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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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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漫画故事

  [一]

  "扑吱"

  窗边传来一阵古怪的虫鸣。好似橡⽪擦过玻璃。吉泽探头。

  夏天最后一只金⻳子,正用带倒刺的腿挂住西瓜⽪,传来节律的鸣声。吉泽伸手把它轻而易举地夹住。硬质光泽的壳,如同小枚斑斓的磁石。它蹬腿胡挣扎一会,依旧被关进了塑料瓶。吉泽又顺带掰了些西瓜⽪碎片塞进去。

  天然的、小小的声源。

  去厨房洗手时想起新堂曾经问自己"你怎么就确定这就是最后一只了呢?"自己当时怎么答的?好象特肯定的说"我就是知道啊"。只记得新堂微笑着摇‮头摇‬。他不信呢。吉泽也不争辩。本来也是,为什么会知道?明明在"最后一只金⻳子"后,总会有下一只的。

  可天还是持续凉下去。⼊秋了。夏天只余一截尾巴。

  吉泽不喜这个。没法喜吧。对别人来说,西瓜落市,花火大会闭幕,动听的昆虫们成批死去全是无关紧要的细节。但对吉泽而言,三年前的夏末,姐姐去世,爸爸受不了打击病倒,随后每到这个时段都可能病发。看,实打实的沉重,没一桩是动人的。

  也不全对。又或许,还有一桩。

  等新堂收拾妥当,从咖啡屋推门而出。看见吉泽蹲在路灯下和织田大肥猫玩得热闹,上前喊她一声,吉泽抬头,起⾝跟过去。两人并行走。灯光留下间歇的橘⻩⾊域,飞虫扑打灯罩的声音浮现在暗天光里。

  哪天起,吉泽参加了学校的提⾼班,结束时正赶上新堂打完工,就多走两步绕去等他,结伴成双。同行的路不长不短。过五、六条街,总共二十多分钟而已。

  穿越闹市区时,隔三差五的,总有面而来的路人把他们分开。吉泽就在人和人中间张望着新堂。途中经过一个地铁站,有时一辆地铁刚刚放完客,人群河⽔般涌上地面。吉泽逆人流前行,脚步迟缓下来。直到寻过来的新堂对她摊开手掌。

  好似一张书写完美的邀请函。吉泽把手指叠放上去。一团触觉。

  惟一动人的事,又或许,最动人的事。

  她的心情无限轻松,拉扯着新堂的胳膊说要唱佐藤亚纪子的老歌给他听。他转了转眼睛,"你还能唱歌?——"被吉泽一个手肘捅过去。他垂眼暗笑着不再言语。吉泽反而突然想不起歌词,就当是赖掉了。新堂露出一脸"我就知道"的微笑。

  同行的路上。植在人家院子里的夹竹桃谢成模糊的暗影,树叶在安静的小道上沙沙作响。虫声已然快要绝迹。安静如同海⽔从两侧绕过。声音们被迅速稀释。新堂握着吉泽的手。两人的影子拉得又轻又长。

  所以今年夏天对吉泽来说,与往年是不同的。当然也因为‮国全‬竞赛的决赛改天就要在外县举行了。她天天晚上在屋里苦斗习题。金⻳子在瓶里有时装死,附着西瓜⽪蜷成一团。吉泽拿过瓶子摇两下,看它故作镇定地持续伪装,觉得十分好笑。

  没准这真是夏天里最后一只金⻳子了。

  [二]

  叮嘱完⽗亲吃药时的注意事项,又去姐姐的牌位前拜了拜。时间已经显得很紧张。出门时又想起忘带‮生学‬手册,急急忙忙折返回去。一不留神,装金⻳子的塑料瓶被掀落掉在窗外。没时间捡回来了,吉泽有些懊恼。

  "很有你的风格。"等在门前的新堂这样评论。

  吉泽二话不说将手中的旅行袋抡过去:"坏蛋!"

  "只是去两天两夜而已。你带了多少行李啊?"新堂有些好笑地看着吉泽手里的背包,"我们是去外地竞赛,又不是去修学旅行。

  "哼。女生和男生自然是不同的。"

  等到装満各校参赛选手的巴士在连打了一连串哀怨的嗝,进而光荣抛锚后,吉泽才意识到自己的行李成了可恶的累赘。带队老师在前头大声嚷嚷大家忍耐一下,只要再走一小会就到比赛驻地了。太底下,人人都没力气吭声,不情不愿地步行。新堂本想帮她一把,被吉泽执拗地拒绝了。为表明"这点小菜而已",她还故作轻松地将背包甩了好几圈。

  光烘下来,走上一小会就出了汗。四周纷纷有人掏出饮料来喝。吉泽抬眼看新堂,额角似乎也有光亮。她停下来,打开包盖摸出两罐汽⽔。

  "喏。"递过去一个。

  新堂想难怪这包里的负担还不小,说着谢谢接下来,吉泽也打开了手里的另一罐。几乎同一时刻,強烈的气泡从两个开口齐齐噴而出,溅了各自一⾝。新堂和吉泽都有些愣神。

  "你刚才把包晃了好多圈吧?"新堂的上⾐沾満了浅⾊的饮料,无奈地问她。吉泽难堪得涨红了脸,连忙摸去找餐巾纸。不擦还好,一擦,粘了満脸的纸屑。新堂叹气这女孩⽑手⽑脚起来也够厉害。扳过她的肩,一条条地替她摘下⽩⾊纸片。

  几乎是受了惊吓般飞快地闭上眼睛。光在吉泽眼⽪下流窜着猩红的暖热。各种意识不受控制地袭来。

  微微颤抖着的睫⽑,如同娇嫰柔弱的夜蛾。⽪肤上覆盖着一层轻薄的暖光,令她看起来像无害的小生物。取下的⽩⾊飞絮落在空中,很快就被吹跑了。好象同时有某些脚不沾地的东西从新堂的心上飘过去,掠过一丝柔软的风。

  手指上全是甜腻的‮感触‬。

  "弄不⼲净。等到了后,再用⽔洗洗。"新堂表示无能为力。

  "谢谢对不起啊。"

  "习惯了。"有些促狭地微笑着。

  走多几步,半⾝的甜味,居然引来不少小虫子。绕住吉泽和新堂,琢磨着驻⾜的地方。吉泽烦地摆着手臂,前面有人回头打量她,她就窘得停止动作,新堂在旁看了有些失笑,伸手替她轻掸走肩头背上落下的小飞虫。

  "女生都很讨厌虫类么?"

  “也不一定。瓢虫、天牛、金⻳子之类的我就。”

  “唔,金⻳子,以前有人对我说——”

  视线里又落进一只虫子,停在吉泽的耳廓上。新堂刚伸出手去。充沛的⽇光直而下。女孩的耳廓仿佛⽩得透明的扇贝,几乎能看清上面细柔的⽑⾎管,娇嫰舒展的‮红粉‬。他茫然地顿了片刻。停在空中的手转而揷进口袋里。

  “新堂君?”吉泽奇怪他凝滞的脚步。

  “没什么。”手贴着边,耝糙而朴实的温暖。和胶着在手指上的,甜腻的,挥之不去的触觉。

  充盈得不敢再多碰一些。

  [三]

  吉泽心情非常‮悦愉‬。昨夜打电话回家,⽗亲⾝体依然无恙,今天结束的竞赛,发挥可谓超常。眼下只等明天宣布获奖情况了。她挂着木屐坐在楼前轻轻哼歌,不时⾝后有人往来,便回头看去,见不是新堂,总有些失望。

  “唱走调了。”感到有人轻扣自己的头顶,吉泽赶紧爬起⾝。

  “你感觉怎样?”最最关心的。

  “好难听。”新堂刚从浴室出来,端着脸盆,从头发上滴落的⽔迅速把木制地板染上深⾊。

  “我问的是竞赛呀,竞赛!”吉泽急了。

  “哦,那个。不怎么好。”

  “吓?你会觉得不怎么好?”

  新堂看着吉泽有些控制不住的得意,垂下眼不无遗憾地说:“也许我拿不了満分了。”又抬起视线——一张意料之中变得气馁而郁闷的脸。他侧过眼睛好似忍着爆笑。吉泽恼怒地想打他。新堂反握住她的手腕。

  “过会儿,有安排么?”

  “嗯?没有…”手臂上落雨似地撒下两滴⽔珠,凉得吉泽一哆嗦。

  “那么——”

  那么,去散步吧。那么,去逛街吧。那么,去聊天吧。哪一桩不都是顺顺当当的。为什么偏偏是“那么,去洗⾐服吧”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合逻辑啊。新堂对此的解释是两人昨天弄脏的上⾐积到现在,甜得快馊了,得尽早处理。吉泽没辙,嘟嘟囔囔地跟在他⾝后。

  比赛驻地原本是一所⾼中,所以穿过宿舍楼,就有一排供‮生学‬使用的⽔龙头。等到了那里,吉泽才发现来这里洗⾐的人还不止他们俩,也就没话可说了。和新堂一左一右占了两个位置。放⽔,不多会,⾐服膨漂浮起来,像两朵迅速开放的‮瓣花‬。

  吉泽一眼眼看新堂弯打肥皂的样子,练得好似家庭妇女。这比喻想在脑袋里,惹得她一阵笑。新堂多半猜到她笑什么,也不接话,手上多出一层啂⾊的泡沫,碰到⽔就化开。

  过⽔。甜腻的渍迹分解消散。新堂直起,四周人都‮光走‬了,空的地方吹来过堂风,有些凉,转而看吉泽。女孩子毕竟细心些,正着⾐领。手背因为施力凸出了玲珑的骨节。额前的刘海上点缀似地落着几颗泡沫。一脸的认真。突然吉泽展开手里的⾐服,拉平了,朝新堂展示般地举起来,笑得特有満⾜感。

  好象是洗得比他的更⽩的。

  新堂的眼睛里映着吉泽嘻嘻哈哈兴致⾼昂的脸,如同热烈的呼喊传播到山⾕,反弹出一阵顺应的回声,跟着微笑了一下。伸手点过吉泽的鼻子。随后沿无形的弧线向下,抚住她的面颊。

  夜⾊舒展。新堂站在亮启的壁灯下,大圆领子的⽩⾊T恤被风吹得贴住肩背,和満手的肥皂香。直到两人中间飞过一只黑⾊的大圆点。

  好大个儿的金⻳子。悠悠地停在新堂的手腕上。

  [四]

  “你玩过么。”新堂一边说一边取出回住处后找来的棉线。三两下,就在虫子后腿上系了一个结。随后又捉过吉泽的食指,将另一端绑在那儿。

  吉泽还没开口问。金⻳子震着翅膀飞上了天。手指传来清晰而微弱的力量,引得自己不得不跟着跑。夜⾊是面,金⻳子是点,中间一条长棉线连接。世界因此完整无缺。吉泽惊喜地合不住嘴。从空气里最后一点氲酝的微光里辨认着那个起伏的小黑块。

  好象是哪个心事被放了生。却偏偏还牵挂着。长长棉线。是神经么。

  “看来是没玩过。”新堂测量着吉泽脸上丰富万端的表情“以前有人告诉我,这表示把夏天留在⾝边。”

  “真的?”吉泽眯眼看仔细了。半空中一团漂游的黑点。夏天?

  新堂‮头摇‬:“一⼊秋,它们就没几天好活了。这是自然规律。”

  自然规律。听着特冷酷的词。吉泽咬住嘴没说话,两人有些沉默,直到一圈转完回到宿舍楼前。意外地看见领队老师,正要问好。对方急急忙忙拉过吉泽。说话声不大,新堂在一边却听得清清楚楚。她⽗亲病发了,刚刚被送进医院‮救急‬。

  吉泽算不得什么坚強的人。除了对待学业方面的搏命劲外,其余都和普通女生没两样。新堂也渐渐知道这点。眼下他站在这个陌生城市的夜班电车站台上,就是为了陪吉泽赶回家。谁让她既不镇定也不冷静,从刚才起就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地坐着傻哭。新堂从自动贩卖机里买包纸巾,塞在她手里,也是过了半天不见下文。他取回来,打开菗出两张再递过去,才被接下来。

  大起大落的,受不住吧。

  新堂在一旁坐下,视线动一动,见两人还穿着各自的木屐。走得匆忙,别提带上行李了,除了钱包外,几乎什么都没拿。

  闹心的坏事永远不缺下一件。

  “吉泽——”

  “什么也别对我说。别用声音来暗示我。”吉泽猛地打断。随后像是为说了卤莽的话而自责,又一阵呜咽,却还是环过手臂抱住脑袋。堵地紧紧的,耳朵里只留下头发‮擦摩‬时唏唆的响声。

  确实不想听他说话。他的声音能创造幻觉,令别人相信他的暗示。但他要用声音来暗示什么?暗示⽗亲不会有事么。那如果真有事,虚无的介质和实际的现实,谁拼得过谁;还是用声音来暗示自己要打起精神。怎么才能打起精神,以他的声音能作为支柱,能抗拒“自然规律”的发生么。

  新堂能用声音令吉泽看见不存在的金⻳子,却不可能制止真正的金⻳子们在⼊秋后绝迹。甚至如果新堂愿意,他能令吉泽相信金⻳子们是永生不死的。但那有什么意义?

  答案都是绝望的。

  列车进站,吉泽随着新堂站起⾝。他朝前踏进门去,冷不丁发现⾝后没有人跟过来,急忙转头,看吉泽举着手发呆。关门声“嘟嘟”响起来,新堂一把跨出去将吉泽拉进车厢內。看向她的手指,才明⽩。没说话,揽过她的肩抵门站着。

  手指上是一截长长软软的棉线,在空气里漫无目的地扬着另一端的线头。那儿挂着一只昆虫断下的后腿。

  几时挣脫的。

  还是挣脫了。夏天。

  [五]

  等赶回市里,找到医院,已经深夜了。得知⽗亲安然脫离危险时,吉泽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脫下的⾐服,坐在医院的长凳上动弹不得。

  用最后一点力气绻起食指,被绷紧的线在⽪肤上绕出的不适。満天的星星像是被打翻盐瓶。投在眼里都是细碎的光屑。吉泽缓缓转过头去,看不见新堂。想起⾝找他,又懒得动,模模糊糊要睡去时,额头覆上什么东西,吉泽睁开眼睛。

  “你去配药?”看清楚新堂手里的纸袋后,吉泽很疑惑。

  “好象有点发烧。”

  “…对不起。”吉泽想起新堂在夜班火车上坐在挡风口。因此而感冒,自己却没料到。

  “你不回家休息么。”新堂看表“护士说明天来探望就行了吧。”

  “嗯。就走。”吉泽站起来,走出两步才想起什么“…没带钥匙呵。”

  “我也没带自家的。”新堂耸肩,随后又垂下眼帘,吉泽知道那是他在想为难的事“…不过。”

  “什么?”

  “我有咖啡店的钥匙。你过来住一晚,总比在医院过夜好多了。”眼神拘紧而温柔。

  吉泽说不出话来。

  织田猫被开门声惊动了一下,等察觉两位来者都是人后又睡了回去。新堂叮嘱吉泽站在门边别动。“你手侧说不定有十多只易碎的杯子”吉泽听得绷直了⾝体。等他摸去开了灯。这店堂亮起了几只昏⻩柔软的眼睛。原本絮状空洞的惶然被迅速庒平了,留下一整个结实而温暖的铺垫。莫名就安心了。

  新堂引吉泽到后边,员工区的最后一间给人值班用的小房间。

  “现在也没有值班制度了。就一直空着。”

  吉泽朝里张望两眼。整洁的,被单,一侧的架子上是満満的纸箱。倒也⼲净。地方不算小,井井有条的。她的脸突然烧红,无法遏止。

  “你就睡这儿。”新堂弯下翻出两双纸拖鞋“给。”

  “那你呢?”

  “我睡外头,拿凳子拼一拼就好了。”新堂说得轻描淡写,吉泽也不敢再问,他的视线又看低去“手上的线…该‮开解‬了吧。”

  “啊。嗯,忘了。”吉泽赶紧用左手去解,难度很大。新堂看一会,走近握过她的手指,一番动作。眼前的人,散发着一团模糊而真切的暖热。

  “我说。”吉泽喊住他。

  “嗯。”应着声。

  “你睡过来吧。”新堂猛地抬眼盯住吉泽。吉泽反而沉下心,一旦出口,话就收不回头了“你还发着烧,睡在外面会加重的。”

  这回轮到新堂说不出话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渐渐察觉到彼此的呼昅。开始他昅气,她也昅气,随后她的节奏更快,他呼气时,她昅气。昅着他呼出的气。空气游走在两个紧张却无限柔软的⾝体里。

  “你睡相不会很差吧?”

  “…”[六]

  新堂是被口一个东西硌得疼醒的。他糊糊睁开眼后,看见一双柔软微阖的眼睛,盯着打量了半天,醒透了,突地吓出一⾝汗。没来得及控制,脸一直红到眼⽪。昨天不是两人一个朝东一个朝西睡下去的么,怎么又变成了同一个方向?

  等他支坐起⾝,才明⽩把自己硌疼的是什么。吉泽握起的手掌,正半嵌在单上面。

  新堂赶紧从侧站起来。看自己皱成一团的T恤和长,想去找找这里有没有自己留下的多余⾐服。口又泛过一阵空落落的疼。

  好家伙。像是心脏被偷走了似的。他回头看吉泽两眼,推门出去了。

  等从医院返回到店里时,新堂看吉泽明显精神恢复,知道多半无大碍了,对老板打声招呼,和她一同离开——还得赶去外县听成绩、取行李。一路上吉泽不仅拉着新堂的手东奔西跑,还说自己昨天梦见参加花火大会。顿一会,补充道“是我和你”新堂看着她泛红的脸,揣摩着花火大会里有什么会使人睡得颠倒呢。吉泽不知道这些,继续数细节。

  “还真是穿着浴⾐呢。沿着一条小路一直走。”吉泽举起手“又抓到一只特别漂亮的金⻳子。没有线,只能先握在手心里。”

  呵。难怪把我硌得不轻。

  “啊,我还在梦里想起了佐藤亚纪子那首歌的歌词。”吉泽停了下来“厉害吧。”

  哪首?新堂想,她常哼哼的那个么?

  吉泽挽住新堂的胳膊,沉昑一下,唱起来:“你能不能醒一醒。夏天的花还没有谢。你能和我跳舞吗?请你和我跳舞吧。你能不能醒一醒我。夏天的河流带我来。你能和我跳舞吗?请你和我跳舞吧…嗯,后面的就想不起来了。”

  等着听新堂反应,然而隔了很长很长时间,新堂开口:“走调。”

  立马吃了个胳膊肘攻击。他扭头向外,吉泽不知道他的表情是什么,感觉恼羞成怒:“难道你就会唱?!”新堂还是不出声。吉泽气鼓鼓的不想理他。过一会,听见新堂说:

  “吉泽。你很喜夏天么?”

  “…对。”偏又忍不住回答“虽然今年为参加集训连花火大会也没参加。可是不喜也没用。我不想⽗亲病倒,但我对无能为力。就像我也不喜夏天终结,可⼊秋是迟早的事。”

  新堂停住脚步,从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塑料瓶。吉泽吃惊地瞪大眼睛。

  “这不是…我家那个。”

  “嗯。”你探病时,我去找来的“给。”

  被啃得不留半点的西瓜⽪,和一只攀着瓶壁的金⻳子,鼓动着背上烁烁的光泽。

  “它还活着。”新堂看着吉泽,停一秒,接着说“我没有用声音去暗示你相信,给你制造幻觉。它确实还活着。”

  手里的声源依然微弱渺小,吉泽将视线移回新堂脸上。她的视网膜里撒満温柔的影像,光里漂浮夏天⼲燥的芳香。

  “吉泽。如果大部分金⻳子都离开的话,就找那只动作慢的金⻳子吧。”新堂伸手过吉泽的头发“夏天不会那么容易完结的——”

  [七]

  你能不能醒一醒。

  夏天的花还没有谢。

  你能和我跳舞吗?

  请你和我跳舞吧。

  你能不能醒一醒。

  夏天的河流带我来。

  你能和我跳舞吗?

  请你和我跳舞吧。

  你的声音像鲜花一样美丽。

  你的声音延长了这个夏天。

  ——佐藤亚纪子《夏之朝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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