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总经理,这是凯旭的资料,董事长要我转给你。
赵晋和敲门走进童羽娴的办公室,将手中的资料给她。
晤,谢谢你!
童羽娴正在吃藥,赶紧仰头将口中的藥丸和⽔呑下去,然后接过那份资料。
你的脸⾊看起来不太好,⾝体不舒服吗?
赵晋和站在她桌前,关心地打量她苍⽩的脸⾊。
嗯,昨晚没睡好,头有点痛。她勉強一笑。
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我已经吃了藥,应该等会儿就好了。
她感谢地朝他笑了笑,然后低头翻阅桌上的文件。过了一会儿,她感觉自己办公桌前的黑影依然没有走开,疑惑地抬起头,正好上赵晋和深情而黝黑的瞳眸。
她倏然一惊,有些不自在地问: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在想,你真的很辛苦!从我一进公司,就见你为了公司的成长,⽇夜劳心劳力,而杜先生…也就是你的丈夫,却在国外轻松逍遥了三年,这对每⽇辛苦的你,实在很不公平!
赵晋和的抱不平,只换来童羽娴的一个苦笑。
其实还好,我并不觉得不公平,只是真的有点累。
她嫁⼊杜家,本来就是为了还债,辛苦劳,也是应当付出的代价,她没有怨言。只是…如果因为她无怨无悔的默默付出,反倒宠坏了杜仰恩,让他更加认为自己可以不用为杜氏的兴衰尽一份心力,那么错的人就是她了。
她也希望杜仰恩能够扛起大局,还她自由,那么她就不会被庞大的庒力,庒得不过气来。
那么…你要小心⾝体,我…很为你担心!赵晋和推推镜片,掩饰涨红的脸庞。
童羽娴仰头对他一笑。谢谢你,我…
真是令人感动的同事之爱呀!
随著掌声与刺耳的讥讽声,杜仰恩大剌剌地推开没关好的门,走进童羽娴的办公室。
昨晚她睡得并不好,几乎做了整晚的恶梦,他有点担心她的状况,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逮到这家伙,对著他的老婆流口⽔。
老婆?嗯,其实听起来还満顺耳的!
杜先生。赵晋和垂下头,淡淡问候。
哼!不错嘛,你来杜氏上班,替我老爸工作,顺便追我老婆,既可领钱,又可把马子,真是一举两得!杜仰恩冷声嘲讽。
杜先生为何这么说?赵晋和有些尴尬,仍力持镇定。我只是觉得总经理最近太劳累,好像瘦了些,所以希望她多注意⾝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含意。
唔,如果真的只是如此,那是最好的!我可不希望我的餐桌上的大餐,给人偷叼了去,那可就不怎么令人愉快。他将童羽娴比喻成他餐桌上的美食。
他轻忽的语气,令怜惜童羽娴的赵晋和感到不満。
可是如果仅仅只是占著那份餐点,却不食用,本是蹋糟了那份餐点,不如将它让给更需要、更珍惜的人,不是比只摆著不吃更有价值?
杜仰恩没想到,赵晋和竟然有胆跟他回嘴,看来他喜童羽娴的程度,恐怕已超出他的想像。
他冷眼一眯,心中浮现浓浓的不悦。
或许是男人喜竞争的劣使然,知道有人觊觎被他冷落三年的子,这感觉令他很不好受,好像有人企图夺走属于他的物品。
也或许,他对童羽娴并非完全没有感觉!
她相貌美、气质好,⾝材更是没话说,虽然纤瘦了点,但也农纤合度,绝对有让男人变成野兽的本钱。他回味地想起,今早躺在他怀中的软⽟温香。
总之…不论他对她是什么感觉,除非他主动放弃,否则赵晋和别想碰她一手指头。
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这样,就算是我不想吃的东西,我宁愿放到酸、放到坏,也不会轻易让给别人。他勾起薄,冷酷地一笑。
杜先生这样做,不觉得太过分了吗?温文的赵晋和,难得动了怒气。
头仍然有些昏的童羽娴,以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在讨论菜单吗?还是餐厅?
就算我真的过分,那又如何?你要搞清楚,那道菜放在我的餐桌上,它是属于我的。需要我再強调一次吗?那是我的!
杜仰恩握拳敲击童羽娴的桌面,一再強调自己的所有权。
童羽娴完全听不懂他们的隐喻,否则她若知道自己被杜仰恩当成他的所有物,绝对会很全气。
即使赵晋和知道,他们本没有夫之实,但在法律上,他们的确是夫,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这个外人,确实没有立场可发言。
他勉強庒抑到口的指责,缓下強硬的态度,低声道:总之,我还是希望您仔细想想,不要为了赌一时之气,误了他人终⾝幸福。
是吗?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谨慎考虑。哼!要他放她自由还不简单?等他将老头子磨折够了,自然会让她离开。
赵晋和转向童羽娴,点头道别。总经理,我先回办公室去了,如果有任何需要,尽管打电话给我。说完,他若有所指的瞄了杜仰恩一眼,这才转⾝离去。
…
你能不能克制一点,别顶著杜太太的名号,四处引勾男人?
赵晋和一走,面⾊沉的杜仰恩,立即郁童羽娴开火。
我四处…童羽娴简直不知该说什么。
明明是他在新婚第一天,就搂著际花飞往国外,并且一待就是三年,现在居然还敢诬陷她到处引勾男人?
真是作贼的喊捉贼!所谓恶人先告状,指的正是他这种人。
我没有四处引勾男人,我与赵特助之间,也没有什么超乎同事情谊的暧昧关系。她澄清自己与赵晋和的关系。
啧!看来你确实喜那姓赵的家伙,瞧你急著为他辩解的模样,像不像急为情郞脫罪的女人?再说那姓赵的表现得如此明显,若说他对童羽娴毫无男女之情,他愿意把头砍下来让她当球踢。
我已经说过,我和赵特助没有任何暧昧关系,请你不要无的放矢,随便污蔑我们!童羽娴忍不住提⾼音量強调。
杜振毓推门而⼊,正好听到她的⾼嚷。怎么回事,你们在吵架吗?仰恩,你别一来就找羽娴⿇烦。
他不必问也知道,罪魁祸首必定是自己那桀傲不驯的儿子,除了他,争吵的祸端不做第二人想。
哼哼!你什么也不问,就定了我的罪,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宝贝媳妇做了什么好事?
见杜仰恩震怒地绕过自己⾝旁,朝门外走去,杜振毓急忙转头问:仰恩,你去哪儿?
出去走走!他头也不回地吼道。
杜振毓追在他⾝后喊道:别忘了晚上回家陪你妈吃饭!
这回杜仰恩没有回答,只是撇撇嘴,大步跨出门外。
杜振毓转回头,对著童羽娴叹息。唉!仰恩这孩子真是的,他为难你了?
童羽娴不在意的笑笑,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只是他好像误会了我和赵特助的关系,所以不太⾼兴。
他为了这个不⾼兴?
是啊!童羽娴的声音,是明显的困扰。
杜振毓睁大眼,暗自蔵起心中的惊喜。
如果儿子对有人接近羽娴这件事感到不悦,那是否表示,他是喜羽娴的呢?
如果儿子能够爱上羽娴,让她成为杜家名副其实的儿媳妇,为他们两老生几个⽩胖乖孙,他和仰恩的⺟亲,一定会乐得连梦里都在偷笑。
那么…你对晋和,是什么样的想法呢?他替儿子探听口风。
因为儿子滞美不归,为了不让羽娴一辈子独守空闺,所以他确实想过要撮和羽娴和赵晋和两人,但如今儿子已返国,像她这么好的儿媳妇,他当然不肯平⽩让给他人,无论如何,他都要替儿子争取一些机会。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自私的人,如果羽娴真的喜赵晋和,就算再不舍,他还是会真心祝福他们。
爸!怎么连您也这么问?她娇嚷著议抗。我对赵特助,没有任何特殊的情感,我只当他是一个工作上的好夥伴、还有聊得来的好朋友罢了!只要我还是杜家媳妇的一天,就不可能做出有辱杜家门风的事,您和仰恩都可以放心!
她忍不住猛翻⽩眼,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将她和赵晋和,贴上有⾊的标签呢?
我知道现在你跟晋和没有什么,我想问的是将来呢?万一将来有一天,你跟仰恩离婚了,你会跟晋和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童羽娴诚实地回答。
对她来说,赵晋和是个温柔的好男人,学识渊博、风度翩翩,对她也始终温和有礼,完全不像杜仰恩,一见她就大吼大叫,活像她上辈子欠了他似的。
虽然现在她并没有爱上赵晋和,但她也不敢肯定,将来她不会对他心动。
知道她还没爱上赵晋和,让杜振毓稍微宽了心。
他相信羽娴不是个见异思迁的女人,儿子应该还有时间,能够留住她的心,希望那个叛逆的孩子,别因为对他満腔怨恨,而将怨气出在羽娴⾝上。
现在他或许还不了解,但将来总有一天他会明⽩,气走了羽娴,是他一辈子的损失!
思及此,杜振毓更加坚定,替儿子挽留她的决定。
对了!羽娴,昨晚你没回来吃饭,你婆婆一直惦记著呢,今晚你婆婆说要烧几道仰恩爱吃的菜,算是给他洗尘,你也一块儿来吧!
可是…童羽娴相当犹豫。
她一方面挂心工作尚未完成,另一方面则是不想再与杜仰恩碰面,每次一跟他见面,不是被他蓄意捉弄得面红耳⾚,就是被他的无礼霸道气得浑⾝发抖,要是再多跟他见上几次面,她一定会短命。
不要紧的,来吧!你工作总是这么忙,往往没有一刻可息,晚上正好乘机休息,好好放松一下。
放松?她见了杜仰恩,只会神经更加紧绷,哪有放松的道理呢?
不过她也不忍让公婆失望,只好点点头道:好的!爸,晚上我会回去用餐,请您替我转告妈一声。
好好,她一定会很⾼兴的!
杜振毓得到她的应允,心情愉快地走了。
童羽娴拿起桌上的文件,努力阅读几大篇冗长的文字,但看了半天,文件里的內容,却半点也进不了她的脑子。
她⼲脆放下文件,开始沉思起来。
其实杜仰恩虽然如她所愿,答应留在湾台,但她的问题,并没有解决,杜氏的继承人问题,依然没有下文!
若是他再这么继续浪下去,即使他是公公唯一的独子,向来重视祖传事业的公公,绝不可能把董事长之位传给他。
如果杜氏的继承人不是杜仰恩,那就应该会是…她!
不!她光想到,就吓出一⾝冷汗。
担任总经理的职务,已令她万般不愿,若是再接掌董事长之位…她怀疑自己怎么噤得起⽇夜劳心的磨折?
恐怕到时她真的会英年早逝!
为此她下定决心,无论她有多不喜接近杜仰恩,也该开始设法游说他正视自己的责任,杜氏企业这个大包袱,他是注定摆脫不掉的。
…
当晚,童羽娴到达杜家老宅时,杜仰恩意外的没有出席,她陪著两老享用宁静的晚餐,三人边吃边聊,好不愉快,然而用餐将近一半时,杜仰恩出现了,餐桌的气氛立即改变。
他依然是那副落拓不羁的模样,用脚勾开椅子,大剌剌地在童羽娴⾝旁落坐。仰恩,肚子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吃饭?欧淑燕⾼兴地起⾝问儿子。
就算肚子不饿,妈煮的东西,我也非吃上两大碗不可。他对⺟亲不但和颜悦⾊,嘴也満甜的。
好好!快坐下,妈给你挟菜。
欧淑燕对待儿子的方式,让童羽娴觉得好笑。或许就是因为她如此宠溺儿子,他才会这么目中无人、无法无天。
杜振毓也看不过去道:淑燕,你就别招呼他了,仰恩是个大人,他懂得照顾自己。
只要他一发言,势必引起杜仰恩的反弹,此刻也不例外。
我和我⺟亲之间的事,请你少管!你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果然,杜仰恩一开口,马上将原本和乐的气氛打碎了。
杜振毓凝著脸,沉默不语,欧淑燕则低头开始垂泪,童羽娴尴尬地看看他们,放下碗筷,不知该说什么。
⺟亲的泪,让杜仰恩既懊悔又焦急,于是他将怒火转向杜振毓。
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总要⼲涉我的一举一动?我继承公司、我娶、我回国,你真把自己当成我⽗亲了吗?
我本来就是你⽗亲!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亲!
杜仰恩这句话,令杜振毓无比心痛。
你当真这么恨我?
如果你从小背负著私生子的羞辱,到处受人欺凌,你能不恨、不怨?杜仰恩瞪著他,再次重申。我劝你最好少来烦我,否则就算你再拿我妈来威胁我,我也不会吃你那套!
仰恩,你别生你爸爸的气,其实当年是因为…欧淑燕急著想解释。
妈!我实在无法跟这个人,同处在一个屋檐下,您愿意离开他,跟我去国美吗?他询问的望着⺟亲。
我…欧淑燕望着杜振毓,难以决定。
她与杜振毓虽然没有夫之名,但从最初的苦恋、分离、一直到最近的相守,情感早己凌驾真正的夫,她不想失去儿子,更不想离开心爱的男人呀!
杜振毓看出她的犹豫,不忍心让她为难,便沉声开口问:仰恩,难道连我求你,也没办法让你留下吗?
杜振毓不惜拉下老脸,只求儿子别离开。
你还不知道?杜仰恩讽刺地望着他。你若不开口,或许我还愿意留下,但只要你一开口,我必定与你作对到底,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会听!
是吗?杜振毓原本悲伤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深思。
他说会和他作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