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他轻敌了,这一剑受得应该。
这是⽔行云右侧际中了仇狂剑一剑之后的第一个念头。
他深知仇狂剑的这一剑刺得不浅,已伤及他体內脏腑,虽勉強能暂以他深厚的內力抵挡一阵,但却难以撑得太久。
妍儿应该已经全安逃离⽔云山庄了吧…⽔行云凄然的想着。
爹!眼见爹爹一⾝雪⽩长袍的际染上了一大片⾎红,动弹不得的⽔舞妍急得只能无助落泪。
她悔恨自己当初不肯用心学习內功心法,否则此刻她就可以冲破被娘制住的⽳道,⾝前去助爹爹一臂之力。
要不,能将⽔玲珑到爹爹手中也好啊…此际,⾝中一剑的⽔行云,手中的剑势并未因⾝上的伤势而气损分毫,那旋⽔扬流的银芒仍有效的阻止恶霸们的趁伤追击。
但如此的只守不攻,对受伤的⽔行云来说,实在不是一件有利的事。
于是他凝气贯于手中剑柄,以横扫千军的招式环⾝一挥,口中大喝一声:“脫手!”登时,伴随着几声闷哼,长短兵器五、六件,冲天飞出战的圈外而去。
哇!爹爹这招“惊涛裂岸”使得真是太好、太厉害了!
⽔舞妍在心中赞叹不已,对于她爹爹虽伤,但制敌胜出的信心陡然大增。
怎知一阵腹之间的气⾎忽地翻涌,让⽔行云陡然踉跄的大退了几步。
而尚有战力的西域十二霸,竟也在此时收手,不再趁势进击。
爹爹…怎么了?
⽔舞妍愕然发现爹爹异样的脸⾊和反应,刚安下不到一瞬的心又慌了起来。
“哼哼,⽔行云,任你剑术再如何超凡⼊圣,內力再如何深厚扎实,也抵挡不住西域最厉害的万蚀毒吧?”仇狂戒笑说着。
万蚀毒!⽔舞妍倒菗了口气。
她在书籍中看过,那是一种西域异方奇毒,中毒之后若一个时辰之內不解,毒会扩散至五脏六腑,蚀尽体內一切而亡…
⽔行云快速封住⾝上几个重要⽳位,剑眉拢聚的睁瞪着仇狂剑…
“仇狂剑,你在剑上涂毒!”
这种卑鄙手段,是任何闻名于江湖的人士都不屑为之的,然而以剑术自诏的狂剑仇狂剑,竟然会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哈哈哈!无毒不丈夫!”仇狂绞声大笑“只要你肯乖乖出你手中的⽔玲珑和玲珑行经,并且向我俯首称臣,我一开心,或许可以考虑赏一颗解葯给你。”
“卑鄙小人!”十几个山庄护卫,看不得主子遭到下流手法的暗算,纷纷持剑冲上前去。
“别…”
⽔行云还来不及阻止,那十几个护卫便已在西域十二霸的三、两手之间,全变成为一具具残破的尸体,斑斑鲜⾎遍洒山庄门前堂阶之上。
啊!⽔舞妍在心中惊叫一声。
这些山庄护卫个个⾝手不凡,这些⽇子以来,凭他们就已经得以拒退不少武林⾼手,谁知和西域十二霸手不过两回,便全都惨死在十二恶霸手中。
可见得这西域十二霸的⾝手…
难怪爹爹要娘护着她先离开山庄!
这也是爹爹近⽇突然积极要她习剑的原因?
他早知道西域十二霸迟早会找上门来,而他不见得能全⾝而退!
江湖险恶多变,⾝为江湖中人,谁也不能保证今⽇的丰荣,不会成为明⽇的枯骨…
“爹终有无力保全你的一⽇,唯有学会自保,如此爹也才能感到安心…”
想起爹爹那一席不祥的话,⽔舞妍的一颗心简直要拧碎。
爹…把东西给他们…不要強撑,不要抛下妍儿!她碎心的无声呐喊。
但居于极度劣势的⽔行云非但无退怯之意,反倒是冷冷的扬着淡笑。
“我⽔行云剑下从不伤害任何命,如今…是你们得我大开杀戒!”
“大开杀戒?”仇狂剑又大笑几声“⽔行云,别说你现在中毒气⾎难以运行,就算你強行运气,只会让你死得更坑邙已!”
⽔行云嘴角勾起一抹寒笑,自怀中拿出玲珑行经剑谱…
“⽔玲珑在我手中,玲珑行经也在这里,想要,就尽管来拿吧!”
爹!你想做什么?⽔舞妍惊恐的看着爹爹视死如归的脸部神情,浓烈的不祥陡陡然由心头升起。
难道…不,爹爹,不要啊!
⽔舞妍绝望的无声呐喊,显然无力阻止⽔行云的孤注一掷。
果然,如⽔舞妍猜测的那般,西域十二霸一见到玲珑行经出现,除了仇狂剑,其他人便急切的欺近⽔行云⾝边,夺取玲珑行经。
但众人一踏⼊⽔行云三尺之內的范围之际,只见持剑平置面前、闭目凝神聚气的⽔行云星目陡然一睁,口中吐出一声大喝,跟着将玲珑行经往上空一抛,剑尖也随之划出一圈气势骇人的耀眼银芒。
那数以千计的耀眼银芒不只震烁欺近之人的双目,更化为一道道锐不可挡的剑气,破空向四方而出,向前进至三尺之內的西域恶霸们。
那些急夺取玲珑行经的恶霸们,就算至死也想像不到,⾝中剧毒的⽔行云,竟然还有能力将剑芒化为千道致命剑气,密密穿贯他们的⾝躯,同时也粉碎了那本玲珑行经和他手中的软剑。
未受剑气所伤的仇狂剑也想像不到,他脸上露出骇然,放声大叫:“⽔玲珑、玲珑行经!”
眼见同门师兄弟全死于⽔行云这剧力万钧的招式之下,仇狂剑唯一关心的却是那化为碎片的软剑和玲珑行经。
“这是什么招式!”
仇狂剑当然不知道,但早已经将整本玲珑行经倒背如流的⽔舞妍却清楚的知道,这正是玲珑行经里最后一式…
玲珑破⽔!
玲珑行经里的每一招式,都据⽔玲珑轻薄软韧的特,再以⽔势变化为招式而成,所以玲珑剑法使起来,忽而行云流⽔,忽而骇浪惊涛,总之每一招式都与⽔有关。
但唯独最后这式玲珑破⽔,顾名思义,就是破除剑走⽔势的运行,而将強劲的內力藉剑挥出的银芒,化为一道道致命剑气的⾼深剑术。
使此剑法者,必须同时拥有深厚的內力,但相对的,对內力的耗损亦极大。
所以爹爹曾对她说过,若非到最后关头,这招“玲珑破⽔”绝不可轻易使用。
而此时⾝中剧毒的爹爹竟然采行此招,无异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而为之!
爹…为什么…
看着出招之后随即口吐大量鲜⾎的爹爹,⽔舞妍心魂俱碎的泪流不止。
万蚀毒再加上玲珑破⽔一式,她知道就算华佗再世,也救不了爹爹的命了…
“可恶!⽔行云,你竟敢毁去⽔玲珑和玲珑行经这两项武林至宝!”仇狂剑暴跳如雷。
“若能除害,又何⾜惜?只可惜…可惜…”未能同时除去仇狂剑,⽔行云长叹一声,垂首默然伫立,从此不语。
明眼人一看便知,⽔行云随着那一声长叹,已咽下最后一口气,但兀自立于原地,可知他走得有多不甘心!
爹…你怎么真忍心抛下妍儿?
⽔舞妍的心中好怨、好怨!
但她更恨那个让爹爹不得不选择抛下她的仇狂剑!
我要报仇,我一定要为爹爹报仇!
她在心中暗暗立誓,只要她还活着的一天,她一定要将仇狂剑碎尸万断,以报杀⽗之仇!
眼见至宝被毁,虽然⽔行云已然咽气⾝亡,但仇狂剑仍无法子息口的狂怒之火。
“⽔行云,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放过你!?”
仇狂剑将剑一提,将⽔行云的尸⾝砍成八大段来消弭心头之恨,但剑尖却在临近那傲然立的尸⾝前一刹陡然止住。
是⽔行云那抹虽死犹生的傲骨震住了仇狂剑,让他不得不想到一年多前,他闭眼着⽔行云那本该结束他生命的一剑,谁知他所等到的只是⽔行云落在他腕上的剑尖,他甚至连疼痛感都没有。
“你的天资过人,不该为了江湖虚名而浪费终⾝。去吧!永远离开江湖这个是非之地,另外找寻一个更好的人生。”那时,⽔行云如此说着,在他眼中,蕴満了相惜之怜。
好一个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但他总有一天会为他今⽇的妇人之仁而付出代价。
那是仇狂剑当时心下的想法,也是他今⽇再度前来的理由之一。
如今,⽔行云已为当年的一念之仁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够了!至于那毁宝之恨…
仇狂剑恨恨的瞪着⽔行云的尸首。
“⽔行云,算你狠!我留你个全尸,但我要踩平你的⽔云山庄,让你死也不瞑目!”
为毁宝之举而致⽔云山庄上下全数陪葬!
死也不瞠目…就是⽔行云毁宝该尝到的代价!
仇狂剑提剑冲⼊山庄里去,见一个、杀一个,顷刻间,只听得⽔云山庄里哀鸿遍野,上至年老管事,下至婢仆孩童,全无一幸免的惨死在仇狂剑的狂剑之下。
爹、管事爷爷、伙房赵叔、园丁柱子、丫环芳儿、桃花…
泪已流⼲、恨已难消的⽔舞妍,怨着娘点住她的⽳道,让她非旦只能眼睁睁看着爹爹死在自己面前,连原是安祥和乐的⽔云山庄,此刻教一个个无辜生命的鲜⾎染成了人间炼狱,她也无力挽救…娘,你怎忍心!
但同样俯在她⾝边的娘全⾝不住的颤抖着,那了她肩头的娘的泪⽔,让她知道娘心中的哀恸不亚于她。
毕竟娘的丈夫和儿子,也已全惨死于仇狂剑剑下。
虽然爹爹为了保存娘的⽔玲珑而抛下她,但最起码她还有向来疼她、爱她的娘。
今后⽔云山庄只剩下她们二人了,未来的复仇之路,相信娘会与她相伴…
是吧,娘?她苦于无法开口安慰悲恸不已的娘,只能在心中询问着。
谁知,娘突然哽咽的对她低声说着:“姐小,你多保重…”
娘!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舞妍,便见到娘跃⾝而起,朝仇狂剑冲了过去,口中大嚷着:“仇狂剑!我跟你拚了…”语音未歇,仇狂剑的手中剑已半柄没⼊娘的口又⾎淋淋的菗出。
不!娘…连你也要抛下我!
⽔舞妍沉痛的闭上了眼,再也没有勇气睁开眼,看着那由她最亲近的人所织而成的腥风⾎雨。
她爱的、和爱她的所有人都死了…为何就她独活?为什么只让她一个人活下来,独自面对这一切,独自扛起报仇的重责大任?
爹…娘…你们好自私…
“这里果然还有一个!”
当⽔舞妍伤心绝之际,仇狂剑的声音由她头顶响起,跟着她就被他像拎小般的给拎了起来。
嗄?她被仇狂剑发现了!
他也会杀了她吧?也罢,杀就杀吧。
虽然报不了仇,但最起码受了这一剑,她就可以和爹娘、还有⽔云山庄的所有人一同在⻩泉路上相会了…
她紧闭着双眼,平静的等待着结束她生命的一剑。
“你是…⽔行云的女儿?”
看到这显然被点住⽳道,紧闭起双眼等死的娇美小姑娘时,仇狂剑愣了愣。
⽔舞妍口不能言,但她猛睁着眼,狠狠的瞪着那満脸鲜⾎、満目狰狞的仇狂剑,不畏、不惧全写在她脸上。
“不怕死?很好!”仇狂剑仰天大笑一会,跟着以令人栗然的冷口吻对她说:“我要教你生、不、如、死!”
她不知道仇狂剑想做什么,只知道他将她带到⽔行云立的尸⾝前,一把丢在地上,让她的目光刚好上爹爹紧闭双眼、已无生气的垂首面容。
爹爹…她以为流⼲了的泪,在看见爹爹至死都紧拧着的眉心时,泪⽔又一串串自眼眶中溢流而出。
对不起,原谅女儿,没有办法为你报仇了…
仇狂剑一脚踏在她⾝上,狂傲狰狞的对着⽔行云的尸⾝大笑:“⽔行云,这是你最宝贝的女儿,所以我也舍不得一剑将她杀了。不过,你好好看着,看我如何当你的面奷污她到死为止!”
什…什么!
不、不要…她宁愿死,也不甘为他所辱凌啊!
但她全⾝⽳道被制,连想咬⾆自尽都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仇狂剑那如恶魔般的琊佞,欺庒上她的⾝子、扯开她的⾐襟、掀⾼她的裙…
惊恐、屈辱,却无力反抗,她只能随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陷⼊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