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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爱与恨仅有一线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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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尔嘉的眼睛似乎又恢复了些,甚至能看见面前东西的轮廓了。每当巴斯蒂安望着她那喜不自的表情,心中无限苦涩。

  真的,除了芙蕾雅提供的方法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了吗?那个纸包,他已揣在怀里三天三夜了,源自手掌的冷汗早已将纸包浸个透瞎她的双眼!他从没有这样打算过,让她那双蓝绿色的明眸,湖水般透着粼粼波光的美目,被他的双手残酷地封印起来,从此坠入永无止境的黑暗。多么可怕,他扪心自问,自己从没有指望伤害她,可是,为了避免她受到被欺骗的伤害,为了让他的谎言永远不被拆穿,让她永远活在虚假的幸福中,他便不得不毒瞎她的双眼…

  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在一个偏远的角落,他的心微微地着,哪怕他再也得不到她的原谅,但是,只要他坦诚以告的话…不!他感到全身在灼烧,双手不住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绝不可以告诉她!绝不可以冒一点风险!比起可能失去她的危险,他更宁愿,维持现状的好。

  就算,会牺牲她的眼睛…

  无知,无谓地被爱着,对于海尔嘉来说,也许就是她一生最大的幸福了吧…

  他这样想着,终于下定了决心。隔着栏柱的,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一碗水,一块面包。面包是香的白面包,刚刚才烤制出来,兀自冒着热气。水则是来自阿兹特克湖最深层的湖水,纯净,却暗藏着玄机。

  水有毒。

  就在刚才,巴斯蒂安亲手投下了那致人失明的毒药,然后,不动声地看着水和面包,被狱卒端到了海尔嘉的面前。

  她应该很饿,也很渴了。

  “吃吧。”他拈起了面包,递到了海尔嘉的边。海尔嘉摸摸索索地,握住了他的手。

  “谢谢。”她说着,却不忙着张口,而是左右掂量着,竭力找到最中间的位置。然后,一分为二,将一半递了出去。

  “这一半,你拿去吃吧。”

  巴斯蒂安愣住了;他该不该伸出去接呢?他望着她的脸庞,即使没有如水双眸的点缀,那张清丽的脸上,依然出纯真不可侵犯的神气。海尔嘉微微齿一笑“拿去呀。”她说。

  好吧,他内心微微叹息着,接过了那半块面包。他并非肚子不饿,然而此刻,他的哽嗓仿佛堵住了一般,艰涩无比。除了默默地看着她,他竟连一丝一毫力气都使不出来。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微笑着咬掉面包,又眼睁睁地看着她,将水碗凑到嘴边。

  然后,微微张开嘴巴…

  “等一下!”他连不迭喊道,海尔嘉的动作立刻停止了“怎么了,Z?”

  他慌乱无比;该如何遮掩呢?自己一时心软,情急之下口而出的话,竟是如此不加思考。不是早已下定决心了吗?他暗暗埋怨自己,不该在仓卒间打断计划。于是他报以苦涩一笑。

  “没什么,”他回答“真的,没什么…”

  他再度清清楚楚看到,海尔嘉端起了水碗,送到了边。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动作,在他的眼中却是异常漫长的过程。快点,快点吧!他抱头,再等一等,马上就可以解了!他不敢看她的表情,索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个时候,海尔嘉突然轻轻唤了他一声。

  “Z。”

  他的心脏几乎都要从腔里蹦出来了。“怎么了?”他着急地问。

  她的边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想见你。”

  “等我眼睛彻底恢复的时候,我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你。”她从未如此直白地,吐自己的心声。

  “嗯。”巴斯蒂安无奈地回答,他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手掌心里“等你眼睛好了,你就能看到我了。”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过黑暗以外的东西了。”她的声音,幽远得像月光下的夜风“阳光,天空,青青的草地…月光,还有星星…”

  “然而,”尽管看不清楚,她仍准确地对着巴斯蒂安,展出了凄的笑容“就算上天惩罚我,让我什么都看不见,让我从此只能在黑暗中度过…”

  “但是,只要能见到你,”她的脸上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神采“只要能看到Z,我心甘情愿!”

  她仰脖,将水一饮而尽。

  巴斯蒂安傻了,他还未琢磨出她的话到底有什么含义,她便已倒了下去,浑身搐。他这才猛地惊醒过来,大声呼叫着侍从:

  “快来人啊!叫御医,快!”

  幸好救治及时,再加上巴斯蒂安亲自去找芙蕾雅,在经受了她的一番羞辱之后,拿回了解药,海尔嘉吐出了一盆黄水后,症状已经缓和多了。巴斯蒂安悄悄把御医拉到一旁,担心地问:

  “她的眼睛没事吧?”

  御医惶恐地皱起眉头“陛下,臣愚钝,不明白您的意思。”

  巴斯蒂安无奈,只得把她得了雪盲症的事一并告诉了他。御医顿时恍然大悟,可是紧接着,他又重新皱了皱眉。

  “原来如此,”他回答“可是依下臣看来,这位女子的雪盲症应该早就痊愈了。”

  “什么!”巴斯蒂安大吃一惊,不反复追问“不可能!这两天她还是看不清楚东西的!”

  “所谓雪盲症,只需57天的静养便可痊愈,”御医不慌不忙答道“并非什么太重的顽症。至于她看不清楚的原因,这个,也许要问她自己了。”

  掐指算来,从她罹患雪盲症的那天开始,到她行刺自己的日子,不多不少正好是56天!这样说来,的确,当她行刺的时候看不见他,而在那之后数天的羁押里…

  她的眼睛其实早就恢复了!

  被骗了!

  这是巴斯蒂安脑中第一个反应,居然被她,一个清纯天真的女孩当成白痴耍了!她假装瞎眼,冷眼看着他在她的面前惺惺作态,却不动声,丝毫不破绽。

  她究竟是从何时起,有了这样的心计呢?

  他感到浑身发冷。一个曾被他当作手中玩偶,被他耍得团团转的女孩,一个对身边骑士坚信不疑,从无二心的公主,居然会反过来,利用他的信任欺骗他!

  她究竟是从何时起,开始对他起了疑心呢?

  而且,一个字都没有对他人吐过,就一个人将这场戏演了下去。若不是御医老成,说不定巴斯蒂安还要蒙在鼓里,好一阵子。他感到太阳突突突地直跳,愤怒的心情竟暂时倒了起先的诧异和揭穿谎言的虚空感。

  好吧,他冷笑,我也将计就计,看她怎么把戏唱完。

  他温存地坐到了她的边,海尔嘉已经醒了,眼睫一动一动地直闪,可是,她的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海尔嘉,”他轻轻呼唤道“你怎么样了?”

  她微微动了一下眼皮,双手不安地在身边摸索着“我怎么了?这、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还在装瞎子吗?巴斯蒂安肚里暗暗冷笑“你晕厥了…狱卒以为你死了,便把你抬到野外丢弃。多亏有你,我才趁逃出了监狱,并找到了你。现在,一切都没事了。”

  “是吗,都没事了啊…”不知为何,海尔嘉的表情一点轻松的样子都没有。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复又歪倒在上“那么,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呢?”

  “下臣都听公主的安排,”巴斯蒂安恭敬地答道“下臣早已将性命托付于公主,誓死追随公主。”

  她的脸上出了一丝苦笑“这样啊…”她的低语几乎没有人听见。

  既然她借口太累,巴斯蒂安便退出了房间。他那锐利的视线早已瞥见,门口一块黑色布料的衣角。他便走过去。

  “你终于来了,凯泽,”他冷淡的口气表示此刻的心情是极度不悦“告诉我,你离开海尔嘉的理由。”

  久违的凯泽依然是一袭黑色斗篷,在自己的主君面前,他只卑微地一低头。

  “陛下,我奠是厮杀。”

  “围着女人打转,不喜欢。”

  望着他那平静的表情,巴斯蒂安的边不由浮出了揶揄的微笑。

  “我都忘了,你那嗜血的本,此刻想必在血管里蠢蠢动了吧。”

  “这样好了,我就交给你一项任务,一项可以让你,杀个痛快的任务…”

  他召集雷米兹伯爵,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宣布了他的决定,那就是,经过再三考虑,他决定娶芙蕾雅公主,而且,为了表示郑重,他将率领亲队伍,亲自在国境线上接送嫁使团。所谓的国境线,自然就是绵延的约克雪山。

  朝会结束后,费尔巴哈并没有急着走开。直到其他的大臣纷纷离去,端坐在王座上的巴斯蒂安才不经意地瞟了他一眼。

  “有事吗,费尔巴哈?”他问。

  费尔巴哈上前一步,由于不知道怎么开口是好,他停顿了一小会儿。最后他下定了决心。

  “恕臣直言,陛下,”他惶恐地向上望了一眼“臣记得昨天,陛下还向臣表明,绝对不会答应图灵国的亲事…”

  “陛下想必是对那位海尔嘉公主,虚席以待吧?”

  “但是今天却改变主意了,对吗?”巴斯蒂安瞥了他一眼“这就是你今天的主题?”

  “臣惶恐。”费尔巴哈忙不迭低下头去,心中抱怨自己多事。

  “你下去吧,”王又陷入了虚无飘渺的沉思“此事我自有安排。”

  王果然是心中别有天啊,费尔巴哈心想,根据以往的经验来说,他肯定又预谋好了什么计划吧?只是,他的个性未免太过自我了些,一声不吭,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便安排好全盘计划。这样一来,还要这些大臣做什么呢?

  需记得,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啊…图灵国的使团带着满意的答复,向着归国的路程出发了。那个人的芙蕾雅在得到缔结婚约的国书之后,也带着腔的柔情意走了。一件大事终于落下了帏幕,然而巴斯蒂安并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和众多的大臣一起,在暗暗筹措些什么。

  在此期间,他也不时去探望海尔嘉,但是,于以前不同,他严格控制自己的次数,顶多一天去一次,问问她的身体状况。海尔嘉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不知道是芙蕾雅所给之药的毒残余,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不过他也懒得管。除了派了两名侍女伺候她,令她吃穿不愁外,海尔嘉简直就是被软了起来。

  然而,在不为人知的黑夜,他会悄悄离开自己的寝宫,来到海尔嘉的边。望着她睡的脸庞,他的爱火越炽,怒火也越烈。这个表面单纯却又令他咬牙切齿的女人!居然利用他对她的信任,狠狠拢了他一道!天真无的外表下,居然还包藏了这样的心计,能够令他,提坦之王巴斯蒂安,也栽在了她的手上,沦为他人的笑柄!

  想必她,看到他那懵懂被骗的神情,梦里都会笑醒吧?

  可恨!

  可恨!

  可恨!

  好想看到她痛苦的样子,看到她伤心,看到她受尽折磨,哀哀绝,痛哭涕的样子…可是,该如何折磨她呢?他不敢肯定她现在还爱着他,要不然,哼哼,玩之后再抛弃,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是最简单不过的法子了…

  或者,直接就杀了她吧?

  无数次,对着睡的海尔嘉,他都会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扼住她的脖子。沉沉睡去的海尔嘉毫无知觉。

  他感到她生命的血在他的手心里蓬过,只需他一用力,只需手上轻轻加一把力气…!他趴在她的耳边,吹进如丝如絮的绵绵细语。

  “你知道吗,海尔嘉,”他那漆黑的瞳子深不见底“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可是,在其他的时候,”他伏在她的前,聆听她心脏的有力跳动,话语微弱得,即将马上死去似的“却想永远爱你…”“永远…”一颗细小的泪珠在黑暗中闪闪滑落,却又迅速被暗夜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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