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次，他总共要了她三次，两次在上，一次在浴室。

　　上一次这么不知节制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不记得了。

　　祁东禹靠着枕头，兀自沈思。

　　这也是他首次带女人回公寓，而非饭店或偶尔在对方的住处，不过这主要是情势所造成的决定…他不想给方言太多时间犹豫、考虑，所以选了最近的地点。

　　是啊，他是经过算计的，上回之后她未来电，已经教他有些意外又有些遗憾，今天再巧遇，他便决定不让她逃脱。

　　墨黑的眼眸落向怀中的女子，她正慵懒得像只猫似地眼睫半闭，蜷伏在他前，白玉般的手臂横过他间，娇的脸上有着淡淡倦意，也有着一股别具风情的足。

　　她的浓密头发散落在雪白的肩上以及他的腹部，人的画面足以起男人最深沈的渴望，若非他在几分钟前才要过她，恐怕现在望又要蠢蠢动。

　　这样的长发，真适合她…

　　他挑起一绺柔滑如丝的秀发，但才这么做，手便僵在空中。

　　他是怎么了？意识到自己的举止，他松了手指，任由那绺青丝滑落原处。

　　通常在爱过后，他不是转身闭目休息，就是起身离开，从来不会这样懒洋洋地躺着什么事也不做，耽溺于这样毫无意义的温存…

　　这完全不是他的作风。

　　他想要她，也达到了目的，这样便足够。

　　即使她彷佛是为他打造似的，那样地柔软、那样地契合他的怀抱，却仍不足以构成他沈的理由。

　　深邃的眼中浮现警觉，他挪动了一下身躯，正想伸手拉开她的臂身，却听见那比一般女子还略低几个key的嗓音响起。

　　“幸好我有练瑜伽，不然今天一定连骨头都散了。要是我筋骨差一点，被你这样摆，说不定现在已经进医院了。”

　　他一怔，想笑的冲动像沸腾的水泡，一个个从腔底处冒出，然后他不客气地笑出声。

　　这实在不是他预期中，爱过后的女会说的话。

　　在他过去的经验中，女人总爱在事后想办法向他撒娇、要求他说些毫无意义的枕边爱语，没一个像她这样抱怨得直率又有点搞笑。

　　忽然间，他觉得多留在上片刻也无妨。

　　她似乎总能令他惊奇，令他莫名放松…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方言抬头，横眉以对。“你试试在浴白边缘用两手撑起身体看看，我就不相信你能维持多久。”

　　他斜睇着她。“从你的叫声听来，我还以为你很享受。”

　　方言气短，粉颊染上赧。“那不是重点…”

　　他又笑，低低的笑声震着她的腔，方言痴地望着那张不再无情、锐利的脸庞。她发现他笑的时候，眼角会出浅浅的细纹，面颊上也会出现若隐若现的凹痕。

　　真奇怪，她以为他是那种很少笑，就算有笑容也是假装出来的人。

　　可是他此时的神情，却又不像有一丝伪装。

　　纤手不由自主地探向那弯起的人薄，她忽地生出一股想吻他的冲动。没有多想，她慢慢凑上前…

　　哪知祁东禹正好转过头看时钟。“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她的朱颇尴尬地凝在半空中，只好趁他还没发现，赶紧当作什么事都没有。

　　只不过…她疑惑地拧着眉，怎么会那么刚好？

　　方言不经意地瞥了眼时钟，看见时间，脸色一变。

　　“啊！”她从上跳了起来。“这么晚了？！死了死了，我跟我室友说好要一起去他朋友的轰趴，这下一定会迟到了！”

　　“我开车送你回家吧。”

　　“可以吗？多谢多谢，太感激了！”方言一路移向客厅，边穿衣服边找裙子。“唉，令智昏，我平时最瞧不起见忘友的人，没想到居然为了男…”

　　男？不慌不忙套上牛仔的祁东禹眉头有趣地一挑。他该把那当作赞美吗？

　　他走到门口，看着那正急忙扣着衬衫扣子、嘴里又不停碎碎念的姣好背影，忽又感到几分庆幸…庆幸自己今又遇见她。

　　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样，既能起他的，又让他感到轻松、自在。

　　这时，一个想法在他脑中成形。

　　“方言，”他缓缓开口。“我觉得你是个很令人愉快的伴，你愿不愿意跟我维持一段不谈感情、没有束缚的关系，直到我们有一方腻了为止？”

　　她忽地转过身，猫儿般的杏眸讶异地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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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阿岚的俊脸出明显的忧虑。

　　“方言，你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白痴。”小吕则一点也不客气。

　　“，那样的男人危险，你不是他的对手。”

　　“你在玩火，当心被烧死。”

　　没来由地又想起两个好友的反应，方言皱了皱鼻子，觉得好笑。

　　阿岚和小吕实在太大惊小敝，也对她太没信心了。

　　她又不是刚出校园的小女生，她是个快二十九岁、独立自主的成女人了，这样的游戏，她自信还玩得来。

　　现在的社会多的是不要恋爱负担、只想享受关系的男女，为什么她就不行？何况她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让她的身体极有感觉，并与她有共识的男人，不趁还年轻的时候好好体验一番，太对不起自己。

　　兵里的水饺又滚了，她拿起准备好的水倒入锅中，那是她从自家带来的水饺，昨天夜里准备的，好取代这些天的外食。

　　她现在在祁东禹的公寓厨房中，距她接受他的提议已有两星期。

　　两星期以来，她和他相处愉快，什么问题也没有，所以说阿岚和小吕真的是太杞人忧天了。

　　他们的交往模式是这样的：只要想见面就打电话联络，也许一起先吃个饭，也许直接来到他的公寓做，然后像普通朋友一样叫外卖、聊天，直到他开电脑开始办公，她就自行离开。

　　他们并非每天见面，有时他要加班、有应酬，所以无法身。然而尽管他已有了她的电话，每次先联络的都是她，有一晚因跟朋友聚餐，所以她没打电话，他也没来电询问。

　　这样并没什么不好，方言告诉自己。不管他的心态是怎么样，她不介意当生动的一方，他们的协议本来就是以自由为基础，绝不给彼此压力。

　　她想，她会几乎天天在下班后就拿起电话，是因为太垂涎他的身体吧。

　　遇到他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好。

　　“好像饿了多少年一样…”方言对自己很无力，摇摇头，捞出锅里已经了的水饺。

　　今天事情的次序不太一样，她来到他家时，他只替她开了门便回书房忙碌，所以她擅自决定用他的厨房，先替两人点晚餐。

　　把现成的另外几样小菜摆好后，她走向书房。

　　书房的门半掩着，看着那敲着键盘的背影，方言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那样一个情绪不外显的男人被吓到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她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朝他移动，不幸还没靠近，他便转过头来，目光炯炯。

　　“怎么不出声？”

　　她暗自一叹。这人的反应怎么那么灵敏？

　　“只是想吓吓你。”方言吐舌笑笑。“在忙什么那么认真？”

　　她按住他的椅背，没经考虑就将脸凑向他的笔记型电脑，怎知他马上合上萤幕，接着把一旁摊开的档案夹也都合起，动作又快又准确。

　　方言愣了愣，讷讷开口。“我不是真的想看…”

　　“抱歉，只是习惯性的反应。”他平静地说。

　　“喔。”她点点头。

　　事实是，她连他在哪里工作或做些什么都不知道，而每次看到他接电话，她也都礼貌地痹篇，因为她的感觉是，他极重个人隐私。

　　但即使早看出他不是个轻易与人心的人，见他对她如此防备，仍是教她心中没来由一阵窒闷。

　　片刻，他又说：“是公司里带回来的档案，只有高阶层的主管能看，所以我比较小心一点。”

　　他是在向她解释吗？其实他不必这么做…

　　方言眨了眨眼，心情又轻快了起来。

　　她想了想，做出一副阴险小人的嘴脸。“没想到我这么谨慎，还是被你发现了，老实告诉你吧，其实我就是你们对头公司派来的商业间谍，奉命从你这里偷取机密，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

　　他转过椅子，有趣地看着她。“不择手段，嗯？”

　　“没错。”她嘿嘿嘿地配上几声笑。

　　“包括se？”

　　方言微怔，随即脑子一转，绽出一个娇媚的笑，风情万种地跨坐在他腿上。

　　他一动也不动，像是等着看她能变出什么花样。

　　“不，最主要就是se。”她伸出一指轻画着他的领口，另一只手也抚上他的膛，然后…

　　啪！她用力撕开他的上衣，扣子迸落，坚实的男膛展在她面前。

　　他挑眉。“你刚毁了我的新衬衫。”

　　新的？方言暗自一惊，但是察觉到他眼底的笑意，胆子马上又大了起来。

　　“我对衬衫底下的东西更有兴趣。”葱白的纤指放在他前，缓慢地、挑逗地…然后她很满意地看着他身体紧绷、眼神变暗。

　　饼去两星期来，他总是笫间的主控者，现在知道自己的抚触也能对他施咒令她异常兴奋，她决心化身魔女进行反攻。

　　“再努力一点，说不定我会把所有机密文件送给你。”他出言调侃，但声音已变得更低沈。

　　她不服气，两手揪起敞开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但是他彷佛看穿了她的意图，一手轻轻地按在她上。

　　又来了…他似乎不喜欢人家吻他的嘴。

　　他们爱过许多次，却从未接吻过，为什么会这样呢？方言忍不住纳闷。

　　但是她的疑惑马上被驱散，只因他的手掌正轻轻地摩挲着她的颊，接着拇指分开她的瓣，探入她口中，这个举动使她全身发热。

　　她盯着他，试探地伸舌了下他的指，然后用吻。

　　“有进步。”

　　墨黑的眼中出现了熟悉的火焰，哑、感的嗓音在她身上引起一波波的颤栗。在他的手指离开后，她倾身环住他，仿效他对她做过的那样，、啃咬着他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吹向他的耳朵，轻吐出她所想到最放的话…

　　“要怎么样才能成功惑你？你告诉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感到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他让两人双双站了起来，拉住她的手。

　　“跟我来，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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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雨之后，方言才发现自己完全忘了晚餐，这时，食物早已凉了。

　　于是她把水饺稍稍煎过，再端回桌上，同时，祁东禹也来到餐桌旁坐下。

　　“怎么会有饺子？”他显得有些讶异。

　　“我从家里带来的，你这里没什么食材，老是吃外面的东西也不好，所以我就拿这些过来当晚餐。你没看到我提来的袋子吗？”方言解释。

　　她好几天前就发现这个模样精明的男人似乎不怎么关心自己的饮食，现代化的厨房里囤积的净是冷冻食品和罐头。

　　“我没注意到。”他接过她递来的碗筷，开始用餐。

　　“好吃吗？”方言迫不及待地问。“皮有没有很Q？馅有没有很香？”

　　“很不错。”

　　他喜欢！方言开心地漾开笑。“我做的，那个馅是我的独家秘方，面皮也是我自己擀的。”

　　他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说话。

　　“跟你说，别看我好像不会做家事的样子，其实我还爱做菜的，因为我喜欢美食，可是又没钱天天上高级餐厅，所以就自己学着做。”讲到自己的兴趣，她眉飞舞。

　　“平常有空我就研究食谱，做出来的东西大家都说赞，我朋友们都说以后谁讨了我当老婆谁走运，不是我吹牛，不管是中式还是西式都难不倒我…”

　　她玩笑地臭老半天，这才发现对面的男人不知何时已停下筷子，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

　　“怎么了？”

　　“没事。”他垂眸，继续进食。

　　没事才怪。方言回想着自己说了什么，然后怔了一怔。

　　她想她知道原因了…

　　“我吓到你了对不对？”她哈哈一笑。“你以为我在暗示你娶我吗？抱歉了，我可没想要嫁人。”

　　他静默了片刻，没回应她的话，只说：“你以后不用特地做好料理带过来，外面餐馆很多，你不需要额外花那种时间和精力。”

　　淡漠的声音像是一桶冷水浇在身上，方言的心不由得一凉。她认得这种语气，每当他想拉开距离的时候，就会用这种方式说话。

　　他是想提醒她，他们只是伴而非爱侣吧…

　　也对，像他们这种纯体的关系，为对方下厨是有点怪，她似乎越界了…

　　甩开口那阵没道理的刺痛，方言再度打起精神。

　　“先生，看来你好像误会了。”她做出讶异的表情，语调却是戏谑的。“水饺不是特地为你包的，因为我朋友想吃，所以我做了一大堆，今天既然正好要过来，我就顺便带了些。”这也不完全算谎话，她的确送了几包给小吕。

　　“那么多谢了，你手艺不错。”

　　他既道谢又称赞，可是她听不出一丝诚意。

　　这样还不够吗？他就那么不愿意让她接近？

　　唉，她在想什么啊？她又没有想要他身体以外的东西，方言撇开脑中的胡思想。

　　[不谈感情、没有束缚，直到我们有一方腻了为止…]

　　那是他说过的话。她对他还没腻，可不想这么快就惹人嫌。

　　她扯出一抹笑，刻意看了看手表。“我得走了。”

　　他这时才扬眸，眼底掠过讶然。“你还没吃饭。”

　　“我跟室友约了要去唱歌，现在不走会来不及，我到KTV再吃好了。”真要命，她好像对撒谎愈来愈拿手了。

　　“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掰。”只想尽快逃离那种令人窒息的气氛，方言拿起手提包便离开了。

　　祁东禹望着已空的门口，薄抿得紧紧的。

　　又是朋友又是室友，她的生活似乎过得比他还忙碌。

　　若是没有他的存在，她的日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吧…

　　他怎么会想到那里去了？祁东禹拧起眉。

　　这种感觉跟当初听到她不介意把初夜给别人的时候很相似，完全地不理性。

　　真不知道自己在不高兴什么，他几时又在乎过这些与自身利益无关的琐事？

　　她对他的意义跟过去那些女人并没有差别，可以共度一些愉快的时光，却不该让她们太接近。

　　他的生活中不需要黏腻的女柔情，更不需要有人为他扮演贤，情感上的牵绊只会对他的人生规划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祁东禹敛起心神，打算吃完饭后继续工作，但目光落在那盘漂亮的水饺时，眉头不自觉地聚拢。

　　原来，他不是她的“特地”只是“顺便”…

　　筷子一举，重重地往一颗胖胖鼓鼓的饺子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