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棠在家休息了一个礼拜才回到工作室帮忙。

　　中午，祖晋人出去买午餐，留棠一人在工作室。

　　棠正随意地翻报纸等午餐来，桌上的电话响起，她扔下报纸，一拐一拐的“行”到桌旁接听。

　　“喂，银写真您好。”她甜甜的声音令人听来相当舒服。

　　“是棠吗？”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男音。

　　她认出声音的主人。“阿晖，有事吗？”

　　“你那么慢才来接，我还以为工作室没人，正要挂断了呢。”

　　“我脚还没好全，你也体谅我一下嘛。”脚踝是消肿了，可膝盖上两处擦伤才刚结痂，走路会痛，连长都不能穿，只能穿裙子。若不是在家待的发慌，让阿晋接她来，她现在不会在这里。因为阿晋嫌她走路慢，没法帮忙…也就是没用处啦。

　　斑令晖低低笑出声。“别太贪心，有阿晋体谅你还嫌不够啊。”认知到阿晋比他适合棠后，他现在已能纯粹地将棠当作朋友来看待。

　　“他哪有体谅我，他都欺负我。”棠嘟嚷着，半是抱怨半是玩笑。若不是明白阿晋就是那样一个坏嘴巴软心肠的人，她真的会怀疑他们究竟算不算在谈恋爱了。

　　因为看别的情侣的相处模式，好像都跟自己的不一样。不过，说真的，她实在也很难想象阿晋对她软声软语，任她予取予求的情况，还是现在这样和以前差不多的相处，偶尔带点甜蜜来的自在些。

　　“不会吧，要是我，疼你都来不及了。”高令晖夸张地道。“棠你要不要考虑移情别恋一下呢？”

　　棠认真思考这个可能。许久，她才道：“嗯，其实阿晋对我也好的，你也知道他是那种把温柔摆在心底的人，嘴硬心软，基本上还不错啦。”

　　电话那头传来高令晖笑岔气的声音。“唉，棠，你真的认真考虑了啊。”她就是这点可爱。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天真，才能融化祖晋人竖立在周遭的冰墙，将暖带入他的心中。

　　“当然啊，不过我决定不换，你也不用再劝我了。”脚有点酸。她将旁边的椅子拉过来坐下。

　　斑令晖又是一声大笑。“天啊，棠…”

　　“怎样？”

　　“你好可爱。”他由衷地道。

　　棠蹙起眉。“难怪呋拂说你花言巧语。”以前倒还不觉得，现在听起来好像是有一点。

　　“呋拂？听起来像是只猫的名字。”他花言巧语？不会吧。

　　“就是啊。”她顿了顿。“耶，你特地打电话跟我聊天的啊？”

　　棠一说，他才想起正事。

　　“当然不是喽。阿晋在吗？”

　　“他不在，刚才出去买午饭。你找他？”

　　“不，我找你。”

　　“找我？找我聊天？”

　　“我们已经在聊了。”高令晖继续道：“棠，我是想请你帮忙一件事。”

　　请她帮忙？“好啊，你说，什么事？”

　　“你都还没问是什么事就答应，不怕被我卖掉吗？”

　　“你会吗？”她学阿晋和呋拂的反问法。她料定高令晖会说“不会”

　　他微怔楞。“是有点想。”棠很好拐，会引人犯罪。

　　“呃？”换棠楞住。人不本善吗？

　　“我想我就直接告诉你好了。”

　　“嗯，你说。”

　　“我想请你帮忙把阿晋劝回家，这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阿晋。”如果是棠出面的话，相信她可以顺利完成任务。

　　“我？我行吗？”从高令晖的口中得知，阿晋与家庭的决裂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做得来吗？

　　“除了你，我想再没人能做得到了。棠，阿晋所欠缺的，只是跨越那条心结的勇气。我想，你应该也希望他回家吧。”从第一志愿高中落魄到蹲三大学，阿晋这条的路也该停下来了。

　　“嗯。”她点头。“我想帮他，只是我该怎么做呢？我没信心能做到。”

　　“这你尽管放心，我有个办法，或许能试试看。”

　　斑令晖兴匆匆地将计画说出…

　　“这个计画非你不能实行…”

　　棠听罢，下确定地问：“你确定这样做，阿晋真的会到吗？万一…”

　　“他若爱你，就一定会到，不然，你就改嫁给我喽。”

　　“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她虽然不是人，却也知道爱情是不该拿来试炼及做为手段的。“阿晖，有没有别的方法啊？”

　　“棠，你不用担心，这个方法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有效的。”

　　棠叹了口气。“但是我不想骗他。”

　　“善意的谎言是无罪的，可以被原谅。”他继续游说棠参与他的计画。

　　“让我想一下。”帮阿晋是一回事，骗他又是一回事，两者之间，她需要斟酌。

　　“也好，那你想清楚再打电话给我。”他知道要生善良的棠说谎，是不太容易。不过，他还是希望棠能够答应。

　　“嗯，好，那…Byebye。”

　　币上电话，祖晋人刚好回来。

　　棠坐在椅子上，直盯着他看。

　　发现她的注视，他拎着一大袋食物走到她面前，敲了一下她的头。“干嘛一直看我，饿昏头了吗？”

　　“才不是呢。”她回敬地捶了他膛一下。“你买了什么？”她翻开塑料袋想看今天的午餐。

　　“红油抄手、海鲜乌龙面、手卷、贡丸汤、荔枝、水果茶…”祖晋人如数家珍的屈起指头细数。

　　“怎么买这么多啊？”吃不完就太浪费了。

　　祖晋人白她一眼。“不知道早上是谁一直在我耳边嚷嚷，说要吃这吃那的？”害他在外面奔波了好几家店才买全。要是让她天天这样吃，他铁定养不起。

　　棠心虚的低下头，再抬起时一张脸净是绋红。“阿晋，你真的很喜欢我，对吧？”否则她想吃的东西怎么一样都不漏。

　　他不否认，也不承认，伸手捏捏她的粉颊。“你说呢？”

　　“偶口素粉喜欢你…”她拍掉脸上的怪手。“讨厌啦！”害她话不象话。

　　“知道啦，喜欢我不用天天说。”他将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桌上。

　　“可是我想天天说。”怕以后就没机会说了。她从身后抱住他。“阿晋…”

　　“嗯？”他手没停地继续动作。

　　“如果有一天我必须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你会不会想念我？”

　　“不会。”他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棠心刺痛了下，有点失望。

　　“噢，不会喔，那最好了。”这样比较好吧，不想念，才忘得快。可是她知道她一定会很想他很想他，这是她的报应。“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一定不可以想念我哟。”

　　“别说傻话了。”摆好午餐，他捉着她的手回过身面对她。“棠，你真的饿昏了。”他的大手贴上她秀额。

　　“才没有。”她抿嘴，扳着他的肩膀将他拉向自己，吻了下。

　　“果然是饿昏了…”他低笑，在她上摩挲。

　　“我没有。”她抗议，却不推拒他的轻吻。“阿晋，你少抽烟之后，味道好闻多了。”

　　经棠这么一说，祖晋人才发觉自己似乎真的已经很久没碰他的烟了。没刻意去戒，可能是因为棠怕烟味，有她在时自然就少了。

　　“真的？你不饿啊，好吧，那换我饿晕了好了。”找藉口吻她。他放肆的在她上游移，挑逗她的舌与他相亲。

　　棠被他的热情所淹没，险些溺毙。“阿晋，午餐…”

　　“嗯，别管了，待会再说。”

　　＊＊＊＊＊＊＊＊＊

　　“阿晖，你确定他真的会来吗？”棠穿著一件无袖的雪白纺纱小礼服，不安地频频看向法院门口。

　　考虑了三天，她还是答应了高令晖的请求。膝伤方愈，便和他合演一场假婚礼，把阿晋骗来。

　　“你放心，他一定会来的。”高令晖不厌其烦的安抚频频询问的棠。事实上他也有点不安，担心万一他不肯来。

　　“可是，都快轮到我们了。”棠看着时间愈来愈迫近，心里就愈来愈着急。

　　一旁的祖苍柏和高曼玲不知道这是场假婚礼，对棠这个突然掉下来的媳妇认识虽不久，却都相当满意。但婚礼似乎太仓卒了些…

　　“令晖，晋人今天会来吗？”高曼玲走到儿子身边，小声地问。不敢让丈夫听见，怕引起他的期待，万一期待落空，只是徒增伤心。

　　“妈，你放心，我通知他了。我结婚，他怎么会不来？”高令晖安抚着母亲大人，同时也安慰棠。

　　“如果他愿意来，那就真的太好了。”高曼玲高兴地道。瞥见棠苍白的神色，她关心地问：“小，人不舒服吗？”

　　棠摇摇头。“伯母，我没事。”

　　“伯母？”不该改叫妈了？

　　斑曼玲正要纠正棠的伯母称谓，高令晖先一步替棠挡驾。

　　“妈，棠生比较害羞，你别吓着她。”

　　“我…”她会吓着棠？

　　“好了好了，你去陪爸啦。”高令晖半推半劝的把高曼玲推回祖苍柏身边。

　　片刻后，祖晋人依然未到，却已轮到他们上场，棠好希望他能在最后关头及时赶来。

　　斑令晖看这情形，知道他的计画算是失败了。

　　“看样子他真的是不打算来了，棠，我看我们还是打住好了。”免得真的假成真，事情更难收拾。

　　“唉，看来是我帮不上忙。”虽说欺骗是不对，但他没来，她还真是有点伤心。也许她对他来说尚不是那么重要，这样也好，届时分离才不会太难过。

　　斑令晖安慰地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取消婚礼吧。”待会儿向两位大人解释这件事时可累人了。

　　棠点头。

　　斑令晖转身去向等候在旁的祖苍柏和高曼玲解释，马上引来两老的诧异与气愤。

　　虽然知道高令晖这么做的理由，祖苍柏还是不斥责道：“阿晖你真是胡涂，婚姻怎么可以拿来当作儿戏！”

　　“对不起啦。”高令晖陪着笑脸，不敢作怪。

　　“伯父、伯母你们不要生气，阿晖没有恶意的。”身为同，棠也难辞其咎。

　　“那么，棠其实是晋人的女朋友？”高曼玲问。怒气渐渐消解，转对棠关注起来。

　　“是啊。”棠不知道该不该承认时，高令晖便代她回答。

　　爱屋及乌，两老没见到祖晋人，看看他的女朋友也好。

　　总算这场小曲逐渐平息，四个人说说笑笑的离开法院。

　　法院门口，祖晋人看见他们有说有笑的走出来，知道事已成定局，再没他介入的余地。

　　棠终究选择了阿晖，而他，只是个过客。

　　他没勇气进去观看他们的婚礼，只能默默地在外头等待，等着心碎，袒砠的话留在心虚。

　　懊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他转过身，走向停在路旁的车。

　　棠止住谈笑，远远地瞧见熟悉的身影，直到他转身离去，她喊出声。

　　“阿晋！”

　　他来了，他来了为什么不进去？他一定早就来了！

　　所有人因她出声大喊跟着看向她注目的方向。

　　祖晋人恍若未闻，拉开车门。

　　棠奔向他，在他离去前挡住他的车。

　　紧急煞车声刺耳地划破沉闷的空气，祖晋人看着挡在他车前的棠，暴吼出声：

　　“该死，你不要命了吗？”

　　没时间腿软，棠跑到车窗前探进手拉住他。看见他眼底的伤痛，她后悔演出这场爱情的试炼。她伤了他，他心痛，她也难过。

　　“对不起…”她紧拉住他的手臂。

　　“不要跟我说抱歉！”他紧紧闭上眼，企图不让自己的心情漏。

　　“不，我要说，对不起、对不起，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阿晋，对不起…”她诚心诚意的道歉，不敢奢求原谅。“你来很久了吧？”

　　他咬牙。“是啊，来祝你和阿晖白头偕老。”

　　她摇头，眼泪直，却相当坚定地道：“你可以忘记我，但是不要放弃我，好吗？”他老是这样，她该知道的。

　　他也后悔放弃，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看向她，她一身雪白礼服的娇美可人刺痛了他的眼。

　　“棠，你做了你的选择，我们还是再见吧。”再见再见，所谓“再见”不过是从此不见的借口。

　　“我的选择是你，阿晋我爱你。”她不放手，不愿他再次一个人躲起来疗伤。

　　“你结婚了！”他从没一刻像现在这样生气过。

　　“我没有。”她急着澄清事情。“你看我的手，上面没有戒指。”她忙举手，以示证明。

　　祖晋人原先被妒意、怒气和心伤冲昏了头，一直没发现她纤白玉指上干干净净的，没戴任何已婚的象征物。

　　棠将手递到他面前，他看了个真。

　　“你看，没有吧。”天，他可不可以不要再郁结着眉，她看了都心疼。

　　他在她缩回手前包握住她的手，失而复得的心情溢膛。

　　“棠…”他走出车外，结结实实地将她拥进怀里。“为什么要骗我？”

　　她紧抱住他，在他耳畔低语：

　　“对不起嘛，我们都在等你来，你让我们急死了。”

　　“你们？”恢复平的冷静，祖晋人这才看向已经来到他们身旁，却不敢打搅他们解释误会的家人。

　　眼神掠过高令晖，知道一定是他出的馊主意，他抿抿，用眼神给他一记警告。

　　瞥见父亲和曼姨，他下意识地要别开眼。

　　“阿晋，你不跟伯父伯母打声招呼吗？”棠适时地轻唤，抱住他的纤细手臂给予支持和力量。

　　“晋人…”祖苍柏喑哑的低唤了声。

　　“晋人，你怪曼姨吗？”高曼玲与丈夫互相扶持，决心要把祖晋人劝回家。

　　祖晋人见两老相互扶持的给予对方力量，努力想忆起当初决裂的决心，想了许久，却只能摇头放弃。他想不起来，甚至怀疑曾经有过。

　　见他久久不语，高曼玲难过的以为他确实怪她。

　　祖晋人掀了掀，却说不出什么，只好低头道：“棠，我们走吧。”

　　棠点点头。“你和伯父一样都有一颗温柔的心。”

　　祖晋人先是一楞，随后笑了。

　　“阿晋！”高令晖不敢相信祖晋人竟然会这么绝倩。难道非要大家全跪下来求他，他才甘心吗？

　　“阿晖，你不要说了。”棠出声阻止高令晖。

　　“棠你？”怎么回事？

　　“阿晋过几天会带我到府上拜访，对吧？”她抬头看她的情人，眼底有笑。

　　祖晋人无奈地笑了笑，抬头看向和他有着相同轮廓与瞳眸的老人，以及他身边的端淑女子。

　　“爸、曼姨，后天我带女朋友回去让你们看，不会麻烦到你们吧？”生疏久了，差一点连亲人的相处模式都遗忘，他说的有点不顺口。

　　祖苍柏和高曼玲不热泪盈眶地相拥在一起。“不麻烦，人回来就好。”

　　斑令晖终于了解棠的意思，不也笑了起来。哎呀，这个棠…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分谅解、一分接纳的勇气，不是互相说抱歉。

　　这个在祖晋人心里，却缚住一家人的死结，轻轻的、慢慢的解开了，总有一天会完全消失不见。

　　时间会抚平一切。

　　船过水无痕。

　　＊＊＊＊＊＊＊＊＊

　　“喂，我们结婚好不好？”

　　“不好吧，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谈这个？”

　　“为什么？你不想嫁给我吗？”

　　“不是…只是我不能。”

　　“你有恐婚症？”

　　“…勉强可以这样说。”

　　“棠，我想娶你当老婆。”

　　“谢谢，我很感谢你的赏识。”

　　“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养我不用花什么钱，我只需要泥土和水。”空气和阳光可是免费的。

　　“那如果我想吻你、抱你呢？”

　　“嗯…你好像已经在这么做了。”

　　“如果我想抱你一整夜呢？”他继续哄。

　　“我可以搬过来跟你同居。”就只有结婚不行。

　　“你愿意跟我同睡一张，却不肯套上戒指？”感情进展顺利，祖晋人趁着有空、有心情，准备了两只戒指想求婚，竟然惨遭拒绝！

　　棠知道他生气了。“阿晋…”

　　“嫁给我。”他再接再厉。

　　她仍然摇头。“阿晋我…”

　　“不管，答应我。”他捉住她的手，硬是将一只白金镶蓝宝石的戒指套上她的手指。

　　“我有苦衷…嫁给你只会害你。”她转动着手上的戒指想拿下。

　　他按住她的手。“不许拿下来。”他将另一只婚戒递到她面前。“换你替我戴上。”

　　棠不肯接，他干脆连戒盒直接到她手里。

　　“阿晋！”她真的不能啊，为什么他这么固执？

　　“爱我吗？”他搂住她。

　　“爱。”她回答的不加思索。

　　“那就为我套上戒指。”他将戒盒里的戒指取出来，放进她手中。

　　棠拿起那只婚戒，转了一圈，看白金与蓝宝石的光芒相互辉映。不易瞧见戒座的刻字，她凑近细看。

　　“SPRING，为什么刻上这个？”

　　“因为你是我的春天。”他的海棠。“你的戒指也有刻我的名宇。”

　　棠笑了笑，她可是开在夏天的花呢。拿着戒指把玩，她状似自言自语道：

　　“曾经，我以为爱情是需要经过学习才能领会的，现在不这么认为了，它不需要学习，只要懂。爱是本能，我也不例外。”一直想体会人间情爱的滋味，现在她已经知道了。暗恋是酸，单恋是涩，两情相悦是甜蜜酸涩到牙疼，却让人食髓知味。只不知道，失恋感觉起来如何？

　　“讲这么噁心巴拉的话，是想接受我的求婚了吗？”他期待她替他戴上戒指。

　　棠没点头，喃喃自语：“时间过得好快，都秋天了呢。”最近她的睡眠时间明显增长，离休眠期的到来，恐怕没剩多少时间了。

　　“棠，替我戴戒指。”他坚持。

　　棠捉起他的手，将戒指套进他的无名指，有点松垮垮的。

　　“你好像戴错手指了，重戴，我们不订婚，直接结婚。”他将戒指重回她手上。

　　棠看着手上的婚戒，开始愁眉苦脸。“阿晋，你别我。”

　　她站起来，为他们的爱情习题感到相当困扰。

　　如果她是四季开的海棠，阿晋跟她求婚，她一定马上点头；偏生她不是，而且只有一季那么短，她不能自私的让他一年等她三个季节，她也不要与他聚少离多。该怎么办？

　　告诉他真相！

　　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棠楞了下。

　　“棠，你究竟在怕什么？”看她一副心事重重，难道他的求婚真带给她这么大的困扰。

　　她回过身，泪水盈眶。“我怕离开你…”“那就别离开。”他拥住她，觉得棠似乎太过不安。

　　棠鼻子，红着眼睛道：“阿晋，你是不是有一盆海棠，带我去看好不好？”

　　“呃，好啊。”棠没进过他工作室上面的房间，怎么知道他有一盆海棠？

　　将她领进房里，海棠盆栽就摆在窗口。

　　棠一看到花，马上将海棠抱在前。“花朵渐渐凋零了…”她可能真的再撑不了多久就要睡了。

　　“因为是秋天了吧，这盆海棠应该是夏天开花的品种。”他走近她，伸手抚抚海棠花叶。

　　“你看，我跟她像不像？”棠着他的眼问。

　　祖晋人抬起眼，不大明白她说的话。“跟谁像？”

　　“跟这盆花。”她将花抱在前，稍稍拾高，让他比较。

　　祖晋人笑了出来。“一点都不像，人比花娇。”

　　“甜言语，我最多只跟她一样，哪有自己比自己漂亮的道理。”

　　祖晋人还是听不懂棠的话。“什么意思？”

　　“阿晋，如果我说我是这盆花的化身，你相信吗？”

　　看她站在窗边，祖晋人一瞬间有将她和海棠花重叠在一块的错觉。

　　“不信。”怎么可能！人是人、花是花。

　　“你认为我会骗你？”

　　他摇头。“但是你会开玩笑。”

　　她走向前，一手拉着他。“阿晋，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现在是正正经经，一字不假的在告诉你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他不觉地蹙紧双眉。

　　她看着他的眼，许久，缓缓开口：“我不是人。”

　　“你不是人会是什么？不要开玩笑了，棠。”他心里明白棠不像是在开玩笑，却无法接受她的说词，只得自圆其说。

　　她摇头。“我不能嫁给你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其实是这盆花所化身的花。阿晋，你原谅我好吗？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感情，我也是…情不自。”

　　他捉着她的肩。“棠，别胡说了，你是对婚姻感到恐惧才会这样说，我不你，戒指你替我收着，等你想通了再为我戴上，好吗？”

　　“是真的。”她继续说道：“我是夏季开花的海棠，夏天结束了，秋天进入休眠期后，就无法再维持人的外貌，所以我说我会有好一段时间必须离开你。我的时间快到了，我离开以后，你就忘了我吧。”

　　“不要，我不相信！”他抱紧她。“你别再提这件事了，你不会离开我，我也不会忘了你的。”

　　泪已垂下。“对不起…阿晋，我睡了以后，忘了我，不要等我了。”现在他不信，她能理解。没有一个正常人会相信有这种事。

　　人们为仙灵怪编织神话传说，真正遇上时却无法相信他们非人类一族是真的存在的事实。

　　“阿晋，记得忘了我。”她仍然不停的低喃，希望他真能将自己忘记，重新去追求他的幸福。

　　她对他亏欠的太多，这辈子都要用无尽的相思来偿这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