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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驱虎吞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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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贝儿惊叫一声:“是仙儿!”不待分说,厅上众人都往后堂冲。来到木谦房门外,只见宫月仙一脸惊惶地朝众人奔了过来,一把抓住李贝儿的手,颤声道:

  “楚秋他…他们…”

  李贝儿不等她说完,急忙推门进去。她本有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仍是忍不住一声惊呼。那李宝儿从后头跟了进来,大叫一声,双脚瘫软,吕妍娇在后头正好搀住。

  李贝儿回头急忙唤道:“高大夫,高大夫…”

  那高洋年纪最大,走得最慢,他听得李贝儿叫唤,知道出了事,但他落在众人后面,瞧不清楚状况,只得高声说道:“大家让一让,大家让一让…大家全挤在这边做什么?”

  众人排开,让出一条路来。高洋钻出人群,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个倒卧在边的男子,上半身沾血迹。高洋认得他就是专程去接自己来救治木谦的程楚秋,急忙上前,蹲身细查。

  李贝儿迫不急待,问道:“大夫,怎么样?”

  高洋跟她摆了摆手,叫了几个人进来,指着程楚秋,吩咐道:“帮忙把他抬出去,找个通风的树荫让他躺下。”

  众人应诺,七手八脚地来抬。李贝儿道:“小心一点…”目送着程楚秋出了房门。

  高洋又去瞧躺在上的木谦,东摸西瞧一阵,唉声叹气,连连说道:“奇怪,奇怪…”

  李贝儿道:“高大夫…”言又止。

  高洋道:“帮主放心,这两人的性命无碍。那小的不过是血脉旺盛,一时昏厥,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这老的就比较麻烦了,这两天我好不容易将他的伤势稳住,哪知他在这个当口失血过多…”

  李贝儿奇道:“失血?”

  高洋蹙眉道:“没错,刚刚小的身上沾的血,全都是林万全呕在他身上的。至于他为何会突然呕血,这老夫也不清楚。我看只有等那个小的转醒之后,再问他个明白了。唉…”

  招来林铁儿,口头上开了副药方给他,命他照方煎药。林铁儿用心记忆,迳自去了。

  那李宝儿在一旁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问道:“楚秋呢?”

  高洋道:“我们这就去瞧他。”找了两个人留下来照拂木谦,自领一干众人往外走去。

  众人来到屋外,但见屋旁树荫之下,围了几人。李宝儿瞧着有人躺在人群中,当先快步走了过去。高洋在后头喊道:“夫人别急,这年轻人性命无碍,再待老夫仔细观来。”

  李宝儿拨开众人一瞧,果然便是程楚秋。她因为昏厥,没听到高洋的说明,见他浑身是血,差一点又要晕了过去。吕妍娇在一旁搀着,安慰道:“没事的,夫人,大夫说他没事。”

  李宝儿惊慌失措道:“他浑身是血,你还说他没事!”

  高洋赶到,说道:“夫人,还是让老夫来吧!”

  李贝儿亦道:“阿娇,快扶夫人起来。”

  众人将李宝儿劝了起来。高洋打开针囊,取出十几枚银针,一手摸索着程楚秋身上的位,一手逐一将银针刺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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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之高洋是反因为年纪大,老眼昏花,这一路用针十分缓慢。众人在一旁看得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却是自顾慢条斯理。宫月仙几次想出言催促,都被李贝儿阻止。

  好不容易,那高洋终于拿起最后一枚银针,戳在程楚秋额上发际间的神庭上。

  便在同时,只见那程楚秋先是手足动了一动,接着忽然“哇”地一声,原地坐起,转醒过来。

  吕妍娇高兴地大叫:“醒了,醒了,夫人,醒了…”李宝儿等人同感欣喜,毫不觉吕妍娇有何失态之处。

  程楚秋见身旁为了一堆人,惊道:“木…林师父呢?这是怎么回事?”

  高洋道:“我还要问你呢,你先躺下来,半个时辰之内,不宜走动。”

  宫月仙惊道:“什么?楚秋不能走动,那…”

  李贝儿脸色沉重,道:“来不及了,我得先走。”说罢起身行。

  宫月仙上前拦住,哀求道:“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们…”

  李贝儿苦笑道:“情况再不同,我也还是帮主。帮里发生了大事,我总不能躲着不出面。”

  宫月仙急道:“既然那个郭金华这么爱当,这件事情就让他全权处理好了,更何况长老们也没派人来请啊…”李贝儿道:“你既然大叫着‘不好了’跑回来找我,可见事态紧急,连你都知道要赶来回报,我又怎么能装做不知道呢?”

  宫月仙急得掉眼泪,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李贝儿宽慰几句,辞了众人,主仆二人便往前行。

  程楚秋知道发生事情了,又见众人脸色凝重,便问道:“帮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李宝儿道:“没事的,你安心躺着。”

  程楚秋不信,转问吕妍娇。吕妍娇望了李宝儿一眼,没敢照实回答。程楚秋不悦,说道:“我去看看…”又要起身。

  高洋道:“年轻人要逞勇斗狠,也不必忙于一时。你脉息紊乱,左冲右突,我现用银针勉强帮你将十二经常脉区隔开来,这是一种围堵的方式,你如果不马上平心静气,将内息搬回丹田的话,三天之内你很有可能会因为走火入魔,全身瘫痪。”

  程楚秋大惊,怔怔瞧着他。只见那高洋眯着眼睛,笑容可掬地说:“相信我…

  …林万全难道没跟你说过吗?”

  程楚秋恭恭敬敬地道:“是。”再无怀疑,盘膝而坐,导气归元。

  原来那程楚秋一走进木谦的房间,立刻就被躺在上的他,叫到边去伺候。

  程楚秋既然已经拜他为师,自然没有抗拒的道理。岂知他才一靠近,那木谦却忽然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厉声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你要知道,我此刻多调养一,内力就多失去一分,过个十天半个月,我伤好了,就什么也不剩了。”

  程楚秋辩解道:“我可是天天来,可是师父你今天才醒啊…”木谦不管,喝令道:“废话少说,坐上来!”

  程楚秋依言在板上盘膝而坐。木谦伸出左右双手无名指,先以右手关冲与他左肩肩井相抵,说道:“你右肩经络已断,我要改从京门,将内力引入。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管照着我先前教给你的口诀,意守丹田,其余一概放任自然,知道了吗?”

  程楚秋还来不及回答,木谦左手已经按上了京门。脉息相连,乃性命关,他赶紧闭目慑神,以入空明。不久,程楚秋便开始察觉有内力从肩井、京门两缓缓涌入。

  这种与和人手时,对方发出攻击内劲,所加之在身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程楚秋只觉得好似有个巨大的圆球,在自己身上,而这个球时大时小,既抓不住,也摸不到;既重得得他不过气来,又轻得要把他的身子给拉起来。

  接踵而至的晕眩、恶心、郁闷、烦躁,更让他好几次差点忍不住,就要运功抵抗。

  还好他十几年来所打下的基础深厚,在紧要关头都能慑住心神。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双方配合越来越顺利,木谦也逐渐加快渡引的速度,就在即将功德圆的前一刻,伤势才刚稳定的木谦,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元气大伤,居然没有多余的力气收势。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木谦知道依照目前这种速度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因为灯枯油尽而亡。可是此刻的程楚秋就像一个大铁一样,不断地将自己的内力吸引过去,除非程楚秋松手,否则只有坐以待毙。

  两人血脉相连,呼吸相闻,木谦身体生理稍有变化,程楚秋立时知晓。可是这几天来,他只练习了渡引的口诀,却没有注意到口诀中有没有记载如何替渡方收势。

  木谦一慌,他也跟着了手脚,百忙中无暇细想,运起内劲,便把木谦的内力反推回去。

  程楚秋用的方法,就是一般寻常应敌的内力抵抗。那木谦但觉原本源源不绝,急往外冲的内劲忽地一阻,接着如排山倒海般倒转回来。这下元气是保住了,但却也要面对接踵而来,程楚秋所发出的内劲。

  只听得几声“劈哩啪啦”轻响,程楚秋这才惊觉,自己这一发劲,岂不是要将木谦给震死了?当下想也不想,又连忙撤回内劲。

  从程楚秋发觉不对,发劲抵抗,到急急忙忙又撤回内力,期间不过是转瞬间的事情。然则虚弱的木谦,在送出绝大部分的内力之后,那是更加虚弱,终于“哇”

  地一声,出一口血来,溅得程楚秋身都是。

  而程楚秋则因为犯了运功大忌,猛收回来的内劲,同时也将他自己打伤,霎时但觉口一窒,头昏眼花“咕咚”一声,摔下来。

  师徒二人就这么一个躺在上,一个躺在地上,一直等到宫月仙跑进去找程楚秋,这才被人发现。

  李贝儿一路往总堂的方向前进,脚下速度是越来越快。那宫月仙虽然忐忑不安,却也没有办法劝自己的主子不要冒险,只有牢牢地跟在身后。

  要在前些日子,如此行匆匆,身边一定跟了一堆鬼鬼祟祟的人。如今走了就么久,还是半个人影不见,李贝儿知道事情一定颇为严重,自然是三步并成两步,恨不得翅而飞了。

  穿出林子,走上山道。不久在路旁早已等候多时的逢安,立刻上前来说道:

  “帮主,他们人现在都在大义堂上…”一边说,眼光一边往她们两个身后瞟。

  宫月仙道:“你在看什么?”

  逢安道:“我大哥呢?他怎么没来?”

  宫月仙奇道:“你大哥?”

  逢安笑道:“楚大哥啊!上回我们一起出岛,路途上相谈甚,是一见如故啊!

  于是他就收了我做小弟,我就喊他大哥…”还是不时地往后看。

  宫月仙道:“他不会来啦…”

  逢安大惊,趋身上前,小声说道:“你没跟帮主说事态严重,一定要有高手随侍在旁的吗?”

  宫月仙道:“可是他…”

  李贝儿道:“仙儿,我们走了。”说着,起步上山。

  宫月仙跟上两步,回头与逢安道:“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逢安迟疑道:“可是…可是我大哥不在,很危险…”竟无意跟上。

  宫月仙怒道:“你明知危险,竟让帮主孤身一人赴险?我知道了,你想帮主权力不复以往,所以见风使舵,是不是?”

  逢安反驳道:“才不是呢,我哪有那么没人格…”

  宫月仙道:“那我知道了,你是害怕。楚秋没来,你就不敢去了。”

  逢安照样反驳,道:“这…这话不是那样说…”

  宫月仙讥道:“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胆量竟然比不上我们两个女人。我们先走一步,有种的就跟上来罢!”说着,快步跟上李贝儿。

  逢安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愣,喃喃自语道:“他妈的,居然敢说我没种?你这个臭娘儿们,居然敢说我没那个胆子…小姑娘懂得什么,我这叫自知之明,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才不像某些人,只会逞匹夫…匹夫…”李贝儿与宫月仙都是女之辈,显然与匹夫扯不上关系。他自我安慰到这里,忽然叹了一口气。

  让一个小姑娘这么批评,逢安心中自是五味杂陈,酸味还特别重。他不由自主地往回看,大骂道:“大哥…你干嘛不来?你不是正义之士,一向喜欢帮助弱小的吗?你看,都是你,这下子我给你害惨了!”忽地下定决心,暴喝一声:“好吧,死就死吧!”拔腿追了上去。

  他一路追赶,旋即追上,不过他不好意思直接出现在两人面前,就只是跟在后头。李宫二女听到声音,自是知道他跟了上来,心中宽慰,但也没特别回头去瞧他。

  三人两前一后,直往总堂而去。来到大门前,两个守卒见是李贝儿,先是相视一眼,但随即躬身,行礼如仪。

  李贝儿道:“看见大长老了没?”语气威严,一如以往。

  其中一个守卒道:“大长老先帮主一步,已经进去了。”

  李贝儿道:“进去多久了?”

  那守卒回道:“没多久,半柱香不到。”

  李贝儿“嗯”地一声,快步入内。门后闪出两个人,却是与逢安一起来打探消息的张大宝与胡瑞昌。

  张胡两人让李宫二女过去,迳截住了逢安,劈头就问道:“楚大哥呢?”

  逢安没好气地道:“他没来。”

  张胡两人大惊。张大宝道:“那你怎么还跟上来?”

  逢安佯怒道:“你说那什么话啊?我两个夥伴人在山上,我逢安是什么人?岂能自己一走了之?”

  张胡两人颇为感动。张大宝神情紧张地道:“那我们走吧,大哥不在,只怕事情搞不定。”

  逢安道:“我不走,你们都说了,大哥若是不在,只怕事情搞不定。帮主再强悍,终究是个女子,我不能这样扔下她们不管。要走你们走,赶紧回到林师父那儿,去看看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张胡两人面面相觑。他们两个脑筋虽然直,但也知道逢安绝对不是这种大义凛然的人,现在忽然转,实在是奇事一桩。

  逢安见他们两个眼神有异,说道:“你们两个干嘛?帮主平时如何待我们,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好不容易有报答的机会了,我逢安岂能错过?你们两个若是想帮我呢,就请你们行行好,赶紧到林师父那儿,去把大哥请过来,要不然,就等着帮我收屍也成。”

  胡瑞昌道:“逢安,你是说真的吗?”

  逢安捉住他的手,将他肥胖的身躯带着转了半圈,抬起右腿,一脚踹在他股上,说道:“你现在虽不用叫我大哥,但也不能叫我逢安,要叫我逢二哥!废话少说,快去!快去!”

  逢安送走两人,一回头,李宫二女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逢安摇头道:“就算是视死如归,也不用走得那么急吧…唉…”匆匆赶上。

  来到大义堂外,几个守卫上前来拦。逢安指着前面的李贝儿,说道:“我跟着帮主来的。”几个守卫略显迟疑。逢安将脸一拉,斥道:“怎么?还没交接呢,就已经不认帮主了吗?”

  几人让他这么一叱喝,摸摸鼻子,赶紧让开一条路。逢安“哼”地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心中暗暗笑道:“第一次骂人骂得如此理直气壮,感觉相当爽快哩…”

  来到堂上,只听得李贝儿正开口说着:“鲍长老,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看好了日子,后天举行大典吗?怎么今天贺客都上门了?”

  逢安抬眼望去,但见李贝儿还是端坐在堂上主位,对着鲍旦提出质问。堂下人群分列两旁,面对而望。一边是本帮各长老弟子,以大长老唐钧彦为首;另一边则以郭金华为首,是一些穿着奇怪,模样面生的外人。

  逢安心底犯嘀咕,偷偷走到宫月仙身后站定。只听得那鲍旦说道:“客人远道而来,时间上抓不准,而既然都到了岛上,再让他们出岛去,恐怕有失礼数。”

  逢安心道:“你先斩后奏,才失礼数哩!”

  那李贝儿道:“既然远来是客,却又为何不招待客人到‘宾楼’去,却让大家站在这个地方?”

  鲍旦忽然面有难,支吾道:“这…”郭金华“哈哈”一笑,接口道:“以后大家就都是同门兄弟了,还分什么主人宾客,什么‘宾楼’?这么见外,哈哈哈…”郭金华一笑,他身后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堂上登时成一团。

  李贝儿听得一头雾水,问道:“郭…郭金华,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郭金华道:“不过这是新帮主接任之后的事情,前任帮主不必费心。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将你的位子给出来,余下的事情,你既不用管,也管不着了。”

  唐钧彦闻言大怒,指着郭金华说道:“就算你是郭前帮主的儿子,是下一任新帮主,你也不能对现任帮主无礼!否则动起帮规,你就该先杖责五十!”

  郭金华还没答话,他身边的一些人已经纷纷鼓噪起来:

  “喂!老头子,你说什么啊?是不是活得耐烦了?”

  “杖责五十?我等看到底是谁打谁?”

  “谁要想打我郭师兄,得先过我这一关,你瞧我答应是不答应…”

  众人一时七嘴八舌,成一团。堂上一旁庭帮的帮众,则是个个神情不忿,跃跃试,只待帮主或长老一声令下,就要上前拼命。

  没想到大家还没听到号令,倒是先听到那郭金华,装模作样地回头与那些怪人说道:“众位兄弟少怒。大家看他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现又孤掌难鸣,难成大事,大家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呢。”

  唐钧彦大怒,喝道:“你说什么?”他前几天自从选择了维护大长老的尊严,没有买鲍旦的帐之后,心下原本也颇为忐忑,可是当时李贝儿给了他台阶下,所以不安的心,也就稳定下来了。

  可是今天情况又有变化,郭金华的态度还比那天恶劣数倍。再怎么说新任帮主,也是需由自己推荐认定,要是任由他如此轻蔑侮辱,以后这个大长老还要干下去吗?

  唐钧彦怒火中烧,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那郭金华身边有人见了,当场指着唐钧彦说道:“哎哟,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可是这老头子却是想打死我们呢!”众人的眼光,登时全都顺着他的手势瞧过去,现场又是一片譁然。

  便在此时,忽然有个声音道:“看样子,郭师侄在这里,好像也不怎么受到嘛!”这声音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听来颇为苍老,又带点沙哑的感觉,尤其冷言冷语的,让人听得极不舒服。

  郭金华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顿了一顿,故作镇定说道:“鲍长老、魏长老…

  …”给两人使了个眼色。

  鲍旦会意,走到大厅中央,向四周团团抱拳说道:“众位兄弟,我们都知道三年前,因为找不到郭公子,所以经由长老会议,由郭二夫人来暂摄帮主职务,为的就是在这段日子内,回郭公子来担任我们的帮主。如今郭公子已经回来,前些日子也在郭二夫人,与众位长老的同意之下,决定要将帮主之位,尽快还给郭公子。

  “原本大家看中的日子是后天,不过后来经过高人指点,今天与郭公子的八字,才是诸事大吉的黄道吉。再说,郭公子也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决定一切从简,今天就直接办理交接典礼…”言犹未了,堂下已是议论纷纷,蠢蠢动起来。

  但鲍旦不予理会,续道:“虽然事出仓促,但大家平出生入死,过得是在刀口上舐血的日子,典礼隆不隆重,没什么要紧,重要的是新任帮主有能力带领我们,能够让庭帮的势力早遍及整个庭湖,以后再也没有要跟谁多少多少分帐的一堆鸟事了。”

  庭湖幅员广大,靠这湖水吃饭的,少说也有数十万人口。上回干掉的华容帮,虽然是庭帮的头号死敌,但其他不大不小的帮会亦复不少。每每在分赃过程中,都免不了会有纠纷,一个不好,就会出人命。庭帮势力既大,便成了众矢之的,所谓明易躲,暗箭难防。早整个庭湖,已是每个庭帮帮众,心底最大的愿望了。

  鲍旦说完这番话,吵杂的声音顿时平复不少。但一个冷冷的声音趁隙钻了出来,当众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郭金华的能力如何,眼下还很难说,不过人家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的父亲我跟了他几十年,这个能力嘛…嘿嘿,大家心知肚明,能得比上郭二夫人吗?所以这郭金华嘛…嘿嘿…”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唐钧彦。

  鲍旦怒道:“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唐钧彦毫不客气道:“什么意思?你听不懂人话吗?”

  魏庆在一旁道:“大长老,你就别再节外生枝了。”

  王旭清这时也过来劝解,说道:“鲍长老,何必多争口舌?快点把正事办妥要紧!”

  四人拉拉扯扯,成一团,郭金华冷眼旁观,倒像个没事人一般。

  李贝儿眼见情况失控,便朗声遏止道:“四位长老!四位长老!”四人这才渐渐平歇下来。

  李贝儿续道:“大长老,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想也不需要有什么仪式,我就直接以口头说明,退位让贤就是了。”

  唐钧彦道:“帮主,此事不能如此马虎,我身为大长老…”

  李贝儿将手一摆,说道:“迟了,迟了…”

  唐钧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顿了顿,说道:“是,是…”

  李贝儿站起身来,说道:“郭金华,请你上前。”

  郭金华一脸春风得意地上前几步“唰”地一声,甩开手中折扇。

  此时此刻,李贝儿也不管那郭金华的态度,是如何的轻佻,只道:“各位长老、众位兄弟,先夫在三年多前,留下了两个寡妇、众家兄弟,还有这个湖南地一大帮会,撒手人寰。我李贝儿自知不才,但临危受命,毅然一肩扛起。帮务千头万绪,琐事如麻,三年来自认尽心尽力,没有一时半刻,让前帮主在天之灵,与众位长老兄弟们丢脸。”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堂下悄然无声。环顾四周,这才又说道:“今我责任已了,卸下重担,俯仰无愧于天地。兹将庭帮帮主之位,传给郭金华。各位长老、帮众兄弟一概听命服从,不得有误。”

  一番说辞,虽称不上什么慷慨昂,却也痛快淋漓。只听得堂下全体庭帮众,有如大梦初醒一般,人人躬身拱手,口中应诺道:“仅遵帮主号令!”

  李贝儿道:“很好。”回头吩咐从人,将代表庭帮的铁勾鱼叉呈上,并说道:“郭金华上前,接过帮主信物。”

  这两样东西都是实物兵器,郭金华若真的伸手去接,并不称手,于是他也叫了两个人上去接过。以这两样东西代表帮中精神,那是因为传统如此,至于合不合适,已经不是重点所在。

  李贝儿接着从座位上退下,退避一旁。宫月仙急忙趋身上前,挽住她的臂弯。

  另一手一握她的手心,这才发觉触手冰凉,微微发汗。

  宫月仙一怔,把握着她的手用力缩了一缩。李贝儿侧过脸来瞧着她,挤出一丝笑容,低声道:“不碍事。”

  原来这位人前看来坚强,娇滴滴的年轻寡妇,刚刚那番言语全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写照。她情绪发完之后,但觉口怦怦跳,心悸不已。若不是宫月仙恰好上前搀住,说不定就要当场昏倒。

  只见郭金华缓缓走向堂上,神情愉悦地坐进中堂大位当中。便在此时,鲍旦当先带头唱和道:“恭贺郭帮主接掌庭帮。帮主千秋鼎盛,助我庭帮势力,如中天!”

  鲍旦突如其来的阿谀祝词,不但听得李贝儿当场傻眼,接下来含有更诡异的事情发生:只见鲍旦说完之后,竟然单脚跪地,长揖不起。更怪的是,连魏庆、王旭清,甚至他们的门下弟子,也都依势而为。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堂上的李贝儿等人,与堂下的唐钧彦一派门人,依旧站在原地,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地面面相觑。

  唐钧彦首先耐不住子,喝道:“鲍旦、魏庆!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鲍旦跪在地上,头甚至还不敢抬起来,说道:“大胆唐钧彦,今天帮主上任,居然不下跪道贺?”

  唐钧彦怒道:“我跪你妈的,庭帮开山百余年来,从未听过有跪拜帮主之礼!”

  说着,傲视郭金华。

  那郭金华道:“唐钧彦,这个规矩,就从我这里开始,你跪是不跪?”

  唐钧彦怒意更盛,斥喝道:“我唐钧彦一跪父母,二跪祖宗,三跪菩萨神仙。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要我下跪?”

  话才说完,郭金华带来的那一群朋友已经鼓噪道:

  “大胆!你知不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识相的快快跪下,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家伙,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跟帮主说话?”

  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唐钧彦不甘示弱,反相讥。

  郭金华道:“好了,好了。不跪也没关系,你们通通都起来…来人啊,把他给我撵出去,逐出磐石岛外,永远不得再踏上这里一步!”四下应诺一声,钻出几个手执兵刃的大汉出来,将唐钧彦围在核心。

  唐钧彦脸上变,说道:“你…你们…”

  魏庆亦赶紧说道:“启禀帮主,今天是帮主上任的大好日子,要是第一天就赶走本帮长老,以后恐怕…”

  郭金华道:“恐怕什么?我今天若不施展我的手段,以后我还怕他造反呢!别多说了,唐钧彦,我是看在你一把年纪的面子上,所以才放你一马,只赶你出岛。

  否则的话,你这把老骨头,不知能有几可以保留完整,陪你全屍入葬。”

  唐钧彦道:“这座岛也是我半生的心血结晶,不论是谁也没有资格,也不能赶我走。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这里!”声俱厉,早已豁了出去。

  郭金华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成全你!”眼色一动,围在他身边的那几名大汉,立刻上前动手。

  唐钧彦老当益壮,喝了一声:“好!”出拳抵挡。他的几个弟子见状,也身相助。

  可是这几个大汉武功分明不是出自于岛上,招式虽怪,威力却大,十几招过后,唐钧彦的几个弟子逐渐不敌,纷纷惨呼倒地。不一会儿,就只剩汤钧彦一人孤身奋战。

  李贝儿越瞧越惊,忽见那唐钧彦一个脚步不稳,被上挨了一记,霎时口中鲜血狂吐,前襟胡子,是血迹。接着左右两边人影一夹,身子已经给人揪住,掀倒在地上。

  李贝儿见状,赶紧上前说道:“帮…帮主,请手下留情!”

  堂下同时有人大喊:“大胆!有是禀告,何不下跪?”

  李贝儿唯一迟疑,但终究没有下跪。郭金华向堂下解释道:“兄弟们,你们别看郭二夫人年轻貌美,做我妹子年纪都还有点嫌小。可是她却是我的庶母,哪有母亲跪自己儿子的?不用下跪。”

  一改先前的不礼貌行径,转过头去,温言道:“二娘有何吩咐?”

  李贝儿一愣,虽不习惯,但还是说道:“唐长老在帮中多年,能做到大长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加上他年事已高,还请帮主手下留情。”

  郭金华道:“嗯,二娘说得是…对了,二娘,为了庆祝孩儿接掌庭帮,我已命人今天晚上在后院设宴,到时二娘可得带着大娘,一起来给孩儿庆祝啊…”说着,忽然伸出手要去握李贝儿的手。

  李贝儿没有防备,忽地左手给他一碰,大吃一惊,急忙缩手往后退出一步。两人这番举动,惹得堂下那些郭金华的朋友,是一阵讪讪哄笑。郭金华起先也是脸笑意,但他随即将脸一拉,说道:“二娘该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吧?”

  李贝儿岂能不知他别有用心?但眼前若是不答应,唐钧彦这条老命,便算玩完了。于是说道:“既是帮主的邀宴,我又怎么会不参加呢?”

  郭金华道:“哼,我也不怕你敷衍我。”给堂下使个眼色,几名大汉将地上的唐钧彦给架了起来。

  那唐钧彦一与郭金华照面,立刻破口大骂。同帮帮众见他一身狼狈,口是血,想起平情,脸上都有不忿之。魏庆更上前为此刻唐钧彦的表现,向郭金华求情。

  郭金华沉未决,堂下先前那个苍老又阴沉的声音再次钻了出来:“金华,当断不断,必受其。要是每做一件事情,就要听一堆意见,那么这个帮主,还不如不当。”

  鲍旦这时再也忍耐不住,向声音来处说道:“我帮自处理帮中事务,不需外人嘴。”

  没想到那声音带着笑意,复又冷冷说道:“你瞧,我就说吧。”

  郭金华忽地发怒,喝道:“鲍旦,下去!从今天开始,我们都是一帮之众,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外人。他是我师叔,你们不得无礼!”

  此言一出,众皆譁然。魏庆道:“帮主的师叔兄弟们要加入本帮,也无不可,但依据帮规,入我庭帮需有一定的程序,再说先来后到,就是帮主的师叔,也不能以下犯上,违反帮规。”

  郭金华冷冷地道:“就算我违反帮规,那又如何?”

  王旭清道:“启禀帮主,帮规乃一帮日常运作所系。如果帮主不能以身作则,恪守规定,那么恐引起属下们不服,日子一久,上下离心,那么庭帮就岌岌可危了。”

  魏庆立刻跟上附和,吁请郭金华三思。

  那郭金华道:“大家那么紧张做什么?帮规门规有如国法家法,如何重要,我岂能不知,再说我又没说我不遵守帮规。”

  郭金华前后言词矛盾,说法不一,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那鲍旦便道:“既然如此,帮主接任大典,已算礼成,属下提议便请观礼宾客下去休息,以俟晚宴。属下等还有帮中要事,急与帮主商议。呈请帮主裁夺。”

  郭金华道:“我不是说了吗?以后大家都是同门兄弟,不准你们再把他们当成外人。”

  鲍旦等人都是一愣。郭金华续道:“你们放心,这帮规,是一定要遵守的。不过我守的,不是庭帮的帮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站起身来,走到大厅中央,向四面八方朗声说道:“众位兄弟,今天真是我庭帮的大好日子。除了本人接掌帮主之外,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天大的喜讯要告诉大家。”

  众人只见那郭金华越说越兴奋,洋洋得意地续道:“众人都知道,先父在世之时,莫不以壮大我庭帮为首要任务。如今这个机会从天而降,得来全不费吹灰之力。”说着,向他那群朋友中躬身作揖,口中称道:“有请葛师叔出来与大家一见。”

  众人早听他多次提起师叔,也知道这个师叔就是那个惯常冷言冷语,语出讥讽的人,非常不讨人喜欢。一听说要他出来与大家见面,众人都是引颈期盼,想一探此人的庐山真面目。

  只见人群排开,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此人脸面甚长,眉毛却很短,再加上鼻子与嘴巴之间距离也很长,人中却又不明显。长得是记诡异,又好笑。众人见了,心中无不纳罕,更有人在心中大叫:“哎呀,我的妈呀!这是什么?马猴吗?

  幸好我老妈没把我生成那个样子…”

  原本可能是会惹得哄堂大笑的事情,但是气氛诡异,现场没人笑得出来。或许他就是因为长相如此,所以一直到现在才现身吧?

  只见这个郭金华口中的葛师叔缓步走了出来,用着他那一贯的口吻说道:“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各位占了大便宜。我先自我介绍,我叫葛剑青,乃是川西鬼谷派的第二把椅。郭金华是我师兄的关门弟子,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很得我师兄弟的喜爱。他在四川,本来会有不错的前途,但是他却选择要回来他的故乡,完成他父亲的遗愿。

  “他有这份孝心,我们做长辈的,又如何能反对呢!可是他是我派未来之栋梁,就这么让他离开,别说不能报答我师兄对他的栽培之恩,对鬼谷派来说也是一大损失。

  “原本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但我这位师侄却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也才让累得我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到此处。”嘴上说辛苦,脸上却是出笑容。

  郭金华道:“都是金华让师叔受累了。”

  葛剑青道:“好好表现,别让师叔失望了。”

  郭金华道:“是。”接口说道:“大家都知道我师叔的来头了,没错,我就是为了我师叔口中这两全其美的想法,才来接掌庭帮的。今天,我就当众宣布,庭帮从此归入鬼谷派,成为鬼谷派在庭湖的分舵!”

  此言一出,不但众皆譁然,就是鲍旦、魏庆与王旭清三人也都大惊失。鲍旦更道:“此事万万不可!”这都说明了刚刚还跪地称颂阿谀的三人,也没想到郭金华会来这一招。

  郭金华不悦,说道:“鲍旦,你说什么?”

  鲍旦道:“帮主,此举无疑是自掘庭帮的死路,等于一个人自废武功,身为一帮之主,尤其万万不能说这种话。”

  郭金华道:“什么自掘死路?自废武功?庭帮归入鬼谷派之后,势力立刻延伸到四川,大家想想看,有我们在庭湖扼住长江出四川的出口,再有总舵在成都呼应,整个四川腹地,长江沿岸,都将成为我们的势力范围。每天光是走水路进出四川的货物,可不知道有多少,而这一切,只不过是我的举手之劳而已,大家何乐而不为呢?”

  这番话其实应该反过来说,但郭金华把众人当成傻瓜,继续说道:“一但我们掌控了长江中上游,再经过几年的养生调息,以庭帮的财力物力,加上鬼谷派的人力,十年之内,我们就能将势力伸进鄱湖,一切顺利的话,二十年之内,我们就能拿下整个长江域,到时不但一举超越丐帮成为江湖第一大帮派,就是宋、金国朝廷,也得瞧我们三分颜色。”

  众人没想到这郭金华的野心还这么大,不但妄想黑白两道通吃,还动到宋金两国的脑筋。

  鲍旦首先说道:“这是不可能的。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帮派,可以独自控制整个长江域,因为这长江水是活的,庭湖的水也是活的,所有靠她吃饭的人,越了解她,只有越敬畏她。帮主,郭家三代靠这湖水吃饭,你的父亲就很清楚这一点。只有外行,脑筋又不清楚的人,才会有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

  李贝儿在一旁听了,心道:“鲍旦这人虽然刚愎自用,心狭窄,但一遇到攸关本帮存亡大事,倒是守得住原则。”

  李贝儿在心中称赞他,那郭金华可就完全相反了。只见他然大怒,大喝一声:“大胆!”

  那魏庆亦道:“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帮主三思!三思!”

  郭金华余怒未息,续道:“魏庆,我瞧你行事果敢,乾净俐落,原以为你是个人才。没想到你也这般古板。”

  既然三个长老中,已有两人表示反对,王旭清也不愿落后,说道:“属下也觉得此事应该从长计议,不必急于一时。”

  郭金华脸显不耐,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上任后的第一个命令都不听了,将来还指望你们替我做什么事?”

  鲍旦道:“除了此事,其余的都好商量。”

  郭金华尚未答话,那个善于放冷箭的葛剑青,又开始说话了:“金华,我说过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你现在如果退缩了,那我就领着你的师兄弟们回四川,此事永远别提了。”

  郭金华心烦已极,便道:“师叔放心,金华理会得。”复与众人说道:“我的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说。我挑了几个师弟来学习船务工作,鲍长老,此事就由你安排;另外我还要找二十个年轻健壮的小夥子入川习武,魏长老,就由你代为挑选吧…”

  他话说完,却没有人应声。郭金华一怔,复道:“鲍、魏两位长老,你们听见了没有?”

  魏庆只是低头,不敢出声。倒是那鲍旦直言道:“帮主若是一意孤行,请恕属下不能从命!”

  郭金华大怒,喝道:“你说什么?”

  那葛剑青几乎在同时哈哈大笑,说道:“帮主不必动怒。只要帮主拿定主意,其他事情你不用担心,师叔会代你料理的!彭晃、惠远,你们两个去替你们师兄,把石头给搬开了。”话一说完,两道人影从他身后窜了出来,直往鲍旦扑去。

  那鲍旦听葛剑青这样说话,也知道情况不妙,却没想到他会说动手就动手,眼睛一眨,两道人影已经来到眼前。他大喝一声,抡拳向前打去,呼呼两声,尽皆落空。

  鲍旦大骇,耳里只听得两声冷笑,两道人影已经来到左右两旁。鲍旦想也不想,急忙闪身躲避,却听得几声惨叫,却是他的门下弟子,有几个因为出手干预,首先遭到毒手。

  鲍旦这下子由惊转怒,大骂道:“大胆妖孽,竟敢伤我弟子!”反身向两人扑去。没想到这两个叫彭晃惠远的,原来就打算先翦去他的羽翼,一见他拼了命的反扑,反而刻意躲开,继续向他的门下弟子下手。

  鲍旦在庭帮中势力最大,此刻在堂上约有二十几名弟子随侍,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已有十几个人倒下,个个筋断骨折,伤势颇重。鲍旦极力抢救,却是无能为力。

  魏庆大骇,上前说道:“帮主,今天是帮主接任的第一天,第一天就伤害同门兄弟,只怕有碍帮主英明。”

  郭金华道:“你也知道我今天第一天当帮主,你们却不给我面子,当着我师叔的面给我难堪,难道这就无碍我的英明吗?”

  言谈间,鲍旦的弟子又躺下了两个。魏庆大急,说道:“请帮主让两位师弟住手,我来负责说服鲍长老。”

  郭金华沉未决,却听得那葛剑青道:“这个姓鲍的如此脓包,居然能当上长老,我看庭帮需要大力整顿整顿了。金华,这个姓鲍的可有可无,若能因此收到杀儆猴之效,那也是他的残存的一点贡献了。”

  郭金华听了,立时说道:“师叔说的是。”不再考虑魏庆说的话。

  魏庆大惊,心道:“真是岂有此理!”瞥眼见到那两人其中一人,正好闪过自己身前,要去夹击鲍旦。魏庆大喝一声,道:“住手!”拍掌便往那人身后按去。

  那人侧身,也是一掌对来,双掌相“碰”地一声,两人身子都晃了晃。

  那人嘿嘿冷笑,说道:“好,再吃我惠远一掌…”倏地伸掌拍来。魏庆不敢怠慢,深一口气,老老实实地又对了一掌。

  这回两人出力更大,但却只有魏庆倒退三步,接着“哇”地一声,呕出一口血来。便在同时,鲍旦已让另一个叫彭晃的踢翻过去,躺在地上不住气。胜负既分,惠彭两人负手而立,脸上充不屑神色。魏庆就是不服,却也无力反击。

  郭金华眼见鲍旦、魏庆,这两个当初支持自己最力的两个夥伴,都跟他动上了手,不怒火中烧,便指着王旭清道:“你呢?你也想跟着他们两个一起造反吗?”

  王旭清见情况不对,便躬身垂手,说道:“属下不敢。”

  郭金华道:“那你还觉得我要需要从长计议吗?”

  王旭清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算庭帮真的给并了,我自做我的长老,那又有什么关系。”于是说道:“刚才是属下一时糊涂,现在想想,还是帮主说的有理。这也就是帮主之所以是帮主,而属下之所以是属下的缘故了。”先将自己的过失一笔轻轻带过,接着再有意无意地拍了拍他的马。俗话说:千穿万穿,马不穿。郭金华听到这里,对他就是再不,也不好再往他身上发脾气了。

  但郭金华还是觉得自己在师叔的面前这脸,却是已经丢定了。腔的怒火却是不能不找出口发,他尤想在师叔面前重新表现一番,便大喝道:“所有人给我听着了:以后谁在对我的命令有所怀疑,地上躺着的这些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他余怒未息,左顾右盼,忽地见着李贝儿,心想:“说到不听话,你是头一个。

  你以为你是谁?真的是我二娘吗?爹也真是的,居然娶了对如花似玉的姊妹花…”

  瞥眼又见到躲在她身后宫月仙,心中一横,想道:“我就先从你的丫鬟下手,再来慢慢想法子治你。”指着宫月仙道:“你,过来!”

  宫月仙从未亲眼见过杀戮,已是吓得全身发抖,这回又让郭金华点名,一时害怕,不知如何是好,踌躇不敢上前。

  郭金华将脸一扳,说道:“怎么啦?”

  李贝儿想那郭金华因为命令不行,所以大怒,而鲍旦、魏庆皆已受到教训,王旭清又俯首称罪,他脾气没处发,便把脑筋动到她们身上来。要是宫月仙执意不肯上前,正好给他抓到把柄。于是李贝儿便轻声道:“帮主叫你过去呢,别怕!”给她使了个眼色。

  宫月仙会意,咽了咽口水,缓步上前。郭金华道:“你的身子怎么抖成这个样子?你是怕我吗?”

  宫月仙道:“奴…奴婢不敢…”

  郭金华道:“既然你不怕我…”忽然起身,一把将她抱住,说道:“帮主很喜欢你,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吧!”

  宫月仙吓得花容失,尖声大叫,完全忘了抵抗。堂下众人却是哄堂大笑,鼓噪叫好声不断。

  李贝儿亦是大惊,上前两步,说道:“帮主,你吓着女孩儿了!”

  郭金华美人在抱,忽地胆包天,说道:“那你一起过来,她不就不怕了!”

  腾出另外一手,要来抱她。

  李贝儿本来可以闪开,可是如此一来,宫月仙就算是落入他的手中了。而宫月仙名义上虽是她的丫鬟,可是两人感情笃厚,李贝儿向来都把她当成妹妹看待,眼见她陷入狼爪,实在不能不救。于是右手五指伸出,迳往郭金华腕上抓去。

  那郭金华巴不得她出手,于是使出小巧挪移的擒拿功夫,与她对拆。十数招一过,李贝儿渐处下风,忽然右腕一紧,已给郭金华牢牢握住。郭金华顺势将她的手扭到她后处,用力一带,要将她搂进怀里。

  李贝儿又羞又怒,却偏偏无力抵抗,便在此时,耳边忽然听得有人低声说道:

  “右膝顶他下。”情况危急,李贝儿想也不想,提膝顶去。

  郭金华惊觉,赶紧放抓住她的手,连忙在下裆一挡,口中恨恨说道:“好狠的娘儿们…”

  李贝儿见这一踢轻轻松松被化解,才暗道:“糟糕!”却听得耳边那个声音又道:“伸掌拍他小腹。”

  李贝儿虽然不知道这一掌有什么用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这声音有信心,于是左掌拍出,依言迳取郭金华的小腹。

  郭金华见她发掌,忽地发笑,说道:“你这是找死…”一掌对来。李贝儿见他变招如此之快,心中忽然有些怯意,不过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慌乱间只听得“啪”地一声,那郭金华的身子,居然晃了一晃。

  李贝儿不知自己一掌之力,竟有如此之大,还来不及清楚怎么一回事,耳畔那个声音又道:“趁着这个时候,双掌齐出,要他不得不应!”

  这下李贝儿已知有高人相助,再不迟疑,娇叱一声,双掌推出。那郭金华刚才匆匆接她一掌,差点折在她的手下,心中惊骇不已,这会儿见她两掌推来,哪里还敢怠慢?赶紧放宫月仙,腾出另外一只手出来,以双掌对双掌。

  这次四掌相,所发出的声音更大,众人只听到“碰”地一声巨响,郭金华的身子宛如断了线的风筝,直往外飞了出去,摔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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