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秦家

　　唰！劲风四起，团在明珏身侧一丈之内摇摆生姿层叠起伏久久不散，好似遥远深邃的丛林中未开化的土著人围着篝火圣女跳着昂狂热的舞。

　　唰唰！所有人的视线凝滞过来，锣声停滞，步履停滞，就连某些呼吸心跳都是停滞了。

　　明珏似乎极为满意周遭这一众人的反应。

　　惊么？

　　那必须是该惊的！

　　也不看看姐是谁！

　　这么想着，某姐极为风地伸出纤纤玉指，手指一拂，捻儿起一撮碎发，用一种哀忧葬花的姿态轻轻一弹。发丝飞扬立刻好似黑锦的绫罗，在尘世喧哗的底蕴下辗转，扣动起在场所有人的心弦。

　　美景当前，美人依旧，有人忽然煞了风景。

　　唰！又是一声风响，一抹旋风似的蓝映入眼帘，刚毅的披风飘扬身后，时空都好似凝固一瞬，落下那最美时光里最为惊鸿的一瞥。

　　笔直如的身体后是仿佛板砖一般僵硬的披风，锐利的边缘弧度起伏，像是汹涌波涛带着锋锐的寒芒，却更像雪后天阙纯净通透的明亮。那是纯蓝的，没有一丝其他的杂余，少年风骨，桀骜当前，天地刹那静止，只为他一人之景。

　　微微转过的脸淌着一行清透的汗，痕着光，微亮。他看着她，挑起的眉角似乎想笑却又有些僵硬。坚实的膛起伏不止，仿佛是经过了良久的奔驰。当那一抹温温的热气带着男子难以形容的刚扑面而来之时，明珏愠怒的脸倏地柔软了下来。

　　似曾相识。

　　这是她唯一的感觉，唯一离谱的感觉！

　　那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脸，不算俊朗，不算风情，没有君惜朝的缥缈，也没有楚旭的绝美，可偏偏就是这一张普通的脸，五官普通地叠落，眼神普通地投，嘴角普通地扬起…

　　一切都是那么随意随。

　　说不出的感觉。

　　她却意外地感到温暖和熟悉。

　　“你就是那个四大陆天才美少女药师？”带笑的嗓音传了过来，依旧普通，像风，随来随走，逍遥自在。

　　明珏定定地看着他，眸光闪了一下，身后的阿誓也拉了她一下，却依旧呆滞。

　　来人又笑了，轻微如风，他食指端着下巴，俯下身子似在仔细打量她，正要说些什么，头却突然往右一转。

　　咔嚓的骨骼声铿锵。他低沉又咬牙切齿地咒骂：“该死！催命啊！”末了，明珏只觉手腕覆上一抹微凉，眼神扬起之时，身侧是飞溅的烟尘，看不透那一抹纯净的蓝。

　　人群四仰马翻，锣鼓撞地，惊天的响，撼动了每一个呆滞的人。

　　“少爷，等等我啊！”有人这样喊。

　　“秦家魔王！”有人这样颤。

　　“快跑啊！”有人这样做。

　　还有人踏风而来，漫天云霞黯然失，莲步扭转步步生花，淡淡如泉的嗓音却恻森寒。

　　“魔！”

　　…

　　砰砰！嘎吱！

　　明珏第一次彻心透骨地领悟到什么叫一秒钟变温情绝种绝世好男人。

　　一秒钟前，这个男子以一种横贯一切划破苍天的架势拉着她突破不知道多少面石墙壁垒，每一道墙上都有两抹清晰的影－－一抹百变多怪姿势各异，不用想了，是她！另一抹一往无前自始自终都只有那一个前进的姿态，是他！

　　一秒钟后，原本势如破竹的某男毫无征兆地猛然刹车，害得她差点一个不稳吃屎在地，幸好她线玲珑身材姣好韧非凡，一个完美的回旋往返，一个不可思议的诡异弧度，嗖嗖蹿了回来。正想给这无语的人断子绝孙的一击，却在看到他面上那沉沉的哀伤之时，霍然止住。

　　他松开紧紧握着的手腕，脸肃然却沉寂落寞，双手一伸，轻轻推开了那仿佛尘封已久的门。

　　浓重的药味面扑来，比这沉重的檀木门更是后沉，难以形容的压抑感迫上明珏的心口。她皱起眉，突然不想去看那门里究竟有些什么，却又鬼使神差地自顾自走了进去。

　　眼角白影一掠，蓝衣人滞了一下，便就在这样的一瞬，白影已然映在了他的眼底。他突然一笑，跟了上去，扬高了声调：“喂，这样不请自入，不觉得对不住主人家吗？”

　　“废话多！”明珏冷冷地道，继续走，层层叠叠的白纱随着她的手臂掀开、落下、再掀开、再落下，却拨不动一丝灵动的弧。

　　“哎哟，你这人…”蓝衣人又愣了下，笑意更深。

　　“搞清楚，现在是你求我救人！”明珏终于掀开了最后一层白纱。

　　蓝衣人不说了，双手环斜倚在门边，不看她，脸扬起，笑意深深，呼吸深深，目光深深。

　　遥远的天空上，那是与他不一样的蓝。

　　“他是谁？”

　　“你猜。”

　　“哪不好？”

　　“你看。”

　　“有多久？”

　　“你算。”

　　明珏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你能说点有用的吗？”

　　层层白纱遮掩，她看不到蓝衣人的脸，依稀只有那微微一抹含蓄的轮廓格档门口，明明笔直的身形此刻却有些蹉跎，好似一柄霸王弓暮年的蹉跎，她突然升不起在心口的那团火了。

　　这时，匆匆的脚步踩踏而来，带着的是喜悦与忐忑的并存。

　　“归儿！”

　　“爹！”

　　明珏一倒，差点在那平躺在上像死了一般的男人身上。

　　儿？

　　怎么不直接叫儿子？！

　　手下是淡淡的冰凉，微微泛着暖意，疏远如千山万水的时空错构，那不是死亡的冷冽与沉默，那人的脸上却诡异地呈现出青黑之。

　　中毒？

　　脉象平稳。

　　缺氧？

　　呼吸有力。

　　营养不良？

　　肌分明轮廓清晰，除了那张脸稍稍瘦削一点，哪还有一点蹉跎！

　　…

　　明珏突然无力了，她无语地看着那人的脸，与蓝衣人轮廓相似，倒也确实不虚叔侄的关系。他沉沉睡着，面洁如镜，身上穿的盖的都是上等的丝绒绸缎，这家人倒是对他不错。

　　只不过，她的心口，为什么突然有些榨濒死的错觉？

　　心，无风无，死一般的沉寂，正如这屋寂寞空寥落。

　　她突然很想伸出手抹去他脸庞上那一片阴暗难看的杂。

　　手不由自主先神志一步伸了出去，心开始泛滥。心跳加剧的瞬间，她仿佛听到了心底深处霍然打开的沉闭大门中遥远的呼唤。

　　好像，有什么悄然将她连接。

　　两道惊呼同时窜起，一道在心底，如风，一道在耳际，似雷。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不一样的语调，同样的效果，明珏触电一般缩回自己的手，傻傻地看着那连心的五指，不由呆了。

　　是啊，她刚才究竟在做什么？

　　不及她想出个所以然，身边厉风呼啸，有人铿锵坚实沉重如塔的步伐踏破而来，地板应势而碎，承载着他的怒火。

　　衣襟突然被人攥紧，愤怒的眸子闪烁着后怕的微光，尖锐刺痛耳膜的喝声沉淀如盖：“说！你刚才想干什么？是不是司马莲派你来的？他已经这样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你们究竟图个什么，我们秦家就算欠你暗阁，这般的下场，你们还不满意吗？”

　　全场皆寂，整个屋子都在颤抖。

　　蓝衣人愣了下，率先反应过来，连忙道：“爹，不是…”

　　“闭嘴！”他怒喝道，那愤怒的间隙奔腾着的眼波，闪亮似水，汹涌如，再不似方才那第一声入耳的温柔期盼。

　　明珏也反应了过来，眉头紧皱，却淡淡地道：“放开我。”

　　“回去告诉司马莲，鱼死网破狗急跳墙，莫要欺人太甚！”那人继续怒道。

　　这一次，明珏也怒了，全身灵识霍然出击，在场所有人都是忍受不住地退后两步，上人身体高高弹起，又重重落下。

　　她看那男子一眼，锐利的眸像是万丈刀刃：“老头，求医求医，可没见过你这般模样的！”

　　“医？就你？”男子弯着，冷冷地笑，根本不相信，“呸，司马莲是找不到人打入我秦家了吗？居然派个臭未干的黄丫头来！”

　　蓝衣人急了，完了，爹的脾气又上来了，“爹，你听我说啊！不是你…”“不是什么？”男子突然打断。

　　又被明珏打断，“不是你老眼昏花刚愎自用莲花圣母自以为是，或许那个男人还不至于躺在上！”

　　“你！”男子瞪着她。

　　明珏瞟他一眼，眼中那一抹怜悯深深刺痛了他，“不是你的儿子，或许我现在已经走了！”

　　蓝衣人不怒反笑，看着她，他爹却更是怒极，正要动作，却见明珏手掌处紫黑火焰闪烁，居然是一尊狰狞的魔头形象，四爪锋锐，好似刀锋，却堪比雷霆。

　　所有人的眼顿时瞪大，心中警铃来不及大作，明珏已是横扫千军，将这众人震飞出去，紧接着，魔头怒吼身躯转瞬暴涨。

　　紫黑的火，阴暗的花，淹没了整个房间。

　　外围，一尊尊石化的雕塑清醒过来，想要扑救，却被一尊尊魔头咆哮震慑。

　　那男子乃是北鼎秦家家主秦牧，一身修为不过初段灵皇，资质平庸，若不是弟弟秦越患病卧，常年不醒，也轮不到他继承族位。

　　倒是物极则反否极泰来，他虽然平庸无为，独子秦归倒是天赋异禀，方方二十，便已超越他晋升三段灵皇，可谓少年得志，意气风发。

　　惊恐的眼神中倒映着漫天紫火，沉邃的泽夹杂着内敛的黑，再不是紫罗兰高贵的雍容，秦牧的瞳孔霍然缩小，死死地拉住秦归的手臂。

　　“归儿，救人，快救你二叔！”

　　秦归面色凝重，看着那摇曳的火，眸光闪烁，却依旧站了起来。

　　却在这时，身后，风波乍起，漫天云霞映衬着紫火绫罗，都只是她陪衬的玲珑。

　　“魔，你洗好脖子了吗？”

　　秦归面苦之，以手抚额，来的还真是时候…

　　紫火里。

　　一条条白色的纱被无情噬，魔头在身边叫嚣，明珏远远看着上依旧一动不动的人，目光定定。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心里这么不平静。”白麒道，“是因为他吗？”

　　明珏突然一笑，“大概吧！说不清楚。”

　　白麒站在她身边，无语地瞟了瞟身周的紫火，“你不觉得你这把火烧的太旺了吗？”

　　明珏耸肩，完全不以为意，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那上，淡淡地道：“睡久了会腻，若是不醒，活着也没甚用处，不如死了好，我正送他一个华丽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