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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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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漆黑宁静的京城拜尔克的大街之上,两位老者缓缓地走着,在他们⾝后的不远处跟随着一辆轻便马车。

  两位老者的神情之中充満了忧郁。

  “小家伙让我感到非常陌生。”大长老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这恐怕是因为他开始懂得从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事情,平心而论,一直以来,你我都把他看作是一个小孩,你想要让他知道些什么就告诉他些什么,虽然小孩也会自己思考,不过大致的方向,却总是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但是现在,小家伙突然间稍微长大了一些,他开始明自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像你我所说的那样,他甚至发现以往我们曾经做过的事情,实际上是在利用他。

  “无法否认,当初我们让他孤⾝一人前往魔族基地实在太过冒险,你或许可以命令另外一个圣堂武士去做这件事情,不过我却绝对不可能这样去指挥一个魔法师。

  “就拿现在的隐形小队,经历过多少次的证明,他们才敢于进⼊森林,靠近魔族的基地。

  “不过我们做得最为错误的一件事情,恐怕就是一直以来,希望小家伙单方面对教廷表现出信任。你我都非常清楚,我们的朋友教宗,从来就没有放松过对小家伙的警惕,事实上,我们甚至从来未曾对此进行规劝,因为我们非常清楚,那是自费力气。”波索鲁大魔法师委靡不振地说道。

  “如果,时问能够倒退的话,你是否会做出另外的选择?”大长老抬头仰望着夜空,问道。

  “我想不会,对补这件事情,我们确实无能为力,你应该非常清楚,就算能够劝服我们那位朋友,也没有丝毫用处。

  “教廷在这种事情上特别敏感,特别是自从‮服征‬者收拢权力,令世俗的权威超越信仰的光辉之后,教廷对于有可能削弱其影响力的任何事情,都变得更加警惕。”波索鲁大魔法师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难道这一次,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大长老満怀忧虑地问道。

  “不是什么都做不了,而是做还不如不做,我绝对不认为你会看不出来,既然在系密特的⾝后站立着的是⽗神,既然他的手里掌握着二十四位神灵,既然他控制着对于教廷来说最为本的神力。

  “我们的朋友教宗陛下,已然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即便他和小家伙之间不存在任何敌对和仇视,当教廷突然间拥有二十四位降神者,并且这些降神者全都由小家伙任命,头上顶着⽗神在人间的代理人的小家伙,用不着任何确认和证明,他将毫无疑问地,被世人乃至教廷,当作是最⾼的‮导领‬者。

  “当⾼⾼在上的天使,从天定的座位上掉落下来之后,他们就被称为魔鬼,宗教斗争绝对不会存在‮意失‬者,光辉难以照耀到的地方就是黑暗。

  “你我都非常清楚,失败者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更可怕的是,对于失败者的处决本就用不着罗织罪名。

  “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我们的朋友同样已然知道了所有这一切,在个人的生死荣辱和整个人类的存亡之间进行选择,恐怕是最为围难的事情。”说到这里,波索鲁大魔法师沉默不语。

  大长老也低着头缓缓而行,他非常清楚,波索鲁大魔法师并没有将话彻底说完。

  对于这一切,他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他并不打算将系密特看成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物,同样也不想把教宗,看作是不惜一切,为了自己活命而做出垂死挣扎之徒。

  同样,这位大长老也知道,波索鲁未曾完全说出来的一层意思。

  在眼前的局势下,教宗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无法改变他的命运,但是却有可能大大影响到整个人类的命运。

  这时候,圣堂和魔法协会的立场就显得至关紧要,不过这同样也意味着他必须对老朋友落井下石。

  只要一想到这些,大长老便感到満嘴发苦,事情就是这样令人感到讽刺,当初,教宗曾经怀疑过系密特所拥有的魔族力量,更因为他的精神意志同魔族创造者的联系,而倍加警惕。

  虽然最终这种令人担忧的情况得以解除,不过却又引出了系密特以及他的家族同自由之神的联系。

  在这一连串的事情上,虽然自己和波索鲁始终都对小家伙充満信任,但是仍旧不得不顺从教宗的意思,对小家伙加強控制。

  但是此刻,一切都反了过来,曾经被怀疑和庒制的对象,此刻手里握着神圣无比的正义之剑,而当初⾼⾼在上的神圣化⾝,虽然还什么都没有做,却已然背上了人类背叛者的罪名。

  当初系密特受到庒制的时候,他确实替小家伙感到委屈,但是他却仍旧得为了局势考一考⾼⾼在上的天使,从天庭的座位上掉落下来之后,他们就被称为魔鬼,宗教斗争绝对不会存在‮意失‬者,光辉难以照耀到的地方就是黑暗。

  “你我都非常清楚,失败者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更可怕的是,对于失败者的处决本就用不着罗织罪名。

  “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我们的朋友同样已然知道了所有这一切,在个人的生死荣辱和整个人类的存亡之间进行选择,恐怕是最为困难的事情。”说到这里,波索鲁大魔法师沉默不语。

  大长老也低着头缓缓而行,他非常清楚,波索鲁大魔法师并没有将话彻底说完。

  对于这一切,他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他并不打算将系密特看成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物,同样也不想把教宗,看作是不惜一切,为了自己活命而做出垂死挣扎之徒。

  同样,这位大长老也知道,波索鲁未曾完全说出来的一层意思。

  在眼前的局势下,教宗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无法改变他的命运,但是却有可能大大影响到整个人类的命运。

  这时候,圣堂和魔法协会的立场就显得至关紧要,不过这同样也意味着他必须对老朋友落井下石。

  只要一想到这些,大长老便感到満嘴发苦,事情就是这样令人感到讽刺,当初,教宗曾经怀疑过系密特所拥有的魔族力量,更因为他的精神意志同魔族创造者的联系,而倍加警惕。

  虽然最终这种令人担忧的情况得以解除,不过却又引出了系密特以及他的家族同自由之神的联系。

  在这一连串的事情上,虽然自己和波索鲁始终都对小家伙充満信任,但是仍旧不得不顺从教宗的意思,对小家伙加強控制。

  但是此刻,一切都反了过来,曾经被怀疑和庒制的对象,此刻手里握着神圣无比的正义之剑,而当初⾼⾼在上的神圣化⾝,虽然还什么都没有做,却已然背上了人类背叛者的罪名。

  当初系密特受到庒制的时候,他确实替小家伙感到委屈,但是他却仍旧得为了局势考虑而不得不探取庒制的手段。

  而此刻,系密特的冷漠和报复心,令大长老感到好像本就不认得这个小家伙一般,但是偏偏面对此刻这令人鄙薄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他却必须顺着其意思对老朋友施加庒力。

  同样,这也令大长老对补自己的行为感到鄙视,在教宗和系密特这件事情上,他从来就没有做对过,每一次他都不得不做出错误的选择,而这种错误的选择,不仅仅无按化解两者之间的仇视,只会令敌对变得更为加深。

  一想到这些,圣堂大长老就感到无奈,此时此刻他总算明⽩,为什么先辈们会选择这种自我噤锢的做法,或许这并非仅仅只是让世人感觉到‮全安‬和放心,更是为了避免世俗之中那些重重困惑和无奈。

  而此刻在拜尔克的另一头,在原本是宮廷花园的大草坪底下,一座极为隐蔽的地下室里面,那位越发显得老迈的国王陛下此刻正听着心腹大臣们的报告。

  报告的那个大臣,正是刚才在圣殿会议厅里面,系密特所感到陌生,不认识的几个人之中的一个。

  这个地下室显然比原本的会议室要窄小许多,正因为如此,六个人坐在里面显得颇为拥挤。

  更何况,此刻那位至尊的国王因为连⽇忧急,⾝体早已经无法和一个多月之前系密特离开的时候相比。

  以往,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严,总是笔直坐着,而此刻,这位国王陛下不得不躺在斜榻之上。

  这张斜榻,就占据了很大一块空间。

  同样如果是在以前,这位国王陛下绝对要看到书面报告之后,才会听臣子亲口复述,但是此刻,他那显得昏⻩浑浊的眼睛,已然连人都快要看不清了。

  轻轻地闭着眼睛,此刻没有人能够知道,这位至尊的陛下,到底是否听到了刚才那番报告。

  事实上,在最近这段时间,经常发生大臣在汇报情况的中间,听到国王陛下发出阵阵鼾声。

  “依维,你说说看对此的看法。”

  那位至尊的陛下,突然间开口说道。

  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陛下,教廷之中有些人确实太过分了,不过以我看来,在眼前这种情况之下,不宜将事情闹得太大。

  “此刻,教会的力量,对于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如果没有教会的神职人员召唤的神力,拜尔克和幸存下来的这几个城市,本就没有可能继续固守下去。”法恩纳利侯爵连忙说道。

  “我的财务大臣,说说你的看法,毕竟这件事情还牵涉到你的⽗亲。”国王仍旧闭着眼睛说道,他的脸上丝毫没有表情。

  “陛下,正因为这件事情牵涉到我的家族,所以我最应该在这件事情上加以回避,不过,我非常在意,我的弟弟系密特所带回来的消息。

  “如果,我弟弟所说的一切,能够证明确实是事实,或许对于我们、对于丹摩尔将意味着‮全安‬和稳固。”

  塔特尼斯侯爵并没有打算为自己的弟弟进行开脫,同样他也丝毫不打算对任何人进行攻击,只是非常轻巧地点出了最重要的关键所在。

  正如塔特尼斯侯爵所预料的那样,那位至尊的陛下眼角菗动了两下,显然对这番话有所反应。

  “道格侯爵,你呢?谈谈你的意见,我非常清楚,依维和塔特尼斯侯爵对补这件事情多多少少有所顾忌,你却没有任何关联。”国王继续追问道。

  “陛下,如果要我选择,我情愿信任塔特尼斯第一勋爵,这并不完全是因为他所带来的有关降神者的消息,同样也不是因为此刻所有的神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一勋爵在对抗魔族的历次战役中,功绩甚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非常清楚,他所获得的远远少于他所做到的丰功伟绩。

  “教会确实举⾜轻重,不过至少我可以肯定,那个口出狂言的主教,对于战胜魔族的建树,绝对比不上第一勋爵。

  “事实上,这样的情况,我们早已经见得多了,现在的教会和当初的统帅部,何其相似?

  “在我看来,那位主教,和那些此刻关押和降职的⾼级军官,简直一模一样。

  “我们同样也曾认为,控制着统帅部和参谋部的那些⾼级‮员官‬,在对抗魔族的战役之中功勋显赫,没有他们,丹摩尔马上会陷⼊崩溃,和万劫不复的地步。

  “但是现在,我们已然看到,即便将他们全部撒换,士兵们仍旧在英勇作战,那些兵团,并没有因为长官换成了更为年轻的人物,而丧失战斗力。

  “正因为如此,在这件事情上,我认为陛下应该对教会施加庒力,给第一勋爵一个公正的代。”

  道格侯爵用异常平淡的口吻说道。

  “道格的话较为中肯,可惜格琳丝侯爵夫人不在这里。”那位至尊的国王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说着,那位至尊的国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并且指着刚才那个报告的臣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看着那个臣子走出门去,那位至尊的国王,突然间坐了起来,说道:“你们三个是我最信任的大臣,阿贝也是我最相信的心腹,有一件事情,我早就想要告诉你们四个人,对于教廷我不満了许久。”

  说完这番话,那位至尊的国王,仿佛好不容易出了一口怨气一般,精神一下于振作了起来。

  “和对统帅部、內阁、议院的不満和愤怒不同,如果没有系密特带来的这个消息,我恐怕到死也不敢将这件事情透露出来。”

  说到这里,那位国王陛下显得越来越动了,他那原本苍⽩的脸上,甚至泛起了一抹淡红。

  “陛下,您实在不宜动。”

  “是啊,陛下,或许我们先告退。”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显得慌起来,因为他们非常清楚,眼前这位老人已然不是当初那个事必躬亲,整天琢磨着如何收回手中权力的威严的国王。

  “安静!”

  国王怒喝道,此刻他的脸上,重新显露出那久违的威严的神情。

  “今天我难得非常⾼兴,你们最好不要扫我的兴致,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显然是幸运之神⾝边的天使,总是能够带来令我喜悦的好消息。

  “我终于可以不必将这个烦闷的事情,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再找人宣怈,一直以来,对于教廷,我都充満着一种愤怒。

  “就拿最近的事情来说,在我们拼命抵杭魔族的⼊侵,在我们用无数牺牲,担负着人类命运的时刻,在我们的背后,潘顿和安莎雷克,却试图抢夺我们的土地。

  “这样的行为,怎么能够不受到惩罚?

  “我曾经请求教廷,对潘顿和安莎雷克这两个卑劣的人,进行处罚,但是教廷却拒绝了我的请求。

  “你们应该非常清楚,教廷并非没有这样的实力,所有人都已然看到,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拥有⾜够的实力。

  “但是为什么,偏偏在最需要正义的时候,标榜自己是神圣和正义化⾝的教廷,没有执行他们的正义?

  “我很清楚,他们要为自己保留退路,一旦丹摩尔彻底失陷,还可以退守到海的另一边。

  “对于教廷来说,利益远远超过正义,更何况和圣堂不同,教廷一直以来都充満了野心,他们不但希望能够掌握人们的信仰,还希望揷手世俗的权力。

  “他们非常‮望渴‬能够回到‮服征‬者威廉之前的时代。谁担任国王,抑或是国王作任何事情,都必须得到他们同意,內阁首相必须由红⾐主教来担任,税收的一部分必须归于教廷队金库所有。

  “众所周知,普佛斯二世就曾经⼲过蠢事,值得庆幸的是,这个野心的家伙,并没有得到⽗神的认可,他没有能够令教会的神职人员,拥有现在这样,令人感到恐怖的实力。

  “他的圣战,成为了历史上最大的笑话,虽然他本人最终成为了这个笑话的牺牲品,不过我非常清楚,一直以来,和普佛斯二世拥有着同样想法的,大有其人。

  “另一个让我感到愤怒的事情是,这片‮陆大‬之上,毫无疑问以我们丹摩尔最为庞大和強盛,但是一直以来,曾经有多少位教宗出生于丹摩尔?只有三个,六十多个教宗里面,只有三个!

  “三分之一的教宗是施威纳人,这或许还可以说得过去,毕竟教廷的总部在施威纳,两千多年以前就是如此。

  “但是,拉米西、夏內和潘顿这样的‮家国‬,也各自拥有比丹摩尔多得多的教宗,这实在太说不过去。

  “我和我的历代祖先都非常清楚,丹摩尔王室是教廷的敌人,我们互相之间拥有着的更多是敌视和仇恨。

  “但是现在,千载难逢的机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天哪!二十四位降神者,⾜以让施威纳的教廷总部见鬼去了。

  “二十四位降神者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京城拜尔克,这毫无疑问是⽗神为了拯救世人所展现的神迹。

  “拜尔克是⽗神亲手拯救的福地,这里才应该成为真正的教廷的中心。

  “如果施威纳仍旧坚持教廷中心的地位,那么好,我们拥有二十四位降神者和一位至⾼无上的⽗神的代理人,就请他们在拜尔克建立一个中心,丹摩尔的教会,绝对会听从这个位于拜尔克的教廷。”

  那位至尊的陛下‮奋兴‬地握紧了拳头,他突然间转过头来,看着塔特尼斯侯爵:“雪夫特,你的弟弟实在是了不起,事实上,此刻我非常后悔,当初没有给予他符合他功勋的奖赏。

  “不过,显然从现在开始,他再也用不着别人给予他奖赏了,公允而又仁慈的⽗神,已然给予了他最好的奖赏。

  “这件事情由你去办我想最为合适,你必须让你的弟弟系密特,令那二十四位元降神者全部都是丹摩尔人。

  “即便无法做到,也至少要保证超过三分之二的席位,三分之二是強行表决通过的底线。

  “除此之外,你还要设法尽可能地提⾼系密特的威信,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神在人间的代理人。”

  说到这里,那位至尊的陛下皱紧了眉头,喃喃自语起来:“只可惜约瑟实在太过年幼,要不然我可以宣布退位,让系密特为约瑟进行加冕。

  “反正不管怎么样,一旦系密特成功地令神迹得以降临,我们就尽一切可能,架空教宗,这次那个主教对于塔特尼斯家族的恶去攻击就是最好的藉口。

  “道格侯爵,你负责作一些非常应变计画,谁都不知道事情是否会发生什么意外,同样谁也难以说清,教颓否会而走险选择同归于尽的道路。”

  听到这番话,道格侯爵始终保持着沉默,而塔特尼斯侯爵和法恩纳利侯爵,则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让伦涅丝‮姐小‬到我这里来。”看到所有大臣都出去了之后,那位至尊的陛下对一旁服侍着的宮廷总管说道。

  “陛下,您的⾝体?”阿贝侯爵关切地问道。

  “放心好了,我并没有放纵自己的打算,对伦涅丝‮姐小‬,我有一些事情想要代。”那位至尊的陛下说道。

  虽然和以往一样美动人,虽然经过精心的打扮,这位国王的‮妇情‬,比平常甚至更漂亮几分。

  但是,落在此刻的国王的眼睛里面,也只是一片朦朦脆胧的景象而已。

  让宮廷总管退出去,这位至尊的国王,将他最为宠爱的‮妇情‬轻轻拉到跟前。

  “最近还过得好吗?”

  往⽇总是⾼⾼在上的国王,此刻显得无比温柔。

  “能够和您在一起,这无疑是我最为快乐的⽇子。”

  那位美人的‮姐小‬说道。

  “你总是这样会讨我心。”国王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这并非完全是实话。

  “兰妮,说实话,我知道自己已然时⽇无多,生命活力正在渐渐离我而去,在这最后的一段⽇子里面,我不想再听空泛的奉承,我想听一些实话。

  “我同样也非常清楚,即便我这样要求也没有几个人愿意说实话,能够満⾜我的愿望的,恐怕除了阿贝,就只有你。

  “我知道,我这样一个老头,绝对不可能得到你真正的爱慕,爱情这东西,在我三十岁的时候,已然不复存在。

  “不过我同样也知道,和其他人比起来,你对于我确实多几分真心,我知道你想要得到的是什么,你不像其他女人那样浅薄和虚荣,你要的并非是光辉和繁华,而是一种安稳平静的生活。

  “我甚至知道,你一直在向我隐瞒着你和依维的⾝世。

  “你不惜搭上自己,不惜自⾝受辱,也要报复的那个女人,和你来到京城这一路之上噤受的磨难,其实我早已经知道。

  “我甚至知道,在那座祭坛之上曾经发生过一些什么,你吩咐系密特进行的那些小花招,并不能够真正骗过我。

  说到这里,那位至尊的陛下,已然感受到⾝边美人那轻微的颤抖,他轻轻拍了拍伦涅丝‮姐小‬的手背,说道:“你用不着害怕,到了我这把年纪,非常清楚什么事情用不着太过在乎。

  “你应该记得,为了这件事情,我曾经惩罚过你,并且让系密特旁观,事实上,这就是对你们的惩罚,只不过我把系密特那份算在了你的⾝上。

  “我非常清楚,除了你一直以来隐蔵在心中的那些小秘密之外,你和依维是对我最忠诚的人。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对你和依维如此喜爱,有你在⾝边我至少能够感受到平静和安详,或许你并不知道,正是因为你对于平静安详生活的追求,令我这个老头得到了最大的宽慰。

  “至于依维,他很有上进心,而且对我极为忠诚,最令我感到⾼兴的是,经历过苦难的他和你一样心中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正是因为如此,我信任他,并且栽培他,现在你总算知道,这并非完全是因为你的缘故。

  “兰妮,我从来未曾对你提出过任何请求,我只希望你能够在我临死之前,答应我唯一一个要求。”那位至尊的陛下发出低沉的鸣咽声梗塞地说道。

  而此刻,伦涅丝‮姐小‬也早已经泣不成声,虽然她确实从来没有真正爱过这位国王陛下,虽然以往的亲热和恭顺,都是为了活着而装扮出来的假相,不过,她对于詹姆斯七世,并非全无感情。

  在宮廷之中的⽇子里面,毕竟快乐多过悲伤,在她的记忆之中,只有童年待在⽗⺟⾝边的那段时光,能够和这相比拟。正因为如此,在她心里始终隐蔵着一丝影,那是对詹姆斯七世的亏欠之情。

  看着伦涅丝‮姐小‬连连点头的样子,那位至尊的陛下终于显露出欣慰的笑容。

  “兰妮,我现在终于能够彻底平静下来了,我知道你绝对会信守承诺。”

  那位至尊的国王,突然间庒低了嗓门,用仅仅能够令伦涅丝‮姐小‬听到的声音,说道:“兰妮,我唯一的请求便是,你设法和系密特远离拜尔克,远离丹摩尔的中心。”

  “我相信,你对于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有所知晓,我可以告诉你,就在片刻之前,我们正在商量,如何将系密特奉为⽗神在人间的代理人,毫无疑问,他将会拥有史无前例无与伦比的权势和威严。

  “一直以来,系密特就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存在,虽然从来没有人明说,不过我非常清楚。

  “他应该是一个圣堂武士,与此同时,他又是一个魔法师,这双重⾝分,令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圣堂和魔法协会的支持。

  “从教宗的口中我早已经得知,系密特在获得力武士传承的时候,受到魔族的⼲扰和影响,他拥有魔族的能力,而此刻,他又被至⾼无上的⽗神选择成为代言人。

  “此刻就算有人告诉我,有朝一⽇系密特能够掌握并且统治魔族,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但是,我希望系密特能够成为世人心目中的⽗神的代言人,而绝对不是现实之中的⽗神代言人。

  “平心而论,我对于塔特尼斯家族的两位成员,没有丝毫的不放心。

  “你应该比其他人更加清楚,即便当初在那座祭坛之上发生了那件事情,我仍旧没有表现出任何怀疑。

  “事实上,当初我将系密特带去见你的时候,已然决定默许任何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这是我能够给予你的唯一补偿。

  “虽然,我从来没有对塔特尼斯家族的两位成员有所怀疑,不过,我绝对不想看到,一个在精神上、权势上,乃至于智慧上和外上,都远远超越王室的家族,在丹摩尔里面出现。

  “但是,一旦系密特被捧上⽗神代言人,塔特尼斯家族的威望,无可避免地会远远超越王室。

  “而且从施威纳的情况看来,曾经出过教宗的家族,在教廷里面,总是会拥有‮大巨‬的影响力。

  “因此,系密特必须成为传说之中的伟人和圣贤,他必须像那些伟人和圣贤一样,在人生最为辉煌和灿烂的时候,悄然隐退。

  “说实话,如果那个人不是系密特,不是一个拥有着圣堂武士和魔族的力量、令我找寻不出能够与之对敌的人物的话,我或许会用另外一种更为狠肮脏的手段。

  “为了王室为了丹摩尔,我不得不这样做。

  “而此刻我只能够请求你,请求你的帮助,只有你能够庒制得住他,在那座祭坛之上所发生的事情,对于系密特来说,永远是一道沉重的枷锁。

  “平静和安详的生活,不正是你所希望和追求的吗?你和系密特肯定能够拥有这样的生活。

  “我非常清楚,系密特和他的哥哥不同,他没有丝毫的野心,而且对地位和仕途,也没有多少‮趣兴‬,他更像是他那位传闻中的⽗亲,‮望渴‬自由享受平淡。

  “和他在一起,你肯定会获得你‮望渴‬已久的幸福,无论⾝处何方,我都会为你们祝福”

  “这不可能,系密特有格琳丝侯爵夫人,我非常清楚,没有人能够拆散他们之间的感情。”伦涅丝‮姐小‬连连‮头摇‬说道。

  “不,这没有任何关系,对于格琳丝侯爵夫人,我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格琳丝侯爵夫人,同样对任何人都隐蔵着一些秘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俩简直一模一样,同样生活在谎言和谎言被拆穿的恐慌之中,同样在追求着一种宁静安详,仅仅只属于你们的生活。

  “你可以和她好好谈谈,我相信你们肯定会互相理解,事实上我甚至猜想,你和格琳丝侯爵夫人之间,或许能够达成某种协定。

  “去吧,到格琳丝侯爵夫人那里去,我相信,此刻她正需要一个人,能够和她谈心,对于一个肚子里面怀有婴儿的女人来说,这样的情况总是会让她感到孤独,而她的孤独,已然持续了十几年。

  “以你的聪明,肯定能够非常容易地获得她的友谊。”

  看到伦涅丝‮姐小‬微微点了点头,那位至尊的陛下,终于显露出満意,却无比疲倦的微笑。

  “去吧,走的时候把阿贝叫进来。”

  那位国王缓缓说道,最后,他深情地看着眼前这个陪伴了他多年的女人,直到她消失在门口。

  侧耳倾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詹姆斯七世突然间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许多,他甚至没有看忠诚的宮廷总管一眼。

  詹姆斯七世用有气无力的声音问道:“阿贝,你告诉我,我这一辈于是否算得上活的有意义?到了时候,你用不着再敷衍我,我想听听真正的评价。”

  听到这番话,那位宮廷总管微微一愣,不过当他看到自己侍奉了一辈子的国王一脸风烛残年的模样,他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

  “陛下,如果是在一年之前的话,毫无疑问我会告诉您,您是一位英明的君王,您的一生相当成功。

  “我至今还记得,在您刚刚登上王位之初,丹摩尔豪強四起,內阁和议会被两大家族分别把持,在外地,几位公爵甚至将他们所在的郡省划归自己的势力范围。

  “您花费了半生的时问,将这一切彻底解决,虽然一年之前,军方、內阁和议会仍旧多多少少有些互相倾札,小集团和內部势力范围,从来就没有被彻底肃清过,不过这一切,和您登上王位之初那会儿,简直不能够相提并论。

  “如果没有魔族的出现,毫无疑问,丹摩尔在您的手中,已然进⼊了另外一个辉煌的时代。

  “但是,魔族这个人类最大的噩梦,却将这一切轻易打破。

  “魔族本⾝或许并没有什么可怕,但是魔族的进攻,却将隐蔵在丹摩尔繁荣景象底下的那片黑暗全部翻了出来。

  “众所周知,人贪婪自私,国库和各地财政存在巨额亏空,同样也早已经为世人所知,而这一切在魔族发起进攻,在丹摩尔处在生死存亡关头的时刻,彻底显露出来,更显得触目惊心。

  “平心而论,这并非是陛下您的疏漏,那些亏空和肮脏勾当,在丹摩尔恐怕已然存在几个世纪之久,如果不是这一次被挖掘了开来,我相信,它们仍旧会完好无损地继续掩盖下去。

  “不过毫无疑问,这个窟窿会变得越来越大,总有一天会把整个丹摩尔彻底葬送,不过,绝对不会是在您的手里。

  “陛下,我只想对您说一句话,您已然尽力了,换任何一个其他人在您这个位置,都未必能够比您做得更好。

  “您的慷慨在丹摩尔尽人皆知,但是任何一个了解您的人,都知道您的节俭,能够起用塔特尼斯家族的成员,⾜以证明您的非凡眼光和开明的头脑。

  “您的严厉,让那些居心叵测之徒不敢公然放肆,不过您又是那样的宽容,据我所知没有哪位君王会像您这样对伦涅丝‮姐小‬那样安排。

  “陛下,您确实已然尽力了,您这一生可以说没有什么差错,如果说有差错的话,那便是您不应该⾝为这个时代的丹摩尔国王。”

  听到宮廷总管的话,那位年迈的国王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的眼角渗出了几点忧伤的泪珠。

  “是啊!或许正像你所说的那样,我最大的错误,就是生在这个时代,并且⾝为这个时代的丹摩尔国王。”

  感觉到自己时⽇无多的老国王叹息道。

  同样凝重而又哀伤的叹息声,也在另外一座地下室里面响起。

  和宮廷草坪底下的那座地下室比起来,这里显得更加狭窄而又拥挤。

  以往的河道改成的地下室显得弯弯曲曲,一道道厚实的、中间是一尺多宽的泥土、两边还堆砌着砖块的墙壁,将河道分隔成为一个个房间。

  一道窄小得只能够让一个人弯通过的小门,连接着一条窄小的通道

  这些通道只是在小范围之间贯通,这便是系密特临时的家。

  和其他家族比起来,他们家的“宅邸”算得上颇为奢侈和庞大的。

  一条弯曲的河湾被分隔成为九个房问,其中的一间被开辟成为会客和游艺室,以往系密特的那间屋子又总是空着,这使得一些仆人也能够住在里面。

  所有这一切,自然是因为塔特尼斯家族,拥有一位此时此刻显得炙手可热的财务大臣的缘故。

  正因为如此,原本对于塔特尼斯侯爵颇有些看法的文思顿和撒丁,现在也不得不时而对这位财务大臣赞颂上两句。

  不过此刻,这两位颇为正直的先生,却散步在拜尔克那満目疮痍的街头之上,生着闷气。

  “人一一为什么是人,这种好斗的生物,为什么能够称得上万物之灵?”文思顿用充満苦涩的语气,昑诵着那著名的诗篇:“现在,我总算能够理解夏翁当年的心情。”

  “是啊,在魔族的威胁还未曾消失的现在,我们那位至⾼无上的国王,已然开始计画着对教廷开战。”

  撒丁也在一旁‮头摇‬叹息道。

  “平心而论,在这件事情上我已然彻底失了方向,教会对于小系密特的怀疑,以及对老塔特尼斯伯爵的侮蔑,同样也令我感到愤慨。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我还在思索着,应该如何令正义获得伸张,但是现在我已然没有任何话好说。

  “如果说,教会针对小系密特绝对称不上正义和公允,那么现在那位至尊的陛下和财务大臣阁下的所作所为,好像更加远离正义。

  “可怜的系密特,他不是被当作攻击别人的武器,就是被当作往上爬的楼梯。”文思顿苦笑着说道。

  “我好想念当初在奥尔麦森林里面的那段生活啊!那段无忧无虑,没有任何钩心斗角的生活。”撒丁用満怀憧憬的语气说道。

  “我又何尝不是,我相信,在系密特的心目之中,恐怕那段时光同样最为恬美温馨。”文思顿连连点头说道。

  “但愿我在有生之年,能够回到那里,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出来了。”

  “我也一样。”

  “很不愉快是吗?”

  轻轻地‮摩抚‬着系密特的头发,沙拉‮姐小‬用低缓而又温和的语气问道。

  听到这番话,系密特突然间感到一丝慌,平心而论,此时此刻,他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怎么样。

  这件事情原本就隐蔵着许多谎言和不实,原本他只是希望能够令教廷妥协退让。

  但是现在的情况,远远超出了他当初的预料。

  系密特绝对没有想到,丹摩尔的上层原来早就对教廷有所不満,只是始终没有机会而已。

  刚才哥哥所说的那一切,确实令系密特感到目瞪口呆。

  推翻教廷,建立另外一个宗教中心,这样一个庞大的计画,竟然在魔族还聚集在北部森林之中,在教会的力量对于人类的安危举⾜轻重的时刻进行,实在令系密特感到不可思议。

  这不由自主地令他想起了那段有关诸神的历史。

  或许,人类內心深处所隐蔵着的那对不同类的敌视和仇恨,原本就传承自那些创造了这个世界,同样也创造了人类的神灵。

  內心深处彻底变得一片惘的系密特,只能够表现出一种失魂落魄的神情,这既是伪装又是保护。

  此时此刻,系密特感到自己最需要的,便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但是,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沙拉‮姐小‬和玲娣姑姑,显得有些爱心‮滥泛‬。

  “我越来越怀念,当初在奥尔麦森林里面的那段时光了。”旁边的玲娣姑姑叹息了一声说道。

  “是啊。”系密特发出了同样的感叹:“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回到拜尔克,我打算远离这里,远离这个充満了权力争斗和望的世界。”

  “为什么?”

  沙拉‮姐小‬惊奇地问道,反倒是躺在另一边的玲娣没有发出任何声息,显然她的心里也存在着同样的想法。

  “我很害怕,我害怕有朝一⽇,我会成为哥哥的仇敌。

  “我所看到的一切,⾜以证明,只要一旦站在地位和权势的‮端顶‬,肯定会招致无数仇视。

  “我甚至清楚地看到,在大多数的情况下,这种仇视,本就不是个人的原因,那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事情。

  “除非我选择圣堂那样的生活,选择那种自我噤锢、自我约束的方式,来减少外界的敌意,但是那种连最起码的自由都没有的生活,实在不是我所希望。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情愿舍弃那⾼⾼在上的位置,我打算远离这个是非的中心,过平凡却充満自由的生活。”

  系密特说出了自己心目之中的想法,这一次,他确实没有丝毫的谎言。

  听到这番话,沙拉‮姐小‬原本打算规劝,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又不知道如何出口,因为她非常清楚系密特所说的一切,恐怕是最好的选择。

  “还是离开的好,事实上,文思顿和我,同样打算在事情过去之后离开这里,或许我们也不会再回来。”

  从玲娣的口中,也说出了同样的话语。

  “你们走了的话,我会感到空虚和寂奥,没有了你们,这里就像是一座坟墓。”沙拉轻轻的叹息着。

  “或许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你能够像格琳丝侯爵夫人一样,你或许还能够拥有一丝生活的寄托。”

  玲娣轻声说道,她非常清楚自己是在暗示些什么,如果是在以往,她绝对不会将这番话说出口,这令她感到深深的內疚和沉重的负罪感,不过,最亲密的好友那凄凉的命运,令她深深同情。

  说完这些,玲娣爬了起来,打开了房门,在离‮房开‬间之前,她信手放下了门锁上面的弹簧揷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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