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菩萨是这样炼成的(上)
这一坐,便是半曰门槛硌的他的臋部有些痛了,太阳也开始远远地悬挂在西边的山腰上了,叶相僧才叹了口气,站起⾝来…往年他在省城里避着大势至,避的无比辛苦,今曰他刻意等大势至来,而大势至偏生不来?…虽不是情郎等着佳人漏夜私奔,但心头焦虑可堪一比。
“唉,你什么时候才来呢?”
…
他站起⾝来,并不意外地发现⾝前院中站着数十位服⾊各异的僧人。既然在清凉寺中显了一手,这五台山里真正有些境界的大德们一定能感应到叶相的气息。
那些僧人服⾊相差极大,倒也不奇,毕竟五台山上青⻩相杂,和尚喇嘛在一座山上呆了许久。今曰双方同时感应到山中来了位境界莫测⾼深的大人物,所以循着气息,找到了演教室,论青庙⻩庙之间有何龃龉,但当外敌来时,双方还是可以做到同声同气。
但先前菩萨宝像清光微作,那个清俊小和尚在门槛之上撑颌静思,全⾝笼罩在佛光里,如此异像,不由得五台山诸位大德齐齐心惊。
这小和尚是何人物?竟能引出孺童文殊菩萨的宝像清光!
所以老和尚大喇嘛们敢造次,只是静静等着叶相醒过来,再行发问。
“敢请教这位大师行门何方?”
发问的是白云寺住持素问,这老和尚性情极好。但却没有什么魄力对五台山数千僧人进行管理。他对叶相僧发问,问地很是客气。
“贫僧归元寺叶相。”叶相僧合什,微微一礼。
“原来是叶相僧。”素问住持叹道:“难怪先前有些眼熟,知斌苦大师可好?”叶相当年也曾随着斌苦大师参加过许多届的佛教会议。与这位素问住持确实有过几次照面,若不是叶相这些年来颜面愈发幼稚清美,或许对方早就认出来了。
叶相僧微微一笑道:“好。”
这话答的太过简约,感觉上便有了几分不尊重,四周其余大寺的⾼僧们面上便露出了豫之⾊,心里想着,这归元寺最近几年,仗着山门护法易天行常驻寺中,对于其他地同修,未免太过敷衍了些。
叶相明眸不转。黑瞳流光,怎会不知道这些人的世俗想法。也懒怠理会,将手一伸,道:“小僧自行参拜,不劳诸位大师陪伴。”
他说的诚恳,那些大师们却是心头愈加恚怒,心道你这是要赶人走?哪有这般容易的事情,清凉寺里那几个知客僧人还被你弄的浑浑噩噩的。
白云寺住持素问尴尬一笑。合什道:“只是清凉寺中那几位…”
话有不尽之意,叶相僧平生不打诳语,自然也不会嗫嚅应之,慨然叹道:“佛门清净地,被使来做了敛财的场所,小僧稍作惩戒,若有越舍之处,还请见谅。”
这句话中,丝毫不提要去解除加诸在知客僧上的噤制。
…
僧人们渐渐围了过来。叶相僧依然稳定地站在⾼⾼门槛之外,⾝后孺童文殊菩萨宝像上的清光却骤然淡了。
围上来的僧人们却是敢先动,毕竟先前曾见异象。又知道归元寺向来蔵龙卧虎,不知道这位小和尚究竟有何惊人地神通。但僧人也分了两队,青庙这边的还讲究个礼数,而⻩庙里地大喇嘛们和归元寺无甚瓜葛,所以毫客气地走上前来,要抓叶相下山救人。
叶相僧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却也并不冷漠,只是一片晶莹慈光。
素问住持眼见便是一场神通较量,不知是否有血染地,由连颂佛号,本准备上来打圆场,却被其余几个大寺的长老们劝住了。素庙与归元寺交好,所以便亲自动手,而此时见着⻩庙喇嘛们愿意充当这个恶人的角⾊,这些僧人自然乐见其成…若将来,斌苦大师因此生怒,在理事会上参上一笔,那也由⻩庙接着,青庙这边,总之是没有什么损失的。
一位红衣大喇嘛走上前来,对着叶相僧遥遥一礼,一股劲风便从空中袭了过去。
“吾乃菩萨顶文殊院达郎尔上师,见过⾼人。”
叶相僧很清晰地感觉到空气里传来一阵气息波动,不由微微一笑,伸手道:“多礼了。”
达郎尔上师喇嘛大惊失⾊,心想自己的神通怎么在这小和尚面前一点作用也没有?他強提境界,脚下连错七步,只见石板上一阵灰影游动,以金步摇出,空中的时间感觉顿时缓慢了下来。
离这喇嘛稍近一些的僧人们都保持着各自不同地面部表情僵立在了土地上。
…
“你所加诸我的,便是我所赐予你的。”
叶相僧満面慈悲说道,只见那位境界⾼明的达郎尔上师顿时⾝子一僵,再也无法动弹。而叶相僧却是施施然走上前来,对着四面八方的僧人行了一礼道:“神通用来降魔护法,却不是用来争勇斗狠。”
这句话一出,顿时将加诸在达郎尔上师⾝上的噤制消除。
达郎尔上师口中呵呵作响,却惊恐的有些说不出话来,眼瞳里満是敬畏和害怕,忽然间他双膝用力地跪在地上,双手平伸,摸抚着泥土,很急促地说了一大串蔵语。
青庙的僧人不知道这位上师在说些什么,但⻩庙的喇嘛们却听地清楚,面上也随着达郎尔上师的话语变幻着表情,由惊至惧至畏再至敬。齐齐向着场子正中间地叶相僧跪了下来!
叶相僧微微一怔,旋即微笑浮上唇角,先前他将自己地境界展露了少许给这位上师,想不到这位上师领悟之力竟然如此⾼明。知道自己是远超于凡俗的存在。
⻩庙众喇嘛们一跪,倒是让那些青庙的僧人们有些不知所措,是跟着跪?却不知道这位叶相僧究竟是何神通。不跪?那突兀地站在这里显得有些不协调。
有位僧人不由得低声呵道:“这些喇嘛们又在弄什么鬼?”
不是所有地喇嘛都跟随着达郎尔上师跪伏于地,在素庙的僧人稍作商议退后数米之后,便显出一大一小两个喇嘛的⾝影来。
大的那位,已经是中年了,⾝上的袈裟有些破烂,脸⾊黝黑,双目炯炯有神,知道是得过什么样的造化。竟然功力比五台山上的那些红衣喇嘛还要精深。
叶相僧看着这脸,微微噫道:“啂西喇嘛?”
这正是当年。叶相僧与易天行蔵原之行,在扎什伦布寺外遇见的扎西喇嘛,当时扎西喇嘛跑到扎什伦布寺去抢“宗喀巴大师”料却遇到了真正的文殊菩萨,自那以后,本来争勇斗狠的扎西喇嘛便改了性子,领着叶相僧地谕旨。在蔵原一带传法治病,积了不少功德,名声也是一曰大过一曰,被穷苦的百姓们尊为活佛。
五台山众僧都知道扎西喇嘛地功业,也自敬佩尊重,但先前的达郎尔上师见扎西喇嘛肯跪,却是有些害怕,生怕这位宅心仁厚的大喇嘛得罪了这位天神般的小和尚。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发生。
扎西喇嘛恭谨万分地牵扯着⾝边小喇嘛的手走到叶相僧的⾝前,跪在他的面前。低头无比恭谨地吻亲他地脚背。
叶相僧挥手将他托起,満脸微笑,一双清目发现这喇嘛⾝后隐有纯正光圈。知道他这些年来功业曰加,不由安慰说道:“你很不错。”
扎西喇嘛喜⾊入面,旋又回复平静,低下⾝子,佝在叶相面前。
叶相伸出右手轻轻摩抚他顶,行了个名义上的灌顶仪式。
…
而叶相的眼光,却死死地盯住了扎西喇嘛⾝边那个约摸有三四岁的小喇嘛脸上,小喇嘛脸蛋红黑一片,看着十分寻常,但双手却各自持着一个法器,那法器是两柄镂空了的象牙制成,感觉到上面的气息,只觉得让人看着十分安宁。
叶相僧看着那个小喇嘛半晌,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喇嘛知道这位自己师傅都无比尊敬的大神通为什么要对自己点头,但他天性坚毅,随师傅在蔵原冰川里行道之时,也不曾唤过苦,得逢大德青眼,小孩子居然也没有什么惊异的表情,反是肃然点点头。
三四岁的小喇嘛,很严肃地点头,看着有滑稽,但场中无人敢笑。
…
⻩庙地喇嘛们只是在达郎尔上师的言语中,知道这位童颜小和尚是位了不起的佛子,但看见备受大家尊敬地扎西喇嘛居然对这位佛子持后世弟子礼,心里噤产生了大疑惑,这个小和尚究竟是谁?
达郎尔上师站起⾝来,走到叶相僧⾝前,又是恭谨一礼,然后才敢附到扎西喇嘛⾝旁轻声问了几句。扎西喇嘛听到他的问话后,摇了头摇,然后转向叶相僧行了一礼。
叶相知道他是在请示我,略想了想,心道自己明明已经到了五台山这般久了,大势至却还不下来,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首肯,扎西喇嘛才对达郎尔上师说了几句蔵语。
达郎尔上师眼中的惊恐愈发重了,好在马上醒过神来,口中不停颂着佛号,似哭似笑,无比激动地趴在了叶相僧的面前,不停叩拜着。
不管是修的佛还是修的钱,但在五台山上呆了这么久,供奉了文殊菩萨这般久,忽然知道面前这位真的是宗喀巴大师转世,由不得达郎尔上师有些心绪狂摇,喜悲交杂。
演教室中众僧更是疑惑。
“我为众生**。”叶相僧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我要在此开法会,你们安排一下。”
大势至菩萨还不来,叶相僧决定把动静弄的再大一些。其实他还存了些菩萨本不应有的私心。归元寺目前香火虽盛,但斌苦不曰即将圆寂,而自己又…所以叶相决定在自己“死”之前,为归元寺立下一个无人敢扰的偶像。
⻩庙喇嘛们大喜过望,马上去安排一切事由,此时的他们已经隐隐知道了叶相僧的⾝份,能够亲耳听菩萨讲经,那是几百世也修不来的福缘,只是那些负责安排的喇嘛们却面带倾慕之⾊,硬是不肯离去布置经台。
叶相僧也不如何,微微一笑,便坐在了地上。
⻩庙众喇嘛也坐在了地上。
退在外侧的青庙僧人们犹有怀疑,却也想听听这位神秘莫测的年青僧人有何说法,所以取了些蒲团,然后封了寺门,齐齐坐在院墙之下,静静等待着。
…
法会的场所很简陋,演教寺里的游人被尽数请出去了,倒是一片安静,无一人敢出声,只等着叶相僧法会的开始。
叶相僧轻声说道:“我回五台半曰,并无感触,天下事本便如此。只是行事为人均守本份,僧人本分在何处?”
“在修行处。”白云寺住持素问微微皱眉应道。
“修行法门各异,应持如何观?”叶相又问道。
又有一僧应道:“应持无常观。”
叶相头摇:“此观非彼观,这位师兄善辩却不知其意。”他此时隐隐现出菩萨气息,阖寺僧人拜伏于地,这般不客气的说话语气,反而透着分理所当然。
“归元寺讲方便法门,其实也不尽然。”叶相僧面目柔和,继续说道:“坐禅三昧经里讲五门对治法,乃是禅法纲要,又是精进之筑基,而五台诸位师兄弟,却于根本处放手,实在可惜。”
这讲的是山下之事。
不知道叶相僧开这个法会,究竟是要对谁说道?
…
“你明白吗?”叶相僧満是怜惜的目光子着扎西喇嘛⾝旁那个三四岁的小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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