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人说办公室恋情容易发生的原因，是被对方认真工作的表情给电到。

　　姜曼衣推开影印室的门走出来时，刚好瞧见展劲融和各部经理开完了会，率先从走廊底端的会议室走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一脸精明干练模样的秘书和助理，还有经理级的主管恭敬地围在他身边，排场像帝王出巡似的。

　　瞧着他充自信、步伐稳健的酷帅模样，简直闪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她的心口怦怦跳，脸蛋微微发红，目光无法从他身上转开。

　　他微转过头，跟旁边的秘书说话时，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身影，于是抬起头，直直地望向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想躲起来，于是想也不想就一个转身，想缩回影印室去。

　　也许是太过紧张了，手眼一时不协调，忙中有错，身体冲得太快，手却还没来得及把门打开，让自己进影印室，结果“砰”的一声，她的脸重重地撞上门板，在场的人全都吓了好大一跳。

　　这下子，不但没躲成，连原本没注意到她的人，都看到她出糗的模样了。

　　罢开完会的主管们，看到她的傻样，愣了一下后，有的颇有修养地转过头去偷笑，更多的是干脆大剌剌地哄笑出声。

　　“喔…”姜曼衣头晕眼花地抱着头蹲在门板下方，觉得鼻子又辣又痛。

　　展劲融走到她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曼衣？你还好吧？”

　　“不好，真想死…”她弓着身子，埋着脸不肯拾起头来。

　　“让我看看怎么样了？”他忍着笑，拉拉她的手。

　　“不要！”她还是将脸埋在双臂之间，死也不肯抬头。

　　丢脸死了、丢脸死了！她怎么会在公司重要干部全都在的时候，搞了个这么大的乌龙出来？

　　展劲融想了几秒后，回头对他的属下挥了一个手势，要他们先行解散。

　　接着，他像拎小猫一样，双手提起她，将她拖进影印室去。

　　“好了，这里没人了，把手放下，让我看看你的脸有没有撞伤。”他轻哄道，摸了摸她的头。

　　她静止了几秒后，才慢慢放下手臂。

　　他心疼地抚着她一片红红的额头和鼻尖。刚才那个撞击的力道，任谁听了都会觉得皮痛拧了一下。

　　“怎么这么不小心？连撞个门都撞得这么鲁。”他无可奈何地摇头。

　　“我当然想小心啊…谁没事会去撞门啊？”她拨掉他的手，泪眼花花地捂住自己还在痛的鼻尖。

　　“还痛吗？”他温柔地问，手指怜惜地轻碰她的脸颊。

　　“…嗯…”她在他蛊惑似的低沉嗓音下，不自觉地点点头，还有些撒娇的味道。

　　“小心一点儿，否则我可会心疼的。”他低下头，轻轻啄吻她的瓣。

　　基于前两次的经验，这次她主动地闭上眼，微微地合他。

　　原本只打算浅浅淡淡地碰吻她一下而已，但看她这么乖巧地配合，竟让他有些情不自了起来。

　　他捧住她的脸颊，在她柔软的上轻吻一下、两下，然后便密实地覆上她的。

　　她的心跳像擂鼓，双腿虚软着，觉得亲吻真是一种好奇妙的行为。

　　理智上明明觉得两个人这样嘴碰嘴地互换口水，是很恶心的一件事，但和展劲融亲吻，却让她全身的血急速奔，整个脑袋热烘烘的，完全无法思考，只能凭着本能依附他，任他对她予取予求…

　　察觉她的轻颤和虚软，他紧紧拥住她的，让她贴靠在他的身躯上，两人之间紧密得没有一丝隙。

　　整间安静的影印室里，只有他和她的呼吸声、轻声、还有断断续续的细微咂声，听在两入耳里，更加分外动情。

　　他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门外响起呼唤的声音…

　　“曼衣、曼衣！你在哪里？”

　　姜曼衣吓了一跳，马上惊慌地推开他，紧张兮兮地望着门板，似乎深怕找她的同事下一刻会冲进来，撞见她和公司总经理的“好事”

　　“门是上锁的，不要怕。”他拍抚她的背说道。

　　门上锁了？她怎么不知道？

　　瞪着他，眼睛眨了又眨，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最后，她说：“对女孩子而言，门上锁了，应该要更怕才对喔？”

　　“是啊，锁了门，我就可以对你为所为了。”他挑挑眉，故意装出气的笑容，伸出晓掌向她。

　　“别闹了！我要跟同事去采购，还要去帮大虎买一些东西。”她低音量笑着推开他。

　　闻言，他忽然停下动作。

　　“大虎？”他对她挑眉问道。

　　姜曼衣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表情僵了一下。

　　“呃…没有啦，我是说要去帮…帮、帮‘大伙儿’买东西！”她绞尽脑汁，努力地把话硬拗过来。

　　他没说话，只是用深幽的双眼，静静地瞧着她。

　　她被瞧得一整个心虚。

　　“曼衣？姜曼衣！你在哪里？”同事的高分贝呼声又在门外响起。

　　“同事在找我，我…我出去了！再见、再见！”她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展劲融没有拦下她，若有所思地双手环，站在原地看着她逃之夭夭。

　　她逃跑的背影，明显挂上了“心、虚”两个字。

　　“曼衣，你躲哪里去了？叫了你好久，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找你了，就你还不知道！”女同事回头看到她后，忍不住抱怨。

　　“抱歉、抱歉，我刚刚在影印东西，没听到你的声音。”她脸蛋红红地吐吐舌。

　　“好了吗？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帮忙，等印好东西再走？”

　　女同事的热心，差点让她心跳停止。

　　要是同事推门进去，看到展劲融也在影印室里，肯定会受到惊吓的。

　　“不用、不用，已经好了！”姜曼衣慌张地赶紧摇头拒绝，拉着同事快步远离影印室。

　　她悄悄回头，看到展劲融就站在影印室门口，目光复杂地瞧着她。

　　要不是她的视力一直维持正常的一点二，此刻恐怕会以为自己眼花模糊了，竟看到他眼中含怨带怒的眼神，活像他被她抛弃了一样。

　　拜托！他是坐拥名声、金钱的天之骄子，而她只是个小小武道馆家的女儿，被抛弃的对象，也只可能是她而已，他在哀怨个什么鬼啊？

　　不过她没空研究这个，现在她只怕同事会回头瞧见他，于是拉着同事走的脚步更快了一些。

　　女同事傻傻地跟着快步疾走，虽然走得一身汗，不过却无损于她聊天的好兴致，兴奋的吱喳碎语还是不断地响起。

　　“对了、对了，跟你说喔，我在网路上买了一件很帅气的衣服，想要送给大虎耶！”女同事娇羞地笑着。

　　“喔。”姜曼衣埋着头，一心急匆匆地想拉着同事离开，因此只敷衍地点点头，应了声。

　　“原本我还觉得大家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干么把大虎像老佛爷一样捧着、侍奉着，没想到我现在也跟着下海当火山孝女了。喔，我实在太喜欢大虎了！”

　　“嘘，小声一点啦！”她紧张地拉拉同事的袖子，还神经质地回头看看展劲融。

　　果然，他依然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目送她走远。

　　“喔，喔，对不起！”女职员这才突然想到似的，抱歉地赶紧低音量。

　　走了几步，同事忍不住微着问道：“喂，你干么走得这么快呀？活像是被鬼赶。”

　　说着，她还真的要回头去望望姜曼衣的身后。

　　姜曼衣察觉她想转头的动作，马上眼捷手快地挟住她，用力一拖，迅速将她拉进转角，彻底隔离展劲融那两道像火炬一般不停灼烧她后背的视线。

　　“没有啦，我只是想早去早回嘛！”她齿僵笑道。

　　“喔。对了，大虎…”女同事继续说着和大虎有关的事。

　　“大虎吗…”展劲融轻声喃道，双眼微眯地思索着。

　　姜曼衣遮遮掩掩、不坦白的行为，让他心里感到有些下痛快。

　　他的记忆力很好，一下子就想起有一回姜曼衣曾经提到，她的办公室里唯一对他不感兴趣的，就是大虎。

　　看来要把邱经理叫来问问，会计部何时来了一个叫大虎的万人？而且，似乎连曼衣的心都被拉走了…

　　这个叫大虎的…

　　到底是何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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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

　　“好可爱喔。”

　　有一只数个月大的小小虎斑猫，刚吃喝足，坐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正挥着小爪子，和伸手逗他的人玩耍，偶尔歪头张嘴咬人一口。

　　会计部的女职员们，平常在午休时间都会闭眼小睡一下，但这会儿全都精神奕奕地围在桌边，个个为大虎疯狂。

　　“哇，好可爱喔！”

　　“你买的这件小衣服实在太可爱了，穿在大虎身上，真的好帅好帅喔！”

　　“对啊，帅得简直可以跟我们的展总比了！”

　　姜曼衣听了差点大笑出声。

　　如果展劲融知道，原本恋着他的会计部女职员们，最近纷纷变节，眼心思不再全部都是他，甚至将他和猫放在一起比较，不知道脸色会变成什么样？

　　众人围着小猫咪玩，猫儿有灵的，知道现在他是众人的焦点，于是更加卖力地挥动小爪子，甚至不时地出小虎牙呋拂叫。

　　“唉，小猫可爱归可爱，可是我们也不能这样一直偷偷养在办公室啊！”“对啊，万一别的单位有人抗议的话，怎么办？”

　　“我是怕风声传出去，被展总听到了，会不会有麻烦啊？”

　　众人苦恼地看着小猫，一筹莫展。

　　“曼衣，猫既然是你捡来的，你就要想一想办法啊！”其中一人对她说道。

　　“啊？”姜曼衣一愣。

　　“曼衣，你跟老总很，不如去跟老总求情好了。”

　　“对啊，你出面去跟老总求一下啦！说不定老总会看在你的分上，让大虎当我们会计部的宠物啊！”众人开始纷纷附和。

　　“可是…”曼衣听了张大眼睛，有些为难地抓抓头。

　　她从小的印象是，只要开口求展劲融的话，虽然最后一定会得到他的帮忙，但事后她必定会被讨人情讨得很惨。

　　因此，现在大家拱她出面和展劲融涉，让她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你不愿意吗？”

　　望着一双双乞求的眼神，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去试试看，但不一定能说动展总经理喔！”她先把丑话说在前面。

　　“喔耶，一定没问题的啦！”

　　“一切都靠你了！”

　　有人过来握她的手，有人过来拍她的肩，大伙儿全都认为只要她出马的话，就一定会成功，不让她感到压力好大，有苦说不出。

　　当初是她躲到公司后面的小鲍园吃午饭时，捡到猫的没错。

　　本来她只是偷偷带进办公室，找了一个小纸箱和抹布给猫，打算下班后带回家去养的，是同事们看猫可爱，硬拗着要她把猫留在办公室照顾。

　　不得已，她只好带猫去除了蚤、驱了虫。打了针，然后留在办公室成为大家共有的玩物…呃，宠物。

　　没想到，把猫留在办公室，最后还是得由她来负责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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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下班时间，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姜曼衣才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然后到展劲融的办公室去报到。

　　依照他的习惯，此时他应该还在公司里。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果然传来他的应门声。

　　“进来。”

　　她深一口气后，慢慢推门进去。

　　展劲融坐在光可鉴人的大办公桌后方批阅公文，脸上戴着一副眼镜，白衬衫的袖子随意地卷到了手肘处，看起来又斯文、又严肃，英俊得不可思议。

　　她站在门边，有些看呆了。

　　他抬起头来问她。“怎么不进来？”

　　“喔。”她慢慢地踱了进去。

　　他摘下眼镜，见状，她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啦？”他又看了她一眼。

　　“你戴眼镜很帅耶！”她忽然冲口而出。

　　他双手十指叠在桌上，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我…我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已啦，干么出这么奇怪的表情？”她的脸蛋红了起来，十分后悔自己干么这么三八。

　　他的帅，大家都知道，他自己一定也知道，她放在心里欣赏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地说出来呢？

　　“很少听你称赞我，我很高兴。”他很温柔地微微一笑。

　　“呃…你高兴就好。”她哈哈笑两声，掩饰自己的下自在。

　　“来等我下班的吗？先坐一下，我再处理几件公文就可以走了。”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然后重新戴上眼镜，继续工作。

　　“喔。”她应了声后，并没走过去坐下，依然犹豫地站在他桌前，几番言又上。

　　看着展劲融，她左思右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请求他，第一句话就让她想破了脑子还想不出开场白要怎么说。

　　“你有事就直说，干么磨磨蹭蹭的，站在我旁边演默剧？”

　　“我…我…”

　　“给你三秒钟，三秒后再不说，就待会儿再说。”

　　“一、二…”他边倒数、边批改公文。

　　“我希望你能够让我跟大虎在一起！”她一咬牙，干脆全都豁出去了。

　　他倏地静止动作，接着慢慢抬起头。

　　“你、说、什、么？”他一字接着一字问，眼神锐利无比。

　　姜曼衣尴尬地捂住嘴。

　　她在说什么啊？

　　怎么讲得好像想跟谁私奔，然后希望求得他的谅解与祝福似的。

　　“呃…大虎是一只小虎斑猫的名字啦！我、我是说…我想问，办公室能不能…养猫呢？”她硬着头皮问他，大眼东瞧西瞧，就是不敢瞧他。

　　听到大虎的名字，他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他问过邱蓉雅，邱蓉雅一听到大虎的名字，脸色便有些古怪。

　　在他的追问下，邱蓉雅才告诉他，姜曼衣捡了一只猫，放在办公室里养，她想说捡猫的人是他的人，所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展劲融听了，十分不是滋味。

　　这一阵子，他一直在心里暗暗吃味发酵的对象，竟然是一只猫？

　　“我们会计部想收养大虎，不知道可不可以？”她期盼地看着他。他也望着她，缓缓地微笑起来。见状，她的心里顿时燃起希望。他的笑容这么温柔，一定是同意了！“不可以。”他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姜曼衣的脸，顿时失望得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