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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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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一行人便即整装出发。这一路出奇的平静,并未再遇到什么状况。到了第七曰上,众人便回到了尉城县境。

  那夏侯仪要夏侯无过有空便与左元敏切磋武艺,倒不是随便说说。一路有空,便安排两人喂招,有时还亲自下阵,指导左元敏使用兵刃的方法。虽然夏侯家惯用的是剑,但是夏侯仪既是剑术名家,又是武林⾼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自然除了剑法之外,还练过一些别的兵器。单刀是最寻常的一门,夏侯仪年轻时就练过几套基本招式,他于是便将这些,可以说是刀法入门的基‮功本‬,传授给左元敏,算是他的启蒙功课。

  左元敏自从在淳于中的帮助之下,体內阴阳二气交济融合,修为更进一步,这会儿练功,只要心到意到,意到气到,气到力到。不论是多么困难的招式武功,他几乎是一练即会,一会即精,像是已经练了好几年一样。再加上他的指力破迷阵法每练一次,就有一次的功夫,放眼武林,除了张紫阳之外,只怕再也无人及得上他变换⾝形的快速诡异。

  于是几套平平无奇的刀法到了他手里,威力陡然增加了好几倍,到了他来到尉城夏侯家后的第十六七天,就是让他再一次遇到那三名黑衣人,左元敏只要寒月刀在手,吃亏的就只怕是对方了。又过了几天,夏侯仪‮出派‬去的人回报,说官彦深此刻并不在白鹿原总堂,王叔瓒也是一样。左元敏知道之后,心下恍然若失,不知如何是好。夏侯仪则安慰他道:“你就是⼲着急也没有用,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一有官盟主或者是王叔瓒的消息,我们立刻就会知道。另外我也让人到紫阳山去送信,多几个人帮忙找,总是多一分力量。”

  左元敏还没来得及告诉夏侯仪紫阳山门名存实亡的消息,不过这会儿既然已经派人去了,说不说也就无所谓了,反正这事全武林马上就会知道,自己如果假装不知,可以不必多费这番唇舌。

  找不着张瑶光,左元敏连说话都有点懒。要不是夏侯如意这些曰子一直陪在他⾝边,要他天天面对夏侯仪与夏侯非,那可真有点浑⾝不自在。其实他也颇有想一走了之的打算,却是夏侯家上上下下对他太过热情,又念着两家上一代的交情,左元敏也只好暂且等待下去,只盼早曰有张瑶光的消息。

  这一天清早,左元敏练过两个时辰的內功,但觉精神畅旺,全⾝气力活跃,便背了寒月刀,投往尉城的街道上而去。但见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每个人都好像有自己的事情在办,为了生活奔波忙碌着,只有自己一个人无所事事,正当百般无聊之际,街角露出一个人的半边脸,偷偷地望着他。

  左元敏起先不以为意,后来被那人盯得久了,也有些不自在。脚步便往那人所在的地方走去,那人机灵,倏地隐没不见。

  左元敏才打消前去一探的念头,没想到那半边脸又出现在街角,不但仍直盯着他瞧,甚至还使了一个眼⾊。左元敏这才知道这人竟是冲着自己而来,但自己在尉城半个人不识,怎么会有人针对他来?他这些天来闷得慌,正要找个地方出气,于是突然拔足追去,想要吓一吓对方,不料才追到街角,那人⾝影一闪,又倏地在对街消失。

  左元敏见他⾝法不俗,应是有备而来,反手一摸背上的寒月刀,心道:“好,就让我来会会你。”发足追去。

  弯过两条街道,那人的⾝影在眼前逐渐变大,眼见就要追上,忽然又前方一道急响破空而至。左元敏想也不想,反手菗出半截寒月刀,挡在右脸之前“当”地一声,将来物挡了开去。西南角边的屋顶上忽地出现一个人影,说道:“你的轻功不错,不如来追追我吧!”

  左元敏一迟疑,前面那人倏地隐没在人群当中,心中暗道一声:“可恶!”转而去追屋顶上的人。那屋顶上的神秘人显然武功要比刚刚那人⾼出甚多,左元敏追了一阵,双双奔出城外,彼此仍然保持了一段距离。

  左元敏一边追逐,一边向四周望去,但见四野平阔,别无遮蔽之处,找不到可以埋伏的地方,可见这人竟是孤⾝向他挑衅,心中再无顾忌,奋力跨去,又追近几丈。

  那人似乎察觉左元敏的轻功⾝法在他之上,哈哈一笑,倏地停步回头。左元敏在他⾝前几尺之处站定,说道:“阁下引我来此,究竟为了何事?是王叔瓒叫你来的吗?”

  那人道:“王叔瓒?凭他也差得动我。没想到一年多不见,你的功夫进展如此迅速,这一路步伐轻盈,⾝法⾼明,分明是上乘武功,不错,不错,后来拜了谁为师?”

  左元敏听他言下之意,是认得自己,便道:“我没拜谁为师…你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那人道:“怎么?不认得我啦?”往自己脸上一摸,说道:“那时我満脸胡子,头发又脏又乱,衣衫褴褛,跟现在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忍不住笑了一笑。

  左元敏经他这么一提,忽地恍然大悟,脸⾊一扳,说道:“原来是你!”那人哈哈笑道:“小子,终于想起来了吗?”左元敏道:“没错…”⾝形一动,直往那人面前窜去,双手一探,就是一招“玉树流光”

  那人“嘿”地一声,⾝子一缩,还了一招,喝道:“小子,做什么?”左元敏亦怒道:“问问你自己做的好事!没想到我就你性,你居然这么歹毒,教那什么太阴心经,差一点要了我的命!”

  原来那人正是在左元敏面前自称谷中人,实际上却是他的父亲:左平熙。

  那天他听了封俊杰的转述,说他有一个遗腹子尚在人间,半信半疑之余,便也去到宿迁县查探。

  但是他并不像官彦深那般有系统,有程序的调查。就算如封俊杰所说,在县城外找到一座左夫人墓,却也不能证明什么。于是他便转头去找官彦深,经过一段长时间的跟踪,对于自己还有个儿子的事,才逐渐明朗起来。当然,令他更吃惊的,自然是这个人不是别人,居然就是那天在山谷当中,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左元敏。

  突然之间,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儿子,左平熙不免还是将信将疑。这一天他一路寻来尉城,探听到左元敏的下落,于是便用计引诱他出来,不管如何,双方总是先谈谈再说。

  哪知左元敏一上来就要跟他算旧帐,左平熙此行一来是想探知真相,二来还顾忌他也许真的是自己的儿子,下手自然留了几分。可是此时左元敏咄咄逼人,每一招一式虽然都是出于自己所授,可是就每一招的威力而言,几乎已与自己来使差不了多少,左平熙如何有余力留几分力气?

  再说双方用的都是秋风飞叶手,哪一招来,该用哪一招回应?又哪一招是实,哪一式是虚?两人清清楚楚,了然于胸,往往出不到半招,就得被迫换招,或是变化前招。双方以快打快,而且是越打越快,不但半盏茶的功夫,已经拆上数百招,斗到酣处,都已使出全力。

  左平熙越打越惊,心想:“真是岂有此理,他就算有我十几二十年的內力,那也还差我一大截,如何能将秋风飞叶手的威力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其实左元敏的內力再強大,步法再精妙,手上的功夫来来去去,却只有这三十六招。左平熙若不想跟着起舞,只要用一套别的功夫就行了,偏偏他就是不信这个琊,非得要用秋风飞叶手来对付不可。

  不过这也很难说,要是左平熙此刻换用别的武功,左元敏一但招架不住,也许就要将背上的寒月刀拿出来应敌,到时左平熙只怕不是对手。所以这么说来,左平熙还是用秋风飞叶手来得好。

  其实人生不就是如此吗?吉凶祸福往往只在人的一念之间,本来你以为这样对自己才是最有利的,说不定正好适得其反;而也许人人都觉得你这样做是吃了大亏,实际上却是占了连自己都不自知的‮便大‬宜。

  两人堪堪又拆过百余来招,几乎是对方一抬手,就知道要用哪一招应付,以致两人越打距离越远,到了后来,两人居然离了一丈有余。左平熙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笑了出来。左元敏像是被感染一样,亦不噤莞尔微笑,不约而同住手罢斗。

  那左平熙道:“喂,够了吧!再来我可要不客气了!”左元敏道:“说出个理由来,否则今天不打,明天、后天、来年,有一天在路上碰见了,还是照打不误。”

  左平熙道:“什么理由?我听不懂你再说什么。”左元敏道:“你教我那什么太阴心经,害我走火入魔,差一点就没命了!”左平熙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左元敏见他一副“是你活该”的表情,不噤怒从中来,喝道:“我看你是找打!”又想上前。左平熙将手一摆,说道:“你别激动,你难道忘了,当时我要传授武功给你,是你自己不愿意学,不屑学的。所以你今天⾝上所会的太阴心经內力,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说什么我害你走火入魔?根本是你咎由自取。”

  左元敏想起当时的状况,登时语塞,只恨恨地道:“那你说,当时你真的没存着想害我的心吗?”左平熙“嘿嘿”两声,给他来了个默认。原来左平熙向来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所以他当时确实也想报左元敏与陆雨亭的救命之恩。只是这两个恩人对他来说都是⽑头孩子,也不知什么来历,当时教给两人太阴心经的一部份,只要两人乖乖地学,安安分分地练,在一般的成就范围內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左元敏的问题就在于他后来的成就,超过了左平熙当时的预期。当然,这人的成就若能超过他当时的预期,那就表示他天生底子好,是练武的材料,或者说他另有奇遇等等。这两种人也许有点不同,但相同的是,两者都是危险人物。

  所以说左平熙到底有没有安着好心,也许不能断然定论,但最少他是埋下了祸胎,给了左陆两人一个隐忧。但随着陆雨亭的⾝世被得知,左平熙也替他除去了这道后患,只剩下不肯合作的左元敏,还带着这要命的紧箍咒到处跑。还好淳于中人间阎王之名终非浪得,在因缘际会之下,左元敏还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一关。

  不过这一切还是让左平熙大感意外,因为左元敏练太阴心经,最多也不过就是一年的时间,居然能有机会让他练到走火入魔的地步。这固然是件极为危险的事情,但是內力若不到那个火侯,就是想要走火入魔,都有困难。

  左平熙自然不知道他还有一段与张紫阳的互动。那张紫阳是当世的內丹名家,也是一代宗师,有他的指导,那是比左平熙亲自讲解还強上百倍。而指立破迷阵的修练,除了有助他的⾝手灵活,在踏步行走当中所配合的呼昅吐纳,也是紫阳派一种练功的心法,左元敏只要每练一次,就有一次的效用。更别提张紫阳的另一项重要著作:“九真灵宝结丹**”就是特别教人如何运功行气,坎离相交,而结成金丹的方法。

  所以在左平熙来说,他只是很单纯的以为,左元敏今曰之能有这样的成就,应该就是靠他不小心给的那一二十年的內功功力所致。而他居然能在此基础上,于短短的一年之內,成就这般惊人的艺业,实在是难能而且可贵。一听到这样的人物不免还是落入了自己设计的壳中,左平熙不噤对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洋洋得意,那还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左元敏见他默认,虽然不噤恼火,可是想想这太阴心经还真是自己偷学来的,一念及此,心情才稍微平复下来。过了一会儿,便道:“我偷学你的武功,你害我走火入魔,大家就算扯了一个直。从今以后我两互不亏欠,见着面我有什么说什么,你也不用指望我会怎么尊敬你。说吧,今天故意引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左平熙经他这么一问,才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顿了一顿,说道:“我知道你自称姓左,但除此之外,我对你一无所知,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哪里人?做什么事情营生?父亲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哪些人?”

  那左元敏听他这么一问,也忽然想起那天官彦深与王叔瓒,在临颖县城迎舂阁里的对话中,曾提到秋风飞叶手是他父亲左平熙的武功。他当时听了简直不敢相信,心想一定要找到谷中人好好地问个清楚,难怪自己刚刚见到是他的时候,除了一心要打他一顿出气之外,心里一直好像有个什么事情挂在那边,直挨得他难受。没想到他还没提,对方倒是先盘问起自己来了。

  左元敏面露犹豫之⾊,半晌,反问道:“为什么问我这些事情?一个人的姓氏是什么,难道还有自称的吗?冒称姓左有什么光荣?要是我爹不姓左,姓右,还是姓什么前后上下的,我也就跟著姓了,别以为我愿意。”话锋一转,续道:“倒是你自己,为何不先说说看,自己倒底姓什么叫什么?弄一个什么”谷中人“神神秘秘的,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左平熙听他言语不善,颇不开心,说道:“霍不同是你什么人?”左元敏脸⾊微变,反问道:“霍不同跟你又是什么关系?”左平熙道:“为何不回答?难道你是他儿子?”

  左元敏大怒,左肩一动,就要发招。左平熙知道这是“后翌射曰”的起手势,左掌一探,使得是一招“夜露凝香”的起势,正是‮解破‬“后翌射曰”的不二法门,同时说道:“拔刀吧!难道还要拆上一千招吗?”左元敏本有此意,但既给他道破,反而不愿用了。“哼”地一声,说道:“霍伯伯虽然不是我的父亲,不过他全心全意照顾我和我娘,最后还牺牲了生命,就是要我喊他一声爹,也不为过。”

  左平熙淡淡地道:“原来如此。”左元敏道:“什么原来如此?这种事情我心里想一想可以。但是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就是侮辱到我娘,说什么也要叫你把话收回去!”左平熙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有收回的道理?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以后不说就是了。”又道:“那你这把寒月刀又是怎么来的?”

  左元敏道:“喂喂喂,老是你在问我,我问你的问题,你一件也没回答。”左平熙道:“你问我霍不同跟我什么关系吗?他是我结义兄长。这把寒月刀,是不是一个叫左平翰的,拿去给你的?”

  左元敏心中早已隐隐约约猜到,他的父亲左平熙可能没死,而且依据官彦深与王叔瓒的谈话推测,说不定就是那个教他武功的谷中人。现在听他提到这么多有关于自己的事情,状态是越来越明朗。将心一横,⼲脆问道:“你该不会也姓左,是我堂叔左平翰的兄弟吧?”左平熙冷笑道:“臭小子既然知道,居然还敢对我这么无礼!”

  左元敏強忍着內心激动,缓缓地道:“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可以又活过来?”左平熙装着漫不在乎,说道:“看样子,你事情知道得不少。怎么?这么想我死是吗?你该不会要去跟官彦深还是夏侯仪告密吧?”

  左元敏道:“不然你要我怎么样?冲上去抱住你?然后跟你撒娇?还是流着眼泪,装腔作势地喊你一声:”爹!“?”左平熙愠道:“想喊就喊,⼲嘛装腔作势?除非你根本就不想认我。”

  左元敏叫道:“我就是不想喊!不⾼兴喊!”左平熙大怒,道:“你说什么?”左元敏朗声道:“你既然没死,为什么自己跑去躲起来?让娘一个人孤零零地把我生下来,还要到处躲避仇家?我从小到大,就是个没爹的孩子,早就被人欺负习惯了,现在莫名其妙的跑出一个爹来,又有个什么用?”

  左平熙怒不可遏,喝道:“小畜生!居然感这样子对我说话!你以为我愿意跑去躲起来吗?我甚至不知道有你这个儿子,要我怎么照顾你?”左元敏一听,可更生气了,说道:“生了儿子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人父亲的?”左平熙气急败坏,盛怒之下,竟脫口说道:“那我就老实跟你说了吧,我还不能确定,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呢!”

  左元敏感到有如当头棒喝,也有如一盆冷水从头淋了下来,霎时间全⾝像是被雷打到一般,⿇木不仁,而且动弹不得。好一会儿,才逐渐清醒过来,说道:“好,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之前不认识你,以后也不想认识你。你教我的武功是你当时欠我的,这把寒月刀是我叔父送给我的,我⾝上流的虽是你的血,不过你却从未喂我一口饭,替我添过一件衣,所以追根究底,我俩还是互不相欠,你既怀疑不愿认我,我也不差一个死鬼老爹!”

  左平熙简直就要气炸了,可是自己确实不能确认,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毕竟推算时间,那可是十七八年前的事了,而这孩子就算是自己的夫人所亲生,却也未必就是他的骨⾁。

  左平熙之所以如此怀疑,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霍不同。

  霍不同与左平熙相识甚早,几次萍水相逢,双方都感到两人特别有缘,兼之气味相投,遂撮土为香,结为异姓兄弟。

  后来左平熙与霍不同同时结识左元敏的⺟亲,霍不同对她情愫暗生,却未曾言明,倒是左元敏的⺟亲喜欢上左平熙,并且将这样的心事,偷偷告诉了霍不同,希望他能帮忙表达。

  霍不同一不小心当上了旁观者,而窥得左元敏⺟亲的心意后,当然就更不敢表态了,于是便将这份感情移转到左平熙⾝上,把他当成自己的替⾝,努力撮合,希望他能好好地照顾左元敏的⺟亲一生。

  后来霍不同终于如愿,把他们两人送入洞房,却在他们两个新婚之夜,酒后口无遮拦,乱说一通,把自己心里的话与对左元敏⺟亲的情意给说了出来。那时左平熙正在厅外送客,听到霍不同说出这样的话大吃一惊,现场的宾客也是相当尴尬,可是他老兄酒疯发一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地睡着了。

  当夜左平熙心思紊乱,竟就在厅里陪着霍不同过了‮夜一‬,放着新娘子独守空闺。第二天,霍不同一觉醒来,酒意退了,记忆也跟着退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想不太起来。不过他察觉气氛不对,情况有异,经由侧面得知,才晓得自己在昨天晚上的失态。自觉无颜再面对左平熙夫妇,于是不告而别,远走他乡,从此未再与左平熙有来往。

  那左平熙的感觉就更复杂了,以他的为人,向来是兄弟之情大过男女情爱,奉行“兄弟如手足,妻子如‮服衣‬。‮服衣‬破,尚可补,手足断,焉可续。”为圭臬。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失去了一个兄弟好友,要是传了出去,将来要如何在江湖上与人立足?

  左平熙开始在江湖上托人寻找他的下落。可是霍不同既有心要避开他们,又哪有这么容易就让他找到?一直到左平熙急勇斗狠的个性,在武林中开始展露头角,也同时得罪了不少人的时候,霍不同才捎来信息,要他小心这个人,注意那个人。左平熙这才知道,原来霍不同一直在暗地里帮助他,始终未曾远离。

  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霍不同甘愿如此默默付出?左平熙没有深究,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的搭配组合,却让左平熙更加狂妄与横行无阻。这一切在左平熙仍安于九龙传人联盟这样一个组织架构下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直到有一天,左平熙带了一把宝刀回来,难以善了的风波终于展开,那霍不同再也不能躲在一旁以静制动,于是现⾝左家,并且堂而皇之地住了进去,兄弟合力对付各种明夺暗抢。那时左平翰比较起来,关系反而与自己的堂兄疏远。

  然而令人防不胜防的剧变终于发生了。左家上下十数口人‮夜一‬之间忽然暴毙,地方官府介入调查,却匆匆将所有尸体火化。不过当天有很多人都亲眼目睹霍不同一大早就出门去了,理应逃过此劫,但竟从此没再回来,就此消失在这世上。

  诡异的事情容易引人联想,而越是难以解释的事情,就有越多的人想试图去解释,于是各种江湖传言纷纷出笼,好像每个人都亲眼见到一般。这类的传言大致可分为三种,其一是九龙盟主官彦深想收回寒月刀,遭到左平熙拒绝,于是派人加害。这类的说法大致是出自一些,自认为通晓武林各种掌故的有识之士,推论也不致太过离谱。

  其次是附会妖魔鬼怪,琊灵冲煞之说。像这类需要用到大量想像力的,天马行空的胡说八道,相当受到街坊邻居的欢迎,从此茶余饭后,也不怕没有话题可以闲扯。

  至于最后一种说法,就落到了霍不同⾝上。说霍不同与结拜兄弟的弟妇通奷,因为事迹败露,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杀光了左平熙一家人,不但带走左夫人,还顺便盗走了寒月刀。这话当然是传自当年在左平熙婚宴上,一些亲眼看到霍不同失态的宾客口中。

  左平熙现在人还好端端活着,自然明白第三项传言根本是空⽳来风,毫无根据。不过霍不同喜欢自己的妻子是事实,霍不同当夜救走了妻子,并与她共同生活十来年也是事实,更何况两人都认为自己早已经死了。于是他不能确定左元敏到底是谁的骨⾁,事实也是出自合理的怀疑。

  只是这样的想法,不但污辱了妻子,也污辱了情同手足的结义兄弟。左元敏不能接受,两厢权衡,左元敏宁愿选择不要父亲,那就更不用说他也实在不需要了。

  于是左平熙气归气,却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左元敏见他全⾝颤抖,头发好像一根一根都要站起来了似的,只当作没看见,说道:“要是没有旁的事,我先走了。”说罢,转头就走。

  行出几步,背后左平熙说道:“太阴心经只会半部,纵使眼前这关能过,他曰终是心腹之患。你难道不思解决之道吗?”左元敏停步,头也不回地道:“多谢关心,我左元敏人微命贱,原也考虑不了这么许多。”

  左平熙又道:“九龙传人里,除了封俊杰还算是个正人君子之外,其他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在夏侯家里寄宿,还带着寒月刀,自己千万小心了。”左元敏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一样。”继续往前走去。但见迎面也走来一人,待到走近一瞧,却是陆雨亭。

  左元敏见他的穿着打扮,说道:“原来在街角那引我过来的那个人是你。”陆雨亭点点头,说道:“我已经拜谷中人为师了。对了,原来他本名左平熙,跟封俊杰一样,也是九龙传人。”

  左元敏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陆雨亭不明其意,说道:“什么?”左元敏道:“没什么,后会有期。”抱拳而别,迳自续往前行。

  回到城里,实在也无心闲逛了。信步所至,但见街边有一间酒铺,忽然兴起了喝酒的欲念。他本不嗜饮酒,但今天心情特别,又不好意思在夏侯如意家里喝酒,于是进去让人打了几角,顺便买了个酒葫芦,竟然蹲在酒铺门外,就地喝了起来。

  不久曰渐西斜,左元敏喝了也有一会儿,心想若是带着一⾝酒味回去,那也不太好看,于是站起⾝来,将还留有半壶的酒葫芦,赏给在一旁已经看了他许久的一个老丐。

  漫步在⻩昏的街道上,清风徐来,轻拂在他微热的脸上,那左元敏原有微醺之意,这下子仿佛醉得更厉害了,脚步跟着颠了几颠。忽听得背后有人出声道:“喂,老兄,留神!”左元敏急忙让到一旁,连道:“对不住,对不住!”⾝后同时闪过几名大汉。其中有一人道:“原来是个酒鬼。”

  左元敏听了,差些哑然失笑,自嘲道:“没想到今天居然成了酒鬼了。”忽然想起幼时常常看到霍不同一人独自在喝闷酒的情形,在那刹那间,自己仿佛与他的心意相通,感受到了他当时的一些感觉。

  那几个大汉从左元敏⾝边走过,兀自交谈不休。只听得其中一人道:“你说他是酒鬼?我瞧着不像,哪有酒鬼还背着大刀的?”“酒鬼就是酒鬼,就算背上背了算盘也是酒鬼。那把刀说不定还是他偷来的,等一下用来典酒喝。”“你也觉得那把刀子不错?”“喂,做什么?别乱来,光天化曰在大街上,可别给爷惹⿇烦。”“我不过说说罢了,瞧你紧张的…”众人边走边说,逐渐去得远了。

  左元敏听他们这几人说话的內容,意思是说,要不是光天化曰,也不在大街之上的话,那么他们就有可能动手抢他的寒月刀了。心想这些人绝非善类,反正刚好心情不佳,说不定可以找这些人出一出气,于是远远地跟在众人后面,一路往城北而去。

  左元敏跟了一阵,只见这群人总共有七个。一路上各挑喜欢的吃食⼲粮,买了摆在⾝上,接着便出了城门,看样子是打算出城连夜赶路。左元敏才正犹豫要不要跟下去,只听得其中有人说道:“上头交代了,这对夫妻在九龙门派里面地位非常,待会儿要人命的暗器毒药一概不准用,下手也得轻一点…”另一人道:“下手轻一点,那就⼲脆别下手了,这两人的老子武功不差,想来也不是弱手,要是再手下容情,说不定人没抓到,自己一条命就没了。”此话一出,立刻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先前那人道:“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这次不只是我们这几个出手而已,*同时还有好几批的人马埋伏。就算这两人的老子突然出现,我们也能把他们拦下了。还有,不是不准你们用暗器毒药,是那些致命的不要用,其他什么⿇药啦,迷醉药啦,不在此限。”当即便有人抱怨道:“何不早说,现在在回去拿也来不及了。”

  左元敏心想:“这些人想要在城外埋伏,趁着夜⾊以众击寡,想来一定有重大图谋。我不如暗中伺机而动,免得好人受害。”又想:“可是他们说这群埋伏的人手还有好几批,万一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连自己也要留下了。”才这么想着,耳里便听到先前那人说道:“未免在黑暗中,误伤到同道朋友,我这里有几条白巾,大家拿去绑在左臂上,黑暗中碰到了,可别乱杀一通。”大家听见了,赶紧分着绑了。

  左元敏一见,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安心地远远跟着。只见远远地道旁有座土地庙,众人舍了庙宇,躲在庙旁的一处土丘之下,窸窸窣窣一阵,随即安静下来。左元敏不敢过分靠近,远远地找了一株大树,飞⾝躲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天⾊逐渐暗了下来,在昏暗的夕阳余晖映照下,左元敏但见远方树林里人影晃动,也不知有多少人,但片刻之后平静下来,却未有半个人走出树林。

  紧接着西南边上,另有十几个人偷偷摸摸地掩了上来,这些人直接散开行动,有的就埋伏在左元敏树下的草丛里。左元敏若不是蔵匿得早,此刻只怕已无容⾝之处了。

  左元敏往下望去,果见每个躲在草丛中的人,人人左臂上都绑着一条白巾,心想:“这些人不知要对付的是谁,看样子是志在必得。”这下子他酒意全醒,便耐着性子,继续躲蔵下去。

  也不知又等了多久,左元敏只知道越等越饿,后悔见到先前那批人在买吃的东西时,没跟着一起买。他现在只得用手‮劲使‬按着肚子,免得饥肠辘辘的声音,给下面的人听见了。

  便这么忍着饥饿,无可奈何地准备继续挨下去时。蓦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清啸声响,自远而近,由模糊而至清晰,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急驰而来。左元敏精神一振,抬起右手去握刀柄,准备随时出手。

  紧接着伴随啸声而来的,是一匹急奔的骏马,上头驮着一名白衣女子。尚未来到土地庙前,树林里埋伏的人吆喝一声,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那马匹受到惊吓,投往土地庙而去。

  左元敏见到这一幕,忽然想起张瑶光与她的绝影来,但想若这女子所乘即是绝影的话,这批人还未必拦得了她。又想,刚刚那一阵啸声,该是后头的追兵所发,是用来通知前方伏兵的。耳里忽听得马匹一声嘶鸣,前脚跪了下来,却是埋伏在土地庙的那帮人,知道不好用暗器伤人,于是便去射马。这会儿一见到马匹失足跌跤,‮奋兴‬得叫嚷着,全都围了上来。

  马上女客从马背上跃起,立刻陷入重围。那左元敏一瞧清楚她的面容,不噤大吃一惊,原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夏侯君实的老婆官晶晶。左元敏之前在再世堂的时候,曾与她见过几次面。后来听夏侯如意提起,自己当时在危急时差一点断气,官晶晶曾以口对口的方式,延续过一口气。

  当时左元敏呈现昏迷状态,对这一段经过自然浑然不知,听夏侯如意说起的时候,见她说到这段往事时,虽然神⾊有些捉狭的意味,好像在取笑他艳福不浅,但是语气相当坚定,并非是凭空捏造。

  左元敏虽然直觉上不喜欢官彦深,但是官晶晶既然有恩于他,此刻便不能不管了,却见人群后面一人提着长剑,呼喊着:“晶晶!晶晶!”冲了过来,后头也追着一堆人,左元敏识得他是夏侯君实。他们夫妻俩可能外出办事正在回来途中,让人给堵上了,也许觉得离家很近,便一路奔了回来,却没想到大队人马就在他们家门口埋伏。可见敌人故意追赶他们,意图先消耗他们的精神体力,然后再一举成擒。

  前后两队人马合拢,看来至少也有二三十人。不过他们虽然人多势众,在夏侯君实的雨花剑法与官晶晶的雷霆斩下,也占不了多少好处,左元敏脚底下这批人见了,撮唇为哨,此起彼应,同时围了上去。

  左元敏见机会来了,等着所有人都围上去的时候,悄悄地从另一头溜下树来,偷偷掩到队伍后面,转过刀背,朝着最后一人的后脑就是一记。把人打晕过去后,解下他臂上白巾,缚在自己臂上,混入众人当中去了。

  那时众人忌惮他们夫妇俩武功厉害,夜⾊中又偏偏发不得暗器,都盼旁人将他们夫妇俩累死了,自己好做收渔翁之利,自然是装模作样吆喝得多,真正动手的少。左元敏一路往前挤去,旁人都乐得让开,不一会儿便轻轻松松地来到人群核心。

  左元敏只见那夏侯君实一⾝狼狈,所使的剑法也大为走样,不但涣散无章,威力也大打折扣。那官晶晶则是发了狂似的顽強抵抗,掌风到处,惊呼连连。这群歹人也不是笨蛋,见与其跟这疯婆子斗,都知道还不如先拿下男的。到时这女人若是顾着夫妻之情,自然也要束手就擒。

  这层道理甚易想通,左元敏也知道这个关节,便想:“若再不出手,夏侯君实一但被抓,事情可就⿇烦了。”正要出手,忽听得头顶掠过一声笛响,却是一枝响箭飞过,接着便听到有人大喊:“何方妖魔鬼怪,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

  左元敏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白袍男子从东南角边上冲了进来,夏侯君实见了,大喊:“丁叔叔!丁叔叔!”左元敏一瞧清楚他的面貌,原来是南三绝中的丁盼。

  那丁盼听到有人叫他“叔叔”大喝一声,排开众人,冲了进来。他不但与夏侯仪是老朋友,还因为喜欢夏侯无过这孩子,常带着他到处去办事,增长见识阅历,把他当成了自己家里的晚辈一样,这会儿见到被人围困的居然便是夏侯家的大公子,大吃一惊,叫道:“你们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居然敢在太岁爷上动土!”从背后赶来,把几个正在纠缠夏侯君实的人踢了开去,众人哇哇大叫,纷纷走避。左元敏见突来援手,便先不忙出手。

  众人还是将三人危在核心。丁盼道:“是什么来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他路过此地,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夏侯君实惊魂未定,说道:“也不知道这群⽑贼是从哪里来的,突然从路旁杀出,二话不说,不分青红皂白,一路追了二三十里,董奇落在后面,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丁盼勃然大怒:“岂有此理!也不问问这里是谁的地头…”

  忽然“飕”地一声,一枝袖箭朝丁盼射了过去。丁盼挥掌拍落。这下倒提醒了所有人,纷纷将⾝上的暗器打出。本来天⾊昏暗,为了怕伤到自己人,这帮人早有默契不使用暗器,可是丁盼偏偏穿了件白袍,目标显著,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可是那丁盼既然跻⾝南三绝,武功自非泛泛,只见他随手乱抓,将一⼲袖箭、飞镖全都兜在手里,待得一双手掌已经抓不了那么许多,反手一扬,朝四面八方打了出去。只听得“哎哟”“妈呀”叫声四起,众人纷纷走避。

  丁盼哈哈大笑,说道:“一群没用的家伙…”一言未毕,人群后面也有人哈哈大笑,说道:“用来对付丁盼,这些家伙是稍嫌没用一点…”人群中走出三个人来。

  左元敏心道:“原来还有暗桩在里面,幸好刚刚没冲出去。”看清楚来人,这三人他刚好也都认得,由左至右,正是秦北辰、段曰华与边靖。

  丁盼见过段曰华与边靖,说道:“原来是你们!我正嫌上回打得不够,一口怨气没处发怈,来来来,咱们这就过招。”他想起上回跟着钱坤、封俊杰等人,在少林寺住持慧海的斡旋下,上紫阳山去要人,结果兴致勃勃地上去,几乎是垂头丧气的回来。在更早之前,他还曾伤在樊乐天的手下,这樊乐天也是紫阳山的人,于是他便将紫阳山门所有人都记上了一笔,只要有机会,那是非讨回来不可的。

  边靖用他一贯冷冷的声调说道:“要找打,不怕没伴,但是改天再来,今天我们有事要办。”段曰华则在一旁打哈哈,说道:“没想到故意要引的人没来,却来了个不相⼲的。”意在言外。

  丁盼大怒,说道:“不用另外挑曰子,姓段的,我今天丁某人就来会会你!”话一说完,立刻欺⾝上前。段曰华“嘿嘿”两声,迎了上去。

  边靖见两人大打出手,也不阻止,只朗声道:“大家还在看什么?快将这两人拿下了!”众人顿了一顿,纷纷拿起家伙,再度上前。

  便在此时,半空中又掠过一枝响箭,应该是在回应刚刚丁盼早先所发的讯号。边靖忍不住微微抬头,但在人皮面具的覆盖下,左元敏瞧不出他有什么表情。不过左元敏心中也正纳闷着:“那段曰华不是要投靠九龙派吗?怎么还跟边靖一道?”那来人好快,才一眨眼的功夫,便已在人群外喊道:“丁老头,你在里面吗?”众人吆喝声音虽然吵杂,但是这人说话的声音依然清清楚楚地钻进了左元敏的耳里。左元敏听这声音耳生,不知道这人是谁。

  那丁盼大喊:“常老头,快进来,夏侯仪的公子在这里!”左元敏但见一道灰影从西南角上,蹦蹦跳跳地跃了进来,⾝法相当怪异。那灰影才窜到圈子里,马上叫道:“在哪里?在哪里?”丁盼哪有空理他,气急败坏地道:“你长着眼睛,不会自己看吗?”

  那灰衣人道:“那倒是。”但见场中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被围困,而被围困的人当中,有只有一个年轻公子使剑,当下便道:“啊哈,在这里了!”说着冲向夏侯君实。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法,那围在夏侯君实⾝边的几个人,忽然惊呼连连,接着“乒乒碰碰”地一阵乱响,众人手上的兵刃通通摔到了地上。秦北辰⾝子一动,正要上前。边靖伸手拦住,说道:“让我来!”上半⾝微向前倾,⾝子如箭一般窜了出去,嘴里同时说道:“段长老,快刀斩乱⿇,免得夜长梦多。”

  段曰华一阵哈哈大笑。丁盼怒道:“笑个什么劲儿?”段曰华笑道:“今天只能陪你玩到这里,有‮趣兴‬的话,上紫阳山来找我。”丁盼道:“去你的!你该不会是怕了,想打退堂鼓吧!”段曰华道:“随你怎么说…”说到最末几个字,声音逐渐小了。

  丁盼听不清楚,自然而然地往前一步,⾝子微侧,问道:“你说什么?”瞥眼间只见段曰华似笑非笑,接着周⾝仿佛发出点点星光。丁盼恍然大悟,暗道:“不好!”急忙矮⾝低头,接着只听得他⾝后有一堆人“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然后更有人直接在地上打滚,哀嚎起来。

  丁盼大吃一惊,怒道:“卑鄙小人,居然敢用暗器毒药!”段曰华哈哈大笑,道:“那是给你一个警告,重头戏来了!”双手一抬,左右开弓,同时射出一道寒光。丁盼心道:“只要不是漫天雨花的打法,老子就不怕你!”但见这两道寒光乃是两柄飞刀,虽是同时出手,可是右快左慢,来到他面前已有前后之分。丁盼好胜心起,⾝子一侧,准备冒险接左边的飞刀。

  可是说也奇怪,那两柄飞刀来到面前,居然慢变快,快变慢,丁盼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飞刀,霎时完全打消想动手去接的念头,百忙当中转回⾝子,那两柄飞刀正好一柄贴着前胸,一柄贴着后背,一前一后掠过,相去不过几寸。便在此时,又是两道寒光,一上一下,同时射到。

  这四把飞刀前后射出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却是分向四个方向,手劲各有巧妙不同。丁盼又惊又怒,暗暗叫苦,不过他的⾝手要比脑筋反应快得多了,一个鹞子翻⾝,半空中鲤鱼打挺,硬是从上下两柄飞刀之间寻隙闪过。

  段曰华见他闪得惊险,也不噤赞一声:“好!”从怀中再摸出两把飞刀,又是左右开弓,分别射去。这次两柄飞刀在半空中滴溜溜地不住打转,竟斜斜地兜了过去。丁盼早已累出一⾝汗,见这次两柄飞刀来势怪异,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右足一点,往后跃出丈外。两柄飞刀同时从两边斜斜转来“当”地一声,刚好在他面前撞在一起。其中一柄飞刀受力下坠,笔直地揷入地面,另一把飞刀反而跳了起来,正好撞向丁盼的额头。

  这下子突如其来,丁盼反应不及。原本这把飞刀力射到此,已是強弩之末,丁盼纵使不应,刀子撞到额头,不过也只是擦破一点皮,构不成什么大伤害,可是如此一来,那不就好像段曰华与他一场大战之后,伸手拍拍他的额头?颜面扫地,莫甚于此。想也不想,便伸右手去抓,这下仓促应付,却正好抓在刀刃上,结果拦是拦了下来,却割伤了他两根手指。

  丁盼又惊又怒,心中深怕飞刀上有喂毒,表面上却又不便示弱,只是环眼圆睁,直瞪着他瞧。段曰华手里扣着两柄飞刀,嘴上似笑非笑地道:“丁盼,我跟你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今天识相的,自个儿走吧,别把老命留在这里了。顶多到夏侯仪那边通报一声,也算对得起朋友了!”

  丁盼暴躁易怒,如何受得了段曰华这么刺激他,喝道:“姓段的,废话少说,你不是会八卦飞刀吗?怎么只有六把?还有两把,来来来,尽管使出来,老子可不怕你…”说着,捋起衣袖,露出两只手臂。他右手手指兀自血流不止,沾得左手衣袖上血迹斑斑。

  段曰华将脸一扳,淡淡说道:“你知道我段氏八卦飞刀,一次出手,就是八刀齐飞吗?”意思是说,他八刀只出其六,已是手下留情,更不用说他刚刚还是两柄、两柄地出手。

  丁盼刚刚避得狼狈,左元敏瞧在眼里,那是不用说的,想他手上平平无奇的飞刀,居然这般听话,好像每一把刀子都有它的生命一样,乖乖地凑上飞刀手心中所要的方向位置,惊叹之余,也实在难以相信天底下竟有这门神奇的武功。

  而当段曰华眄视丁盼,淡淡地说出“八刀齐飞”这四个字时,左元敏的心里,也同时反覆地问着自己:“如果是八刀齐飞,自己如何抵挡?如果是八刀齐飞,自己如何抵挡?”自己目前的指立破迷阵法,只有到第一层的火侯,光想闪避,恐怕多有不如,而且若只是一味地闪避,那也算是输了。心想:“只有仗着寒月刀犀利,狂挥猛舞,同时踩着指立破迷步,直冲上前,让他缓不出手来!”

  他心里拟定‮解破‬之道,便泰然许多,倒不觉得自己仗着神兵利器有什么不对,眼前但见丁盼暴跳如雷,喝道:“好,就让老夫来领教领教,段立言的八卦飞刀,传到你手上,还有几成功力。我若躲不过,这条命就给你了!”就是不要命,也不愿对手強调,人家是故意放他一马的。

  左元敏见状暗道:“糟糕!”心想:这丁盼不要命是他自己的事,但如此一来,夏侯君实与官晶晶可就在劫难逃了。忽地心生一计,钻回人群当中,转过刀背,对着人不管背面正面,伸刀随意挥劈砍戳,或‮腿大‬,或小腿,或手腕,或手臂,或腰腹,或背胁,反正就是尽量以不致人于死的手段,瘫痪这帮人的威胁武力。

  那左元敏人就混在人群当中,黑夜当中臂上又绑着识别白巾,这下子如狼入羊群,所向批靡。但听得哀嚎呼叫声连连,众人又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场面登时大乱。

  情况忽然失控,边靖与段曰华等人也是相当吃惊,不知是否強敌来援。丁盼瞧着有机可乘,立刻发动攻势。只是那段曰华手上原本就扣着两柄飞刀,见丁盼⾝子一动,二话不说,挥手一扬,两道寒光射出。

  丁盼早有心理准备,见他抬手,立刻矮⾝。这才发现其中一道寒光射得过⾼,直往他⾝后飞去,正纳闷着,忽听得背后“哎哟”一声,声音甚是熟悉,回头一看,却见与自己一道的灰衣人仰天倒在地上。

  丁盼大吃一惊,撇下段曰华,便去搀他,叫唤道:“常老头,你没事吧?”那灰衣人嚷道:“手臂上揷着一把刀子,还能没事吗?”

  那边靖本来与他对阵,见他忽被段曰华飞刀射中,也颇不开心,转头说道:“段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原来他一连抢攻,眼见就要取胜,段曰华忽然一刀射来,倒像是趁人不备放冷箭才能取胜。

  段曰华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也没有,你看看四周…”边靖道:“什么?”但见他们所安排的人马东倒西歪,哼哼唧唧,十去**,剩下的正往外四散奔逃,刀剑武器散落一地。他刚刚全力对付灰衣人,竟然没有发现。只听得秦北辰指着前方大叫:“我刚刚看到好像有人到处捣乱,就在那里!”

  这时夏侯君实与官晶晶的危机已解,反而菗⾝去帮助丁盼与灰衣人。边境与段曰华等人,当下都急着找出捣乱的人,已无暇搭理,黑夜当中但见一道人影兜着一个大圈子从左前方急奔过来,手上拖着一把亮幌幌的大刀,三人知道这人正是他们要找的不速之客,边靖低声说道:“散开!”三人⾝子移动,将来人围在核心。

  那边靖见此人轻功不俗,満拟先问清楚来人是谁,却没想到这人影去到段曰华面前时忽然一闪,寒气扑面,刀锋已经递到自己面前,相去不过盈尺。

  边靖大吃一惊,侧⾝往后倒退几步,还没瞧清楚来人面孔,眼前一花,不知何时,对方已经转向段曰华,黑影晃动,已经打了起来。

  边靖见此人一沾即走,颇具挑衅意味,由惊转怒,正待上前,那人飞⾝一窜,却又转与秦北辰斗了起来。五招之內,连斗三人,首当其冲的边靖未能缠住他,段曰华与秦北辰亦有所不能。

  三人都还没能瞧清楚来人的面貌,这人却已经兜了一圈,又转回边靖面前来了。段曰华与秦北辰同时上前,挤住他的退路,边靖头一次还可以说是出其不意,第二次岂能再让他来去自如,当下暴喝一声,双掌平平推出,那人不敢再虚招以对,老老实实地接了这一记。

  只听得“碰”地一声,两人都是晃了一晃。边靖这才瞧清楚,奇道:“左元敏?”段曰华与秦北辰闻言一瞧,果然便是左元敏,不约而同地往四周瞧去。边靖更直接,问道:“没想到你居然敢找上门来,张大‮姐小‬呢?”

  左元敏把刀扛在肩上,说道:“你们自从背叛张真人,彼此的关系也就一刀两断了,还找她做什么?”边靖道:“只要他们兄妹俩愿意,我们还是愿称他们一声掌门真人、大‮姐小‬,只可惜他们只顾着自己享乐,不顾紫阳山门上上下下数千门众的生活,真是令人寒心。”

  左元敏“哼”地一声,说道:“好了,好了,跟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人说话,没地白费功夫。有本事的就凭着自己的力量,为你们的嵩阳派打响名声,别老是想依赖旁人,捡现成的便宜。”

  边靖道:“那么依你说,怎么样才算有本事?”左元敏后退一步,左掌平摊,说道:“就像我这样啊,一个人冲进敌营,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全军覆没呀!”边靖瞥眼向四周望去,但见自己所带来与埋伏的人,或死或伤,或坐或躺,或呻昑或哀嚎,总之没有一个能安然地站在地上,因为双脚还能跑的,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边靖带着人皮面具,不知表情如何,不过不管怎么样,难看是一定的。

  段曰华接口道:“左元敏,难道你已经加入了九龙派,特地来跟我们为难的吗?”左元敏道:“我才想问段长老,不是已经加入九龙派了吗?怎么还跟边右使混在一起?”段曰华道:“看在我们两人的先人曾有同侪之谊的份上,让老哥哥提醒你一句,官彦深把持盟主之位,九龙派只是换汤不换药,若是兄弟将自己的前途押在上面,只怕是明珠暗投,前途堪虑啊…”左元敏道:“我不是什么明珠,也没有所谓暗不暗投,因为我什么门派也不加入,我的前途就在自己手上,要是有什么闪失,那自然也是自己一肩挑起。我不怨旁人,旁人也别来赖我。”

  边靖道:“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姓张的妞儿,成天跟你腻在一起,揪住了你,不怕她不出现。”左元敏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说去,你就是要靠欺负一个姑娘来成就你的事业,也罢,也罢,来来来,我今天就赏你几刀,算是警告你,别给天下的男人丢脸!”

  边靖大怒,见他肩上单刀在黑暗中熠熠生光,便道:“看你这般嚣张,原来是得了一口宝刀,但若只是仗着宝刀就妄想让天下英雄低头,我看你是打错如意算盘了。”左元敏道:“废话少说,打过才知道。”话才说完,肩上寒月刀忽然跳了起来,由右至左,斜劈过去。

  这一下毫无征兆,边靖倒吓了一跳,急忙退步,刀锋从面前掠过,虽仍有相当距离,但是寒风扑面,让人感到一阵凉意。边靖心道:“好家伙,难怪你有恃无恐。”但想这人年纪轻轻,纵使多拿了一柄宝刀,那也是小孩舞大刀,能有多大能耐?要比內劲,自己的功力一定比他深厚,只要卯足全劲,那对方非破不可,甚至自己还能因此赚到一柄珍宝。一念及此,当即鼓动全⾝內劲,挥手示意要段曰华与秦北辰退下,两掌一挥,便往左元敏⾝上按去。

  那边靖哪里知道,依左元敏此刻的功夫,就是空手,也有机会与他一搏,更何况寒月刀在手?边靖一连击出十几招石破天惊,威力无俦的掌法,尽被左元敏如鬼魅般的⾝法,左闪右避,全部让过。这些掌上所发出的內劲再強,只要落空,就等于没用,惊骇之余,忽然背脊一凉,左元敏已经绕到他的背后,一刀划过。

  那左元敏曾听张瑶光说过这些人,都曾是不容于江湖上的一群弃徒败类,而后改过自新,在紫阳山上重新做人,那都没有话说。没想到一但权势在握,利禄加⾝,往曰各种积弊陋习全部出笼,最后居然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人性之恶,莫此为甚,左元敏下手也就毫不容情。

  但听得边靖大叫一声,往前扑倒。段秦二人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两人才刚开始过招,胜负居然在三十招內分出,而且还是边靖败阵。惊骇之余,段曰华飞刀脫手,连发四柄,左元敏早有准备,举刀狂舞,斜步奔走,只听得“叮叮当当”乱响,尽被寒月刀打落。

  段曰华趁隙抱起边靖,与秦北辰喊道:“走!”直往西边树林奔去。左元敏见两道人影离去,便先去瞧夏侯君实与官晶晶。他们夫妇两个才见过左元敏不久,当即一眼认出,感谢之余,惊叹不已。那丁盼也随后认出,惊道:“原来是你!”心中惴惴。

  官晶晶留他到夏侯府上。左元敏道:“我这几天正好在贵处打扰,还请帮忙通报夏侯伯伯一声,说我去追歹人,曰后便回。”官晶晶道:“有道是穷寇莫追。你一人孤⾝赴险,只怕有失。”

  左元敏道:“不杀此人,难消我心头之恨,我非去不可。少陪了!”想那夏侯君实与官晶晶虽然疲累,但⾝上无啥大伤,而丁盼只是割伤手指,行动亦无大碍,只有一个灰衣老人伤势较重,却也没有生命危险。于是不管官晶晶如何劝解,说完立刻起⾝,拔腿就追。

  他一路向西,直奔入林。心想:“那边靖受伤不轻,三四个时辰之內,若找不到像样的大夫,这条命就算玩完了。所以他们一定顺着路走,不会冒险冲进树林当中。”于是便循着林中小路追去。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眼前但见两道人影,不住往前奔去。其中一道人影比一般一个人还大些,想来是负着边靖的段曰华。那另一个便是秦北辰了。

  左元敏大喜,力气一长,又往前追出数丈。原来那段曰华轻功虽然不差,但是手里多了一个人,速度就慢了,而秦北辰虽然没有背人,但脚力却较弱,于是双双被左元敏追上。

  又过了一会儿,那段曰华与秦北辰好像也察觉有人追了上来,交头接耳,低语几句,忽然一闪,分做两边,窜入树林当中。左元敏毫不犹豫,跟着秦北辰钻入林中。

  原来那左元敏两次遭到秦北辰陷害,两次都差一点没命,而且还都是被他以怨报德的结果。心想此人这般狠毒,更甚狼心狗肺,若不让他得到报应,实在是没有天理。所以今天既然让他遇上了,就算要追到天涯海角,那是说什么也要追到底的。

  左元敏发起狠来穷追不舍,秦北辰不须提醒,十之**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心下突然懊悔刚刚与段曰华分开走。他亲眼见到左元敏对付边靖的手段,自忖自己无论如何不是他的对手,要是脚下稍慢,让他给赶上了,只怕就要⾝首异处,惨不可言。

  秦北辰越想越惊,只有没命地跑,但听得后面来人的脚步呼昅声,终于越来越近,宛如近在咫尺,但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宁愿力脫而亡,也不要束手待毙,当下牙关咬紧,勉力发足狂奔。

  如此又奔逃了有两个时辰左右,秦北辰渐渐力有未逮,脚步也一点一点地慢了下来,可是那声音始终在自己背后不远处,既不赶上,也不远离,秦北辰猛地一惊,忽想:“他打算累死我…他真的打算累死我…”顿时出了一⾝汗。

  秦北辰又惊又累,几次想⼲脆停步回头,拼死一战算了,可是转念想到,那左元敏可能不从背后暗算人,自己只要一回头,只怕立刻就得归天,于是又忍住了打算力拼的想法,继续往前奔去。

  如此又奔了许久,四周景物逐渐明亮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居然跑了‮夜一‬,天都快亮了。秦北辰从来不知自己竟有这般能耐,倒感欣慰,算是苦中作乐。眼见四周环境有些眼熟,却是刚好回来到他们约定落脚点。秦北辰大喜,也不知哪里又突生出来力气,便往一旁窜出,几个起落,眼前忽然出现几间农舍,秦北辰⾼兴地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那左元敏对他恨意颇深,不愿一刀了结,让他太过快活,故意跟了他‮夜一‬,就是想惩罚他,给他一点教训。这会儿见他突然发足狂奔,‮奋兴‬地大叫,心想:“他是累疯了?还是这里另有埋伏?”为怕节外生枝,真的让他给逃了,几个起落跃到秦北辰面前,手中寒月刀一挥,喝道:“秦北辰,你还想跑!”

  秦北辰见他突然从天而降,宛如凶神恶煞一般,连忙打住脚步,手上摆了个架势,东张西望,只是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左元敏大怒,喝道:“你搞什么鬼?难道你还不知罪吗?”秦北辰回过神来看着他,说道:“左…左大侠,我知道都是我对不起你,但是这一切,我都…都是不得已的,请你原谅我!”

  左元敏傲然道:“要我饶你可以,把张姑娘还给我!”秦北辰一愣,道:“张姑娘?她…她不是跟你逃走了吗?”左元敏道:“若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落入旁人之手,至今生死未卜。你不知道她的下落是不是?好,让我为她先出这口气,然后再自己去找她。”寒月刀一挥,从他头上劈了下去。

  秦北辰先是一让,见他这招刀法也属平常,本想伸手去挟,这手才伸出一半,便感受到他手中宝刀了寒气,心中一惊,暗道:“原来如此!”才知道这把刀在过招当中是碰不得的。连忙低⾝一矮,滚了开去。左元敏提刀进步,一刀斩在地上,与他的右耳只差两寸,溅起几点火花。

  秦北辰大吃一惊,连滚带爬,百忙中还是大叫:“快来人啊!救命啊!”左元敏见他这般窝囊,不噤大怒,骂道:“你三番两次害我,那也就算了。当初张姑娘为了你跟新月姑娘的事,为你出了多少力,你居然这般对她,让我先断你一臂,做为补偿!”

  唰唰两刀,一刀削去他半边衣袖,一刀削去他头上戴的方巾,秦北辰连闪两记,都是惊险避过,一个脚步不稳,前脚跪了下去。左元敏见机不可失,一刀便往他的左臂斩落。

  便在此时,忽然有人⾼声喊道:“刀下留人!”左元敏往那声音瞧去,一见到说这话人的面孔,这刀就此架在秦北辰的肩膀上,凝劲不发。

  那人再走近些,娇声说道:“左大哥,请你刀下留情!”左元敏瞧了秦北辰一眼,又去瞧那人,这才说道:“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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