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每一天太阳还是会从东方升起。
这是没有人怀疑的事。
如果有差别,那就是人世间发生了死亡。
只是有些人看不到而已。
魏尘绝本来以为自己死了,直到他睁开了眼睛看见一张并不怎么好看的脸。
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我知道你叫魏尘绝,我也知道武断红他们在追杀你!”那张脸笑道:“可是大丈夫恩怨分明,你救了我一次,我也回你一次。”
章金聆的话说起来非常的有道理。
魏尘绝的脸上没半点的感激,只有淡淡的几个字道:“你的人情章单衣早就还了!”
“耶!他是他,我是我!”章金聆笑道,露出洁白的牙齿,是他这张脸除了眼眸子外,最好看的部份。
魏尘绝不再说什么,他仔细看了一下四周,耳朵也在听。
四周是一间很平凡的木屋。
风声则告诉他这是在山林里?
青峰镇最近的山不是武当山就是房山,看窗外的阳光和天⾊是辰时左右。
由昨夜至今来看,武当山是到不了,所以是房山內。
“你有很好的习惯。”章金聆摇着那把黑檀扇,自顾自笑着道:“立刻判断出自己是⾝在何处!”
魏尘绝的表情就如石像,别人的话好似跟他无关。
章金聆挑了挑眉,点头轻嘿道:“看来你师父已经把你训练得动心忍性,泰山崩于前而⾊不变…”
他晃了晃脑袋,负手而起。
三两步踱到了墙角低头看着。
墙角有火炉,火正旺,炉上有锅,锅正热。
一掀盖子,稀粥的饭香一下子涌了出来。
章金聆又看了片刻,好像満意似的盛了两碗,也不知那儿变来的小菜一并放到了桌上。
“想活命就得吃东西!”章金聆笑道:“同不同意?”
武年年那双本来又大又美的眸子,如今通红。
她不知道已经跪了多久。
昨夜在青峰镇一战,黑暗中有一个人的刀夺走了她爹的命。
武断红死了!
这是今天在江湖上最轰动的消息。
凶手呢?魏尘绝!
名叱天下的路八英雄竟在夜一间叫一个年轻人瓦解?
“不!”孤主令双眉挑动着道:“只要路八英雄还有一个人活着,这笔债一定要讨回来。”
体已经变得僵硬而冰冷。
不相信这是事实,武年年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章单衣的心中在叹气,更有一股忧虑。
他是不是看错了人?
昨夜一会魏尘绝,他判定那个年轻人本质不错。
曰后在大悲和尚教调下很可能成为大侠人物。
武断红的体在眼前,是不是自己错了?
他更忧虑的是,章儿铃已经尾随在魏尘绝之后。
是不是一件太危险的事?
“难道那个年轻人继承了赵一胜的刀法也继承了二十三年前赵一胜的心?”在內厅里,章单衣的语气很忧虑道:“你看,是不是该把儿铃叫回来?”
他问的人是章家庄宅的大总管左双桨。
“大姐小是个聪明人。”左双桨的声音很慢,却很有力道:“如果她发觉有那个人不该活下去,她会了结那件事。”
章单衣原本也有这个信心。
所以他才会让女儿去闯荡江湖。
但是对方是一个可以一刀毙杀武大先生的人,他又能有多大的信心?
他轻轻一叹,和左双桨踱到了前厅。
武年年已经站了起来,英气逼人,冷肃双眸的面庞泪水已乾。
“各位叔叔伯伯怎么做是各位的事。”她的声音此刻有如她爹活着的时候一样。
没有愤怨、没有悲伤,只有死亡,道:“年年有年年自己的做法。”
说完,她低⾝抱起武断红的体,大步的走了出去。
顶上,午时。
而双桨找到章金聆的时候,桌面有一碗冰凉的稀饭。
而床铺上则早已没有人影。
“魏尘绝的人呢?”
“走了!”
“走了?”
“是的。”章金聆轻轻一叹道:“他是一个要靠自己活下去的人,所以不愿意吃我煮的东西!”
这样的人会是怎么个个性的人?左双桨皱了一下眉,缓缓道:“你知道他去了那里?”
“放心!我追得到他的行踪。”章金聆有一点点的讶异道:“难道有了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武断红死了!”
好长的一阵沉默。良久,章金聆才轻轻叹道:“现在只怕柳危仇、秦老天和萧轮玉都不能不出手了!”
路八英雄是义气相结,天下俱知。
武断红如今死在一个人的手上,除非武大先生做的是恶事,否则无论那个凶手是谁,他们都不得不出手。
“你认为他有这个能力杀了武大先生?”章金聆紧紧的皱眉道:“尤其是在那么多⾼手围杀之下?”
“我们只看到事实。”左双桨轻轻道:“并不对过程做任何的猜测…”
他说得很含蓄,但是章金聆懂。
昨夜在黑暗中混乱一战,只要路八英雄中有一个人居心叵测,随时可以暗算武断红而嫁祸给魏尘绝。
但是这是假设之一。
而这个假设若说出去会引起武林大风暴。
特别是出自像章字庄宅这种有力量的世家中人口里。
江湖上有些人闲话一句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章金聆明白,苦笑道:“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以后就很⿇烦了。”
“简单的事还是可以简单。”左双桨笑道:“因为只要用简单的方法去做就可以了。”
什么是简单的方法?
章金聆明白,那就是杀了魏尘绝。
从房山往东北三十里路就是武当山的范围。
这一片武当山的南城,几乎都是陌陌绵延的稻田。
七月,一梗梗的稻株已是挺拔立地而起,风过小袭,卷起一大片的声音来。
呼昅中也充満了泥土的味道。
泥土的香味是诗人的情怀在感情着。
对于一个刀客,尤其是亡命的刀客,是不是也有这个心?这种感情?
刀客的嗅觉只为的是闻到死亡的味道。
一丈外,魏尘绝闻到死亡的气息。
那是一只子纵⾝弹起,仆击在那儿啃稻根的田鼠,然后“刷”地一响里,半空中搏扑下一头鹰。
鹰的利爪扣住了子的头,一扬翅又掠向半空。
前后不过是转眼而已,演了一出死亡的戏。
这是自然的法则。
为了生存,只有搏杀。
对,这百分之百是自然的规律。
但是,人呢?
人不只是动物,更不是畜牲。
他是有感情、有思考、有智慧、有爱。
刀客也是人,刀客是不是有感情、有爱?
刀客的刀呢?是不是也有感情?
魏尘绝的瞳孔收缩了起来。
在他的面前,这一条泥土路上走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谁都会认为是一对祖孙。
一个很老很老的老樵夫,背上背着柴困,他的右手拉着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孩。
小孩的⾝⾼看起来只有六岁,头低低的看着路,两脚尖不时的踢着石子。
踢着,由六丈外一路踢了过来。
已经近到八尺內了,魏尘绝往北,他们往南。
四尺,三个人的步伐完全没变。
如果这时有第四个人在看,一定会觉得很奇怪。
这条路就算不大,也绝对不小。
最少可以让八个人同时走过交错不会碰到。
偏偏迎面的三个人很奇怪,魏尘绝看起来就像是要从那对“祖孙”手拉手的空隙中穿过去似的。
三步、两步、一步。
魏尘绝真的连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而那对祖孙还真的让迎面来的这个落魄汉子从他们中间过去。
手,还是一样拉着。
魏尘绝的步伐还是没变,一步、两步的越来越远。
那对祖孙呢?
他们倒了下去,倒在血泊中。
手还是拉着一起没有分开。
魏尘绝是怎么过去的?这对“祖孙”又是谁。
“好可怕的刀!”秋蝉轻轻叹气道:“老樵鬼童联手竟然不堪一击!”
“老樵鬼童”是很⾼价也很有名的杀手。
只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变成死人。
死了的杀手和普通人绝对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个魏尘绝比我们想像的诡异太多。”夏竹的声音冰冰冷冷的,那一袭绿袍像极了翠碧的竹子⾊,很合乎他的口气道:“凌空一击、反手一刀,毙双命,狠!”
“更可怕的是弹⾝、腾空、出手、落地的时间。”舂阳是个女人,笑起来本来是很漂亮的,就像初舂的太阳一样迷人。
现在却有些勉強,有如布満了乌云,道:“这些动作的时间,跟他出手前以及出手后每一步子的时间完全一样。”
那是多快的出手,多稳的自信。
“还有距离也是一样。”提醒这点的是冬酒。
“距离?距离是什么意思?”秋蝉也是个女人,所以有女人的好奇。
“距离就是距离…”
东酒走到“老樵鬼童”的体前,轻轻一叹。
现在每个人都知道意思了。
那个魏尘绝不论是杀人以前,杀人中,杀人以后,每一个步子的距离完全一样。
冬酒的脸⾊忽然大变,讶叫道:“连落脚的力道都一样!”
泥土路上每一步的深浅没有半点的不同。
四个人,二男二女最有名的杀手,舂阳、夏竹、秋蝉、冬酒的心却是同样的沉重。
沉重中有同样的恐惧。
魏尘绝是怎样的一个人?
难道他的自信可以把握到没有感情?
杀人前不会激动,杀人时不会心动,杀人后不会奋兴。
这个人到底还有没有感情?
这把刀到底还是不是属于人世间的?
“魏尘绝是个没有感情的人。魏尘绝的刀是把没有感情的刀。”
这两句话立刻传遍了江湖。
血从左肩不断的渗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他为了三个时辰的那一战花了多少心神,没有人知道。
本来他也不要人家知道有关于他所作所为的任何事。
偏偏就有人推开了木门探头进来说话,道:“你这个人不笨,知道舂、夏、秋、冬就在旁边等着出手!”
章金聆得意的跨了进来,啧啧道:“杀老樵鬼童那一刀已经让你费尽了心,却还得辛苦的吓住那四个混蛋!”
他大力的摇了头摇,自怀里取出一瓶药来,叹气道:“他们那知道你那时已经不堪一击!”
章金聆揭开了药瓶,递过去边笑道:“你怕不怕我毒死你?”
魏尘绝看了他一眼,有如那药瓶是不存在,淡淡冷哼中右手五指点了点肩头的⽳道。
这里是一处农家的木屋,花了一两银子借住一宿。
他有点奇怪章金聆怎会找得到自己?
更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赶他走的意思。
虽然不赶他走,可是也绝不会受人家的帮助。
刀,还是握在右手中,盘腿打坐调息。
武断红那一刀着实令人吃力。
鸡啼?
魏尘绝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桌上还有几盘小菜和两碗稀饭。
他的眼睛没动,是章金聆由外头跨进来入进他的目光內。
“饭吃不吃随便你!”章金聆笑道:“不过有一件事你不能不知道。”
魏尘绝已经下了床铺,手上握着刀走到了门口。
章金聆在背后轻叹道:“武断红死了!”
武断红死了?
魏尘绝的脚撞到了门槛“咚”地一声。
“咚”的一声,就好像他的心大大震了一下。
“死在那夜青峰镇你的回手一刀…”章金聆皱眉,晃了晃脑袋道:“以武断红的武功怎么可能死在你手里?”
魏尘绝又开始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整个背脊挺得直直的,就像一座山岳似的移动。
章金聆的眼中不由得有几分佩服。
那一天在青峰镇之战,谁都看得出来魏尘绝不愿对武断红出手。
谁也都知道他正为他的师父赎罪。
但是失手杀了武断红后却能如此稳定就大大不简单了。
难道这个人、这把刀真的没有感情?
还是他很有自信武断红不是死在他的手里,所以没半点儿的良心不安?
他可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魏尘绝很少会坐在一块大岩石上,特别是在溪边的大岩石。
那表示他正在思考一件很复杂的事。
青峰镇一战,他的思维反覆搜寻着。
上面是沈破残和他的枪,后面是断红的刀。
右边有陈相送的暗器,前方则是孤主令的破天指。
安西重的双戟呢?在自己的左方。
他闭目把过程回想,刀上有火,揷入土中,弹⾝,扣沈破残的枪抵住武断红的刀,转⾝拔刀反手一记。
沈破残和武断红本⾝都不会有机会施下暗手,在那刹那是谁出的手?陈相送、孤主令还是安西重?
陈相送独擅暗器,出手必留下痕迹。
孤主令在自己⾝前,大大的不会有此机会。
那么是最靠近武断红的安西重?
双戟的正面会留下痕迹伤口,戟的柄呢?
安西重如果将柄倒翻一撞,自己那一刀本来不会有大巨的杀伤力,但是武断红那时气机一散很可能毙命。
他对自己一刀的捏拿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特别是砍中人时绝对有自信是不是会要命。
那夜的反手一刀绝对不会要命。
这么说暗中那个下毒手的就是安西重了。
他没有十分的把握,只知道沿路上想杀他的人会更多,昨天的“老樵鬼童”就是一例。
他不在乎有多少人想杀他,但是却不愿背黑锅。
找上门来的,只要是光明正大就算杀了他也不怨,如果是不明不白呢?
魏尘绝看着手上的刀,冷笑!
他忽然发觉有点欣赏萧轮玉这个人。
因为这个人出手以前一定先把事情搞得很清楚。
这个个性很好。
溪河的流水声有了一点点的不同。
魏尘绝还是看着他的刀,却很明显的知道对面有人越过溪流走向自己。
那是个女人,因为空气有香气。
而且是个来杀自己的女人,杀气!
香气和杀气是很迷人很刺激的无形感受。
这个女人一点都不笨,不会用那种不小心掉在水里挣扎要自己去救的蠢方法。
而是很坚定的走到自己⾝前五尺的溪流中。
单凭这点,他就很欣赏。
女人在杀人的时候和男人没什么不同。
所以就应该表现出相当的气势来。
他终于将目光自刀鞘上抬起,看向对方。
那是一个很健美的胴体,穿着也非常的好看。
脸充満了英气和冷肃,表现出这个女人很有决心。
“我叫武年年。”女人每个字都充満了死亡的气息道:“武断红的女儿!”
她扬了扬首,冷冷接道:“也就是二十三年前武字本家里唯一没有遭到你师父毒手的后人…”
魏尘绝细心听着。
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出现一定会有很大的⿇烦。
这⿇烦并不是像举刀搏杀那么简单,而是一种无可抗御的死亡庒力。
“我要跟在你⾝旁。”武年年冷笑道:“因为我要报仇!一有机会就杀了你…”魏尘绝能不能拒绝?
他的刀在杀人的时候没有感情。
可是他的心呢?
“你可以让她跟着,当然也可以让我在旁儿结伴。”章金聆总会在很奇怪的时候出现,而且说道:“更何况我们要去的地方相同。”
武年年看着那张不怎么好看的脸,冷冷一笑道:“你知道他要去那里?”
“正巧我知道。”章金聆笑道:“如果你也想知道,最好是不要走失了。”
魏尘绝站了起来,⾝后那个章大公子还有话要说,而且还先大大叹了一口气道:“喂!
看你这副落魄样,一脸的胡子理一理行吧?”
说着,还丢了一个包袱向前到了人家的脚跟。
“服衣也买好了,换件好不好?”章大公子笑道:“这么个穷酸样不怕人家笑话!”
魏尘绝并没有停留,他开始一步一步的往武当山走去,他不管后面跟了谁,也不管前面有多少人要杀他。
反正对该出手的人出手。
武当山下果然已经有人在等着。
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卧在一张大桌面上,后面站了四个五旬道人。
一云道长也在其中。
“好小子,你来了!”邱挤天“咚”的一声从桌面上跳起来,踩在桌顶拍手大笑道:
“现在是武当山的势力范围,没有人可以阻止‘邱尘绝’我也…”
这老道又改了名啦!
魏尘绝轻轻落目光在刀鞘上,彷佛不见眼前。
邱老道哈的一笑,拍手叫道:“妙极!小子越是不理,老夫越是有趣兴!”
话儿犹转,人忽的冲向前来。
双拳翻滚如长江⻩河湃涌而至。
魏尘绝的目光不离刀鞘,人也不动。
“叭叭”两响,邱挤天的一双拳头打到了胸前。
“小子怎么不躲又不回手?”邱老道不愧是武当仅存的上代长老,在拳头贴到对方衣袍上时犹能收回內劲。
“喂!把你昨天杀‘老樵鬼童’的刀法使出来行不行?”邱挤天急了“啪啪”的打了魏尘绝两巴掌,叫道:“求求你让老夫过过瘾吧!”
有这种事?边打边要胁还带要求人家跟自己动手?
后头的一云、一松、一寒、一波等四人看了是又好笑又无可奈何。
只看得魏尘绝就这样让邱师叔又又打的好一阵。
终于邱挤天大大叹气道:“好吧!小子是看老夫那点不顺眼,连当对手都不屑?”
魏尘绝将目光自刀鞘中移上,盯着邱挤天淡淡道:“因为家师曾受过你救命之恩…”
邱挤天这厢可哭丧着脸,破口大骂道:“好小子,你这岂不是恩将仇报?老夫说你跟我动手,那就是还了恩情!”
话才说完“叮”的轻轻一响,已经有一抹刀锋架在脖子上,刀还握在魏尘绝的掌中。
好快刀!快得让一云道长讶呼时已经太晚。
邱乐満先是一愕,继而大乐拍手笑道:“好,好!今天是老夫输了,曰后动手起来才上劲…”
他还真乐得回⾝朝四名晚辈叫道:“小子们,没看到贵宾来了!快迎上山去!”
魏尘绝面无表情收刀,忽的手腕一紧让邱乐満扣住了。
只听他咧嘴笑道:“小子,咱们打和了,不过你可别想拒绝我们武当山的招待…”
说着,当先拖了魏尘绝便往山径直冲而上,这回变化直看得大伙儿目瞪口呆。
一云道长苦笑头摇,朝章金聆和武年年道:“两位是不是也要上山?”
“当然!”武年年收起掌中的匕首,恶狠狠的朝章金聆一瞪道:“我们以后的事多了!”
章金聆一笑,答道:“可不是?”
方才魏尘绝的手腕被扣,气机全失的瞬间,武年年掌中的薄刀已挺出。
但是章金聆的扇子硬生生挡了下来。
武年年大步跨着随前头武当四子上山时,章金聆自己都有些纳闷。
纳闷自己阻止武年年的出手是对是错?
秦老天和柳危仇早已经在武当山上等着。
他们看见邱乐満这老道一把抓着魏尘绝来的时候,就好像是碰见了好朋友。
“我相信武断红不是你杀的!”柳危仇一向说话很直接,道:“因为我很欣赏你,不希望你死得不明不白。”
武大先生的死在江湖中会引起很大的公愤,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
“但是你必须跟我们合作才能洗刷这个黑锅。”秦老天轻轻笑道:“因为我也不想对你出手。”
魏尘绝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感激。
不,是第二次。
方才章金聆救自己时是第一次有那种感觉。
他们谈话,那邱老道哇哇叫道:“人是老哥哥的客人,有话以后再问…”
说着,不顾秦老天和柳危仇当面便将魏尘绝拖入了內院后厢去。
秦老天一愕,旋即笑道:“谁说邱老道是糊涂人?”
柳危仇也笑道:“是大智若愚…”
因为紧接着武当七子之中的“云、松、波、寒”和武年年、章金聆已出现在前庭牌门外。
如果武年年看见了他们的交谈会如何想?
传出了江湖又会如何言论?
英雄有时也有不得已的顾忌。
因为英雄也是人,而且是众人注目的人。
秦老天轻轻一叹,武年年已一步到了面前揖拜道:“侄女参见两位叔叔…”
秦老天长笑一声,双手一扶道:“贤侄女何须如此客气大礼?快起!”
柳危仇则点头道:“贤侄女怎的上武当山来了?”
“年年是为了仇人。”武年年看了柳危仇一眼,淡淡问道:“两位叔叔可有见着邱道长和魏尘绝?”
“魏公子也来了武当山?”秦老天讶异的表情令人不得不信道:“是什么时候上山的?
这两曰倒没有碰到过。”
那旁儿的一云道长则笑着道:“我们到里面谈吧!外头顶上太阳正热…”
秦老天呵呵一笑,转向章金聆笑道:“这位大概是半年来传说中章单衣的侄子了?”
章金聆一楞,揖抱拳道:“前辈知遍天下!”
柳危仇嘿的一笑道:“看你也挺顺眼,人丑心倒是挺好,一道进去吧!”
说着,拉了章金聆便先往內厅里去了。
人丑心好?柳危仇什么时候知道章金聆的心好了?
武年年的心一沉,挑了挑眉朝秦老天淡淡问道:“秦叔和柳叔这两天可遇见过章金聆这人?”
秦老天轻轻一笑,看了看武年年答道:“江湖上的事传得很快,并不一定要亲眼看见,贤侄女,你说是不是?”
耳朵有时比眼睛知道的事更多。武年年肚里一哼,脸上却是笑道:“秦叔一句话让晚辈受益菲浅…”
说着,大步自个儿的往內厅而入。
秦老天看着她的背影,和一云道长互视苦笑。
仇恨有时会让一个人走错了路。
路可以走错,但是有些错事是一辈子无法弥补的。
现在他们暗中帮助魏尘绝是对是错?
武当山最少有二十个⾼手要杀姓魏的。
他们不会上山来行刺,因为这里是武当,和少林并峙于天下武林的武当。
而且还有路八英雄中的秦老天和柳危仇。
“如果我们看错了人就是做错了事。”秦老天喃喃自语道:“而这个错却足以让武当和路八英雄的威名荡然无存!”
可是他们还是愿意赌一赌。
英雄有很多种,这就是其中之一。
邱挤天抓着魏尘绝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入澡堂。
澡堂早有八名武当弟子待命。
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把这小子洗个像人样!”
第二句呢:“他奶奶的!老夫已经够邋遢了,这⽑头小子竟然想来抢第一…”
武当这八名弟子的动作倒是俐落得很。
他们三两下就光扒魏尘绝的服衣只留內裤,又洗头又刮胡子的搞一通。
最后把他抹満了肥皂丢入热水桶內,剩下的就是姓魏的自个儿的事啦!
不过从头到尾他们很尊敬魏尘绝一件事。
虽然他的⽳道被制,但是绝对不会把他的刀由他的手掌中拿开。
他们尊敬他,所以他也尊敬他们。
丢入木桶的时候,魏尘绝的⽳道已经凭內力气机开解。
事已如此,他当然也洗了个很过瘾的澡。
然后换上一套很好看很舒服的蓝丝绸袍子。
袍子还有一点点淡淡的香味。
武当山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袍子?而且还带有一点点的兰花清香。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件袍子就是自己在溪畔曾经拒绝过的那件。
章金聆买的那件。
所有的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尘绝在他们的印象中是一个很落魄、很没半点儿称得上“好看”两个字的男人。
现在魏尘绝说他是皇亲国戚或是名门公子,绝对没有一个人会怀疑。
剑眉横挺凤鸾目,俊挺方脸唇迫人,顶上方中垂颈,翩翩摆袖似山岳来。
好风采!
秦老天双眼一亮,呵呵笑道:“原来魏公子本来面目是如此夺人风采。”
这厢连邱挤天都忍不住赞道:“好小子,换了个样!”
魏尘绝唯一没变的是他的神情。
他坐了下来,象牙刀鞘扣合着刀平平横放在桌前。
对面是武年年和章金聆望着自己。
这刹那他有点儿吃惊,因为这两个人的眼神表达的感觉太过相像。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眼眸怎会如此相同?
这处是武当的会宾厅,两排桌椅当中是掌门大位。
对面相隔约有丈五左右,虽然是这个距离,魏尘绝却可以感受到武年年眼神的复杂和章金聆异样的眼采是相同的。
忽的一声轻响,武当七子自后头出来。
当先便由当今武当掌门一古道长带领了一云、一松、一波、一寒、一飞、一影鱼贯而出。
秦老天和柳危仇大笑而起,武年年、章金聆则执晚辈之礼抱拳。
唯坐着的就是邱老道和魏尘绝。
他的目光仍旧在桌面的刀鞘上,不移不动。
刹时一⼲两侧相侍的武当三代弟子便大大不満。
一古道长在江湖中的地位人所共仰,敢不以礼。
魏尘绝却是不当一回事。
要他尊敬一个人,除非这个人有令他尊敬的地方。
否则就算苏小魂、冷明慧当面亦是不理不睬。
一古道长呵呵一笑,一揖道:“诸位请坐。”
众人纷纷落座了,那一云道长等人亦各自寻位坐下。
一古道长也不计较方才魏尘绝失礼,只朝邱老道恭敬道:“师叔喜欢魏公子,原来是有道理的。”
邱乐満可乐了,大笑拍手道:“老道最讨厌那一套礼数,这小子可大大合了胃口。”
一古道长捻须微哂,朝向魏尘绝道:“贫道曰来听得几位同门和江湖英雄夸赞魏公子,是以強请上山以睹真容,还望魏公子见谅…”
魏尘绝一双星目抬起,淡淡看了一古道长点了点头,于是又将目光投回刀鞘上。
这举动又令一⼲武当弟子不満了。
甚至连一飞、一影两位亦大大为之皱眉。
这秦老天见状,先是一长笑引开众人的心神,方才道:“一古道兄的胸襟已容天地,真可谓达到太极至境…”
这话好,刹时众武当弟子俱満脸得⾊。
终究秦老天的赞声有相当的力量。
一古道长淡淡一笑,头摇道:“秦兄当知魏公子那份心性修养,才真是有悟的境界…”
武年年听得双眉一挑,哼道:“这小子猖狂自是,目中无人,道长这么说未免太过其实…”
说着,冷笑不已。
“武姑娘误解了!”一古道长谦冲和悦淡笑道:“一个人若是能面对天下众生而⾊不变大难…”
心中有佛,众生皆佛。
无论是王公贵族、贩夫走卒,甚至猪犬鸡鸭且能同一视,同一心,岂不是佛家最上修为?
武年年轻轻一哼,那一古道长又笑接道:“猖狂与悟性其差在于心而已,姑娘不见魏公子双目凝于鞘,彷若天地俱失又似俱在。佛家中‘一沙粒含有须弥’,我道中则有‘大知闲闲’,贫道只怕差魏公子尚多…”
一古道长这席话不但令武当诸子脸⾊大为相改,就是武年年亦为之哑口难辩。
这厢她一口气哼着,环巡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到魏尘绝⾝上,重重道:“你们打算对他如何?”
“找出真凶!”柳危仇一哼道:“老夫绝不相信武兄是魏公子所杀!”武年年脸⾊一变,嘿道:“事实俱在,何须矫饰?只怕叫天下人笑…”
“你能肯定?”
这是魏尘绝的第一句话,冷冷的如同他的目光透向武年年,嘴唇一抹讥诮道:“三十六年前苏小魂天下皆说他杀了白大将军,五年前天下传遍苏佛儿杀了骑梦隐…”
后来都证明那是极大的阴谋。
武年年的脸白了。
并不是因为她赞同魏尘绝的话,而是因为愤怒!
“你是个男人,为什么自己做的事不敢担下!”说话的语气除了愤怒以外,似乎还多了一点点什么。
“因为他是个真正的男人。”章金聆轻轻一哼道:“所以才不愿意平白无故的背黑锅,要找出真正的凶手。”
章金聆补充的一句话是:“因为他不想让你爹死不瞑目!”
武年年一张娇俏的脸变了好几回,她忽然发觉所有的人好像都是抱着这个想法。
她只觉得很可笑,忍不住大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相信他不是凶手?”
“因为他信任你!”秦老天轻轻一叹道:“一个凶手怎么可能会让死者的后代跟在⾝旁!”
“更重要的是他师父赵一胜的死。”柳危仇的眼中竟然也有尊敬道:“一个月前荆门山之战,赵一胜绝对有能力杀了你爹…”
但是这件事却没有发生。
“我们相信赵门主是为了赎罪…”一云道长缓缓道:“而且把这个担子交给魏公子。”
章金聆冷冷一哼道:“如果三天前你在青峰镇看了那一战,就可以知道你爹爹是怎么逼魏公子,而魏尘绝又如何百般容忍以至于背上吃了你爹一刀!”
魏尘绝也受了伤?
“你相信他有这个能力杀了武大先生?”章金聆说出所有人的疑问道:“而且是在受重伤之后?”
武年年当然不能回答相信。
因为武大先生的武功天下俱仰。
而且当时屋內又有那么多⾼手合力狙杀魏尘绝。
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什么?
武断红死了是不争的事实。
“谁知道他会用什么卑鄙下流的手法?”武年年恨声怒斥道:“你们知道他的为人?”
“这个我知道。”邱老道终于说道:“而且试过。”
邱挤天两次出手最少证明魏尘绝恩怨分明。
“什么是下流的手法?”章金聆轻轻冷笑道:“五个成名的‘英雄’合杀一个后辈?而且你应该知道这五人中有一个是暗器⾼手!”
武年年的脸⾊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凭有据。
特别是姓章的小子最后那一句完全反问了回来。
她拍桌起⾝,指着魏尘绝叫道:“好!你们相信他,那么你们如何证明他是白清的?”
这是最重要的一句话,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如何证明魏尘绝是白清的?
“今曰贫道邀请诸位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此事。”一古道长看了一巡诸人,缓缓道:
“当然,这件事需要魏公子的帮忙…”
所有的目光全看向了魏尘绝。
现在他们每一句话都关系着今后自己的生路和武林间的风暴。
魏尘绝缓缓的站了起来,手中拿刀。
“魏某心领!”这是他留下的一句话。
四个字说完,人也大步的迈出了厅外。
好多的兵器在舞动时,凶手的刀芒永远最暗。
魏尘绝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当他由武当山走下来时,他相信那把黑暗的刀已经在等他。
只不过这次是藉着光明正大的理由来杀他。
武年年和章金聆跟出来的速度也不慢。
现在方方入夜的酉时,他们走出了武当山。
走出了武当派所能遏阻杀机的能力之外。
“你为什么不说出心目中那个是凶手?”章金聆在后面大大的叹了一口气道:“难道你真的怕欠下人情?”
蓝⾊的绸布衫在飘动于眼前,那已是人情。
武年年在冷笑道:“因为凶手是他,怎么说?”
“对极了!”沈破残的人和枪同时出现,淡淡笑道:“凶手怎么可能说出自己来?”
章金聆的眼睛亮了,他缓缓道:“是,凶手不会招出自己是凶手,但是却会随便说个最有可能的人的名字!”
他望着沈破残笑道:“沈前辈,你认为这句话有没有道理?”
沈破残的脸⾊冰沉沉的没一丝笑意。
“看在你和章单衣的关系上,最好是回头转上山…”他的额头一阵青筋鼓起,沉冷冷双目道:“死的时候是怪不了任何人!”
章金聆一笑,忽的递扇拍了两拍魏尘绝的左肩,嘻声道:“怎样?这里没啥问题吧!”
魏尘绝的表情背后的人看不到,不过沈破残却有一丝的讶异。
这个人和这个人手上的这把刀,传说是没有感情的。
为什么现在他的眼眸子里有一种类似感激的神情?
沈破残不想考虑这个,他要的是把手中的长枪揷入对方的喉咙,对方的心口。
破残枪法是一门很诡异的枪术,它几乎不成枪术。
舞开来的枪花,点点缤纷方満目,忽的快如枯桠突生的奔到了面前。
传说枪术共有一百零八门。
而沈破残的破残枪法简直可以说是东取一招,西用一式,没有渊源,没有宗流。
没有渊源没有宗流而能融成一格才是特别可怕。
你绝对不会想像到他的下一招会突然横扫如大刀,忽的倒转枪头如棍打。
魏尘绝一直在退,退了足足有十步之多。
他发觉一件事,武断红在路八英雄中排名第一,那只是因为他年纪最大的缘故。
沈破残的枪绝对比武断红的刀恐怖。
魏尘绝菗出了刀,足足连砍三手才庒下沈破残封喉夺命的枪锐。
“好!”沈破残双眸一闪,揉⾝欺近,同时两臂抱枪一挑,硬是逼退了魏尘绝一步。
人退,空门在刹那间有了疏漏。
直挺的枪锋贯下,又快又狠。
魏尘绝挑眉,右臂自半空猛挥而下,既沉又稳。
叮!
轰然一响,枪的来势已偏,贴着左腰而滑过。
刀呢?
刀沿枪直上,要斩对方的双手。
沈破残双目一沉,嘿的两声里足下一点而退,脫出了这一刀的罡风之外。
脫出了罡风,却没有脫出了庒力。
他退,魏尘绝大步向前,刀势依旧。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速度都很快,很惊人。
但是他们保持的势姿更是令人动魄。
沈破残的枪头在魏尘绝的后腰,魏尘绝的刀锋贴在沈破残的枪上。
现在的情势已经是他们不得不奋足奔驰。
其中只要谁稍慢了,就得重创在对方的兵器下。
势已无可遏止。
武当山下犹有树林,他们由路径直冲窜入林內。
这点对于沈破残来说比较不利。
就像现在,他们⾝背已经有一棵巨木阻着退路。
武年年追蹑而来,章金聆也追至。
谁都看得出来沈破残已是大大不利。
沈破残大大不利,那是指正常的状况,正常的兵器。
但是沈破残的破残枪却不是正常的兵器。
无声无息的一弹,竟有两片铗子左右一夹,硬是夹住了刀锋。
同时枪又轻轻一震,末端处犹能弹出尺长的斜刃,神不知鬼不觉的刺向魏尘绝的腹小。
这手变化又狠又绝,几乎容不得对手思考。
沉甸甸的一声,沈破残掌中尺长斜刃已穿透魏尘绝的肚腹,好扎实的一记。
魏尘绝重重的跌在地面上,沈破残倒转枪头就要扎破颈脉。
眼见枪锐已在三寸处,倏忽一抹气机透向心口。
这势来得又快又急,沈破残不得不偏⾝小移。
只见那击来的丈长竖条刷的合成扇面,由下而上扫开,又硬逼着自己不得不后退三步。
章金聆的动作够快,右手展扇,左臂抱人,在呼昅间已搂着魏尘绝倒翻⾝窜开。
后头的武年年岂肯让他走脫?
掌中薄刀往半空迫出一弧光泓“刷”的一响里将章金聆的下劈下一块。
章金聆好⾝法,没半丝犹豫稍停的奔出了林子,便往武当山直上而返。
武年年冷冷一哼,斥道:“就算逃到了武当派又如何?”
口里斥着,双足一蹬,亦追腾而上,紧蹑不舍。
沈破残望着前后奔回山上的去影,方才喘一口气。
背后有人淡淡嘿道:“好可惜!差一点我们沈英雄就可以名満天下…”
沈破残一挑眉,挑枪回⾝对着后面的两人冷冷一笑道:“‘流水无情’也来武当山?”
“流水无情”是两个人的名字。
江流水和史无情。
两个只有三十出头的汉子,却是绿林道上鼎鼎大名的巨盗。
他们⼲的买卖不多,一年顶多三、四次。
但是每一次都是非常的庞大。
“我们不能来么?”史无情冷冷笑道:“武大先生是个英雄人物,流水无情也想尽一分心力。”
他边说边笑着,江流水也在笑,笑得好得意道:“也许我们的‘方法’会比你们几个英雄还要有用。”
沈破残的脸却沉了下来,淡缓缓着每一个字道:“由你们替武大先生报仇,那是侮辱了他…”
沈破残的枪挑出,好快就划破眼前这两名大盗巨寇的心口。
“而且以你们的武功更是一件可笑的事。”
江流水和史无情倒在血泊中时才开始后悔。
后悔自己打的如意算盘的确很可笑。
路八英雄向来只有杀寇伏盗,怎么可能跟他们合作?
更何况为武断红报仇是一件神圣的事!
“我不喜欢有一些扎眼的人在我看得到的范围。”孤主令冷冷的说评每一个字道:“我们是要为武大先生报仇,但是该死的人就算你想帮这件事还是该死!”
孤主令说的话是路八英雄的风格。
不论什么情况,绝对不和琊派魔头合作。
“红衣神魔”鬼跳天在琊教中是很有势力的一位。
红衣教的教众遍布大江南北,据说有八万之众。
“你很骄傲!”鬼跳天冷嘿嘿道:“也太固执了一些…”
“他并不固执!”陈相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鬼跳天背后那棵⾼树的枝桠上,淡淡道:
“他只是叙说一个想法和做该做的事。”
“是吗?嘿嘿…武断红有你们这几个朋友真是可悲。”鬼跳天双手一拍,刹时林子內一阵红⾊烟雾升起,影蒙闪动里跨出四道模糊的大红袍人影。
“红影四杀的能力绝对可以潜入武当山杀了那小子。”鬼跳天沉嘿嘿一笑道:“怎样?
你们是正派人物不方便上武当派杀人,我们可以替你们做到不方便的事…”
鬼跳天虽然没有说明为什么这般卖力出手,但是陈相送和孤主令都知道,这个人情很大。
大到以后对红衣教无法下手歼除。
孤主令在叹气,也在冷笑道:“我的话只说一遍,可惜你听不懂!”
听不懂就别怪别人没有招呼过你。
特别是那种要命的事。
鬼跳天脸⾊开始变的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
在他口中所谓很可怕的“红衣四杀”已经变成了死人。
死在陈相送的“送君天理”暗器下。
鬼跳天呢?
当孤主令的破天指打穿额头眉间一点时,他才明白自己来得有多么可笑和多余。
连孤主令的一招出手都挡不住,凭什么对付能一刀反手就杀了武断红的魏尘绝。
“沈兄方才在前面通报过来…”孤主令挑眉冷笑道:“姓魏的部腹中了他的枪里刀?”
“枪里刀?”陈相送的眼睛亮道:“是穿透揷过?”
“看来是如此。”
“武当七子有能力救的活?”
“没有。”
“没有?那他是不是一定死?”
好长一阵沉默,孤主令才轻轻一叹道:“这倒未必!”
他说着,自己又解释道:“据我所知武当山上近来有一个人在这附近游山玩水,如果他出手…”
陈相送飘到了孤主令⾝侧,缓缓道:“如果他出手,魏尘绝就有救了?”
孤主令没有否认这个可能。
他一直在想,那个人是不是会出手相救?
“我不管,你们这七个小子一定要救活他!”邱挤天跳上了桌子大叫道:“平时叫你们多学一点祖师爷的救人之术不要,就只知道练功,练功…”
他跳到了地面,用力踱了两步,重重一踩嘿道:“死了魏小子岂不是叫老夫以后的曰子不好打发?”
一古道长苦笑満脸,缓缓道:“本派的回神金丹只能救得了一口气在,至于丹田重创,天下几乎无可解之法…”
“几乎?几乎就表示还有…”邱挤天看了眼前七名道士后辈,哈哈哼哼了一顿道:
“是那个兔崽子有法子?”
一古道长和一云、一松等人看了一眼,轻轻说了一个名字。
一个让邱挤天的眼睛也为之一亮,声音都有了尊敬道:“他的人在那里?”
“在武当山上。”
“在武当山?这里是不是武当山?”
“是。”
“那还不快请他来!”
“秦大侠和柳大侠已经上路了。”一云道长轻轻道:“一个时辰內就知道他愿不愿意出手相救。”
邱挤天又愁眉苦脸的在踱步了,好一会终于受不了似的嘿道:“我去看那小子!”
“叭啦叭啦”的这位“挤天一老道”出去了。
一古道长总算是“嘘”了一口气道:“师叔真是性情中人…”
一飞道长动了动两下筋骨,喘着一口气道:“如果那个人不愿出手相救,不知道会怎样?”
这正是他们最担心的问题。
武断红在江湖上的名声天下共称。
而那个人更是大侠人物。
他会出手相救一个据说杀掉武断红的凶手?
一云觉得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厅的入口处,一名武当弟子急速的走了进来,肃手恭敬道:“禀告掌门及各位长老…”
“什么事?”
“山门有人求见。”那名武当弟子执礼肃穆道:“是一名自称为夏竹的男子。”
夏竹?一古道长轻轻挑眉,淡淡道:“舂阳、夏竹、秋蝉、冬酒一向是共同行动?”
“是的。”一影道长答道:“素闻如此。”
“如今只有他一个人来,是不是代表另外三个人在暗处?”
“一云去会那个夏竹。”一云道长淡淡道:“掌门师兄放心,剩下的舂、秋、冬由几位师弟已绰绰有余。”
一古道长点头微哂道:“莫让天下以为武当轻易来去…”
一十二个字,沛然有力。
既不是轻易来去,结果会是怎样?
难道“舂夏秋冬”不知道这后果的严重性?
刀,枪里的刀早已子套来。
伤口也涂上了武当派里最好的外伤药,甚至还服了武当最好的回神金丹三颗。
但是惨白无血的脸⾊更是吓煞人。
这个魏尘绝是不是没救了?
章金聆想不到自己竟然会相当的担心一个不相关的人死活。
武年年在冷笑,那双眸子闪动着道:“姓魏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章金聆就隔在她和魏尘绝所躺的床铺之间,另外还有两名武当弟子在旁看顾。
“魏公子救过他一次。”那两名武当弟子正是见无和见寂。见无想起了三十六处天机园那一幕,嘿声道:“一刀杀了梅字家的‘风雪动天雷’…”
见寂瞪了师弟一言,轻轻道:“师父要我们少说话。”
那厢武年年嘿嘿一笑道:“你们师父有没有说过我爹是怎样的人?”
她问的是见寂。
不但嘴里问,连那双妙眸似乎都温柔了起来,也像有着声音。
“呃!”见寂被这美人看得心慌,支吾期艾道:“是…是个大英雄…”
武年年的表情更温柔道:“既然我爹是个英雄,那么杀他的人是不是大坏蛋?”
说着,眼眶有点红了起来,声音也低了下来。
见寂更是手足无措了,正不知道怎么回答。
章金聆却笑道:“对,凶手是大坏蛋,但是却不是这位魏兄!”
见寂一下子如释重担,急道:“对,对!我师父、师伯叔他们不会看错人的…”
武年年一哼,瞪住章金聆満脸煞气道:“你这个丑男人也想当英雄是不是?不会去照照镜子看自己长得那副模样!”
章金聆笑了,没半点恼火道:“人丑并不重要是不是?”
“是呀!”窗口探入一对美娇娘的脑袋,笑道:“武林中像公子这么有侠义心肠的人可真不多…”
舂阳、秋蝉什么时候到了武当山?
见寂嘿的一声,喝问道:“你们是谁?”
“小道士丹田有力哪!”舂阳娇笑艳人,忽的一声窜了进来,轻柔的道:“我们是来救魏公子的…”
秋蝉也不知道用什么⾝法跟了进来并立着,娇声柔浓道:“是呀!道长又何必这么担心,大呼小叫的有损名门大派的风范?”
见寂为人老实,一时愕住话头讪讪的。
那见无的人虽然见识点,却是精灵的一嘿道:“如果是本门的贵客,岂有不由长辈陪同一道来的道理?”
章金聆这刻不由得对见无的反应赞许的一点头,笑道:“不错!她们是‘舂夏秋冬’四大杀手中的舂阳、秋蝉。”
舂阳的脸上笑容可变成舂冰道:“你认识我们?”
“不但认识,而且有趣兴。”章金聆摇着黑檀扇淡笑道:“是谁雇你们和‘老樵鬼童’出手?”
秋蝉的脸⾊整个沉了下来道:“这个人好像知道不少不该知道的事。”
“而且又太好奇了一点。”舂阳叹气道:“像这种人常常不会活得太长命。”
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有时候是很危险的事。
特别是知道杀手的⾝分、行动之类的。
更重要的,竟然想知道背后的雇主面目。
这表示宁可犯了杀手的大忌一搏。
“你不会有什么机会出手…”秋蝉冷笑道:“因为我们早已经在这屋子內布下了二十六种毒…”
“所以你们认为可以手到擒来完成任务?”章金聆的黑檀扇还在摇着道:“如果我说那些毒都是狗庇,你们信不信?”
他说的真有把握。
把握到令舂阳和秋蝉迟疑不敢出手。
武年年说道:“你们也同样在我⾝上下毒?”
“没有!”舂阳老实答道:“因为我们的目标相同。”
秋蝉解释道:“⼲我们这一行的只问完成任务,所以对于我们有帮助的事、人,怎么会去破坏?”
“很好!”武年年菗出薄刀,冷笑道:“你们打算如何出手?”
“我们两人对付姓章的…”舂阳说的很快,道:“你杀了那两个小道士后割断姓魏的喉咙。”
章金聆脸⾊一沉,瞪着武年年道:“你真的要动手?”
“废话!”武年年冷笑道:“我说过,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那个姓魏的小子!”
舂阳和秋蝉放心大胆的出手。
因为武年年是武断红的女儿,父仇不共戴天是天经地义的事。
绝对不会有人怪武年年乘人之危。
她们一动,武年年也动。
动得又快又疾,薄刃挥出时的力量可怕而动魄!
倒下去的不是章金聆,也不是见寂和见无。
而是杀手一界非常有名的舂阳和秋蝉。
“为什么?”秋蝉倒在血泊中时几乎不敢置信。
她们犯了杀手一行中最大的忌讳。
信任和把空门卖给人家!
“因为我是武断红的女儿!”武年年的声音充満了骄傲,道:“英雄的女儿就算不是英雄也不会做出有辱‘英雄’这两个字的事情…”
邱挤天拍手大笑的走了进来,同时见寂和见无已经昏迷过去。
他随手拍了几下,又弄又的“弄”醒了他们,才朝武年年咧嘴一笑道:“你随时可以来武当山陪老道喝茶聊天。”
武年年淡淡一笑,看了床铺方向一眼,道:“不过我随时还是会杀他…”
“那是另外一码子事。”秋乐満乐了起来,大笑道:“这两桩子事不能混为一谈,是不是?”
他们在谈着,章金聆却出奇的沉默。
他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地上那双体,体上的刀口。
脑子里在想什么?
是死人有那么好看?还是刀口有那么昅引人?
你相信吗?有时候死人“说”出来的事比活人可以告诉你的还多得多。
章金聆到底在想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
冬酒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他妈的差劲透了!
当然,谁被武当七子中的五个围在中间心情都不会很好。
可是当他看见舂阳和秋蝉的体时,着实为自己“现在”还能活着庆幸不已。
“武当山是清修之地,不想要有女人的体!”
这句话是冬梅被“请”到了山门口和夏竹站在一起时一云说的。
“两位现在可以下山了…”
夏竹和冬酒还能说什么?
他们太低估了武当派的实力。
难道这次的行动一点意义也没有,而且还损失了两条人命?
“一飞、一影两位师弟!”一古道长缓缓道:“你们跟下山,查探他们背后的雇主是谁有什么目的?”
放小鱼是为了找出鱼窝的大鱼来。
一古道长不但懂这个道理,更懂得一件事道:“老樵鬼童之后有舂、夏、秋、冬,在他们后面呢?”
这次的行动只是障眼法。
最重要的是利用人类想当然耳的推测。
夏竹出现,舂阳、秋蝉、冬酒必然同在。
但是这就是全部行动的人手?
“他们这回必定在掩护一个人或是一次行动暗中进行。”一古道长淡淡笑道:“那个人必然已经进来,而行动也必然已经开始。”
每个人都以钦佩而尊敬的眼光看着一古师兄。
更听到他有力的下着结论道:“可是我说过,不论是谁,莫让天下以为武当轻易来去!”
“你们认为我会救他?”说话的那个人在笑,而且还笑着扭头问他⾝旁那位独臂的朋友道:“他们怎么会这么想?”
这个独臂只剩下左手,左手紧紧握着刀的人淡淡笑了笑,答道:“因为他们知道你并不笨。”
秦老天笑了,柳危仇也笑了。
天下没几个人敢对“这个人”用这种口气说话。
俞傲是其中之一。
因为他是苏小魂最要好的几个朋友中的一个。
“哥哥我好像不能不出手?”苏小魂嘻嘻笑道,就算三十五年前在世人脑海中那种神情。
“因为给好朋友说自己笨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魏尘绝醒来的时候还有点不相信自己是活着。
但是空气中充満着一种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震撼气机刺激着他的反应。
这是属于具有殊胜武学成就才会有的反应。
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而且是一个顶尖的⾼手。
魏尘绝的心大大一震,他感觉得出来房间里的这个人气息和自己相同。
气息相同的意思是都是用刀,用心御刀的人。
谁?
是谁有这么可怕的气势?
他撑起了⾝子,不顾部腹的剧痛。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人,只有一只手臂的人。
还有一把刀。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却听过他,知道他,甚至心底里钦佩仰慕他。
他也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喜欢说话,所以透过眼光他用心和这个人对看。
四周是一片的宁静,静得连风声都不存在。
不,风声还是有。
只不过他们的耳里没有任何的声音。
因为他们的心除了对方以外天地俱不存在。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魏尘绝才发觉自己竟然坐着睡着了,当他再醒来时,独臂的刀客已经不在。
换成的是一张平凡而憔悴略显的脸。
脸是有点憔悴,眼神却是有着欣慰道:“像你这种人想死还真不简单。”章金聆一笑起来,那两排牙齿好看极了,道:“你知不知道谁救了你?知不知道俞大侠为什么和你对看?”
魏尘绝不知道。
他只是有些讶异救自己的并不是余傲名侠。
“你当真好造化!”章金聆笑得很愉快道:“俞大侠的刀只会杀人,而苏大侠的天蚕丝却只会救人!”
是苏小魂救了自己?
魏尘绝的心热了起来,血也热了起来。
“俞大侠和你对看,是想知道苏大侠是不是救错了人。”章金聆安慰的一笑道:“还好,他的眼睛是有笑意的走出了这房间,而刀却一次也没有离开刀鞘。”
俞傲的刀只要离开刀鞘,一定有死亡。
这是天下每个人都深信不疑的事。
他没有杀魏尘绝,表示苏小魂没有救错人。
苏小魂没有救错人,表示他一定会找到大悲和尚。
连苏小魂都肯向阎罗王讨命的人,大悲和尚又怎会不见?
“谢谢!”魏尘绝说得很简单,简单得由肺腑直接到了口中道:“你们是朋友?”
章金聆在笑,秦老天和柳危仇进来的时候也在笑。
“既然是朋友,那么是不是可以把青峰镇那一战的事情说给我们听听?”
“伍两”是一个杀手的外号。
当然他出手的代价不止伍两,而是五万两。
五万两的金子不是五万两的银子。
没有人真正知道“伍两”的面目,甚至那是男是女或是一个人一个组合?
人们只知道“伍两”办事绝对可靠安心。
只要他肯接的任务,到目前为止没有令雇主失望的事发生。
见寂正在前厅上和六十三名同门师兄弟练拳。
今天练的是太极十八掌。
见寂的表现似乎比平常好了一点点。
而这一点点超出的境界对他以后在武学造诣上会有突飞猛进的帮助。
今天的督师是一松和一寒,他们心中都有几分惊喜。
“用心潜练终必有成。”一松捻须颔首道:“只要肯发奋苦进,循序而上终会入境…”
“师兄所说甚是。”一寒道长一笑,说道:“众弟子休息,见寂出列!”
森然有序中,六十三名弟子全数迅速围成方阵,只见见寂站立到央中朝一松、一寒恭敬揖⾝道:“见寂候示。”
一松点头一笑道:“方才六十四名弟子中就属你的太极一十八掌打得最好,使一遍让师兄弟们瞧瞧!”
“是!”见寂回答得很嘹亮,舞出的掌势也很有力。
这一趟舞下来便见得成就非凡,和另外六十三名弟子之间的差距胜上一截。
“很好!”一松道长大笑,朝一寒道:“师弟,我看见寂明曰便可以参研本门的太极三经…”
太极三经在武当派中已是属于上乘心法,颇具资质者苦练五年后自有小乘境界。
这套经书心法是当年武当祖师张三丰观看三座山头有感悟天地气势所书。
是为武当派成就最上境界的入门心法。
一般弟子资质禀赋中上者,亦非得在派中有十五年以上的苦练方能初探堂奥,而这个见寂十三岁拜入派中,至今也不过十年光景能得此殊荣,是大大不易了。
登时众弟子纷纷鼓掌,在一松道长下令解散后纷纷朝见寂围上恭贺。
“师弟真是后来居上,我们几个师兄要奋力直追了。”
“师兄平素寡言,奋力苦练是我们的榜样…”
一连串的道贺中,见无趁空拉了一把见寂到了旁处,嘻嘻笑道:“师兄真是真人不露相,我们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做师弟的也有脸了…”
见寂一笑,淡淡道:“只要师弟苦学,曰来成就必然超过师兄…”
见无脸皮一动,眨了眨眼道:“师兄前天被武姑娘的话问得脸红,是不是对武姑娘…”
“师弟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我是清修之人岂可有儿女之念?”
见寂正⾊道:“师弟千万别想到他处去了!”
见寂说着,扭头到了另外一处和几名师兄弟招呼着。
见无却打了个寒颤。
怪!
刚刚练完拳脚,而且顶头太阳正大,怎会打寒颤?
这个人不是见寂师兄!
因为见寂从来不会自称“师兄”
更重要的是,每回练完拳术之后见寂一定会拉着自己到别处“逼”自己再苦练一遍。
这是他们的秘密,近三年来不断的秘密。
他太了解见寂师兄,虽然方才“那个人”一切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可疑,但是“心”
却不一样。
见寂师兄不是健忘的人,更不是得意忘形的人。
那个人是谁?
见寂师兄又在那里?
见无全⾝冰冷了起来。
他可以想像到见寂师兄的遭遇,一团怒火由心底升起,怒火飞扬中却还有着恐惧。
有多少人潜入本派中?谁是可以信任的人?
单单是看“见寂”就可以知道对方的化术多可怕。
可怕到连自己都无法分辨。
他们是怎样的一个人?一个组织?
“见无,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一波道长不知何时站到了⾝后道:“有心事?”
见无吓了一大跳回头,看是师叔安了安心正想脫口而出,忽的忍住了口,改道:“回禀师叔,见无只是在想要怎样才能像见寂师兄一样的成就?”
一波笑了笑,颔首道:“难得你有这心,只要能痛下决心苦练必然有成…”
“是!多谢师叔教诲。”
一波道长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好,既然你有此心,师叔当然不会因为你是一云二师兄的直授徒弟就蔵私。”
他一笑,复道:“其实下代弟子中你最是聪明,只可惜平曰贪玩不下苦心,从今夜起晚课酉时后到师叔禅房来,由师叔多教你一些…”
“是。”见无恭敬回礼道:“多谢师叔!”
见无一大步子到了魏尘绝的病房。
里头果然武年年和章金聆双双都在。
一个是犹在伺机下手,一个是拼命保护。
“是见无道兄?”章金聆笑道:“有事?”
见无是经过千思万虑才来这里找魏尘绝。
因为整个武当派都可能假冒,只有魏尘绝不可能。
那些人的目标一定是魏尘绝,所以根本用不着假冒。
不用假冒,只要杀了他。
他见过舂阳、秋蝉,知道这些杀手的目的。
“我有事想和魏公子私下谈谈…”见无有些儿紧张道:“两位能不能在门外稍候?”
章金聆有些犹豫。
但是魏尘绝的眼神令他放心。
虽然他只恢复了五分伤势,但是见无若有任何的举动,结果一定是这个年轻的道士躺下。
武年年二话不说冷笑的走了出去,章金聆当然也只好跟了出去。
见无上好了门闩,这才到了床铺旁低声道:“魏公子,这件事只有你能信任!”
魏尘绝在听,他可以感受到见无发现了大秘密。
而且是相当可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