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有容乃大

　　可是，赵，分手了我却是如此的想你，如此怀念你的好…因为你的好，不自觉地便想延续这种感觉，在父母跟前维护你的完美形象，要不然，何至于得我现在跟演戏似的，每一步都是谎言。

　　老娘也真是的，你们倒是想着赶紧让我把事办了，你们心安了，但一个劲地催我，带给我的又是什么呢，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在给自己找媳妇儿，还是在给他们二老找儿媳妇了？

　　老娘似乎没注意我的表情，说，我就是想让你早点成个家…又是这个老话题，我积已久的怨气终于忍不住了，没等她说完，我就打断了她，说，妈，你能不能说点新鲜点的。

　　就知道成家，成家，成个家干什么，结个婚，生个娃，像你们这样平淡地过一辈子？这是你们的生活方式，不要强加给我好不好？这是在北京，我有我的生活方式，不要拿你们的老一套来要求我，行不行啊？

　　老娘还想解释，说，多情，我们这都是为你好，你都快30的人了…我冲她一摆手，说，好，好，我马上成家，你别再说这个话题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行，我给你算一算，要结婚得买房子吧，北京的房子均价是一平米一万五，买个两居室80平米120万，装修20万，买车10万，办婚礼10万，一共160万，好，好，我听你们的，马上结婚，明天就结婚，你们有钱，给我变出来160万…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过分了，赶紧打住，又想挽回一下局面，语气缓和了一点。

　　接着说，妈，结婚不结婚我自己知道，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们不要管这事情好不好，让我自己当家作主，你们供我上完了大学。

　　就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以后不要再为我结婚的事情心，行不行啊？老娘哆嗦了一下，神色一下显得有点黯然。

　　我心里后悔不迭，为儿子娶个媳妇儿，这可是他们后半辈子最大的心愿，我不能足他们也便罢了，还这么打击她，真是不孝，赶紧道歉说，妈，我也是，刚才一时有点气，你看，我不是跟你们要钱，结婚也得慢慢来啊，你们别急好不好。

　　等赵回来了我就赶紧跟她商量结婚的事情。老娘摸了下额头，叹了口气，说，多情，以后我不催你了。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了。我说，妈，你没事吧，刚才是我不好，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

　　老娘摇了摇头，说，妈没事。看着她转过身后有点蹒跚的背影，顿觉娘已苍老，我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心说你这是干什么呀，要钱只是气话，不会跟她们二老要一分钱的，但这样说会伤了娘的心的。

　　但现在木已成舟，只能再想办法补救了。我打定主意，要让老娘见蓝颜，但却不是她真实的身份，而是冒充赵，这样或许我会心安一些吧。我们都在让自己心安。

　　可是，带给身边最亲的人的，又是什么呢？夜深了，我依在窗前，点了烟，却半天没有上一口。

　　烟雾缭绕中，思绪万千，心不知所往，又像是想了很多。从窗外看上去，这个城市的夜阑珊无比，天空黯淡，深不见底。街道冷清，路灯昏黄。

　　有几家人哭，有几家人笑，几家灯灭，几家光明。是否还有人像我一样，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窥探着这个城市，可是渐渐地，失的其实不过只是自己。

　　告诉自己，韦多情，韦多情，一切不该是这样子的，一定是你在命运的某个枝节处错走一步，步步亦错。我是想回头呵。

　　可是万能的时光老人，你能让我回到当初那些美好的日子么？烟雾散尽，瞬间灼痛神经，也灼痛心扉。伫立窗前，目光一片苍茫，竟有不知身处何地之感。

　　看到窗台上随手扔下的MP3，戴上耳机放开音乐，一时又是一怔，在这个时候是需要一些东西来填充心灵的，哪怕是女巫般的呓语。

　　我想象着这是的声音在我的眼前浮现，有得意，有嘲，有轻佻，有乖戾，有冲动，当然，还有那从不掩饰的望。一夜宵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

　　那是谁的错？或者，我们都没有错，错的只是无常的命运？闭上眼，红嫁衣的曲子低浅唱，继而声竭力嘶。这是幸福大街的边缘，我游离其中。

　　再看人间，恍若隔世。忍不住喃喃地问，韦多情，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61柳传志说，人的伟大在于管理自己。

　　李总说，要做一个职业人，说职业话，做职业事，才能成就一番事业。我想说，两位大侠，我要是做到了，那我岂不是跟你们一样牛叉了。

　　最大的问题是，我做不到，所以我纵有诸葛亮的雄才伟略，比尔盖茨的前瞻思维，但控制不了自己，也依然逃不过成为一个小白领。

　　这年头这个词语不怎么招人喜欢，说白了，就是坐在写字楼李的农民工而已，在生活的层面上，大家并无什么本质的不同。早上坐在车上的时候，脑子都是胡思想。

　　其实最想的还是能睡个回笼觉。上班要花近一个小时左右，坐公车嫌挤，天天打车心疼钱，倒是想买房买车，但老婆都跑了，更没那心思。

　　这样一想，再加上堵车，上下班的路途简直无比艰难。每逢这种时候，我就有点悲观，忍不住想，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以前跟赵在一起的时候还有点盼头，现在一下失去了方向，四面望上去，不知何处才是方向。我无数次想起一个大学同学。

　　他毕业后回了老家的一个小城市，几年之后，事业略有小成。小有官职，一年有两次机会可以公费到大城市一游。月收入虽然2000出头。

　　但几年下来花14万买了一套138平米的复式。毕业后就结婚，现在孩子也已上了幼儿园，生活过的游哉游哉的。有次来京，我请他喝酒，斯人感慨说。

　　他现在的生活水准在当地算是中上层，好幸福的。当时我沉默不语，心想自己月薪过万，怎么就一直觉得过的是下下层的生活，从来没有幸福的感觉？

　　此时突然想到这个，我的心里蓦然一震，被一个词陡然击中。这个词叫做：幸福。是的，我想说的就是幸福。

　　在这个望充斥，硕大无朋的城市里，所谓的幸福是一个让人突然间沉默不语的词汇，我们从来可望而不可即，在异乡，一个爱人，一个温暖的家，也许是赵曾经给于我的幸福。

　　但现在，这一切不复存在。生活如同一个美丽的气泡，轻轻一捅，便破了，什么也不会留下。

　　而我停在原地，坐地行八万里，忧伤直下三千尺，回不去当初，也找不回幸福，这样更觉得悲从心来，忍不住想仰天长啸。

　　但我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做，低下头，裹紧心，穿过人群，穿过都市，穿过纷扰，穿过喧哗，穿过曾经的悲伤和甜蜜，穿过所有的前尘与往事。像屠格涅夫说的“正沉在河的底层”

　　生活一相似一，在这样的生命重复中，我茫然地审视着自己的心，它时而柔软，时而坚硬。时而疼痛，时而麻木。

　　时而豪情，时而脆弱。时而堕落，时而纯洁…到最后，连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没有苍凉的雨水，只有火热的阳光。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楼群隙中淡蓝色的天空，偶尔还能看到几朵白云。有风吹过，想象中我长发飞扬，白衣如雪，玉树临风，超越人间天堂…可是，这代替不了我内心的荒芜之感，在四周的繁华中，我却犹如身处荒原。

　　无数次我在想，站在赵的立场上，换做是我，我会回来么？假设是她对不起我，我会原谅她么，是否有什么语言比一句原谅具有更加刻骨铭心的力量，它能让命运在顷刻间翻手为云，让我们重新回到从前？

　　你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当回忆成为一棵树，我寂寞如风，我落叶飘零，赵，对不起，这一刻，我又想你了。很想，很想…到公司后。

　　突然发现多了一张新面孔，看上去年轻的，我心里正琢磨公司又来新人了。手机振动了一下，有短信，是小妹的。

　　她说，大叔，今天我失恋了。我的第一个感觉是，怎么又失恋了，但还是问她，不忘再贫一下，说，怎么了，给大叔说说。

　　失恋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失恋，恋了失，失了恋，爱情的小船就这样在失恋中扬帆起航，有一天肯定会到达幸福彼岸。别忘了任何时候都有大叔在候补呢。

　　一会后，小妹说，大叔，你不会因为一些小事情跟我生气的，是不是？我心里一下默然，想想自己也不是因为各种各样生活上的小事情而跟赵分手的么，可是，面对小妹，我真的几乎从来没有为一些小事情生过任何气。

　　或者说，一些小枝节从来也没有上升到让我生气的高度。为什么面对赵，我就做不到呢？没等我说话，小妹的短信又来了，说，大叔，你记得不，有一次我心情不好，我们约在离你不远的一个咖啡馆见面。我到了之后骗你说我还没有到。

　　在学校呢，你二话不说就打车去学校了，我告诉你zhen相后你一点都没有怪我，你说，你从不会为这些小事情生气的，对不对？我有点伤感。

　　当时我的确没有生气，现在想来那时候生活稳定，因而心态平和，但现在想，如果是赵这样忽悠我，我们会不会又吵翻天？很多时候我们可以包容旁人。

　　而对于身边最亲近的人，却如此的吹求疵。古人云，有容乃大，一个容字，多少人生的波涛尽在其中化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