饿,请回吧!”气还没消的她不知好歹地回答。
“不想喝就倒掉,不过-得让我进去。”
“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不方便!”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了那他伤人的话语。
“我想借-家厕所用一下!”他叹了一口气,“-要憋死我吗?”
“活该!”她暗笑了一下,这才打开大门。
谁知,他进屋后,并不急着“方便”反而四周转了一圈,眼睛到处打量。
“喂,大小姐,-真的住在这里?”他斜睨她。
“有什么问题吗?这房子座南朝北,冬暖夏凉,处于市中心繁华地段,地方宽敞…”她假装怡然自得的坐在沙发上,“我为什么不可以住这里?”
“因为我以为自己进了猪窝!”关慕怒吼。“猪窝哪有这么干净?”她故作诧异地睁大眼睛,虽然,心里也很认同他的说法。
“我觉得这里比猪窝还!”他气得想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揪回家去,“要是阿姨看见这里的样子,非宰了我不可!”
“我的生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她顶回去,“再说了,我爱怎么样布置房子是我的事,你认为七八糟,我却觉得十分舒服,而且,现在流行『简约』风格,我这叫走在时代的尖端!你懂吗?”
“好吧…”他被顶得半晌无语,只好改变话题,“现在-去沏一杯茶给我!”
他想看看她是否真的能独力生活,如果会沏茶,证明这个生活白痴还有救!
“咦,你不是想去厕所吗?还要喝茶?”她双手环,没有行动。
“-管我!”他又是一声怒吼,“快去沏茶!”
“茶没有,”她走进厨房,顺手拿起一个似乎不太干净的杯子,扭开水龙头,盛了的水递到他面前,“如果口渴,请喝这个。”
“什么?”关慕难以置信,“-大哥千里迢迢地来看-,-居然请他喝生水?”
“有什么问题?”施雪融面下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平时也喝这个,为什么你就不能喝?”
“再说一遍!”这回他跳了起来,“-是说…-从来不把水烧开?”
“什么叫『烧开』?”她好奇地眨着眼。
“小姐-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他憋住怒火,“那么-见过水冒着泡沸腾的样子吗?”
“没见过!”她爽快地答。
“那-知道水要烧开了才能喝吗?”
“呃?”这回施雪融确确实实愣住了,“不知道,家里的水是烧开了再拿出来给我们喝的吗?”
“废话!”关慕两眼翻白,“要不然-以为呢?”
“我以为如果想喝凉的,就直接喝从水龙头出来的水;想喝热的,就用炉子热一下。”她咬着指头,彷佛考试不及格的学生,“那街上卖的那种一桶一桶的水,也是烧开过的?”
“那是纯净水,这是自来水!”天啊!他好想知道自己的耳朵是否有问题,否则为什么会听到如此稀奇古怪的事情,“难道这两个星期以来-一直都在喝自来水?”
“对呀!”她大力点头,“可是我也没有死掉呀,除了有时候肚子不太舒服。”
“-…”指着她的鼻子,他无语问苍天。怎么会有这样的傻瓜?
他决定,在被气出心脏病之前,一定要详细了解她这段时间的生活,否则这幢公寓里会平白无故增添一具女尸,吓坏邻居,吓昏他的后母。
“那-这段时间还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舒服』的事?”他换成小心翼翼的口吻,旁敲侧击。
“没有!”她坦然摇头,“我生活得很好,不过最近都没有什么兴致去逛街买东西了。”
“钱不够用?”关慕打算掏出钱包,救济一下这个“灾民”
“我的帐户面还有好多钱呢,你不用担心。”她立刻制止他的义举,“而且我正在学习做一个穷人,节俭是应该的。”
“为什么要学习做穷人?”世人不都在努力做富人吗?
“因为穷人比较『独立』呀!”她天真地笑。
“所以为了节俭,-就没有兴致逛街了?”
“不是,是因为有一件事令我很伤心!”她朝堆杂物的墙角一指,“看,我最喜欢这个牌子的鞋子了,可是最近我忽然发现,它的品质没有以前好。”
“比较容易穿坏吗?”他瞧了瞧那些是灰尘、脏污的鞋子。
“不,”她垂头丧气,“是比较容易脏。”
“什么意思?”为什么现在她说的话,他都不太听得懂呢?
“我以前常常穿它们上街,从来不沾半点灰尘,可是现在才穿几次,就脏得没法见人了!”她的语气里充沮丧,“唉,看到昂贵的名牌鞋品质变得这样差,真替它痛心!”
“自从搬家以后,-有没有擦过它们?”关慕提出疑问,“也许擦一擦就亮了。”
“擦?”她大吃一惊,“这个牌子的鞋也要擦?”
“哪个牌子的鞋不用擦!”又是一个白痴问题!
“可是我从没见有人擦过它们呀。”她呢喃着。
“家里的佣人天天帮-擦鞋,-不知道?”关慕简直哭无泪,“大小姐,原来-以为这牌子的鞋不用擦就可以保持光亮如新?”
“这么说我错怪那个品牌了?”她惊愕地捂起嘴巴。
“还好-没有写信去投诉,否则会被笑死。”他不由得冷汗涔涔。
“唉,一场误会嘛!”她挥挥手,一笑置之,“现在我知道了!对了,去拿个笔记本把你说的怪事记下来,比如水不烧开不能喝,鞋子不擦不会自己变干净…”
怪事?到底谁比较怪呀?
关慕突地跃起,抓住她的胳膊,“走,-跟我回家去!”他严厉地命令。
“啊?”施雪融张大嘴巴,“为什么?”
“我怕-再住下去,会死因不明!”
“就算死了,也是我自己的事。”她仰起头。
“总之我不会留-一个人在这里!”关慕不由得大怒。
那天丢了头条新闻,正在气头上,他的确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偏偏这个小呆子小题大做,惊天动地的闹起独立运动,害他这个始作俑者被家里上上下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本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出来个两天就会乖乖回家,所以一开始他没有阻止,毕竟,他不相信温室中娇滴滴的花朵能承受炎烈的晒、狂暴的风吹拂,只当她是出门散散心。
但他错了,她不仅真的搬出去,还整整半个月,没给家里打过一通哭诉的电话。
今天,他找了个借口来看她,却发现如此惨不忍睹的生活,而她,似乎还在这样悲惨的境地里强颜欢笑。
他看不下去了,如果不带她离开,他会每晚都恶梦连连。
“不会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她出暧昧的笑容,“好呀,那不如你也留下,我们『同居』吧!”
“呃?”他一愣。
“有你在,就算我死在这间屋子里,也不会死因不明的。”
同居?这倒是个很好的提议,不过,感觉有点怪怪的。到底哪里怪,他暂时还想不明白。
“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搬回家的!”施雪融宣誓般地道:“你自己决定吧!”
终于找到工作了。
当然,并不是她自己找到的。现在的大公司一般都要求应征者有相关的工作经验,而她,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待在家里当米虫,哪个老板会这么傻看上她?
是关先生用一份合约当礼物,求朋友帮忙,才让她当上一个小助理。
不过,施雪融并不知道这一点。她信誓旦旦要独立,家人只好不打击她独立的信心,所以,这一切都在暗地里悄悄安排…最后,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通录取电话忽然打到她的住处,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然而上班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容易,第一天便累得她人仰马翻。
小助理不需要做什么高难度的工作,只要打打字、倒倒茶、送送文件、影印一下资料,另外,帮办公室里的秘书姊姊们买些零食。
虽然这些都是小事,却搞得她不胜其烦,有时候刚刚坐下,连一口水也来不及喝,马上便有人唤她。幸好施雪融从小喜欢逛街,练就了好脚力,否则,她会更加筋疲力尽。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关慕,想起自己从前对他呼来喝去的种种恶行。
难怪他那么讨厌她,如果十年如一被如此使唤,再温柔的人也会发火,现在,施雪融总算深深懂得个中滋味。
而想起关慕,她的嘴角就忍不住斑高扬起。
那天他到小鲍寓探望她之后,居然听从她“同居”的建议,搬到了她的隔壁,而且还十分主动地接她上下班,恢复了和蔼可亲的兄长面目。
她的生活也连带有了极大的改善,屋子不再得像猪窝,每天也不用再为吃什么发愁,甚至,当早晨闹钟唤不醒她的时候,他会闯进她的卧室把贪睡的她抓起来,以防她上班迟到。
她决定,等领了生平第一次薪水,就买一份贵贵的礼物送给他,以示感谢。嘿嘿,这份生平第一次“真正”由她送出的礼物,会换来他怎样的表情?她好想现在就看看…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她接起,那一端立刻传来总经理秘书不悦的声音,“施雪融,-怎么这么慢?”
“沈姊…”她马上从沉思中惊醒,“对不起,人好多,我排队排了好久。”
“快一点啦!哪有人买杯茶这么慢的!”
她还想解释,责怪的声音却不耐烦地断了。
没错,此刻的她正在做一件每天都要做的事--来到楼下,帮公司的同事买饮料!并非她动作慢,而是这间店生意太好,客人多得不得了,害得她天天都被等得口干舌燥的同事骂。
好不容易把茶、咖啡、柳橙汁、西米统统装在一个大袋子里,冲到电梯口时,却险些撞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
“唉呀!”女子如躲避瘟疫一般闪躲她手中的饮料,“-当心一点嘛,差点就溅到我身上了!”
“对不起。”施雪融连忙道歉,因为不想惹事,其实她手中的饮料都封得好好的,根本不会溅出半滴。
她不经意地抬眸,发现这女子身边站着一个帅气无比的男人。
说不清楚他哪里帅,也不过穿著一身深的西装,却像黑夜掩盖不了星星的光芒,那男人周身散发一股惑人的魅力。
天天在这座大厦里上上下下,为什么从没见过他?呵呵,或许他是公司的客户吧。
施雪融承认自己喜欢看帅哥,虽然一颗芳心已经寄托在关慕身上,但见了电影中英俊的明星,她还是会红着脸尖叫的。
而眼前的帅哥,不看白不看,索多看几眼,就当欣赏一幅名画。只可惜,他身边的女人有点凶巴巴的,好杀风景。
“喂,普通员工应该搭那部电梯才对!”她对着施雪融指了指。
“可是这部电梯空着呀!”施雪融当然知道这是经理专用的电梯,可是眼不要赶时间,顾不了那么多。
“空着?”女子大呼小叫,“-没长眼睛呀!我们不是人吗?”
“可-是公司的经理级人物吗?”她忍不住顶撞一句,“否则跟我一样,也没有资格搭这部电梯。”
“我…我是贵宾!”女子先是愣了愣,继而大嚷,并拉拉那个俊男的袖子,“喂,这个丫头这样无礼,你也不管一下吗?”
“她想搭就让她搭好了,反正这部电梯的确很空。”男子倒没有与她同一个鼻孔出气,反而在按下电梯按键前问施雪融,“小姐,-到几楼?”
他的声音淡淡的,有一股冷意,却出奇的好听。
霸道的女子这下无话可说了,只好乖乖地站在一旁,但过了一会儿又不甘寂寞似的,仰头对那个男子发出讨好的笑,“贤藏,我们今晚到哪里吃饭?”
贤藏?好熟悉的名字!然而施雪融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我说过要请-吃饭吗?”名唤贤藏的男子面无表情地回答。
“唉,贤藏,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胃口不佳,不过死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还是应该好好活下去才对,怎么能饭也不吃呢?”女子的语气中有着无限哀怜。
死者已矣?谁死了?从小就爱看惊悚小说的施雪融不竖起耳朵。
“我不是不吃饭,只不过不想跟-一起吃饭而已。”他毫不给对方面子。
“你…”女子仍不肯放弃的死烂打,“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可是她刚刚去世,你又不方便对我表示好感,免得被人骂是薄情郎。唉,贤藏,我可以等你的。”
呵呵,好深情的表白,不过听在施雪融耳朵里却变得十分好笑。
她承认自己有偏见,一看到行为夸张的女人自作多情,就彷佛看到了喜剧,让她忍俊不住直想笑。
“我对-有好感?”西门贤藏脸上泛起一丝嘲讽,“何以见得呢?”
“因为我约你见面,你从没有拒绝呀!”
“约我见面的人多了,为了生意上的往来,我大多时候是不会拒绝的。”
“可我又不是你的客户。”
“-父亲是呀!”
“贤藏,你不要故意对人家冷淡嘛!我知道你的未婚死了,你就把自己当成灾星,认为拒绝我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怕,真的不怕。”
“小姐,我没有那么善良,拒绝-是因为我对-没兴趣!”
施雪融总算听出了些端倪,似乎是这个叫做贤藏的男子死了未婚,于是眼前这个女人想在人家悲痛之余趁虚而入。
她最看不起那种伴侣一离去就立刻爱上别的女人的男人。从前,她有一个男同学,因为失恋而悲伤过度住进医院,她很为他的痴情而感动,不料,他却忽然写了一封情书给她,说爱慕她已久!
情书是在医院的病上写的,她看了之后非但不兴奋,反而把他痛骂了一顿,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他真的爱慕她已久,是对从前爱情的背叛;如果他只是为了找个人来弥补他心灵上的创伤,则污辱了她。无论哪一种,她都不原谅!
相比之下,眼前这个贤藏让她赞赏。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死皮赖脸的女子险些泪涟涟。
“信不信由-!”西门贤藏斩钉截铁地回答,“总之,-拿了该拿的东西就走吧,我今天真的不能陪-吃饭,不过可以让司机送-回家。”
“我不走,我不走!”女子捶顿足,害得电梯有点摇晃起来。
“小姐,我劝-安静一点吧。”施雪融知道自己多管闲事,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说什么?”刁蛮女子睁大眼睛瞪她。
“如果我手里的汤汤水水溅到-身上,可就不好了。”以施雪融多年的经验,看得出对方这一身穿着相当昂贵,她会为了无望的爱情不惜损坏自己心爱的衣服吗?
“呃…”对方果然安静了下来。
“唉呀,好象已经有一滴茶溅到-裙子的后-了。”施雪融继续吓唬她。
“哪里?哪里?”女子大惊失。
“这里没有镜子,-看不到的。”施雪融暗笑。
“快,快让电梯停下来!”
“小姐,其实-也不必太担心,这滴污渍不是很明显。”
“不!我要马上去洗手间。”女人为了心爱的衣服,往往能暂时忘掉心爱的男人。
“小姐,我在这一层下,电梯旁边就有洗手间,-要跟我一起出去吗?”施雪融“好心”地问。
“好好好!”那女子没有再骂她,反而连连点头,旋即朝她的心上人挥挥手,“贤藏,我不跟你上办公室了,衣服脏了,我想尽快回家。”
“我让司机送-…”
“不,不用了,我坐出租车!”那女子拉着施雪融的手,语气急促,“快,电梯停了,麻烦-跟我去洗手间把裙子擦一下!”
“好吧。”施雪融勉为其难地答应。
这样会耽误她送饮料的时间,等会儿又要被秘书姊姊们骂了。但她不介意,只当做一件善事,帮助一个男子摆人的女子。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她从小就向往的事,只可惜娇滴滴的她一向没什么表现的机会。
虽然没有得到答谢,但她的心情顿时愉快起来,彷佛阳光洒周身。
不过,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她走出电梯的一瞬间随之而来,好象有谁在注视着她。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无意中看到阖上的电梯门里有一双闪亮的眼睛。
是那个俊美绝伦的男子,正以火一般的目光燃烧她的背脊,引得她浑身上下极不自在。
这种怪异的感觉一直追着她,直到她送完手中所有的饮料,到达大厦的最顶层,把最后一杯茶放在总经理秘书的桌上时,也似乎有同样一双眼睛,透过百叶窗,从内室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