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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万里寻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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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愁被老衲捡来后,老衲亲自照顾他,后山有只母羊刚刚产崽,老衲便是用羊和米粥把他喂起来的。”说到这里,看见至善大师白眉深处,眸子透着闪闪光亮。不心道:和尚虽然跳出红尘不问世俗,但人非草木,朝夕相处,必然对忘愁有着极深的感情。看看红泠,想起谷昭,自己又何尝不是视他们为己出。只听大师继续道:“忘愁三岁之时,我便看出这孩子,骨骼清奇,天资聪慧,善加培养必是武林奇葩。但若教他武功又怕他后知道身世后不能自拔。不教他功夫,觉得天资埋没,甚为可惜。倘若连自保尚且不能,又何以普渡众生、救世济民?遂决定只教其内功修炼,不教武功招式。老衲自忘愁三岁起,便开始着力教导。不分昼夜修炼敝寺入门功法——小周天气功,至五岁时内功小成,九岁时小周天便已大成。以后进境更是惊人,三年不到便已大周天大成。”

  白筱天暗吃一惊,须知这大周天气功,乃少林寺正宗修炼内功法门,平实简单,僧俗弟子皆可修炼,江湖传甚广,为众所周知的最基本练习内功法门,根本不算什么秘密。寻常人纵其一生或许能达到小成境界,但想练到大成之境则难比登天。少林寺现今除了寥寥几个得道高僧外,无一修到大周天之境。所以,很多人选择修炼其他内功,以求速成。但缺点也因此显出来:大周天气功,基本功扎实,练就的内力,厚实充裕,气息汹涌如海,源源不绝;而其他功法虽然功力不弱,但是久用之下,内息恢复缓慢,气海容易枯竭。因此,比斗双方若相持不下,大周天气功要胜一筹。然而,想要大周天大成,要的却不只是刻苦,最重要的是与身俱来的天赋资质。

  至善大师继续道:“大周天气功之上,便是九重天境界,据说达九重天之境者,可通神佛。几百年来,所有修炼大周天气功者敝寺亦只有一人达到五重天境界,堪为天人。忘愁自十二岁练成大周天后,两年之内再无丝毫进展。做事惫懒至极,整百无聊赖。似乎什么事情都引不起他注意。一,至慧师弟告诉老纳,木人巷机关突然启动。要知道木人巷乃是敝寺武僧测试武功修为的地方,位于垂普堂内。木人巷连接少林寺外墙,也是唯一可以偷偷离开少林寺的密道。想必也都听说过,敝寺史上,有不少俗家弟子为报深仇,练成绝艺后打通木人巷溜出少林寺。木人巷以十八罗汉阵为基础,十八木人皆身披铜皮铁骨,配合罗汉拳,相辅相承,威力惊人。非一高手不能闯过。但凡有人进入,触动机关,木人阵便启动。闯入者唯有硬闯到底,否则,便有丧命的危险。数百年来,偷闯木人阵死者不计其数。老衲亦觉木人阵太过霸道,有悖出家人慈悲为怀的宗旨,便勒令弟子没有许可不得擅闯。那,一听木人阵无故启动。便首先猜到有外敌闯入,误入木人阵,老衲怕将来人致残,急忙带领众僧前往垂普堂木人阵。结果到了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忘愁面沮丧的从里面出来。要知道木人巷进入后便只有外墙一个出口,从里面再折回来,那分明是打了个来回。也就是说,只用了短短一炷香时间,忘愁便通了二回关。”

  白筱天叹道:“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功力竟至于斯,已不弱于武林一高手,真乃奇才!”

  “老衲见忘愁无事也放下心来,他犯了寺规,不能不罚。老衲便罚他到五峰达摩祖师去面壁思过。唉,不想噩梦便由此开始。自北魏孝明帝孝昌三年达摩祖师来到少林寺,在跋陀大师开创的基础上,传授禅宗。禅宗修道的禅法称为‘壁观’,就是面对墙壁静坐修行。达摩祖师曾在少林寺后五峰上的石里面壁了九年,由于年深久,身影投于石上,留下千古传颂的‘面壁石’。最奇的是,每逢雷雨天气,面壁石身影旁边还会出现些奇形怪状的经文符字。达摩祖师面壁九年悟通许多道理并开创禅宗一脉,留下符字必有深意。后代无数高僧试图解开面壁石符字的秘密,却无一能解。本寺寺规规定,唯有达到院级以上的高僧才有资格去参悟面壁石,老衲就是看重忘愁天赋。因此,明罚暗赏,破例一回,希望他能有所斩获。唉…忘愁一入达摩便浑然忘我,废寝忘食,如痴如醉,终面对石壁。或嬉笑颜开、或愁眉苦思、或横眉立目。半年下来,形销骨立,面黄肌瘦。老衲方知道自己错了,担心这孩子再这样下去会得失心病,便叫他出关。可忘愁已然入痴。出来后仍然整关在屋子里足不出户,冥思苦想。无奈只得又让他再回达摩。又过了一年多,忘愁突然有天夜晚来到老衲室外哭泣。老衲忙询问他为何事哭泣?

  忘愁回答,师父,弟子看到了,全看到了。

  老衲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此时忘愁眼神涣散,空迷茫,说道,血,好多的血,还有好多死人。

  老衲大惊,你从哪里看到的?

  忘愁答道,达摩祖师的面壁石上。

  老衲心想,必是这孩子用心过度,产生幻觉。

  忘愁说,弟子还学了套功夫。

  老衲叫他演示几下,忘愁便一一使出。但见招招俱是凶狠绝伦,却又妙到毫巅,从未见过的奇招。老纳质问他,必是从别处偷学来的。忘愁只说是达摩祖师教他的。老衲心想,即便是忘愁真的参悟了面壁石的符字,演变成至高的武学。然而,达摩祖师又怎么会创出如此凶暴的武学呢?老衲甚是不解。但忘愁这孩子不谙世事,毫无心机,又岂会对老衲撒谎?最后认定,忘愁可能并未真正揣明达摩祖师的真意,却误打误撞蒙得一套武功,此功夫一出必然会掀起血雨腥风,难怪忘愁会看到血成河的惨景,想是心有感应啊。老衲嘱咐忘愁不到紧要关头万不可使出石壁武功,忘愁答应。料,第二忘愁便消失不见了。直到半年前,老衲睡眠之际,忽觉千佛殿有异。这千佛殿又名‘毗卢阁’,殿高六十尺,是寺内的最大佛殿,也是本寺院级高僧练功的场所,殿内大理石铺地面上留有数十个脚印,都是历代少林寺高僧的脚坑遗址。里面自六祖时代便竖立了一具金刚武士,上面布各代高僧留下的掌印。最厉害的乃是法玩大师留下的深达三寸的掌印。老衲来到千佛殿,但见失踪了半年的忘愁就立在金刚武士前,面愁容。老衲问他,他也不回答。突然,他大力一掌,金刚武士竟被当击穿。老衲摇醒他,他便血红着眼睛朝老衲扑来。老衲不敌,受了二掌。临危之时,忘愁突然转醒。见此作为,痛哭涕。老衲问他,半年哪里去了?他想不起,只说思念老衲,不知怎的就出现在此地。老衲见忘愁似乎得了‘失心症’。便叫至真带他去莆田少林寺去请至清师兄用‘忘尘决’医治。”

  至真接着道:“老衲奉师兄之命带领忘愁,一路相安无事,来到莆田少林寺。在至清大师兄悉心调理下,忘愁渐渐好转。但老衲细心发现,忘愁到达莆田不久便夜夜失踪,一天夜晚,老衲突闻一阵奇异的琴声,便寻琴声追踪。在莆田少林寺后山十里外的紫竹林发现一身着紫衣的蒙面弹琴女,正在弹琴。而忘愁就坐在对面听得甚是陶醉。蒙面女所弹之音直比天籁,让人听后直忘却凡尘俗事,若非老衲早已出家,不然,听罢此曲恐怕也会出家。忘愁听曲后,心情至为平静,再加上至清大师的调理,已然基本恢复。然而,就在四月前,至清大师兄出家前的仇人鱼万鳄,突然找上门来。”

  白筱天道:“难道是江南鱼家堡的当家人?”

  至真大师道:“正是南北两大世家之一的江南鱼堡。”

  红泠好奇话道:“两大世家?哪两大世家。”

  白筱天道:“武林世家兴亡如同月更替,唯独两大世家数百年招牌不倒,一是江南鱼堡,二是淮北楚家。江南鱼堡依靠特有的独门暗器和家传绝学,一直威震江湖。楚家到是自楚天笑死了后,似乎没落了。”

  至真大师笑道:“白施主毕竟二十年未涉足中原,却不知楚家近十年来多有后起之秀,当下风头正健的六杰中的二人便是楚家的人。”

  白筱天闻言,道:“哦,白某真是孤陋寡闻了。”

  至真大师继续道:“当年至清大师兄出家前,嫉恶如仇,行侠仗义,曾与鱼万鳄有杀父之仇。鱼万鳄闭关十八年,苦练鱼家绝学,五十岁时终于大成,遂联合了一些江湖宵小之辈,血洗南少林。闻讯的至善掌门师兄派遣十八罗汉前往南少林护寺。南少林向来重文轻武,寺内多为文僧。仅有至清大师兄和几十个座前弟子习武,那夜,鱼万鳄携百余人杀上门来,重武僧奋力抵挡。然而,重寡悬殊,鱼万鳄对手无缚之力的文僧也不放过,许多腿脚不快的文僧惨遭屠戮。老衲见状也顾不得戒律啦,出手拦下了几个头领。至清大师兄则与鱼万鳄杀成一团。那鱼万鳄功夫果然有成,一身功夫已胜其父。而大师兄体弱年迈,已是耄耋之年,勉力与之斗至平手。我怕他有闪失,心下一狠,重创几个带头人,好至师兄身边维护周全。于是,使出般若掌。阿弥陀佛…”

  这般若掌乃是罗汉拳中演练而来,尽挑罗汉拳中华,是佛门护法时使用的掌法,也是少林寺唯一以攻为主的掌法。

  “老衲一经使出般若掌,不一会儿,击倒身边三个带头人。就在奔向大师兄之时,只见一个头戴鬼面的白衣人,向老衲扑来。相距尚有二丈,老衲便感到内息滞涩。老衲万没料到鱼万鳄竟能寻到如此高手助阵,急忙换掌相抗。说来惭愧,十招不到,老衲已尽处下风,勉能自保。这时,大师兄一声惨呼,被鱼万鳄用暗器击伤。大家奋力救出至清师兄,退至大雄宝殿,门外十八罗汉列阵,负隅顽抗。大殿内僧侣大都带伤,丧失战斗力。唯有忘愁吓地蜷缩一角,目光空而茫然。不多时,殿外众僧渐渐不支,老衲也被鬼面人一掌击中,跌落在忘愁身前,吐出的鲜血溅了忘愁一身。忘愁见血疯狂,心魔瞬间复发。但听他狂吼一声冲出殿外。门外迅速传来一片奇快的骨骼碎裂声,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到一炷香时间,殿外安静了。待老衲出外一看,阿弥陀佛。堪比人间地狱。到处是残肢断骸,无一活人。老衲遍查尸身,不见忘愁,忘愁也从此消失。”

  红泠大惊问:“啊,那鬼面人呢,能击败大师您的高手,难不成也被忘愁杀了?还有那十八罗汉,他们怎么死的?难道也被…”

  “老衲未见鱼万鳄和鬼面人尸首。恐忘愁与二人斗,急忙遍寻周围,也未见任何踪迹,十八罗汉吗…”至真看了眼至善,叹道:“忘愁一入魔,哪里还分得清敌我。”

  至善大师这时接话道:“当今天下能制住忘愁者已寥寥无几,于是想到令徒,谷大侠宅心仁厚,机智百出,必能将忘愁找回。不想横出此节,实乃老衲之过。今,白大侠出世,再好不过,望白大侠将忘愁带回,以免他被鱼万鳄等坏人利用,为祸天下。”

  白筱天抱拳:“在下定当竭尽所能,不负重托。”

  至善道:“忘愁魔大发时,功力无匹,唯攻其弱点,方能事半功倍。忘愁这孩子不知为何,从小就极其惧怕虫。实在不行…唉…白施主看着办吧。”

  红泠一听,顿时喜笑颜开,道:“小孩子害怕虫,这下子好办啦,我最喜欢捉虫啦。大师您放心交给我了。”红泠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实际上她比忘愁大不到一岁。

  至善大师年老体迈,又深受重伤,说了这许多话,面色已然及其衰微,竟自昏睡过去。白筱天走上前去,伸出右手抵在至善大师肩井上,输些内力过去,却见至真大师摇头道:“多谢白大侠,主持师兄已经八脉尽毁,这几月全靠本寺大还丹支撑,恐怕时无多了。”白筱天叹了口气,只得带着红泠退出禅室。

  至真大师道:“天色已然不早,施主在敝寺暂住一晚,明早启程如何?”

  白筱天道:“少林寺一向不留女客,在下又岂能坏了寺规。”

  “那老纳恭送二位。”

  到了山门口,悟清打开山门。白筱天回头道:“大师止步,叫至善大师好生静养,白某不便将忘愁送回。”

  眼见至真大师语又止,不道:“大师有话但讲无妨。”

  至真叹道:“忘愁的罪过不小,十八罗汉和至善师兄皆为其所…,但二位也看到了,至善师兄对忘愁并无一丝埋怨。因为他是至善师兄一把屎一把带大的,这孩子不谙世事,心地纯朴…”

  白筱天接话道:“大师什么都不必说了,白某定然全力护他周全,完璧送回。”

  至真见白筱天会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如此,多谢白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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