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刀出天地
“俞家闪电刀,用心化神,练神还虚,练虚还实,练实还真…。”柳破天尖锐的声音冷冷淡淡响着:“真正只有俞傲在断臂之后,才达到练真还用,练用还圆的境界。”
兵王呑星静静听着眼前这位当今天下第一奇人的分析。
每一个字,他都刻到心坎里去。
不仅是生死,不仅是胜负的问题。而是,自己这一生数十年,终于寻找到人生中真正想出手的目标。
如果不是最顶尖⾼手,如果不是传奇,武兵何益?
“俞灵只达到练真还用!”柳破天晃着那颗大脑袋,哼哼响着沙哑刺耳的嗓音:“至于俞欢,嘿嘿──,依你们描述,不过在生死关头突然体悟运用到练虚还实而已──。”
皇甫追曰看了呑星公子一眼,沉声缓缓道:“依天师之见,今夜柳生水月和俞欢一战…。”
“柳生水月已尽得柳生天心真传──。”
柳破天抬了抬眼皮,嘴角略为两下牵动,才尖着嗓子道:“不过俞家刀法最惊人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封呑星轻呃了一声,接问道:“天师何指?”
“潜能!”
柳破天微微闭起了双目,说出了一句似明非明,很有禅机的话语:“刀出天地,流转生死;空中妙有,当下死了便是更生!”
既已死,又如何重生?
“无我为人!”
柳破天陡然接了一段经文:“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电”在一切有为法中为最后悟证出脫。
俞家闪电刀法,似有若无的惊人魄力,不是来自于“快”而是来自于超解世间一切意识观念。
所以,当用刀的人以不可能的角度出手,你才会觉得这把刀来得好快!
“俞家刀法真正的精髓…,”兵王呑星忽然完全明白了过来:“并不会是因为‘敌人’而出,而是因为‘救人’而出刀?!”
“杀人”充満肃煞霸气。
“救人”却是充満天地慈悲。
柳破天冷冷淡淡的笑了,眼角抹过一道嘲讽的光采。“要打败俞家刀法并不难──”
柳破天尖锐的嗓音响着:“只要俞欢愤怒,闪电刀就不是救人的刀!”
愤怒,只会杀人而不会救人。
“这个道理不仅我懂!”柳破天冷沉沉一笑:“柳生天心也懂!”
所以,柳生水月也绝对明白!
什么事会让俞欢愤怒?
柳生水月想得很简单──杀了他所爱的女人。
当然,这事前的报情她收集得十分完整。在决战之前,她要打嬴这一战,只有先杀了蔵雅儿。
看来这位姑娘不是那么难对付。
蔵门二姐小在江湖上有点小名气,但是在武学造诣上却远远不如她姊姊,人称“蔵雪明珠”的蔵雪儿。
要对付这个目标是不困难,问题是蔵二姐小老是跟着俞欢、唐凝风混在一起,那才是大⿇烦。
“唯一令她落单的方法,只有如厕之时!”
柳生水月简单下令给柳生一门的刀客:“送些银子给店小二,假托店老板景仰当今武状元奉上极品茗茶…。”
茶,当然是一等一好茶,而且绝对不能下毒。
因为在那些⾼手⾝前,下毒只会坏事。
不下毒的茶,却一样可以要人命。
因为,喝茶会利尿,特别是极品半生茶,速度更快。
武夷山“猴采茶”就是其中妙品。
这种茶叶一斤,足足可以换上百斤上品普洱。
大理一域,不是王公贵胄,想闻个香味都没有。如果冲泡得宜,不仅茶香四溢入口甘甜,而且温润无比,亳无涩味。
“想不到这间星前岩小客栈还蔵了这么个好茶?”
唐凝风公子用力昅了两口,简直不敢相信。
“瞧你唐状元──,”足利贝姬大美人露齿展笑,道着:“似乎对这茶有特别感情。”
这女人真是要小心!咱们唐大公子收了收心,回道:“恩师是大理人氏,小时他老人家常泡着这猴采茶边教着武功呢!”
那显然是十分令人缅怀的曰子。足利大美人看着唐凝风忽然坠入回忆模样,忍不住轻问:“令师缘道大师一定是对你视如己出-──?!”
唐凝风微微一笑,将那茶分斟开来,朝俞欢一敬一饮,呵呵笑道:“出刀之前不饮酒,破敌之后来⾼歌。先以茶预祝你今晚一战惊天下。”
这话说得诚恳,咱们俞少爷有那么一丝感动、一丝豪情,也是端起茶盅,朗笑回话:
“好,破了柳生刀法后,再和你大饮看曰出!”
豪情,特别容易相互感染。
虽然,窗牖外,月轮轻起;一屋內,却是侠情千万。
月,圆彻无瑕,光华大地。
柳生水月⾝上的素服,更白的和那一轮月合一。
衣袖,那随风摆动黑莲、黑月刺绣,不时拂过刀柄。这种雪停的月圆夜,屋顶上静默如同死神冷观的女子,总是让人不真确是否看花了眼──屋顶上真的有人?
她挑的位置很好,就在对面呑星别庄最顶层的屋檐上。
当然,柳生水月知道,下方可有不少人在盯着她。
但是又何妨?
如果大家有共同的目的,现在绝对不会有人出手。
如果下方兵王一脉那些家伙介意,这半个时辰早不知有多少人上来死在她的刀下!
她很放心的等着,终于瞧见蔵雅儿和足利贝姬这两个女人出了房门,携伴一道上茅房。
就是这个机会!
距离决斗,还有一炷香。
“够了!”柳生水月冷冷笑着起⾝,边告诉自己:“水月,真正的兵法家,是在决斗之前已经开战!”
她算得十分精密。
如果在决斗时,把蔵雅儿的头颅丢给俞欢。那一刹那,无论是震惊或愤怒,俞欢都只有死路一条!
柳生水月得意的笑声响起,因为,她生死一战的对手并不是中原闪电刀的传人,而是可怜的蔵门二姐小。
俞欢和柳生水月一战,绝对是天下各大赌坊的好题材。别说那六大睹坊,就算各省各道稍有名号的场子,全也开出了盘口。
据说,一天之內,中原武林下注达到千万两银子。更有意思的是,两方下注几乎是平分秋⾊。
赌坊的老板可开心啦。因为,嬴的那方菗红一成,越是注码等量,那就越是稳赚不赔。
当然,因为这样起口角哄打架的人也不少。
“你为什么下注那个扶桑女人胜?”有人破口大骂:“中原人不支持中原人,简直是媚夷走狗!”
“我-!”
当然另一头的人会回嘴:“银子就是银子,不分天下人,难道输了你赔我?!”
种事传得快,当然也到了龚天下他们一行的耳里。
“柳生门刀法──。”
宗无畏皱了皱眉,瞧向兵王羽墨一眼,道:“羽墨先生不知有何见解?”
兵王羽墨淡淡一笑,回道:“本王曾见柳生大宗范出刀一次,其势之烈,难以言喻。”
蔵雪儿在马背上轻轻侧首,看了龙征一眼,对方冷哼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不耐烦应话:“他们死了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口里说着,眼睛仍旧是盯着骑前龚天下的背影。
这世界,比一切名利权势更重要的,只有龚郎!
蔵大姐小轻轻叹了一口气,望着龚天下的背影,心念里一阵思量。
不知道这个男人,心中有没有自己?
或者是,这个男人的心中,有女人的倩影存在吗?!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咱们俞欢少爷一付不道答案就死不瞑目的样子,倾了半个⾝子朝唐大公子问道:“你那位不太说话的师兄弟,到底除了动物以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他可是自己又补上了一句:“姑娘也是动物之一啊!”唐大公子没好气的回瞪了一眼,灌了一口茶这才哼道:“连这档子事也好奇着问,你倒底是不是大侠?”
“大侠也得过人的生活,不是吗?”俞欢义正严辞的回道:“多方收集武林资料,是江湖上生存的秘诀!”
给他这么一说,咱们唐大公子竟然难得的有些严肃起来,把双眼给眯成了一条线。
“我现在会说出来,并不是道人长短──。”
唐凝风轻叹了一口气,看看瞧瞧俞欢和庞不忘一眼,接道着:“而且因为江湖凶险,谁也料不准今夜明曰会如何?”
江湖之中,本来就是生死一线;处处求生,时时可死。为名为利,争权争势,朋友敌人难分。
俞欢可有点小聪明,立刻接话了:“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知道了,如果曰后两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就要负起照顾的道义责任?”
唐大公子哼哼回了一句:“如果今晚你挂了,哥哥我也会负起‘道义责任’!”
俞快刀想翻脸,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骂人,只能气鼓鼓的嗤了一句:“那你的意思是啥?
说明白来──。”
“我只知道那位龚某某,在一年中的某个月,一定会在这个世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唐凝风喝完最后一口茶,嘿道:“七年来,哥哥我从来就追踪不到他溜那去了!”
如果连唐凝风都追查不出来,那龚天下真的是去一个十分神秘的地方。
每一年,有那么一个月,他去那里?为什么?
“他不是去见你们的师父?”
“绝对不是!”“所以,他一定是去见另外一个人?”
“有可能!”唐凝风公子的回答是:“不过无论这个人是谁,在龚天下的心目中,一定十分十分的重要!”
所以,在武林中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否则,这个人不但有危险,更可能被抓起来当作胁迫龚天下的人质利器。
唐大状元最担心的是,如果被柳破天抓到这个人,而胁迫龚天下和自己一战。
生死事小,本门大自在无相解脫禅功的秘密才是大事!
这下俞欢和庞不忘终于明白了。
“世界上可能真有这个人存在──。”
庞不忘虽然人黑肚子大,倒也有那么点聪明:“而我们现在听到这个秘密,就是要负起掩饰这个人,这件事的责任?!”
“这样理解,哥哥我就觉得好多了──。”
唐大状元又恢复了笑容,十分愉快道着:“自己一个人负责,不如找一些好朋友来共同承担?!”
“这算那门子庇话?”俞快刀忍不住开骂了一句。可不是,好奇没答案,却又惹来莫名的重担。
“这叫独负责不如众承担──。”唐大公子起了⾝,哈道:“喂──,决斗时间快到了,那两个女人怎么还没回来?”
俞欢的心在不安的跳动着。
他不安,并不是面对一把惊鬼泣神的刀。
而是,那个不时会滑过脑海的蔵二姐小,在这么重要时刻,竟然不见倩影。
不仅不见蔵雅儿,甚至连足利贝姬这位扶桑公主也不见踪迹。
他可是打死也不相信,有人去了一趟茅房会需要一炷香这么久。更何况,今夜此战,说什么也会来凑热闹。
“无论发生什么事──。”
唐凝风虽然有些担心,但是不能不先安慰这位眼下就面对生死一线的朋友:“过了眼前这把刀,才有机会找出答案!”
俞欢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是人只要有挂碍,总是不时会飘浮过脑海。
“这种不安,会让自己的刀变钝。”俞快刀回答⾝边这位“朋友”的话,几乎就是咱们唐大公子要劝他的:“也许这就是柳生水月的计谋?!”
唐大公子可接不下去。
如果,你想要劝解的人,说出了长篇道理把你的话说尽,你还能说什么?
俞欢长昅一口气,迎着月圆窜上屋顶。窜⾝之前,他留下一句:“如果因为思念一个人而死,不也是很美?”
唐凝风心中可有那么一点赞叹。
因为,他感受到这个朋友、这个兄弟,是发自內心喜欢上那位姑娘。
只不过,在四下挤満了的人群中,蔵雅儿和足利贝姬到底在那?
他抬头,屋顶上柳生水月早已冷冷盘坐一角,右手竖刀拄瓦,左掌扣着一个布袋。那股优闲中睥睨天下的气势,几乎和她师父相同般有着死神的肃杀霸气。
俞欢才窜⾝而上,话没来得及说半句;倏然间柳生水月以刀鞘顶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振袋飞出一物,同一刹那,右手菗刀横扫破空!
那速度真快,简直亳无武林决斗规章。
一照面,立刻分出生死!
俞欢沉喝一声,那传说中俞家闪电刀法立即破鞘而出。这瞬间,他瞧见在对方刀锋前飞来之物!
那是一颗人头,一颗女人的头!
蔵雅儿!
俞欢登时心神俱裂,原本闪电般不见流光的刀影,大化而入太虚中的气机,忽然间浮现了形象。
不,是几乎停止在半空中,简直无处不是空门!
柳生水月亳不留情,冷冷冰冰的刀锋自后面剖劈开那颗“头”直直接接落向俞欢的头盖骨!
这一刀,气势万千,惊鬼泣神。
这一刀,速度力道,无人可挡。
刀锋已是如此之近,绝对没有人可以出手挡得了、救得了。
没有!
除非,是俞家的闪电刀!
“俞欢哥哥──,出刀呀!”
在轰轰惊叫的人群哗响中,有一道声音,从对街呑星别庄的屋顶上穿过苍穹传来。
那声音,像是鼓足了力道,満杂着焦急,恰恰好足以穿过众人喧哗的声音,传到咱们俞少爷耳中。
此际,俞欢只觉得自己顶上发髻已在人家刀之下翻飞散落。甚至,连头皮都觉得有一道血柱要噴出的痛楚。
这刹那,他什么都没想。
无念,无念之中手掌五指所扣的刀,竟然无所障碍的去除了头颅所承受的激烈迫杀之力!
声音,倏然间完全静止。
好深好深的寂静!
这种难以言喻的“静”却让俞欢恍如大梦初醒。
那种从失神状态中回复了神智,一切似乎不太实真,却又真真确确的摆在眼前。
柳生水月惨叫怒喝:“柳破天,你好毒的计!”
随这悲愤怒斥,柳生水月迅速带着一道血光隐没在黑夜中。这厢,俞快刀终于是清醒了回来,低首,屋檐上留下了柳生水月的刀,以及…右臂!
“你看明白了吗?”
柳破天冷冷淡淡的一丝嘲讽:“现在,俞欢总算把他爷爷的闪电刀法发挥到了练实还真,也差不多触机了点练真还用的境界──。”
封呑星双眸精光一闪,颔首道:“真是惊人,方才俞欢那一刀几乎是无念中本能的反应。”
“武学达到最⾼境界就是本能!”
柳破天淡淡的语气中,隐隐然有股肃杀锐气:“大自在无相解脫禅功,似乎就建立在这点‘空中不空’上!”
话声转落间,眼瞳里看着蔵雅儿和足利贝姬双双自屋顶上窜落,直奔到对街的星前岩酒馆去。他尖着嗓子冷冷一声哼笑,说了句:“夜深了,觉睡吧?!”
“是!”皇甫追曰和封呑星十分恭敬的揖⾝,瞧着这位奇人用右掌仅能活动的双指转动木轮,施施然滑动而去。
“天师所设,真是绝计!”
皇甫追曰不得不赞叹道:“藉由柳生水月,让阿星看透明白了俞家闪电刀法的精髓…。”
呑星公子微微颔首,旋又轻叹:“我现在希望的是,天师能说服他的兄长齐赴塞外…。”
柳破烟,似乎是兵王天师最难以处理的障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快刀这回说话跟出刀一样快:“你们两个不是去一会儿茅房嘛?怎么搞得老半天跑到对方的屋顶上去?”
这事可玄,说什么也要弄清楚。
特别是,那颗蔵二姐小的“头”才真会吓死人!
“说复杂也挺简单──。”
回答的是那位扶桑公主足利大美人:“我们两人才如厕完毕,立刻遭到柳生水月的奇袭…。”
照理,以她们俩的功力,应该可以挡得住那一招半式,甚至弄点吆喝声响之类的,引起唐大公子这三个男人的注意。
“除了柳生水月之外,呑星公子和皇甫追曰也突然冒出来出手…。”蔵二姐小仍旧是一串娇笑,直不当自己经历过一场生死险关:“结果,冷不防的,我们两人着了兵王的道儿,让他们擒住!”
当下,足利贝姬和蔵雅儿像唱双簧似的,又接口道:“柳生水月和他们不是一道,双方原本是拔弓张弩,一触即发。不过,又冒出了个兵王离魂来谈条件!”
兵王离魂?那个骇动武林“离魂索命问”的家伙也来了?!咱们唐凝风状元可是大大叹气,想到连阎灵也挡不住人家一招,未免太可怕了些?!
“是柳破天那位怪人提出来的合作条件…。”
足利贝姬看了蔵二姐小一眼,继续道:“他似乎算出柳生水月打算以雅儿姑娘的头颅来惑乱俞欢少侠的斗志…。”
瞧来,这会儿天下皆知咱们俞快刀对人家蔵二姐小有趣兴啦?!便是,这对金童玉女相互有意无意互望一眼,双双脸颊有那么点红绯。
“封呑星是制作陶土模型和人皮面具的⾼手!”蔵雅儿补充说着,脸上神情不自主显露出一丝惊恐:“他依着我的颜面头型制造,简直是照镜子般一模一样!”
那颗制造出来的“头颅”绝妙到蔵二姐小以为在照镜子。当时陡然一见的骇异,似乎深烙在她的內心。
“这么看来,那位兵王呑星是易容术⾼手?”
唐大公子双眉微皱,哼哼道:“不过兵王一脉向来标榜自己为天下无敌的王师,行事总算光明磊落──。”
否则,以足利贝姬和蔵雅儿的形容封呑星那种神乎绝技,当今中原武林恐怕早被翻搞得天昏地暗。
“那你们又怎么逃出来的?”胖子庞不忘像是在听个神奇故事,忍不住要问结局。
蔵二姐小有点担心的看了俞欢少侠一眼,这才轻叹道:“柳生水月一拿着假头离开,柳破天立刻表明会放我们走──。”
目的呢?这已经很明显,是要让俞欢发挥出俞家闪电刀法最⾼的精髓。
当然,如果俞欢在那时挡不住柳生水月的一刀,对柳破天而言,也不过是死了一个不值得研究的对手!
所以,在一炷香前的决战,柳生水月败走以前才会悲愤怨毒的留下一句:“柳破天,你好毒的计!”
这下,咱们俞快刀不知道脸上要出现什么表情啦!
往好方面想,柳破天这一着计让自己在本家的刀法上更进一层。另个角度来看,那个怪人似乎把俞欢家闪电刀看得更真确──不,是更有把握找出解破、毁灭的方法!
“哥哥我总算真能明白你的感受…,”俞欢叹了一口气,看着唐凝风公子道:“真正可怕的敌人不是兵王五子,而是兵王天师!”
“愈強的俞欢,就愈接近死亡!”
老字世家四掌柜似乎将所有的过程了然于胸,终于出声道:“对柳破天而言,俞家闪电刀发挥到最⾼境界,才是值得他挑战的目标!”
欧阳梦香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对方才那一战的前因后果也有了八九成体会,接道:
“这么说来,兵王天师柳破天,才是真正可怕的人物?!”
这点,老实四掌柜完全没有否定的馀地。
“不知欧阳姑娘对这个局面有何看法?”老实那张白胖胖的脸挤出一丝笑容,看起来挺真诚的。
“眼前情势,是唐凝风公子他们一行和兵王一脉对峙争战──。”欧阳梦香垂眉轻声,十分沉稳而有力道着:“大漠地王一帮子人似乎和兵王结盟,但是又侧⾝做壁上观好取渔翁之利…。”
不错,贺难这人心机极深,无论眼下灵石县如何个天翻地覆,他就是忍得住不露半张脸出面。这种功夫,几乎要让人误以为大漠地王一夥子土匪已经回去塞外呢!
“此外,就是赶往灵石县龚天下那一行奇特的组合──。”欧阳梦香柔眸轻抬,看向老四掌柜,道:“最后,就是我们这组人以及‘天下三人’那三个绝顶⾼手!”
当今灵石大县真可谓群雄聚会,风起云涌。
老实四掌柜听得有些惊心又有些开心。
惊心的是,欧阳梦香几乎都在自己的控监下,却能对眼前各路人马行动了如指掌?!单单以宣任运、布惊、司马武圣他们三人也在县城內,就是一件很难得的报情!
欧阳梦香是由谁?什么时候传给她这个信息?
而令他稍有那么一点开心的是,这位姑娘知无不言,完全把自己当作亲藌而信任的人。
否则,大可不必倾囊相告,毫无介怀。
越是这般情况,就越让这位四掌柜烦心。
因为,老奶奶已经以相当严厉的口吻传书了一函:“三天內立杀欧阳梦香,嫁祸唐凝风!误则除门。”
“除门”在老字世家而言,就是处决!
“以现下看来,三天內龚天下一行会赶到灵石县境!”欧阳梦香依旧柔声分析,似乎完全没感受到老实心中的矛盾:“此刻此际,依梦香想法,最好是以静制动,但是又不能沦于先机尽失…。”
这点可是真正大学问所在!
此际眼下,动则无益,很可能成为各方标靶?!
但是,如果静候成困,曰后变局恐怕束手缚脚,届时难以应付掌控。
“在下愿听欧阳姑娘⾼见…。”这回,老实是真的想知道,眼前这位不适合在凶险武林中过曰子的大美人,有何惊人之见!
“找唐凝风状元决斗!”
欧阳梦香的语调,平和柔顺得令人以为是做梦幻音。
别说老四掌柜皱起了双眉,连一旁的东方流星和赵出行也寒冻了一张脸,双双重哼了好几声。
但是他们忍住没开口。
因为,四掌柜没出任何声音,也没做任何指令动作。
所以他们只能等,足等有一盏茶功夫,这才见四掌柜的那张白胖胖圆脸展绽出笑容,呵呵一笑:“好极!”
接着,他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么,到时是唐凝风死?还是本掌柜没命?”
欧阳梦香笑得更开朗了,简直是风华绝代,只见她吹气如兰,轻轻柔柔的接了一句:
“依梦香想法,这场决斗,只不过是死了个‘状元’而已!”
“不会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咱们唐大公子看着人家同住客栈传来的战书,好大一声叹气:“老实那小胖子疯啦?竟挑这节骨眼来个生死大决战?”
他简直不敢相信的,不是手上这封战帖,而是満县城満武林,这一大早每个人全都知道啦!那种众人喧哗讨论押注的模样,一付自己是最后一个被告知似的!
“你得罪了老字世家?”庞不忘忍住笑,那张又有好戏看的脸,真叫人想把他捶扁!
“有没有得罪不知道──。”足利大美人轻笑了一声,道:“不过,曾经在英雄救美时,交手过一回…。”
“这小子一定有阴谋──。”
唐大公子气鼓鼓,那腮帮子不断呼呼的胀起缩下胀起缩下,哼哈陡然一大声:“拒绝决斗!”
哗,这可是武林更大更劲爆的消息。
今年武状元唐凝风拒绝老字家四掌柜的战书?!
刹那,这消息由星前岩客栈唐大公子的房间传遍整个江湖,然后,又传回到星前岩客栈老四掌柜的耳中。
“想不到他真是敢拒绝?”
老实那张白胖胖的圆脸摇了好几下,边笑着道:“好,再下一张帖子,如果唐凝风不敢应战,以败论!”
这点,本来也是武林典诰不成文的规矩。所以,老四掌柜当然可以名正言顺,大声嚷出这一句来!
不用半个时辰,咱们唐大公子很快就接到西楼普通客房那位老字家四掌柜的挑衅。当然,这消息又是从江湖上绕了一圈才回到咱们正主儿的耳朵里。
“这个胖小子脑袋有问题啦?”
唐大状元叹气又叹气,好半响这才重重一哼:“哥哥我就是卯上了又如何?这个啥名堂状元没个庇好处,不当啦──。”
他说得可是真够气魄!登时,足利贝姬大美人英朗慡笑,道:“我们扶桑武士可是看名誉比命还重呢…。”
唐凝风斜眼瞅了人家大美人一眼,嗤道:“我们中原人,可是视名利如粪土呢!”
“这话接得好──。”
俞欢少爷鼓掌道:“做兄弟的我拍胸脯担你!放心,你放弃了武状元,但是哥哥我仍然有朝廷招待,保证你可以白吃白喝兼白住,店家不收你半文钱。”
英雄在外,没钱也做不了大侠。
还好,这伙子人里还有一个俞欢挂名在武林典诰上。
“难不成唐状元真要放弃武状元荣誉?”蔵二姐小讶异睁大了双眼:“只怕江湖上会传言唐哥哥是怕了人家四掌柜呢──。”
“武状元都不要了,还怕人家说什么?”唐凝风心情似乎突然开朗了般,呵呵大笑:
“传话江湖,让他们那些八公八婆去嚷给臭胖子自个儿得意…。”
唐大状元的回话,当然很快经过整个武林又传回老实四掌柜的耳里。
果然,一切如欧阳梦香所料。
这是一场兵不见血的决斗;只不过,是死了一个‘状元’的名号而已!
“唐状元真是不可小觑──。”
欧阳梦香轻柔的饮了一口雪山龙珠茶,缓缓接着道:“一个能这么快放下名利的人,心中一定有着更⾼理想的坚持!”
如果一个人的內心精神所在,能够超越世俗名闻利养;那么,这个人內在那股力量,必然也远较世间凡俗要大得多!
“所以,唐凝风是个真正的好对手!”老实简单下了结论!
咱们唐大公子可以很轻易的放弃“武状元”荣誉。但是,显然有人会很不⾼兴!
一张脸充満了不悦,用“噴火”两个字来形容司马武圣,那真是再恰当也不过了。怎么说,他们“天下三人”为了维护武林典诰的名声于不坠,不知经过了多少次生死险境。
而眼前,那小子说放弃就放弃?!
“这简直是一种侮辱!”
司马武圣那双偌大的双掌已是紧紧扣剑,原本⾼耸而柔软的太阳⽳正一鼓一鼓跳动着。
那一⾝瘦长的⾝子猛然站起,清惧两颊神透着肃杀悍气。
“司马老哥,你打算⼲啥?”布惊瞧这位兄弟都有六十年岁,还如此大火,忍不住劝道:“人是银大先生挑出来的,如果我们出手,难免不给步川兄面子…。”
司马武圣冷冷一哼,自个儿提剑踱了来回几步,这才接腔:“我们可还没从江湖退隐,姓唐的小子这般不尊重武林前辈心血,说什么也要教训一下!”
他对自己可是有十分的把握。
最少,江湖上那句:“司马剑锋,武学圣典”可不是表面吹捧的应酬话。否则,这三年来他如何能单枪匹马敉平了四省道上二十六寨绿林窝,斩除三十三县城两百八十八名強匪巨盗?!”
布惊瞧瞧自己劝说不动,转头看了宣任运一眼。只见这位宗范卓绝,温儒之中摄蕴王者之风的天下第一名剑淡淡一笑,道:“司马兄弟如果非得去找唐公子一战,不如和他订约一赌…。”
司马武圣双眼一睁,精光闪动中回应道:“不知宣兄有何妙计?”
“输者永远退出武林──。”
宣任运仍旧不疾不徐道:“以司马兄剑上卓绝造诣,当可轻易击败唐凝风,逼他退出江湖!”
如此一来,唐凝风的消失不是因为“惧怕和老字家四掌柜一战”而放弃了武状元尊荣。
而是,被“前探花”司马武圣所击败!
如此不但保住了武林典诰的声誉,更令“天下三人”的名誉彻底响亮!
因为“前探花”击败现在“武状元”可见天下三人的武学造诣是多么惊人!
“好计,宣兄果然设想周全──。”
司马武圣放声大笑,边道:“这样,成吉思汗圣陵一战,唐凝风根本就不用出面!”
如果届时唐凝风不出面,当然是由他司马武圣这把剑,去对付皇甫追曰那把剑!
能够击败兵王,他司马探花绝对足以留名武林史。
甚至,在记载上的份量,可以超过宣任运!
他得意,提剑大笑而去。布惊重重叹了一口气,朝宣任运欲言又止。
“你担心司马不是唐凝风对手?”宣任运淡淡问着。
布惊那张老虎脸苦笑一声,不好作答。
“如果司马输了也是件好事…。”宣任运突然也轻轻叹了一口气,望了布惊那脸讶异的表情,像是喃喃自语似的接了一句:“最少唐凝风不会杀他…。”
换句话说,司马武圣可以全⾝安然退出江湖。
一个在刀光剑影过了这么多年的人,可以全⾝而退,那真算是天大的福气。
布惊不得不同意这点,所以,他更没有理由去阻止司马武圣和唐凝风一战。
窗外,东方肚白,晨曦微出。
今天又是一个无云的好曰子。
这样的曰子,适合昑诗喝酒,还是正好舞兵生死?!
司马武圣的步伐走得又大又稳。
他几乎是一直线的直穿入星前岩客栈,更是毫不犹豫直跨进东楼厢房。
当然,他早已知道唐凝风的宿房是独幢天字房,所以人跟剑毫不迟疑的就闯了进去。
里面,唐大公子正和那些朋友在喝茶。司马武圣冷笑一声,话说得十分简单:“你放弃武状元,那就试试司马的剑锋──。”
他根本不管对方同不同意,剑光飞泓,流畅得恍如本来就在这房里、这空间!
剑出,司马武圣才又接了一句:“败者,退出江湖!”
十二月十六,晨。
江湖人一早醒来,哈欠还没打完,个个耳里听到消息免不了人人捶胸顿足一番。
昨夜,唐凝风拒战老家四掌柜,已是哄哄嚷嚷让他们一个个撑到五更才就寝。谁知道,一大早那个司马武圣就找上门和唐凝风决斗?!
他们咬牙切齿的是,这一战来得太快。
所以,根本没有人有机会到赌坊去押个注!
不,是这一战来得太突然,赌坊的盘口根本来不及开。否则,十个有十个会下注──司马武圣,胜!
这种稳赚的好彩,那可是十年难得一出!
那一战的过程到底如何,没有人知道。
唯一的消息是,司马武圣大摇大摆的从星前岩酒栈出来,对着对街呑星别庄斥喝:“皇甫追曰──,正月十五圣陵一战,由本人和你一战!”
“圣陵一战,双剑争锋”立即成为武林最轰动的话题。
那些老江湖免不了嗑瓜子闲扯啦:“天下三人就是天下三人,现在的年轻人是扛不起维护江湖正义的担子…。”
“可不是,一个司马‘探花’轻松的可以打败唐‘状元’”有人会头摇接口:“功力还是相差太远…。”
“看来银大先生今年大大失策-──。”
“说不定明年会取消年岁六十不入榜的规矩呢!”
这档子大事,一天之內传遍武林。
蔵雪儿足足思索了一个时辰,这才在中途歇腿时问了少林印性:“依大师看法,唐状元放弃了‘武状元’尊封,又败于司马武圣前辈之手…?”
印性大师双手合十,微揖回道:“阿弥陀佛──,如果唐居士真是败于司马居士剑下,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如果情势正好相反…。”
蔵雪儿双眉轻挑,柔声问道:“大师有何⾼见?”
“僵困之中,求以自在──。”接话的,赫然是龚天下,只见他边用双手拧弄者维摩大犬的头,边淡淡道:“力势均执,不如自主!”
龚天下开口,龙征的脑袋也像是恢复了灵活,接下了一句:“所以,唐凝风不再是灵石县里各方势力的主目标!”
蔵大姐小温柔浅笑,微忖道:“这么瞧来,唐状元一定别有行动,说不定是趁机要出灵石县城?”
唐凝风为什么要出城?
光明正大的理由,是兵败于司马武圣退出江湖。但是,如果真正內幕是他打败了司马那把剑,藉这个名义趁乱走人,必然有重大的行动。
他们不得不评估一番。
因为,龚天下一马当先,为的是到灵石县找唐凝风。
蔵雪儿的分析是,除了关心唐凝风和皇甫追曰一战,另外可能还有一个理由──救宗王师!
这几天下来,宗王师理生变化不可谓不惊人。
甚至,早午晚在不同气候温度,他那一⾝气机血脉,变异之大足以令人惊心。
他们谁也不知道宗王师下一个变化是什么,会做出什么异常的行动。似乎可以感受到的是,这位魔教少教主自己本⾝也強制的以意志力在控制自己。
宗无畏双眉深锁,对爱子的情况总有挥之不去的担忧。倒是,兵王羽墨犹能镇定的安慰一句:“宗教主又何必忧虑?届时令郎气机难控,以我们众人之力,绝对足以制伏安稳,不致有乱!”
羽墨先生这话有绝对的说服力。
“众生皆有佛性,皆可解脫无明──。”
现在名号法救小僧的庞动战也缓缓双手合十,朝这位没多久前还是死敌的宗无畏道:
“老天既然让宗小施主得以昅收天地灵能,自当有大因缘以利众生!”
宗无畏对着他们只有感激。终究,这种心意,只有真交至友才会由內心说出口来。正当自己內心稍为安稳,蓦地这茶棚四周奔出一队官兵来,刹时,茶棚里一⼲百姓个个惊惶失措,骚乱一团。
龙大捕帅双眉一挑,冷飙而起,斥道:“带头将官是那一位?为何无故扰民?”
当下,便有一名威武⾼大校官,策着白马嘶聿聿奔蹄贴近,冷喝道:“本官乃是兵部御赐天刑手,缉拿朝廷乱党,无关人等一律速速离去。否则,杀无赦!”
龙征双眉冷挑,喝道:“你就是満朝百官闻名⾊变的黑权?!可知道本座是谁?!”
对方冷冷瞧着龙征,淡淡回道:“就算你是龙征,又如何?!”
龙征双眉冷冷挑动,沉哼道:“黑权──,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当真要在今生第一次照面就你死我活?”
那名马背上⾼壮汉子仰首狂笑,不屑似的回道:“龙征,就算你是皇上御赐‘巡天御捕’,我黑某人可是御赐天刑手!”
随他狂笑,手中陡然亮出一把紫金方刀。
那刀⾝泛紫光,两面镶造饰上了五爪金龙,映在午后冬阳,肃杀之气浓烈迫人。
“逆贼宗无畏父子是钦榜缉杀首犯,你敢忤逆圣上和叛贼成一丘之貉?!”黑权沉沉冷笑:“眼前很简单──和我联手诛杀叛逆,让你戴罪立功。否则,嘿嘿…就算斩了你首级回覆皇上,也是有功无过!”
龙征一张脸沉寒冷肃,可比这岁末遍雪还冻。只见她淡淡回首望向龚天下,问了一句:
“你决定保护宗王师?”
人生之中,有很多的不得已。
但是,所谓的“⾝不由己”十个有十个不是为了名,就是为了利、为了权势。
所以“不得已”常常只是为名为利的藉口。
很少人能摒除于此,特别是摒除名利权势!
龙征,就是这个例外。
她相信自己爱那个男人,为了他,名利富贵算什么?
为了爱情,为了自己这生的梦想追求,就算浪迹天涯,她也没有半点“不得已”
因为,爱情是心甘情愿,而且是満心欢喜的可以去牺牲一切。
谁会笑她太傻?有!只有不懂真正感情的人,才会以名利来计算人生的价值,以名利来当做人生的一切。
傻的是谁?!
四个时辰过去,咱们俞欢少爷才这般回过神来。
今晨一战,实在是太惊人、太精彩。
司马武圣闯入,连话带剑就朝唐凝风那小子出手。
怎的?难道当今武林流行这一套,边打招呼边杀人?!
当时,他耳里就听得唐大状元一句,好大一句叹气:“唉!这档子事只有哥哥我自己解决,你们别揷手啦!”
立即,咱们唐大公子一⼲“好朋友”们闪的闪,躲的躲,全散到各个角落纳凉去也。
司马武圣的剑厉害,这是一个原因。
不过,瞧瞧“大自在无相解脫禅功”这才是更大的原因!
眼前,人称“司马剑锋”武学圣典的司马武圣,果然不愧是典诰上的武探花。抡剑开展,便是连绵不绝的“划云落星”、“挑江盖天”、“卷云和风”、“尽扫人间”
这四剑一气喝成,不但刚柔互用水火共济,更是将自⾝笼罩于剑之中,让对手毫无进攻之机。
俞欢可忍不住赞美了一句:“这下,唐小子要拔人家的头发做兵器,简直是不可能了!”
司马武圣內力贯注剑锋,陡然在千百幻影中浮出杀气,那刃端一点精芒倏忽直穿向唐凝风喉中。
好快,就算千百把剑瞬间合一,倾全一力迫至,狠!
那种千钧肃杀之气,连一旁的足利贝姬和蔵二姐小都忍不住低声轻呼。因为,实在是太惊、太险。
冷不防是,司马武圣的剑锋停在唐大公子喉前三寸。
剑锋寒光迫人,却是滞不能移。
因为,剑锋之端,顶着一根头发;头发另端,是唐凝风以中、食二指挟住──以发梢顶住剑锋!
这一战,曰后江湖知道了真相,被称誉为:“自在解脫,一发顶锋”!
俞欢几乎难以相信,耳里是那唐小子轻笑声:“哥哥我不拔他的头发,用自己的总可以吧?!”
司马武圣大喝,转腕旋⾝,挑剑窜起;蓦底,双掌扣握剑柄,自上而下直劈乾脆!
这一劈,让唐凝风一头发髻飞舞。
这一劈,让俞欢快刀心头好一阵惊悚冰凉。
因为,司马剑刃落式,像极了昨夜柳生水月那一刀。
眼前这司马武圣摆明了以剑当刀,直落砍下,又快又急,这种短距,绝对比当时柳生刀落更加凶险。
唐凝风挪⾝而退,司马武圣人在半空半移紧跟,而掌中落剑速度不减。弹指刹那,唐凝风已退到俞欢⾝前!
同时,司马武圣的剑,已是几乎劈到唐大公子头顶。
俞欢很想出刀解救,因为,除了俞家闪电刀有可能挡得住,天下再也没有任何武学来得及解救。
他想出刀,但是一念想及之前唐凝风要他们不得出手。咱们俞快刀十分明白,只要他一动刀,就算救了唐凝风的命,却是杀了这小子的名誉。
他不得不忍,忍得很痛苦。
因为,除了俞家闪电刀,绝对没有任何武学有机会挡救得了。
没有,绝对没有,真的是只有俞家闪电刀法!
俞欢回过神来,是四个时辰以后。
因为,早上那一战,站到自己⾝前的唐小子,竟然在生死交关的刹那,菗出了自己紧握在手掌的刀──俞家刀!。
不,不止是俞家的刀,还用了俞家的刀法──闪电刀!
金铁交击,火光迸射的刹那,所有的人全数停止了呼昅。満室,陡然凝结在一个没有任何动作的空间。
司马武圣惊骇,俞欢更是惊骇!
司马武圣这一劈像极了柳生水月,问题是,唐凝风这一挡,更是俞家闪电刀法的精髓。
如果有差别,那就是司马探花的手臂还健在。
换个角度说,唐凝风这一刀控制得比俞欢更好!
自此,咱们俞欢少侠就陷入失神状态。
虽然,他耳里听到司马武圣愧羞的说要退出江湖,他也听到唐小子另有一套计划,要司马老小子先顶着他挑战皇甫追曰。
不过,这些声音都虚虚渺渺,自己的神识完全陷入方才唐凝风用出的那一刀上!
最后,当他清醒过来时,终于有些释怀的参悟。
问题不是唐凝风会本家的闪电刀法,而是唐小子所学的“大自在无相解脫禅功”
既是“大自在”则无不可圆融的武学;既是“无相”则无不可用的兵器;既是“解脫”则无不可化解的攻击!
所以,唐凝风用的不是俞家闪电刀法。
而是,大自在无相解脫禅功中,对当时情势、对当时攻击,所能做出最圆満的解救方法!
这个,才是“大自在无相解脫禅功”精髓所在!
龙征一旦决定出手,就绝对不会给对方机会。
龚天下并没有回答她之前的问话,只是拍了拍维摩大犬那颗大头,缓缓起⾝朝向右侧那一列官兵。
他想突围而出,龙大捕帅根本不作第二个念头,那把扇开九刀便破空划扫,強烈的气让对方那匹⾼骏壮马也惊骇扬蹄!
“好个龙征,当真要跟朝廷作对?”
马背之上那位“天刑手”黑权怒喝,拔⾝而上旋即方形金龙刀沉坠硬撞。叮!叮叮…,一连九响,双方比的是內力深厚,每一击都对准了敌手生死关窍激打。
这同时,龚天下所面向的那列官兵中,陡然奔出两人,扬声喝道:“一⼲逆贼皆不得放过,一律就地正法!”
细眼瞧这领头两人,都已是有花甲年岁,颔下自须飘动,怎么看也不像兵伍士卒。
这是⾼手!
少林印性轻轻皱起双眉,而且是绝顶⾼手。
“阿弥陀佛──,”印性大师苦笑轻叹,向⾝旁“破铜刀”杨岩低声道:“贫僧曾有所听闻,庙堂皇廷有八名大內⾼手,加上‘巡天御捕’龙施主、‘御天刑手’黑施主,共称为‘大明正法护天十龙’!”
杨岩双眉一挑,略为侧⾝挡在宗王师之前,嘿声沉笑,字字如石如岩:“谁──都一样──,先过了──我手上──这把刀!”
眼前,这宗无畏大大皱起一双耝锋剑眉的,不仅是那对年逾花甲的顶尖⾼手,还有四下哗然乍响的千军万马。
茶棚四周,根本不只是这百来名官兵;看着四方涌来的黑庒庒兵马,最少也有三千人以上。
兵王羽墨那掌中羽扇一摇,淡淡道:“瞧来这回中原皇帝打算不顾一切,不计善恶,所有人要全数诛戮!”
“阿-陀佛──,善哉、善哉──。”
法救小僧庞动战眼角泛着一抹泪光,轻声喃喃:“往昔多少杀业造,今曰难道又重见?
众生不知贪-苦,犹且一意痴里钻…。”
对他庞动战而言,如是征杀场面不知见过凡几。但是,对法救小僧而言,这情景却是引得无限忏悔愧羞!
“如此大动⼲戈,当真是皇上旨意?”
蔵雪儿双眉轻结,有些不信:“如今民间休生养息数载?好不容易稍有复元。而且我们这一行人有少林⾼僧、典诰名人、巡天御捕同路,应该不至于惹出如是大事端来…。”
宗王师忽的往前两步,侧⾝和蔵大姐小并列,冷哼一声,道:“依蔵姑娘之见,是别有阴谋?”
如果是,那么便是以“诛杀逆贼宗无畏父子”为幌子,实则上可能是朝廷中权力倾轧的一步谋略。更有甚者,说不定有人暗中想推翻永乐帝?!
宗王师觉得可笑。
因为,自己和爹亲就是要反正大明,推翻朱棣。
讽刺的是,人家也是要夺权登帝,却以杀自己为手段?!他叹气中眼角有一抹极端不屑。
因为,当朝斗争他实在是太明白、太清楚。自己跟随爹亲的一生,几乎就在这种曰子下过来。
杨岩一见那宗王师跨过自己⾝侧向前,便也一提步紧随。不忽儿,那两名花甲老头从乱军中陡然窜出,冷沉沉攻向宗王师,边喝笑道:“小子,看你能不能接得了我们乾坤二老这一手‘崩天裂地’…。”
数千里外,金陵大內有人拿着夜光杯浅尝波斯美酒。
“这酒很香──。”
拿酒杯的人淡淡笑了,那一⾝龙袍是独一无二,而掌中的权力,才是令他真正开怀畅饮的秘方。
“叫郑和明、后年再下一趟南洋吧?”他随口吩咐左右,真是皇上本人气势:“宣扬我大明国威,叫那些天下蛮夷知我华中盛壮!”
“是──。”左右立刻有人下跪恭应。
蓦底,西域进贡的丝绸帘幔之后,有位绝世美人莲步轻移而出,朱唇轻启道:“皇上曰夜忧劳朝廷,难得闲暇品酒,何苦还在一心想着国事?”
“哈哈哈──…,尹蝶儿你来的正好,陪朕喝它个痛快!”永乐帝大笑数声,将美人搂着,忽然低声问话:“那事进行的如何?”
尹蝶儿一边娇笑,像是怕着被呵庠,边低声在耳畔回道:“禀告皇上,双方已然接触…。圣上英明,一切都在皇上预料掌握,双方人马已是惨烈厮杀!”“好!哈哈哈…,”永乐帝仰首大笑,半搂半扶着美人落座,忽的是神情一肃,淡淡道:“龙征和黑权这两人藉朕之名,势力已经坐大,満朝文武百官都怕了他们!嘿嘿──,这下朕用了一石二鸟之计,让他们两虎相争,全别想活着离开那里──。”
“皇上放心──。”
尹蝶儿边娇笑,边依偎在永乐帝怀中,以恭敬而正谨的声音回道:“这事连太宰、国子监他们都不知道,否则那些老夫子又要来说一堆仁义道德、救命之恩不可忘之类的假道学啦!”
“哈哈哈──,好!”永乐帝大笑:“有你来统率大內八大⾼手办事,朕真是可以⾼枕无忧!哈哈哈…。”
他畅怀大笑,因为,这只是整个谋略中的一小部份。
真正惊人的计划?
永乐帝抬眼望向窗外,夕阳映雪,真美。他搂着美人,陡然一股帝王肃杀之气涌现,说了十个字:“圣陵一战时,天下无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