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苍海浣碧云 寒山探玄冰 (一)
庶叶仙子在与阿鸾一番叮嘱后,重又使剑光在船上觅得数周直至再无一些发现,方收了仙剑,一时就见数十道碧丝游动回庶叶仙子掌中,复又聚拢成三尺青锋。只是那剑好生奇怪,剑⾝上好似布満了蛇鳞,虽不见仙子将其运动,却时有流光溢彩在其上涌动。
众人俱是修道之辈,如能得这般绝世仙兵却是省下自己许多辛苦,虽是心中坦,但此时见那仙剑宝光横溢,不免也是有些眼热。而庶叶仙子却是将那提在手中看了看,竟得眼⾊黯然,一声轻叹之下,已是振臂将那青锋抖出七尺毫光后复又收回体內。
当下庶叶仙子知张⼊云与申美奴叔侄二人还有要紧话要商谈,一时只命张⼊云稍时来见自己,便与三位女弟子先行一步至船舱內打点。
张⼊云恭⾝领申美奴回得自己舱房內,不想阿甲三人竟早已是噤声蔵匿在內室⾐柜里,见张⼊云归来后才敢显⾝。张⼊云不解其意忙问之,却由阿甲当先解释道:“主人⼊海后许久也不见归来,阿甲与二位姐姐正在忧急时,就见先时那位与岛主相甚密的孙先生与另一位陌生男子飞回船上。也不问情由便是将一众⽔手俱都赶下船底噤闭,便是一向做威惯了的解总管也不例外。且他二人边在船上四处游走,边还口诵咒语将各⾊符纸贴在船⾝上。
当时阿甲见他二人猛恶,所以先一步与二位姐姐躲在一旁避难,尚幸主人不久便回来了,却让阿甲和姐姐们松了好大一口心气,只是方才闻得空中有焦雷阵阵却不知什么缘故,主人您可没有受伤吧!”说着话却将一双明眸在张⼊云⾝上,上下游动,神情极是关注。后再见张⼊云⾝旁妇人生的美秀绝伦,她年纪虽小却是机敏异常,一时见对方一⾝气质超凡脫俗,忙口称仙姑,即领着珠珠二女盈盈下拜。
申美奴见眼见这小丫头年齿虽稚,但言语有度,处事不惊,又识大体,难得还忠心为主,一时节心上也颇为期许,却代张⼊云能有这样一位俊俏伶俐的小丫环⾼兴。
张⼊云见阿甲与人前有理,又见申美奴辞⾊尚佳,心中也是一动,当下因有要事与其商量,便先请出阿甲三人暂退一旁,自己则方将当⽇傅金风为笑罗汉师徒暗算重伤,后又为救自己已然力竭生死的消息告之。申美奴闻言凄然,再见到张⼊云恭敬上傅金风生前所绘的手卷,当下再也忍耐不住,两行清泪已留了下来。
好在后闻得傅金风功法有成,仍在地底避世修行,这才面⾊转合了一些,当下忙问明了洞庭湖埋骨之处,便进见过祖师后前往,临行前将百宝囊內雌雄双月剑解下慎重递于他道:“此是你师傅当年仗以成名的宝刃,一名寒月,一名⾚月。他即命我转赐于你,⾜见你为人心,才能被他这般器重。这双剑当年杀的人太多,在我⾝边一甲子都未再饮⾎,望你自得了这双剑后也不要像你师傅那样到处树敌,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张⼊云诺诺称是,一时将双剑取在手里,但见⾚月剑火红似⾎,只一菗出便是一阵龙昑,翻手过处即是四五丈长短的剑芒,只是剑光太过猛恶,提在掌中竟是如活龙一般的颤,直到揷⼊淡紫⾊的⽪鞘中才得罢休。而那寒月剑更是剑如其名,但一⼊手便奇寒如冰,一道五丈来长的芒尾挥过,不但将所触诸物尽皆分开,其上还留好似久冻之下的坚冰。
张⼊云先时见申美奴取此双剑与阿鸾三姐妹相斗时,已知剑质不凡实是异宝,当下不敢大意忙恭恭敬敬的拜在手里,想着自己此刻还没有习得剑术,带得这两柄仙兵上路,却是太惹人注目,无奈只得用一方蓝布包了,背在⾝后这才不太觉显。
申美奴见他能知进退,虽是年轻,却不招摇,与其师大不相类,当下深以此为喜。张⼊云见她面⾊转和,一时想起阿甲正苦无出路,当时便将其领进仙子面前,为其求**请仙子收之为徒。本还以为申美奴会有一番作难,未想她却是已看中阿甲一⾝资质绝好,竟是一求即允,只是当张⼊云再为珠珠二人说情时,却始不答应,无奈之下只得做罢。他知申美奴急于上路,便忙将先时自海底采得的三片金叶子取出求教仙子。
未想申美奴端详半⽇后才惊道:“这是你师祖早年得自⽟屋山万佛洞的度厄金叶,此时佛家法器不比一众散仙的自炼法宝。这也是你师祖当年赖以成名的宝物,当⽇若不是在比斗中无心将其失去,也不至为金⽔宮地火累得如此。不想你倒真有福份,竟能得缘将其取到手。”
张⼊云一时笑道:“此是我当时想给阿甲三人觅得件护⾝的宝物,方才到手,想是佛法⾼深,知我无心窥伺反能为我虽得,今既然是师祖之物,还请师叔将其带回奉还给师祖吧!”说完便将三片度厄叶献上。
未想申仙子却笑道:“不需如此,你师祖脾火爆,此宝即是从他老人家手底失了,绝不会再追回,何况你是这般一小辈。这宝物即是为你善心而来,也当为你的善举而去。这叶上有八字真言,祭练时只将真言念出即可,最适道行浅薄者运用。且还只是护⾝法宝,你用来赠她三人确是合适,何况人是三个,叶也只得三片,可见系有定数,确是有缘人才能居之!”
说完又取过三条⽔晶绳,将那三片金叶系了,分赠给三人,珠珠二人不想自己还有份,却是欣喜异常,只是又未能被收在申仙子门下有些不乐。
时光迅速,正当申美奴携了阿甲拜见庶叶仙子便与张⼊云分手时,张⼊云这才想起自己一⾝缩骨术至今还未收去,自己拜见师叔却未能以真面目示人,实太过无礼。当下忙将缩骨法收去,露出八尺⾝躯来。一时申美奴也为他竟有一⾝外门功夫为喜,却是资励两句,便与他一同前往礼拜庶叶仙子。
至得花船顶层阿鸾三姐妹舱房时,却见屋外已是挤満了人,张⼊云展眼往去却多是些花船上的女子,一应男子除偶有几位年少的小厮外,却是再不见踪迹。张⼊云也算心细,当下只一思量,便已大抵知晓众船丁的命运。果然进得屋內后,即见除了庶叶仙子四人还有南宮璞与解必昌在房內,而一旁桌案上更是布満了各⾊器物,就连张⼊云最悉的那方⽟屏风竟也霍然在列。
当阿鸾见得张⼊云显形以后的模样,心下倒是一惊,只是有师傅在⾝前地不好言语。而一旁庶叶仙子见了,却是对其笑道:“想不到你一门外功竟然如此了得,看来你倒确实有些缘份,只是仍为她人做嫁⾐裳了!”她一句话说到末尾,却是有些黯然,而张⼊云则更是听了个莫名其妙。
当下申美奴近至庶叶仙子⾝前,行了后辈礼数,又令新收弟子阿甲上前行礼,方起⾝待告辞。
一时庶叶仙子却道:“且不忙,我还有些小东西要赠你这位新收的女弟子,且你此番回转你师傅,我等一甲子修行,也该收收火,他此番虽为他弃置徒孙所救,却也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可不必劳心伤肺!”说的此话时,庶叶仙子想是与度厄多年争气,一时抓到对方把柄,论着敌手短长,辞⾊极佳,竟得盈盈作笑。
申美奴知这位前辈火也极大,只为与其师为敌,方得说这样的话,一时想着二人为老却又不得收敛情,却也不噤莞尔。
再见一旁庶叶仙子取手与阿鸾示意,就见阿鸾行至阿甲⾝前,已自将破金锥分做三枚⽟簪还给她。同时又从百宝囊內取出一方宝光萦绕的珍珠衫与她道:“我此番⼊海得你这破金锥之助,省了好大力气,为感你义助,今将这师赠⽟圭甲赐你。只是先一时此甲被青城派太上神雷伤损,如今才得我师傅相助修补好,还望你不要见弃。”
阿甲见那珍珠甲其上⽟光升腾,烟岚密布,只像是梦中才能得见得的天仙⽟人般虽穿得仙⾐,此时竟于自己手里,一时为宝光所夺,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一旁申美奴却是慧眼识宝,她知这⽟圭甲为当年庶叶仙子称雄的三宝之一,不为青城祖上神雷绝不得伤损。纵是勿忙修补而就,也绝不是阿甲这样的初⼊门弟子所能得之物,且注目之下就见那⽟⽩⾊的珍珠甲上当中即还有一粒⻩⾊宝珠铺陈其中,宝光掩蕴,只比那千百粒⽟珠还要有威力的多。一时想着阿甲辈微,赶忙命她叩首谢赠。
果然庶叶仙子从旁与阿甲解释道:“虽说这⽟甲已然残破,但今得那泅牛苦行丹相补,却也对付得过。且你师祖度厄向精无相幻术,这⽟甲上苦行丹被他一番教调,当还有更多妙用。为此上我却不再越殂代鲍,反为人不美了。”一席话提点了申美奴,却忙又命阿甲一番礼拜。
未想庶叶仙子只微笑摆手,此一番就见她从自己怀內取出一支朱红⾊的小葫芦亲付于阿甲手中道:“难得你这孩子为我今番应劫出力,方才⽟圭甲只是我徒儿的回赠,且还是谢你借宝运用的酬礼,未免不显心意,此瓶內有十三粒葵⽔神雷,今赐于你,却于你他⽇应雷劫时许有帮助!”
说完她眉间皱动,却侧⾝与守在一旁的阿鸾道:“即是这孩子才拜了申师侄为师,她初⼊修行底还弱,阿鸾你且把舂露赐这孩子一瓶,也算是我这长辈的见面礼。”
阿鸾闻声称是,即从百宝囊內又取出一支⽟瓶递于阿甲手中,赐时颜⾊颇慰,一时也为阿甲得这许多赏赐开心。
申美奴本为庶叶仙子竟会将门下秘传的神雷见赐心惊,要知这等神雷于阿甲他年证果时抵御雷劫有绝大的用处,能见赐三两粒已是莫大福份。今竟见她小小年纪却得了这许多,实是暗自咋⾆不已,又见阿鸾将舂露相赠,这露⽔先时只寻常数粒便令庶叶仙子元神凝聚,神效惊人已是有目共睹的,⽇后阿甲服下可省好多修行辛苦。
当下她见自己徒弟所得诸宝太过丰厚,只得再命阿甲叩首行礼,一时口中言道:“前辈这般厚爱多赐,只怕这孩子才刚一⼊门就得这般威力法器,反无福消受,恐她小小年纪便养成娇纵的心。”
庶叶仙子闻言却摇手道:“我知你为师的难处,只是这孩子早年受的苦较多,如今虽受了些微物却也不算相⼲。再说她年纪虽幼但心尚佳,申师侄却不必为此过虑了!”
申美奴即闻庶叶仙子这般担保,自是不便再说什么,一时守着祖师还要等自己前往拜会,怕耽搁久了师傅不耐,一时只得一番礼敬,便携了阿甲遁走。行前又命阿甲为张⼊云行跪拜大礼相谢。未知张⼊云却是忙将其扶起道:“你我此番也是同门,且还同辈,何来跪拜之理,今能拜在申师叔门下,是你今生莫大的福份,望你⽇后好自修行,持正义行善举,方不负我今⽇一番辛苦。”
阿甲一面点首一面却又泣然道:“主人,没想到您只下海这点功夫,阿甲便要与您分手,我还很多话没和您说呢!”
张⼊云见她对自己倚恋,却也有些心酸,只劝慰她道:“今后你我同门师兄妹相称,再不要以什么主人称呼了。且你我即为同门,⽇后有的是相见的机会。再不成,等你艺成之后也可到鄂州二云观来寻我,那里有我义兄在,决不会找不到我的!”
申美奴闻言也在一边又与张⼊云道:“⼊云,我打算⽇后便在洞庭湖畔修行,往后你若有暇可来洞庭探望我师徒二人。”说完又对阿甲道:“洞庭离二云观不算太远,⽇后你从我习得飞剑,只一⽇功夫便可往还,如此也算得便利了!”
阿甲得乃师这番待才未得多语,只临行前仍是与张⼊云行的跪拜大礼,方始离去。
一时间张⼊云见阿甲随申美奴而去,虽只十数⽇往,但已很是舍不得,见师徒二人远去,心上不由一阵唏嘘。
正在这时却又听庶叶仙子轻笑道:“再来就轮到你这后生了,我素来赏罚分明,今⽇论理却是你这后生出力最大。我知你虽在傅金风门下为徒但所习不多,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虽是我法力不堪,但料你这小辈的心愿却还不难办到!”
张⼊云闻声忙恭⾝施礼道:“晚辈平生只四海空囊,并无甚志向,前辈要见赐宝物,晚辈却不敢拜领。”
庶叶仙子笑道:“你只说不敢,却未说不要,⾜见你心底也有些期许。我知你一⾝债务颇多,并不是没有什么志向。只是我⽔⺟教下与那乾坤教有些瓜葛,却不好替你出力。”说话间语气已变得有些沉重,一时却又将自己先时那柄仙兵祭出,素手一指却是将那仙剑往张⼊云⾝前投去。
张⼊云见状大惊,正在不得意思,意图闪避,一时福至心灵,却是一个空翻抖腕竟将那如碧波一般的飞剑抄在手里。当下那神剑只一如⼊手张⼊云便是如遭电炽,只是他功行渐时,又是一⾝的纯正火,此刻虽是仍那飞剑怎生腾挪却是不令其飞脫出掌中。那仙兵初一时也好还挣扎,至后闻得张⼊云⾝上气息,却是变得温驯了许多,一时宝光偃息,竟得静静的躺在张⼊云掌中。至此时张⼊云才看的细密,就见三尺青锋落在掌上,透体碧绿,其內竟隐有数十尾灵蛇在那⽔晶也似的透明剑⾝上来回游动,一时只看得张⼊云触目惊心,⾼深莫名。
庶叶仙子见张⼊云果能将那灵剑驯服,眼⾊又是一黯,只是她生豁达,虽这宝剑经自己多年修炼却仍是他人之物,但一时精神振作便将私心抛却。当下只在一旁指教道:“此剑一名‘化蛇’,又名‘碧云’,乃魔道仙兵,为金⽔宮中第一至宝,我本以为我师道旁门,又得多年祭炼,该当为其主。未想才一脫得金⽔宮梏制,这剑竟隐有脫⾝之意。算来也还是不该归我所有。
今赐于你,倒并不是真个赠于你运用,我知你有良友异质,此剑归她却是最为合用,你二人情不比寻常,今将此剑相让也抵得过你今⽇义举。你也不需推辞,要知至宝难求,一旦错过只怕要追悔终生呢!”
她以为张⼊云心刚毅,多少还有一番推辞。不想张⼊云闻得这剑是赠给隐娘的,一时想也不想,却忙施礼谢赠。如此一来反把个庶叶仙子闹了个出其不意。当下她只略想了想,便开口讥笑道:“我本觉你为人端正,⽇后可堪大造,却未想你竟这般儿女情长,⼊得这层魔障,只怕⽇后却难得证果呢!”
张⼊云一时被其指摘自己恐落红粉烦恼,心上惶恐,却赶忙明言表露心迹。
未想庶叶仙子说得此话后,却将一柄漆黑的剑鞘抛于他道:“我知你定力尚佳,却也不用这般急于表露心迹。也怪你禀纯良,虽有一⾝纯正经功夫,却难得没有正道中人那股子萧煞之气,且又是天生的宽以待人的好情,如此气却最易为沾染灵气的异人与妖类亲近。虽是你子仁善,却无心中为自己添得好些烦恼,⽇后你在修行道上究竟能走到何待境界,却连我也看不出个通透,且望你自重吧!”
她说的这番话时,却是有意无意看了⾝旁爱徒阿鸾一眼。阿鸾见此知祖师看出自己近⽇心神活动,当下却是羞红了脸,只为她也是多年苦修,一得其师提点,几多思量,却是肃了⾊,言行举止却又复平常。
庶叶仙子见自己这徒儿几是途知返,心上也是颇为欣慰,一时将话带过,却手指南宮璞与张⼊云介绍道:“这位后生与你已是老相识了!如今你二人再不用蔵匿⾝份,且自报家门好了!”
说话间就见南宮璞已上前与张⼊云施礼恭⾝道:“前番多时不知张兄真面目,小弟诸多怠慢,还请⼊云兄多多见谅!”
张⼊云这多⽇里与他相不错,今时见庶叶仙子言底于他也自不恶,想来⾝份也不比寻常,当下也是好奇心陡起,也是谦⾝还礼,二人少不得一番待。
原来这南宮璞竟是洞庭⽩沙帮其中一头领,他兄弟一共一十八人,南宮璞于內排行第十五,只因上一年追索当地少女失踪一事,之后不远数千里竟追至这胶东苍龙岛。因到当地见岛主招募⽔上佳人士,便与张⼊云怀了一样的心思也是潜迹打⼊这苍龙岛,意一探究竟。
南宮璞因幼时无意食了一枚蛟卵本该毒发⾝亡,幸得⾼人解救才未丧命,只是救得晚了些时辰,已至双耳后已生腮线,是以只得蓄了长发遮避。只是如此一来反令他可在江河湖泊中任意驰骋,也为他在⽩沙帮十八兄弟中向为一异数。
他本对一⾝⽔底功夫颇为自负,只为料道到得这苍龙岛上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一⾝⽔比得旁人差得多矣,便是不见有甚异样的张⼊云也是不在自己之下。是以才敛了行止,不想最后还是在⽔底为张⼊云所救,自此已是再无争胜之心,只得回返花船上。
未料他只一上船,随后笑罗汉师徒便也到得船上,他人甚乖觉忙隐⾝避过。只是至后却瞒不过庶叶仙子的耳目,一时被阿鸾三人拿住,言谈中一番待,未料庶叶仙子竟是自己结义兄弟十八弟的师叔,至此拜过长辈,双方这才释了前嫌。
张⼊云不料內里还有这许多因果,当下互通⾝份,这才问起⽩沙帮二老颜九利与老五何劲举。
南宮璞在帮內长⽇里听闻何劲举总是力说张⼊云仁义,众兄弟早已慕其为人,久一见。此时见到张⼊云,果然不负少年英雄。
他二人年纪相仿,气相投,又是患难之,只一番言谈下来便已稔不少,大有相识恨晚之意。
而一旁庶叶仙子原来只是令二人相互介绍一番而已,今见二人语言罗嗦,却是不耐道:“我才脫金⽔宮重劫,难耐人世,即刻便要匿迹归蔵,你二人此一番也是诸多辛苦,总不能让你这两个小辈空手而归!”说着又指一旁席案上宝物道:“连⽇来你等自陷龙沟內捞起的宝物尽在此处,其中还有⻩种篱自炼的一些器物,虽都是些旁门宝物,但也不乏威力。你二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拿去好了!”
张⼊云当下却恭⾝施礼道:“晚辈今番已得了化蛇神剑,再不敢妄图什么宝物了。”
庶叶仙子闻言笑道:“我知你⾼,未曾将这些旁门之物放在眼里,只是就算是旁门左道也有可取之处,就算不取一物,也只管看看长些见识也是好的,再说我见你新收了两位女子,便不为自己着想,也当为她二人取得一两件傍⾝法宝。”
张⼊云回头见珠珠二人在⾝后恭⾝谨气,瞧意思却是一如庶叶仙子所言,不由的心里暗暗叫糟。他每常与珠珠二人言谈,已知两人都是孤⾝飘零再无家人在世,如论安置这二人来,实是有些不好处。当下他忙抱拳与仙子道:“不瞒前辈,在下此一番好些江湖历练,实带不得二位女子同行,我虽知前辈不收无灵的女弟子,只是还望能看在晚辈份上能收留她二人,纵是前辈不能收之为徒,也望充其为近侍,使她二人有个好归宿。”
他一番话却把庶叶仙子说的笑了,一时只与他道:“你且莫几句话就将人卖了,我看她二人脸⾊,却也是跟定你的意思,你这番债务实是难逃,还是为她二人挑上几件防⾝之物才是正经。”
她这厢才刚说完,珠珠二女已是轻吁了一口气,一时间纵是阿鸾平⽇⾼,见两人如此作态,却也不噤莞尔。当下南宮璞更是一番轻笑,只落得张⼊云在旁面红耳⾚,尴尬不已。
说话间,南宮璞却与终⽇陪持自己的两位女子行至案前任意挑选,他倒大方,自从与这二女有同共枕后,却将二人当做侍妾一般的相待,此时意甚从容,便是在庶叶仙子师徒面前也是落落大方,并不见有甚不便。
至此张⼊云只得暂将二人安置一事丢过一旁,想着仙子见赐,自己虽不放在心上,但于二女来说却是一番福缘,自己不该为一己之私使二人错过,当下便命二人上前自己行挑选。未想珠珠二女此刻显是有些担心张⼊云不收留她二人,只推说自己毫无眼力,还请张⼊云替其挑选一二。
张⼊云见二女畏惧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和⾊令二人上前赏玩,到底眼前俱是珍器,只多一番见识也是好的。珠珠二人也早有此意,见张⼊云面⾊转和,这才欣然至案前细观。
等三人至的案前,就见南宮璞已取了一副精致细小的弓弩并五支绿⽟箭在手,而⾝旁的两位女子,却直在为挑选法宝还是仙剑在伤神。
庶叶仙子见她二人怕多取了面上不好看,反在一旁笑道:“此一席上都是些旁门之物,但取无妨,只是也不要贪多,毕竟多是些以幻术见长的小乘法器,多取无意,反不如取件兵刃在手为佳。”
二女得仙子一言,忙俯⾝谢礼,当下却一人取过一柄仙剑,其中一女挑了一件荷包,另一女子却是取了自己心怡已久的宮扇。未知那女子才刚将那扇子取在手里,便见那扇儿黑烟陡起,其內竟隐有惊雷之声,只将那女子吓得手腕一抖将那扇子丢落在案上。
庶叶仙子从旁解释道:“此是⻩种篱多年炼制的桃花扇,內里伏有双鬼,你还未具道法,取之无意,还是再换一件防⾝法器为是。”
那被吓女子知道自己不合妄取,闻言连连称是,勿忙间只取了一枚翠⽟镯便恭⾝退下。
如此一来反倒让张⼊云对那扇子起了些趣兴,一时走近些细瞧。庶叶仙子见状却笑着与他道:“论理也该让你瞧瞧,我⽔⺟教下心法难为正宗,如佩在你⾝上倒是许有一线生机呢!”
张⼊云闻言不明其意,但庶叶仙子这番说话,显见这扇子也是不比寻常,一时好奇心炽,却是取过在手。他此时內功已算有成,那桃花扇感其灵力,却是没有发动,只安安静静的落在张⼊云手里。珠珠与巧巧在旁也是大感趣兴,见张⼊云无事,忙也侧立一旁细观。
待放在眼下细瞧,就见那⽩⽟一般晶莹的扇面上,正反两面均绣有一宮装丽人,实是环肥燕瘦,虽相貌迥异,却都是天仙一般的佳人。珠珠二女虽也堪称美女,但与其相较却是自惭形秽,只觉自己姿容在二女面前竟如尘土一般难以示人。
张⼊云知此是有妖法做怪,虽则画上二女要比珠珠二人美丽的多,但也不至于差得如此厉害。他此刻道法精进,又与浮云子在二云观中相处数月得了些法器上的內里。一时细查之下,见那扇柄上的红绳得奇怪,心中略有些计较,便取手将其轻轻拉动。
果然他才一施为,便见那扇上两位美人竟得缓缓移动,之后好似见得张⼊云一般,却是各自盈盈下拜,一时轻歌曼舞,竟是在扇內尽显诸般妙态。纵是张⼊云持重的子,当下也因好奇不由自主的将那扇儿来回翻动,好尽瞧其中两位女子绝世容姿。至于他⾝后的珠珠二女此时更是看了个目醉心,为二人态不能自己。
庶叶仙子在旁见三人瞧得出神,却出声提醒道:“你三人休看得这二女舞姿曼妙,张⼊云你尚且不妨,且小心你这两位小婢子为其惑,精⾎受损!”
张⼊云一得仙子提醒,心里立得清明,一时⾝上打了个寒兢方豁然⾝醒。只即便如此,他也觉⾝体立时起了一层细汗,汗津津的好不难受。至于⾝旁珠珠二女则更是不堪,双目始终再不能自那扇中二位佳丽⾝上移开。且只这片时便刻便已是是眼眶泛黑,形容苍⽩,⾝形晃动眼看就要不支。见此张⼊云心头大震,不想这扇中二女妖法竟是如此厉害。
他虽想取手将扇子遮起,无奈二女已被其內丽人惑,见张⼊云将扇挡住反来拉他手臂。张⼊云只得一双手掌难抵二人四手,又怕自己強行将扇子扯动,反要使二女心神受创。计较之下,只得将那桃花扇轻放在案上,取双掌分抵在二人间,轻舒了一口气,便将一股纯真气打⼊二人体內。顿时珠珠二人双目竟得出四道神光,与那桃花扇上魅影冲抵。张⼊云见状忙将二女⾝子回转,一时已是脫离那魔扇的噤制。
庶叶仙子不想张⼊云纯劲气竟是这般充⾜,且传功法门微妙,只珠珠二女这般的凡人被注得如此大力竟也能运用自如,没有一丝妨碍。暗叹张⼊云內力确是别俱一功,倒让自己先前着实小看了他。
珠珠二女待张⼊云收回真力时,却已是瘫倒在了张⼊云怀里,待想起这扇子竟有这般威力,却是双双打着寒战,声言再不敢看那案上的各⾊法宝了。
而庶叶此时却在旁笑称:“不妨事了!你三人已破了这扇上宮女的噤法,这扇儿此时又无人主持,自是再耐何你三人不得,且去看看,却不要被吓到才好!”张⼊云听得此言,便知那扇中二女已是为行法无功露了原形,当下凑近看了,果然就见那扇上的两位佳丽此时却再不复先前庸荣华贵,而是周⾝黑气四拂,披发⾝,五官皆紫,嘴⾊隐隐流出一丝⾎迹,一双桃花眼竟是泛着幽光。虽再无先前那般魅人的法力,但珠珠二女只与其一个照面便再不敢相看。
在旁庶叶仙子又与张⼊云道:“此是⻩种篱多年辛苦谋得两位上佳器的女子,自炼成此扇平⽇里不但可调之弄之,且还能驱之为神魔厉鬼,替其为虎作伥。直比那⽟屏上的八位美人还要厉害的多。我门下心法不属正宗,难为其化炼她二人这一⾝戾气,你是正经玄门功夫,虽是现还未得大造,且望你平⽇佩在⾝上,也好以纯正气慢慢暖化,如能这二女救下,也算是一番功德。
张⼊云见此扇子这般香,自己一男子不好携带,且⽇常还要傍着两位女鬼,实是不妥,当下闻言眉间即是一皱,只得抱拳与仙子道:“晚辈何堪前辈这番言语,且一⾝功行还未大造,只怕携得这扇子在⾝边实是有心无力。”
一旁阿鸾闻言已自恼道:“你这人怎么这般推三阻四,这扇上二位女子虽是中毒甚深,但之前也是清⽩⾝子,你不是向为正宗门下的吗!即行正道就该为这二人设法,如怕被这二女惑,行错做错却还修得什么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