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后,江北,京师,徐家。
那徐少文取来五万两银子,透过刘尚书之子的介绍,向一名姓韩的陌生男子购得五帖号称具有补神效的“神仙逍遥汤”;经刘尚书之子确认该配方无误,徐少文爽快付了银子,兴高彩烈拿走神仙逍遥汤,心期待服用完之后,便可恢复他往日傲人的雄风。
只是,当天有件事令他想来就头皮发麻。不知怎么地,那名韩姓男子和他约定取配方的地点居然植莲荷,庭院的莲花让他联想起苏净荷鬼魂的诅咒,害他全身皮疙瘩又起,浑身不对劲。再来,那名韩姓男子似乎略通医术,为他把脉之后论断:他的不举乃是心病,而非疾病,吃完五帖葯不一定有用。
可徐少文管不了那么许多,为了他的后半辈子着想,说什么他也要试!要他一辈子都不能碰女人,那可是比一刀杀了他还痛苦!
如今想来,那名韩姓男子嘲讽似的冷笑,似乎早就预知了结果。
到今天,五帖葯全吃完了,为了要验收成效,他最疼爱的小妾也依言来到徐家在城郊的别馆陪侍。谁知,在上耗了大半天,该有的“举动”还是一点动静也无。徐少文急得头大汗,小妾在旁见状是想笑又不敢笑,气氛有些尴尬。
“他娘的,该死的苏净荷,魂不散!懊死!该死!早知道,当初老子就该派人下湖捞你上来,就算是死,我也要得到你,让你作鬼也蒙羞,这样我也不至于沦落到今被你诅咒的下场!可恶的苏净荷!”
徐少文气急败坏,边穿衣边咒骂,瞥见小妾的肩膀在动,怒火更炽,他大声咒骂:“他娘的,敢笑老子!还不马上给我滚出去,离开徐家!哼,以后再让老子看见你,老子就宰了你!”
小妾挨骂,吓得差点没哭出来,赶忙三步并作二步,草草穿好衣服,便奔出门离去。徐少文余气末梢,人虽然走了,还是不断咒骂。
没多久,门边传来另一道畏畏缩缩的声音:“启…启禀…少爷…”
“吵什么吵!你是全家死光了是不?没看见本少爷心情不好啊!”“呃…属下…知…知道,可这事很重要,一定要禀告少爷啊!”“哼,有话快说,有快放!”此刻的徐少文早已气得七窍生烟。
“是。刚刚从府里逃出来的仆人来报,说…说…一下人看徐少文阴沉的脸色,吓得咽了咽口水壮胆,才敢继续往下说:“官府说贵妃娘娘利用权势毒杀皇嗣,还勾结苏州知府,意扳倒宁波王爷,圣上大怒,将贵妃打入冷宫,并下令封了徐家。事发突然,老爷子已被官差捉走,临走前他趁机差仆人来报,叫少爷您快走,因为官兵很快就要到别馆来抓你了。还有,老爷说这次的事都是一个叫孟朔堂的人策划的,老爷子要您想办法杀了孟朔堂报仇。”
“可恶,你是死人啊!这种事恰不早说,你想害死本公子吗?!”徐少文怒斥,骂完,快速收拾细软,便要策马离开别馆。
临离去前,徐少文的神色转为狠,眼光一移,望向南方咬牙切齿道:“孟朔堂,你真是可恶至极!利用这劳什子汤拐走我五万两银子,害得我家资金周转不过来,又四处搜集证据,告我姐姐一状,如此赶尽杀绝,灭我徐家!哼,我徐少文还有一口气在,这笔债我一定要你拿命来抵!”
徐少文恶毒的誓言,随着风吹,无声无息散在清风中…
莲荷盛放,清新绝,时光在翩翩莲影之中流逝。从映绿湖之约后,又过了将近一个月。
这阵子以来,孟青姐和孟朔堂的关系一比一融洽‘亲近’他遵守那在映绿湖许下的约定,不曾再催促她承认身份,两人之间似朋友又似情人的相处方式,让孟青姐既喜爱又珍惜。
她明白他嘴上不说,实际上却早已用他对苏净荷的方式待她。他宠她、疼她、一切顺她心意,对她言听计从。在她面前的孟朔堂,跟平的孟府织造少东简直就是两样人,连跟随孟朔堂多年的护卫冯定看了,都大呼不可思议。
她不得不承认,她早就原谅他了,而且她的心也动摇了。
随着一的相处,对于两人的未来,她同他一般渴盼着。他和她之间越来越心有灵犀,往往眉眼间一个凝视,举手投足时一个不经意的微笑,就能明了彼此的意思,心儿怦怦跳得厉害呵。
她渴望待徐家之事完了,他赴江北求得她双亲和大哥的谅解,履行承诺取来瑶光琴,她便点头承认,恢复她是苏净荷的身份。
一想到自己,孟青姐畔不自觉地漾出了柔笑。哎呀,近来她发怔出神傻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多到明月和含香这两个没大没小的丫环都敢明目张胆地取笑她。幸好,和孟朔堂在一起时,都是他看她看到出神,被她取笑,尽管心已全倒戈在他身上,但女人总是有小小的虚荣心,喜爱被捧在手心上。在她的朔哥面前,是她占了上风,她爱煞了这种受他呵疼的感觉呵!
冯定和宋婉玉半个多月前成亲了。回想婉玉出阁时,那一身鲜滴的红,喜气洋溢,引人向往;那一副待嫁女儿含娇带怯的幸福模样,当婉玉递出自己的手,到冯定手中时,那一刻,孟青姐虽然看不见盖在红盖头巾之下婉玉的神情,但那一幕仍让她感动得红了眼眶;从新人紧紧相系的手,她知道他们对彼此的信任和情意是如何之深。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婉玉是幸福的,她知道自己所嫁的是一名值得她托付终身的良人,所以放心将未来付;冯定也是幸福的,他知道他所娶的是一位值得他珍惜厮守的佳人,所以诚心以余生相。
这番相知相许,互许要共度一生的深厚情意,教孟青姐如何不动容?
那在厅堂上,她的心事尽写在她的眼波转之间,教他全看个分明。隔着宾客和新人遥遥相望,他给她一个期许又期盼的笑容,让她羞红了脸。他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问着:“不久的将来,我俩是否也有这么一?”她先是不语,故意捉弄,勾得他神情益发急切,而后回以温柔一笑,轻轻点了头,他看了,眉皆飞舞。
无声无言,无人知晓,只在彼此会的眼神里许下约定,他和她互望凝视的笑,如今想来,依然让她脸蛋酡红,心头怦然呵!
料理徐家的事进行得如何?她问了,他微笑不肯说,只说容他卖个关子,但他也央求她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离她点头这一,不远了。
沉思间,明月来报,说宁波王爷突然来访。孟青姐一听大喜,赶忙差明月先去前头张罗,她简单整理仪容,换了套盛装,便前往前苑恭恩人。
临出映荷水榭前,孟青姐乍然想起,孟朔堂今亦与她有约,算算时间,也快到了。她知道他对于她和宁波王爷之间的深厚情颇为吃味,两人独处时,也不喜她谈及宁波王爷时的眉飞舞,尽管他晓得那是纯粹的感激,但他就是不喜她多谈,看他有时为了这事儿而闹别扭,就让她好气又好笑。
步行间,孟青姐提醒自己:待会儿得代明月,孟朔堂来时,就告诉他说她有贵客来访,请他改天再来,省得万一他又打翻醋坛子,得罪了宁波王爷,那可就不好了!
莲苑,映荷水榭,荷畔亭。
清风轻拂太湖岸,波光潋滟,湖景明媚,清荷巧手抚琴,盛情相贵客。
那离牢狱之灾至今已久,青姐总算盼到王爷得空,可以好好向王爷答谢您的救命之恩。”孟青姐说罢,向宁波王爷揖拜致谢。
“呵,以咱们的情,这点事情算什么。更何况因为你无妄被陷害入狱,而牵扯出一桩阴谋,今日本王就是为这件事而来,说来也算是为你报喜来的。”
“哦?是什么喜事儿?青姐洗耳恭听。”
“你入狱一事全是徐家布庄搞的鬼,此事孟府织造少东孟朔堂提供了本王不少证据和消息。说来这徐少文后是大胆,与徐贵妃姐弟狼狈为,滥用权势…”宫中的权力斗争,宁波王爷娓娓道来。
此次孟青姐被陷害入狱,乃是徐贵妃买通当今圣上的随身内侍偷盖玉印,假传密令所致,经过孟朔堂多秘密积极搜证,将证据交给宁波王爷,王爷私下返京,循线追查,不但真相大白,更揪出徐贵妃恃宠而骄,长期以来为保住其权势,不择手段,私下迫害数名曾怀孕的嫔妃和宫女,毒杀未出生的皇嗣,种种恶行终难逃天理,在此次全数东窗事发。
“圣上为此大怒,下旨将她贬为庶人,打入冷宫,老死宫中,撤除徐家所有爵位荣华,家产充公,罪及三代,贬为奴籍,事件主谋徐少文也被判充军五年…”
孟青姐听完宁波王爷所言,竟有些怔仲,忽然回想起当年之事;原以为自己已认了命,不在意的,因为老天保佑她投水而觅得新生,在太湖畔的莲苑另起一片天;如今恩怨情仇尽解,她的心彻底敞开释怀,孟青姐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心里其实存在着深切的恨意…
“只可惜徐家被官方充公时,消息事先走漏,让徐少文给跑了…”
“无妨,无妨。孟青姐感谢圣上,感谢王爷,替我报了这个仇,多谢王爷,多谢…”话说完,泪也跟着落下。是激动感谢的泪水,孟青姐盈盈拜倒,向宁波王爷真诚道谢。徐家败亡,她数年的积怨沉冤终能得雪…
“青姐,别多礼,快讲起。本王说过了,能替皇家铲除包藏祸心的徐贵妃,这事说来还是托你之福呵!”宁波王爷移步向前,搀扶孟青姐起身。
虽是遭徐家陷害,受无妄之灾,如今徐家败亡,终于出了一口气,不过孟青姐的反应似乎大了些,好似她和徐家曾有过深仇大怨似的,看她的模样,倒教宁波王爷有些纳闷了。
“谢王爷,青姐多谢王爷!”孟青姐心感激,深深一拜之后,才让宁波王爷搀扶起身。
说来也真巧,任谁都没料到,孟青姐前头才挂心的事儿,后头就跟着发生了!虽然她细心事先想到,并代明月知会孟朔堂说取消今之约,但孟朔堂时有心血来的随之举,今儿个他偏不走大门,一如重逢初时被孟青姐取笑的坏习惯,从小径翻墙溜进映荷水榭,想给她来个惊喜。
谁知,他笑意的脸,在看到孟青姐和宁波王爷状似亲密的举动时,立即垮了下去,本想马上奔出,阻止两人,但随后心思一转,提步一个轻跃,将自己隐身在墙角,想看看宁波王爷到底想做什么。
微风轻拂,拂得孟青姐身上的荷香洋溢,加上侧面姣好白皙的面容、温柔的微笑,相识三年有余,宁波王爷与孟青姐如此亲近还是头一遭…
这一扶、一瞥,竟让宁波王爷为之惊,他从不知撇开脸上的青色胎记,原来孟青姐的侧面竟如此美丽,眼波转,更增丽,令人望了不心湖微漾…
“本王真是眼拙,与你相识三年多,竟到今才发现你生得十分好看…”
“啊,王爷就别寻我开心了!孟青姐有才无貌之名,江南谁人不知呵!”
“不不不,你宽和聪颖,善口才际,妇德、妇功兼备,独缺妇容。若非你早曾婚配,现已守寡,加上容貌上的瑕疵,以你的资质,实堪为后妃之选啊!”此时看在宁波王爷眼里的孟青姐恰似一朵早晨风绽放的清荷,温婉淡雅,令人不住想一掬而亲近之…
谁知这心念才一动,下一刻便口而出,连宁波王爷自己都讶异不已。
“青姐要不要舍下这莲苑,当本王的妾,与本王回王府享福去啊?”
这话让孟青姐与提气隐声躲在一旁的孟朔堂同时为之一震!
净荷会怎么回答?竖直耳朵偷听,孟朔堂霎时手心冒汗,紧张了起来…
湖畔清风续送,持续不断的风拂动太湖的水面波光,引起阵阵水声响。
“哦!王爷要收我当妾!这可是孟青姐莫大的造化,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呵!不过…”闪着智慧的明眸滴溜溜地转,她尚有下文。
这可是孟青姐莫大的造化,我高兴都来不及了阿!
耳畔听到的事实让人错愕又不敢置信,孟朔堂霎时激动得无法自抑,全身不自觉颤抖起来。
宁波王爷的临时起意令他妒火中烧,孟青姐的爽快允诺令他怒火骤生,嫉妒和愤怒两相夹攻之下,冲动焚烧掉了他的理智。
“可恶!你给我离青姐远一点,想娶青姐,凭你,哼,根本不配!”孟朔堂纵身飞跃而出,运气于掌,身影落定之时,已发出数道掌气,将孟青姐带离宁波王爷身边。
宁波王爷是文人,不谙武功,事出突然,孟朔堂掌气袭来,宁波王爷闪避不及,虽然功力只用了三成,但仍打中其肩头,伤了宁波王爷。
“大胆孟朔堂,竟敢袭击本主!”宁波王爷怒斥,眉宇间尽是愠。
“孟朔堂,你为什么…”孟青姐早被刚才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得六神无主。这下真糟了,朔哥怎会如此冲动!伤了王爷,事情真的难收拾了啊!
反观孟朔堂,态度从容,面对宁波王爷的怒气,脸上毫无惧。
“说!你为何出手打伤本王?若没代清楚,今之事本王绝不善罢甘休!”宁波王爷厉声质问,适才的打斗声已引来顾守在映荷水榭门口的王府侍卫。
“大胆刺客,领罪受缚来!”惊见主子周袭,侍卫马上奔入,背上刀剑齐出,准备擒捉孟朔堂。
“慢着!待本王问清楚事情缘由,再捉人不迟。你们先下去!”宁波王爷出声阻止,侍卫们领令暂退。从孟朔堂出手的招式跟力道,宁波王爷知其应无恶意,但孟朔堂出手伤他的真正原因何在?他要个明白。
此刻,荷畔亭内只余三人,孟青姐被孟朔堂置于身后,小手被他紧紧拉着,她的力气不及他,无法挣脱,以致见不着宁波王爷的表情,急得跳脚。
而宁波王爷和孟朔堂眼神会,彼此的神色皆沉,面带愠怒。
“为了青姐。你轻言许诺要收青姐为妾,而她未加思索便匆促答应,我不能坐视这件事情发生!”孟朔堂立场坚定,话语间出他对孟青姐极度的在意。
为了孟青姐?孟朔堂之言告宁波王爷深感讶异。
“哦?听你言下之意,似乎认为本王意收青姐为妾是辱没了她?”宁波王爷眉一场,十分不以为然。
“没错!青姐聪颖才高,温婉良善,是值得厮守一生的好伴侣。她的未来是该让人捧在手心上细细阿疼,而不该是屈居为妾,看人脸色度。喜新厌旧,人之常情,王爷今一时兴起,随口说要收青姐为妾,倘若青姐真入了王府,或许可博得王爷短暂时的眷恋疼爱,但时一久,王爷改变了心意,那你要青姐如何自处?我绝不愿见青姐走到这番田地!”
“孟朔堂,你凭什么认为本王若纳青姐为妾,就不会善待她?再者,凭心而论,以青姐的外貌和条件,身份又是寡妇,能入皇家已是她莫大的造化!”
“哼,光凭王爷这番世俗浅见,我就敢说你根本不配!拘泥于外在表相的你不配拥有青姐这样的好女人!”
孟朔堂一番厉言反驳,直言不讳,让宁波王爷压抑的怒气彻底爆发。
“大胆盂朔堂!别仗着你提供本王线索,破了徐贵妃一案,就居功自傲,对本王不敬!哼,你出手打伤本主在先,又出言辱骂本王在后,依本朝律令,本王即可治你个重罪!来啊,把孟朔堂给我拿下,带回都府,打入大牢候审!”
孟朔堂无畏无惧、不闪不躲,任凭王府侍卫捉拿。孟青姐见状,心急如焚,立即出声留人:“王爷且慢,可否容青姐说句话…”
但话未及说完就被宁波王爷打断:“青姐,你和本王相识三年的情,难道比不上一名初识未久、仅对你有一次救命之恩的孟朔堂吗?”
“我…”孟青姐听了,顿时哑口无言。她明白王爷的个性,如今他正在气头上,多说只会把事情得更糟,更何况今之事是孟朔堂理亏,于公于私,她都不该袒护他。
“青姐明白,是我失态了。”
“嗯,这才是本王所认识那位明理又识大体的孟青姐。来啊!摆驾回王府。”
突如其来的曲,坏了谈天听琴的兴致,宁波王爷不再多停留,拂袖而去。
连和孟朔棠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王爷走后,孟青姐的担忧焦急全写在脸上。今发生之事是她万万料想不到的!
唉,孟朔堂太欠缺考虑,一时冲动而惹了祸,冒犯了宁波王爷。王爷乃当今圣上之弟,在朝野间颇有势力,只要他说一句“死”孟朔堂便没有活命的机会。
但是…仔细一想,想孟朔堂闯祸的原因,孟青姐不由得浮现一丝甜蜜又苦涩的笑容。他会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呀!他对她的爱,他对她的心,何需再多说,这番冲动益显他的真诚…
眸光一转,望见莲渠内缤纷绽放的莲苟,朵朵娉婷,蕴含生机无限,那年在江北,朔哥和莲儿划舟赏荷的记忆又涌现,不,她绝不让这番记忆成为绝响…
心思飞快盘算,半晌,畔出一抹别具深意的笑。她,决定拿她对宁波王爷的了解来赌上一赌!孟朔堂的命,说什么她也要想办法给留下。
因为她和他这辈子早就注定要没完没了。
两后,苏州城内,宁波王府前。
等了两天,孟青姐差人打探,却始终打听不出宁波王爷究竟要如何处置孟朔堂;她在莲苑等得心焦,心忖不能再继续干等下去,于是盛装备礼,便上王府“讨人”去。
她的朔哥当然是她的,为了她而冒犯王爷,虽有所顶撞,但罪不至死。她是害他闯祸的“元凶”宁波王爷又是她的恩人兼好友,这桩因冲动误会而打起的死结,说什么她也要将它打开。
和王府顾守的门房早已识,见孟青姐来访,门房十分热心,通报后未久,府内便来了人领孟青姐进去。
王府之内的建筑雕梁画栋,富丽之中见恢弘,刚毅中亦不失柔气,孟青姐想及宁波王爷及王妃夫俩的个性,正巧与这府内的建筑相映衬,边不由泛起微笑。
穿过蜿蜒回廊,面来了一行人,是几名丫环簇拥着一名容貌秀丽的女子,见她身着华服,头簪金玉凤钗,莲步款款,仪态万千,眉眼间尽是贵气,不消多想,她定是传闻中的“那位”宁波王府“惟一”的王妃。
领路的仆人在孟青姐耳边低声说了:“孟姑娘,前头来者正是王妃。”
“奴婢参见王妃,王妃万福。”
“民女孟青姐参见王妃娘娘,娘娘万安。”
王妃一行人渐近,孟青姐同王府仆人一同下跪行礼。是“孟青姐”三字引起了宁波王妃的注意,本来不停的脚步瞬间落定,只听得一道娇脆的嗓音问着:“你,就是莲苑孟青姐?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是。”孟青姐应声,含笑抬首,正对上宁波王妃不甚友善的神情。
“呵,百闻不如一见,你果然是孟‘青”姐。”王妃说到这“青”字,特加重了语气,边的笑轻轻浅浅,眼光却是别具深意,上下打量,颇耐人寻味。
“是,回王妃的话,我正是外传那位‘有才无貌’的有钱寡妇,莲苑孟青姐,脸蛋‘青白’分明,做人也是清清白白,恩怨分明,能一眼让王妃认得,可是孟青姐莫大的造化呵!”言语里暗示她和宁波王爷的关系,想必王妃懂得才是。
果然,孟青姐的心念一落,只见宁波王妃的神情已转为柔和,笑对她说道:“好,好个清清白白!本宫晓得了。你今天来是有所求?来见王爷?来为那个不长眼睛的莽汉求情?”
“是,也不是。”孟青姐不正面回答。
“什么意思?”
“我今来主要是来回答王爷一个当未来得及回答的问题,还有要告诉王爷一个他应该知道的故事。听完故事,那个不长眼的莽汉该怎么个处置法,青姐相信王爷自有分寸,不需青姐多事,替那莽汉求情。”
孟青姐的态度不卑不亢,神色端正,但提及那名“不长眼睛的莽汉”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情意,却没能逃过宁波王妃的眼。
“呵,本宫明白了。去吧!做你该做、想做的事情。倘若问题说完,故事讲完,王爷却做了不适当的处置,本宫会‘提醒’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孟朔堂确定平安无事了。
“孟青姐多谢王妃娘娘,多谢!”身子一福,诚心揖拜感谢,孟青姐的眉眼和言语间均是掩不住的喜悦。向王妃道谢之后,便和仆人提步离去。
望着孟青姐远去的身影,宁波王妃边的笑意更深。听王爷提起这位似友又似妹的红粉知己已有两三年,只是始终无缘相见,今一见,她总算明白孟青姐为何会得王爷欣赏,愿意无视阶级之别,与之来往了。
这女子不但聪颖,又具胆识,态度从容,无畏无惧,她和那个不长眼睛的莽汉之间有什么“特别”的渊源?能让她冒着可能得罪权贵威颜的危险来相救,想来这两人定是关系匪浅呵!
“仆儿们,摆驾书斋,本官要去看看。”王妃的好奇心被挑起了。
“回王妃,容奴婢提醒,这时候是王爷处理公务的时间,王爷不许打搅的。”
“无妨,咱们从另一侧进去,王爷处理他的,而我…听我的,吵不着他的。更何况,本官可还有件天大的事儿该他知道的。走吧!”宁波王妃手轻抚上小肮,嘴角扬起柔笑。比起其他任何事情,这件事可真是再重要不过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