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的果子最甜美
1999年10月29⽇,被认为是历届中最強的国中国奥队,主场以1:1与韩国队踢平。虽然从逻辑上说,下面的赛事还有可能出现导致国中国奥队出线的结果,但其实那希望已十分渺茫。从10月29⽇那场比赛终场哨声响起,电视台的直播刚一结束,我就接到约稿电话,要我就此写篇文章。以后几天这样的约稿电话接连不断,令我拒不能,写却又一时无辞。
是的,让人说什么好呢?
我在几年前,就曾写过一篇题为《消除误会》的文章,大意是说我其实算不得球,离⾜球评论家的资格更有十万八千里之遥,切盼各方人士消除误会,莫再拉我侃球。但误会却很难消除,来邀我侃球的人士总是说:"你那篇《5·19长镜头》,我们直到今天还记得…"
那是1985年5月19⽇,国中 家国队因"意外"地在主场负于被普遍视为弱队的港香队,失去了似乎已近在咫尺的世界杯⼊场券。终场后一些心理上难以承受的观赛者有若⼲过的行为,少数"闹事者"被指认为"害群之马",受到拘捕惩罚。我在那以后迅捷地写出并发表了《5·19长镜头》,从个案⼊手,对这一事件做出了社会学和心理学角度的剖析,没想到竟引出了轰动。后来此文被多种关于⾜球的文集收⼊,更有趣的是港香中文大学中文系连续几年将其收⼊课本,列为正式教材。这篇文章成为我个人写作史上的"当年勇"之一。
岁月悠悠,从1985年到1999年,我从四十啷当岁已迫近花甲,"好汉不提当年勇",《5·19长镜头》不仅我个人不该再提,社会各方也早该将其忘怀。若说是关注我的创作,则在那以后我发表的作品甚丰,完全可以提出我的新作加以讨论。
但人们却还记得《5·19长镜头》。我想,那倒并非是我那文章写得有多么好,而是因为——说来真令人不得不长太息,乃至于热泪横流——国中男子⾜球队在进军奥运会和世界杯的赛事中,竟15年仍毫无建树,不仅屡战屡败,而且每次败落的情况都与当年"5·19"极其类似,似乎是在一个怪圈里转来转去,怎么也转不出来了!
这种对《5·19长镜头》的"看重",是痛苦记忆的延伸。我能引以为荣么?
细想起来,1985年5月19⽇的那场球赛的观看者,他们与80年代以前的球赛观看者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80年代以前,体育比赛被赋予了強烈的政治、外意义,"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为双方加油、鼓掌",观看者多为有组织地进场,零散购票⼊场者往往不占多数。而到1985年那个时候,体育比赛的观看者对输赢的关注已经升至了第一位,自由购票的观看者在看台上已成为主流,所以,突发的"5·19事件"虽然记录着若⼲观看者的耝暴过行为,但我们可以说,也就在那个夜晚,国中诞生了严格意义上的"当代球"——虽然就整个球群体而言,是文明⽔平较低的球。15年过去,我们发现,国中的球渐渐成起来。尽管不理智的非文明表现还常在赛场內外出现,但就主流而言,球们已经创造出了相当璀璨丰満的"球文化",不但能与世界球们的"球文化"接轨,而且还能具有鲜明的国中特⾊。现在各地都有健康的球群体,其中不乏"专业球"。有"球餐厅"之类的特殊活动空间;有拥趸某⾜球队的后援组织;在赛场內外,球有自己的旗帜、横幅竖标,有各种各样的"道具",从带有喻意的造型物,到能发声、发光的"助威器";看台上,球们会把自己"符码化",有的彩扮的复杂程度已经可以媲美为戏曲舞台上的花面武将,有的则近乎"⾚裸裸",似乎是以"苦⾁"来倾诉其对心爱球队的一腔切盼;开赛后,球们的肢体语言往往比赛场上的球员们更丰富多彩,除了个人的自由发挥外,也会以群体方式掀动"人浪"…近年来球包机飞赴海外观球助威的热情越来越⾼。总而言之,国中的球群体可以说是已然冲出了亚洲,走向了世界。
悲剧也就在此。球成了,与世界沟通了,可是,国中男子⾜球呢?"15年一觉⾜球梦,只赢得赛场屡败名",一位超级球在10月29⽇国中国奥队未能赢得关键的三分后,沮丧地来电话对我说:"你看,我连到悉尼观战助威的机票钱都攒好了…"
现在对国中⾜球评说的浪嘲仍很⾼涨,说什么的都有,互相争论也很烈。只因为我曾写过《5·19长镜头》,并且曾在前年参加过一次央中电视台体育频道的"⾜球夜话",发表过一番"体育(包括⾜球)比赛是人类的游戏,不必过分在乎输赢名次"的引出若⼲反驳的议论,于是乎人们希望我在国中⾜球队再次无望冲出亚洲——并且是在20世纪里失去了最后一次机会——后,再来说说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