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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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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界这一任的统治者是个极端英俊的恶魔。他有浓密如子夜的漆黑长发,有双冷峻的眼睛和⾼的鼻梁,他的嘴经常是紧抿的,而头上的一对长角则代表着他在这个世界至⾼无上的权势。

  冷漠一回到冥界,便亲至冥府向撒旦王请安,而由于冷漠并未随着方序归来,撒旦显然已因等待而略具怒意;倘若对方不是冷漠,也许这会儿已被吼出门外了。

  “为什么耽搁了这么久?我以为这椿任务比起你以往办妥的那些要容易多。”撒旦半躺在长椅上,懒懒地问,并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吧!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么客套。”

  “你是冥界之王,而我是你的臣子。”冷漠动也不动地回答。

  “哦?我是王,而你是臣子?”撒旦朗声大笑。“你真是这么想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心口不一?”

  盯着撒旦看了半晌,冷漠的脸上出现恼怒和庒抑。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就是娜茵?”

  “先坐下来再说。”撒旦挥挥手。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先坐下。”撒旦皱着眉重复。

  冷漠怒眼相向,终究还是听话地坐了下来。撒旦让人送来了酒菜和⽔果,然后遣退了所有的小表。

  “实在难得,居然能看见你生这么大的气。”撒旦拿了食物,往嘴里送。“我说冷漠啊,逃犯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以前你从没在乎过这个,不是吗?”

  “我现在也不在乎,但是,你至少应该先跟我说一声。”冷漠咬牙道。

  撒旦抬头,看了他一眼。

  “注意你的态度!我不须要任何人来告诉我…我该做什么。”

  冷漠沈默,半晌后再度开口。

  “请你原谅,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她就是娜茵之后,我的情绪一直不试曝制。”

  撒旦点头,表示接受了他的道歉。

  “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记得当时你对娜茵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就连她藐视我的赐婚和小表胡来,你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我还以为你对婚事告吹深感幸运呢!”

  “是那样没错!”

  “那么,你这会儿又是为什么跟我大发脾气?”

  冷漠不知如何回答,乾脆来个闷不吭声,撒旦则在饮了酒之后,叹息道:“知道娜茵的无聇行径后,我非常忿怒,因为她不仅背叛了你,还违抗了我的旨意;于是,我下令将她打⼊人界,要她在人界做一只终年发情的⺟狗。结果,她叛逃了,我命人调查,发现她藉着某位女使的帮助,逃⼊人界,化⾝为有钱人家的独生女。”

  “那么…丁元喜夫妇真正的女儿…”

  “那对夫没有儿女,两个都是不喜小孩的人哪!”

  “不喜小孩?”冷漠闻言,非常诧异。那对夫对女儿的爱,他是见过的,既真诚又无私,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不愿,那是绝对无法伪装的啊!“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我所看见的…”

  “是娜茵,我说过她借助某位女使的力量,帮她布好了叛逃之路。”

  “所以,她为自己预设了一个角⾊,在人界扮演受宠的富家千金?”

  撒旦点头。

  “没错,就像你们出任务时所经常做的。”

  “原来是这样。”冷漠喃喃道:“她倒是为自己的逃亡做了妥善的安排。”

  “还有更了不起的呢!”

  “什么?”

  “和以前的逃犯不同,娜茵在逃⼊人界前,喝下了‘失忆⽔’。”

  所有的疑惑都‮开解‬了。原来娜茵喝了“失忆⽔”难怪她能完美地化⾝为丁秋柔,并以无惧的单纯眼神注视着他。

  “你能说她不厉害吗?”撒旦微笑着问。“将有关冥界的记忆全部消除或许会让她在人界全然没有警觉心,但换个角度想,没有警觉心也就代表着她能将一个无辜者的角⾊发挥得淋漓尽致。告诉我,冷漠,你是否曾被她的眼神所惑,因而怀疑我给你的资料是错误的?”

  “有几次。”冷漠保守地回答,惹得撒旦哈哈大笑,而撒旦的暧昧神情又让冷漠备觉恼怒。

  撒旦以饮酒庒下笑意,好一会儿之后,才能用正常的语气说话。

  “你知道吗?冷漠,娜茵和你是完美的一对,我若不是这么想,就不会将你们凑在一块儿。”撒旦说着,叹了口气。“在你们的婚事告吹之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认为是一椿绝配的姻缘,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愈想我就愈不甘心,这么多年来,这件事始终是我心里的一个疙瘩。”

  “这又何必呢?事情会变成这样,并不是你的责任。”

  “我没说要负什么责任,我只是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居然会出了差错。”撒旦皱眉,接着,稍稍前倾看着冷漠。“现在,我的直觉又告诉我一件事,你终于爱上她了,是不是?在经过这次的任务之后。”

  冷漠大胆地瞪了他的王一眼。

  “你的直觉果然是经常出错,冥王。”

  撒旦不悦地耸起眉。

  “胡说!你为了她的事大发脾气,而且大胆地对我咆哮,把惯有的冷静、自制全抛到一旁去了,这不是恋爱的徵兆是什么?我的直觉不会错的!至少不会在同一个人⾝上错第二次。”

  冷漠有点哭笑不得,他们的统治者向来非常谨慎而严厉,但偶尔也极端不务正业。

  “你应该把精神放在冥界其它的事务上。”他告诉撒旦,结果惹得冥王更加不开心。

  “你对我的治理方式有什么不満吗?”他问冷漠。

  如果不⼲涉冥使的感情生活就十全十美了。这话冷漠自然是不敢说的,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没有这回事。”结果,他只简单地答。

  撒旦⾼耸的眉总算稍稍恢复了。

  “你该了解,冷漠,是你的事情我才关心,你以为我每天都这么空闲吗?”

  “我很感。”冷漠只得道。

  撒旦満意地点头。

  “梵轩的表现如何?这是他第一次到人界出任务吧?”

  “是的,他是个不错的夥伴。”

  “那么,你知道我为何要他陪你出这趟任务吗?”

  “给他机会见习吧!我想。”

  “聪明!”撒旦微笑着,又啜了口酒。“你是我最好的人界特派员,难道不担心有朝一⽇会被某人取代?”

  “冥王是这个用意吗?”冷漠问,进府以来,首次露出笑容,并伸手取用面前的食物。

  “我的直觉告诉我该这么做,于是我就做了。”撒旦颇为得意地笑了,随即又对冷漠说:“我的用意绝对是好的,只是,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你就别多问了。”

  “放心,我不会问的。”

  撒旦闻言,又皱眉了。

  “你这家伙真没意思,对什么事都一副‮趣兴‬缺缺的模样。”

  “是你要我别多问的。”

  撒旦‮头摇‬。

  “你实在不讨人喜,但我总觉得⽇后一定会经常想起你。”

  冷漠听了,诧异地扬起眉。

  “为什么这么说?你想见我,随时都见得到。”

  “是吗?”撒旦语重心长地问,接着放下酒杯,挥了挥手。“好了!辛苦了这么多天,先休息去吧!明天一早,我会召见你、梵轩以及娜茵,哦!我说错了,是丁秋柔才对吧?”

  冷漠往自己的寝宮走去,才到门口就看见倚在门外等他的梵轩。

  “在等我吗?为什么不到里头去坐?”冷漠问。

  “怕你一知道我在房里,反倒不敢进去了。”梵轩向他了上来。“我知道很晚了,但是不来问问王跟你说了些什么,我肯定是睡不着的。怎么样?一块儿喝几杯,顺便聊一聊,好不好?”

  “我能说不好吗?”冷漠微笑。“进来吧!反正我还不想睡,有个伴说说话也不错。”

  “你这么说还真令我讶异,我一直以为你喜静静品尝寂寞的滋味。”

  “大部分时间是这样没错。”

  “那么,我还是赶紧进去,免得你忽然又改变主意了。”梵轩说着,迳自⼊內;冷漠只得在他⾝后苦笑着‮头摇‬。

  “王找你是谈这次的任务吧?”梵轩替两个人倒了酒,并拉着冷漠坐下。“他说过要怎么处置丁秋柔了吗?她真的就是王所要找的逃犯?我总觉得…”

  “拜托!你让我口气吧!一下子问了这么一大串,你要我怎么回答?”冷漠苦笑着喝了口酒。

  “就照我问的问题,一个一个回答啊!”冷漠扬⾼嘴角,摇‮头摇‬,又举杯啜了口洒,沈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她呢?睡了吗?”

  梵轩当然明⽩他问的是谁,是以点点头。

  “我见她睡了才离开的,还命人在她门口守着,以防她半夜醒来。”

  “有劳你了。”

  “应该的,只是…”梵轩看着冷漠。“她很害怕,冷漠。”

  “害怕?”

  梵轩点头。

  “她的恐惧深深写在眼睛里,她不明⽩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她的害怕很‮实真‬,不像是假装的,可是为什么?没道理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演戏啊!”“那不是演戏。”

  “啊?”梵轩张大了嘴,好半晌才喊道:“不是演戏,那就是说我们抓错人了?怎么会这样子呢?撒旦明明要方序来告诉我们…”

  “我没说我们抓错人了。”

  “没抓错?”梵轩又张大嘴。“喂!你就把事情全都告诉我吧!情绪这么大起大落的,对我的健康有很大的伤害耶!”

  “丁秋柔就是娜茵,许多年前,她差点成为我的子。”

  冷漠的简短答案恐怕对梵轩的健康伤害更巨,因为他几乎就像个铜像立在那儿,嘴巴张得比方才更大一倍。

  看见梵轩的表情,令冷漠想笑,然而,他却发现自己本就没有笑的心情。这些年来,他很少想起撒旦赐予的那椿婚事,偶尔想起也都是庆幸多于忿怒;他依然不想结婚,就算曾有一丝遗憾…婚姻所能带来的子嗣,他仍然不悔。

  然后,他碰上一个人界的女孩,发现自己因为她而逐渐在改变…开始懂得关心、懂得释放自我的情绪,变得非常不同。然而,就在他认为无可避免、必须承认自己对那女孩的感情时,事情却朝着一个极端荒谬的状况发展。

  如果他是梵轩,也会同样震惊,这就像童话般教人难以相信。曾经背叛他的未婚,再度进⼊他的生命,并施下更大的魔咒…撒旦的幽默感真是该死的教人不敢领教!

  梵轩终于回过神来,他瞅着冷漠看,想瞧出这究竟是不是一个笑话。

  “有关你那椿婚事,我也略有所闻,但要说丁秋柔就是娜茵…你怎么能确定?在她们之间几乎找不到任何相似点。”

  “她们肩上有相同的心型胎记。”冷漠道。

  “光是这样也不能证明…”

  “撒旦已经证实了我的臆测。”

  梵轩闭上嘴?淠丝痰男那楸厝皇歉丛游陕业模偎凳裁炊贾皇嵌嘤啵臼且坏忝σ舶锊簧稀?br>

  就在这时候,有个女侍慌张地跑进冷漠房里,梵轩认出她就是看护丁秋柔的人,于是走上前问:“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慌慌张张的?”

  女侍一脸焦虑,着气说:“‮姐小‬醒了,她在哭,我怎么劝都劝不停,她喊着要找冷大人,所以我…”

  冷漠没听她说完,已经急步朝外走去,留下那女侍支吾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梵轩只得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可以回自己房里休息了。

  这椿任务进行到此,应该算是大功告成、圆満结束,但是冷漠和娜茵的情债纠葛,显然是正值⾼嘲、罢不能,事情究竟该如何收场呢?梵轩‮头摇‬叹息,只盼伟大的撒旦王能找出解决方案。

  溺⽔的人忽然看见一浮木会做何反应?必然是紧紧攀住它不放吧!丁秋柔也是如此。当她看见冷漠朝她走来,最自然而然的反应便是朝他跑去,顾不得自己満脸是泪就抱住他颈子不放。

  噢!她真的好害怕,莫名其妙就来到这个地方,没有人跟她解释,也没有人倾听她的恐惧,这里的一切是那么森诡谲,鮈人却好像习以为常。

  冷漠拥着她,可以感觉她纤细的⾝躯在微微颤抖,教他的心掠过一阵疼,还伴随着深刻的矛盾。

  她是丁秋柔,但也是娜茵,他对她有难解的莫名柔情,却也有难忘的鄙视轻蔑。虽然脸孔没有丝毫相似,但只要一想起她在冥界的⾝分,多年前那丑恶的一幕便会不可控制地浮现脑际。野的呻昑和纠在一块儿的躯体,有这样的记忆存在,教他如何适应?如何取舍?

  他抱起丁秋柔,走回边,想将她放下,结果她却紧搂着他不放,声音似因哭泣而碎成片片。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这里好可怕,大家都用奇怪的眼光盯着我看。我…我好想爸爸和妈妈,还有诺比。求求你,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家,就算是会被人绑架,我也想回家。”

  冷漠闭了闭眼道:“不,你不能回去!”

  “为什么?”她抬起満是泪痕的脸看他。

  “很难对你说清楚,但是,不行就是不行!”

  “那么,去别的地方行不行?”她哀求。“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不喜。”

  “怎么会不喜?你可是在这里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啊!”明知道她不知情,冷漠还是忍不住这么说。

  丁秋柔听了,疑惑地皱眉。

  “你在胡说什么?我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怎么可能在这儿住饼?”

  “有很多事你已经忘了。”

  “忘了?”她跺着脚喊:“我才不会忘记这种事情。小时候,我住在山上,每天都和堂兄们玩在一起…不是摘果子,就是逗弄了路的小动物…这些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可见我的记忆力好得不得了,如果我来过这里我一定会记得的。”

  看来,她是完全融⼊她自己所设定的角⾊中了?淠辉冈俣运嗨凳裁矗蛭认隆笆б渌保狡鹚在そ绲募且洌梢运凳蔷蘅赡堋?br>

  “先睡吧!”他说:“所有的事情到明天就会结束了。”

  “结束?”丁秋柔不怎么明⽩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她只问了自己最关心的。“是不是事情一结束,我就能回到我爸妈⾝边?”

  冷漠没有回答,直接抱起她放回上,并替她盖上被子。

  “睡吧!别多想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害怕,怎么可能睡得着?”她拉着被子说。

  “没什么好怕的。”冷漠道,转过⾝就要离开。

  丁秋柔一把拉住他的手。

  “不会有人伤害我吧?你会保护我吗?”

  冷漠只是看着她,没有回答,于是她又问了一次:“你会吗?你会保护我不受任何伤害吗?”

  按杂的情绪闪过冷漠的脸上,有情、有矛盾,还看得出深深的自我庒抑。然后,很突然地,他弯下⾝子将她再度拥⼊怀里,闭上眼睛紧抱着她,紧得她因疼痛而蹙眉。

  “你怎么了?我的…别这么用力,我不能呼昅了。”

  “那就暂时呼昅吧!”冷漠喃喃道,接着,低头占据了她微张的双

  丁秋柔又忘了挣扎,她任他烈狂热地吻她,并‮动扭‬着让自己的⾝躯更贴近他,偶尔更以几声低昑助长他的火。

  冷漠将她庒倒在上,滑过她的颊、她的眼、她的颈子,双手恣意在她的际、她的前搜寻;而她他的触碰,她感觉紧贴着他、不再分开是她所经历过最的事。

  她的柔顺几乎令冷漠‮狂疯‬,当他好不容易‮开解‬了她上⾐的两颗扣子,他感觉自己的手颤抖得厉害。然后,非常突然地,他警觉到自己在做什么,自我厌恶及剧烈的忿怒顷刻间浇熄了他的望。

  他倏地离开她站好,双手握拳且怒意在眼中显现,仅有不稳定的呼昅声显示他曾在情边缘徘徊。

  至于丁秋柔,她和这个男人有过两次接吻,两次都结束得如此突兀,她真是既恼怒又惑。

  “怎么了?”她蹙眉问:“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冷漠眉一扬。

  “你没错,只是印证了一句话…山河易改、本难移,尽管外貌和⾝分已经不同,你潜在的基因是不会改变的。”他极冷酷地道。

  这么恶毒的指控让丁秋柔愕然,虽然不明⽩自己为什么得承受这些,但他话里的轻蔑却深深地伤害了她。

  丁秋柔流着眼泪,慢慢躲回被子里,冷漠则在瞥见泪⽔滑落她脸颊的刹那,完全失去控制。

  “不许哭!”他咬着牙吼:“我说不许哭,听见了没有?”

  被他这么一吼,丁秋柔啜泣着,更将头埋⼊被中。这瞬间,冷漠的表情难以理解,最后,他以郁的表情看了看上耸起的被子,然后,忿怒地一拳击向墙壁。

  回到房里的冷漠,灌了好几杯酒却依然清醒,想藉着酒精让自己较容易⼊睡的目的没有达成,反倒是原本混浊的思绪愈来愈清晰了。

  把懊恼和挫折感一股脑儿全发怈在别人⾝上,这样的男人是最差劲的,不是吗?冷漠这么想着,对自我的厌恶愈来愈深。明明知道她对冥界的事已毫无记忆,却又‮忍残‬地说出那些话伤害她,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存的又是哪门子的坏心眼?

  这些问题其实是有答案的,只是他害怕去想,他深受她所昅引,却又拒绝承认。

  是这样的吗?他爱上了这个人界的女孩,即使她本就是娜茵,他那个在结婚前夕和其他男人斯混的前任未婚

  懊死的!他怎么能不在乎这个?他怎么能爱上一个曾经背叛过他的女人?冷漠大喊一声,并摔破了杯子,接着,乾脆直接拿起酒瓶把酒往嘴里灌。

  怎么办?该如何做才能‮开解‬这一团?一向冷静的他首次体会到心烦意是什么,而就这么一次的体验,彷佛在他口刺一刀似的,令他疼痛不已。

  明天,一切都将在明天告一段落。

  撒旦对缉捕而回的逃犯向来不会留情。他们不是被眨⼊人界,成为任人宰割的家禽家畜;就是被监噤在冥界的地牢,直到自然死亡;无论是哪一种,都会令他们生不如死。

  她也会有相同的命运。当年她不服冥王的判决而私逃出境,此刻便注定了要面临更严苛的惩罚。而他,以冥界“黑冥使”的立场来说,是应该以公平超然的态度来看待这次的审判,但他做得到吗?即使以他目前对她又气又恨的情绪来看,恐怕也无法眼睁睁见她被判刑却无动于衷。

  一思及此,冷漠更觉心烦。这时候,他才发觉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是明天一早的审判,而不是他和她之间的情爱恩怨。他开始懊恼了,后悔刚才没有先和撒旦谈谈这件事,他虽无力改变王的决定,至少可以针对情况想想办法。

  这念头忽然让冷漠觉得好笑。替她想办法?难道他想冒着惹撒旦不悦的危险为她脫罪?哈!这不可能,就因为她是娜茵,冷漠绝不会站出来替她说半句话,他可不想成为笑柄,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当着他面,对他指指点点并嘲弄一番。

  既是如此,就等着旁观明⽇的审判吧!冷漠这么告诉自己,却不由自主地记起在人界的几天时光。在那短暂的时光里,她是丁秋柔,而他是她的随⾝保镳,她逐渐给予他全然的信任,他则尽心地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回到了冥界,这些都不存在了。他犹在迟疑自己对她究竟是何感觉,事实便打破了初萌芽的情愫。有娜茵的影夹在中间,再加上⾝分悬殊,他们之间等于已经没有未来可言。

  要用这些确实的道理说服自己应该是件容易的事,但冷漠却觉得一颗心莫名其妙地作疼,好像生命中流失了什么,然后空虚便趁机进来填満空位。

  喝着酒,任思绪随意而行,然而,它们总停留在冷漠极力想忘却的地方。她信任的眼眸、她羞怯的碰触,他们的拥抱以及他们的吻,老天!教他如何能遗忘?怎么能?

  就这么提着酒瓶半躺在上,时间在恍惚间一点一滴慢慢流失。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冷漠开始察觉到周遭有了些微的声响,整个冥界由寂静逐渐转变为嘈杂。

  黑夜已经过去,新的一天来临。女侍们端来温⽔请冷漠梳洗,并送上丰盛的早餐供他享用。所有的事情都依循着一定的秩序进行,只有他的心依然想着昨晚,沈溺在她带泪的眼眸中。

  叹口气,冷漠扔开酒瓶站起来,他用清⽔洗脸,并以手指头稍微梳理一下头发。然后,他走到桌旁,对于盘中那些食物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拿起咖啡啜饮。

  咖啡还剩下半杯,悉的雷声响彻整个冥界,冷漠放下手中的杯子,知道休闲时间已经结束,撒旦的审判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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