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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宝刀如情难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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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光凝微汗,心说怎么感觉我在求你求我一般…

  却听王冲再道:“不过另一事倒要说说,大府莫忘了之前所允小游江之事。”

  许光凝又愣住:“小游江?今已是二十八,眼下成这般模样,便是能办,也要再推…”

  他说着说着就沉思起来,显然是理解了王冲的意思。

  王冲轻声道:“没必要推后,大府,成都人正需要一场游乐盛事。”

  许光凝遗憾地道:“守正,若不是你年纪太小,真想辟你入幕了。”

  当官不自在,更何况是没出身的官,王冲当然敬谢不。许光凝也不可能真辟一个十六岁的府学生员作府院幕职官,那可是要遭朝质疑的惊骇之举。但这话已表明,在许光凝眼中,王冲再非一个少年英才,而是一个可以帮他度势定策的治事之才。

  “也好,三十小游江,不变!”

  许光凝拿出了比王冲期待更多的勇气,斩钉截铁地道。而他想的也比王冲更多,若是小游江办得热闹,眼前这场子,自不会被他人拿作把柄了。

  这一场由羌蕃引发的就此步入尾声,就本身而言,很是虎头蛇尾,但对立下平第一功的王冲来说,他所面临的烂摊子,却是剪不断,理还,因为多跟女人有关。

  “冲哥哥,你莫非真忘了?好些年前,你来我们家时,我们问你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你说大娘是姐姐,二娘是妹妹。然后你又说。若是有名字,就不会被这般戏了。姐姐找你讨要名儿。那时正是黄昏,娘和桂姨娘从莲塘里划舟回来,你便说…‘弯堤弱柳遥相瞩,雀扇团圆掩香玉’,就叫香莲和玉莲,姐姐和我的名儿,都是冲哥哥你取的哩。”

  香莲和小舞娘梁锦奴在一旁貌似亲热地说着“知心话”玉莲“语重心长”地跟王冲说起了往事。这番话道来,倒让王冲刮目相看。平只觉妹妹玉莲更单纯。还有些枝大叶,却不想其实有颗很细腻的心。

  “那时我们跟娘说起这名,娘就对桂姨娘说,要不冲哥哥选一个娶了。桂姨娘问你,要选哪个,冲哥哥你不是抬手指了姐姐么?夜里我还哭了一晚上哩。”

  玉莲俯视看着头枕在她腿上的王冲,娇俏鼻头几乎靠上了王冲的鼻子。小姑娘眼瞳里闪着光亮,吐息也有些灼热:“冲哥哥,姐姐从那时起就等着冲哥哥来娶了。昨姐姐说。宁可埋在你房前,也不跟娘埋在一起,冲哥哥你还不懂?”

  她兴奋地道:“冲哥哥,什么时候能唤你姐夫啊?”

  当年王冲自己指了媳妇?王冲一惊。赶紧进入深度记忆搜索模式,好一阵后,才苦笑道:“玉莲。当年冲哥哥就顾着埋头读书,我娘问我选哪个。还以为是在问选哪盆花带回家。香莲背后是盆兰花,你背后是盆牡丹。我当然选兰花啊。”

  一瞬间,小姑娘脸上诸般神色闪过,快得让王冲看不清。可到最后,玉莲却横眉怒目地道:“冲哥哥是想娶那个小妖女!?”

  王冲叹气:“玉莲,你跟香莲更该问问,你们的娘要嫁谁,我爹又要娶谁。”

  玉莲愣了片刻,忽然丢开王冲,拉起香莲就跑。跑到远处一阵嘀咕,姐妹俩抱作一团,不见面目,只见削肩抖个不停,也不知是笑还是哭。

  脑袋又被挪到一双弹力更足,却纤瘦一些的腿上,是自小就在练舞的梁锦奴。小舞娘青葱般手指抚着王冲的脸颊,恋恋不舍地道:“奴奴要回去了,妈妈和行首定要急死了…”

  王冲自然明白小舞娘对他的眷恋和依赖,他试探地问道:“你在官坊里还好吗?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冲哥哥可以赎你。”

  小舞娘不仅擅舞,一颗心还玲珑剔透,很会揣摩他的心思。替他传令时,几乎不必再向他确认,这一点香莲玉莲便作不到。能把这样的可人儿留在身边,自是一桩美事。以前是无钱无势,没认真想过,现在王冲觉得,从官坊要个人,应该不算太难。

  喜在小舞娘的眼中和脸上绽开,但她瞄了瞄远处的香莲玉莲,再垂下眼帘想了片刻,缓缓摇头道:“行首不会允的…”

  似乎怕王冲误会,她赶紧补充道:“会要很多很多钱!”

  再垂下头,坚决地道:“奴奴此生已欠冲哥哥太多,不能让冲哥哥再为难。”

  王冲呵呵笑着,抚上了小舞娘那白皙滑腻的脸颊,点头道:“那便回去吧。”

  小舞娘用脸颊摩挲着王冲的手掌,感受那股直透心底的温热,却不下心中的忧苦。见她这副模样,王冲只当她是担心钱,也不说破。心道我现在没有很多很多钱,可有些事,不一定要靠钱来解决。你就安心等着吧。

  送走了小舞娘,王冲的“后事”还远远没有了结。

  倒不是正事,王冲所组织的义民平行动,因为许光凝和赵梓都开口认帐,各家豪门为揽下仁善之名,纷纷派出管事主持善后事宜,已不必要王冲亲自出面。有卢彦达和许光凝认下的两笔犒赏,赵梓也一口揽下布匹粮米的消耗,不仅商家预借的物资都能回笼,聚起来的四五千壮丁人人都有赏钱,几乎人均一贯。

  甚至连海棠渡的事也不必他过问,有人比他想得更多,作得更好。早在昨,快活林三掌柜李十八就以“一碗酒一个好汉”为口号,将参加赛酒会的丁壮组织起来,当了平义民。今事毕,各厢坊铺兵、保甲,府县弓手土兵一队队组织起来,接管了街坊,退下来的“义民”便分到了免费的三碗醉。虽然只是浅浅几口,却足以将三碗醉的名号打响。

  海棠楼掌柜林继盛这两几乎就泡在了酒库里。督着酒库造酒,连海棠甚至海棠都顾不上了。全力造三碗醉。这两的三碗醉味道最香,不少都是海棠勾兑的。

  王冲还头痛的一件事,便是羌女李银月的处置。她父亲不负责任地丢下她,要在茂州威州打拼新事业,说是当婢女卖给他,他又怎可能当婢女用。

  “你爹其实是另有要事,把你托付给我,由我照顾。我们之间其实没什么恩怨,你就安生过这三年。如何?”

  三家村王家里,王冲对已包裹了伤势,躺在上休息的李银月闻言软语劝道。

  “不会的,爹爹不会丢下我的!定是你使的坏!没错,就是你害的!你杀了董允,一切都变了,就是你害的!”

  李银月依旧情绪激动,顾不得伤势,伸手来扼王冲的咽喉。吓得照顾她的瓶儿和六娘都叫了起来。下一刻,两个小姑娘又惊声叫道:“二哥/二郎,不要!”

  王冲拧住李银月的手腕,另一手握刀横在她的脖颈上。也是一脸怒意:“我也说错了,我们之间的仇怨也深得很!你差点杀了我,杀了我的…”

  考虑到妹妹和六娘都在。“杀了我的子孙”这话很容易勾起好奇宝宝的兴趣,王冲只能咽回肚子。转口道:“不是与你爹已经有约,早就一刀了结你。再吊到杆子上,与董允摆在一起!”

  见李银月身子微微哆嗦,也有了惧意。王冲索抛掉了温情路线,恶狠狠地道:“我与你爹的易,事关你爹的大业!你就老老实实当我的奴婢。若是惹恼了我,整治你都是小事,坏了你爹的事,你就别想着三年后能逃得了我的魔掌!”

  李银月呆住,她自不知父亲与王冲有什么易,可父亲能将她丢在王冲这里,这话似乎也很有道理。

  王冲咆哮道:“听明白了么?明白了就点头!”

  李银月扭开了头,许久之后,才如遭受家暴的小媳妇一般,委屈且不甘地动了动下巴,算作点头。

  出了门,瓶儿撅嘴道:“二哥刚才好凶,怎能这么待人呢?”

  在一边听窗户的虎儿叱道:“你没听到吗?她差点杀了二哥,你还替她说话?”

  见王冲点头,确认此事为真,瓶儿才醒悟过来,态度猛转:“贼婆娘!待会我去给她灌些曼陀罗汤,让她大睡不醒,二哥就能随意摆布她了!如果她醒了,就再灌她!香莲玉莲姐给我的曼陀罗够用!”

  随意摆布!?王冲咳嗽不已,妹妹在想什么呢?如果是在她脸上画猫这种事,能不能说得清楚些,不要这么招人误会…

  再听到后一句,王冲更是出汗不止,开始提醒自己,以后在家中喝汤可要多长个心眼,曼陀罗就是蒙汗药的原料,那两姐妹竟把这玩意随意传播。

  与小姑娘有关的事都还拖着不知会纠到何时的尾巴,与此相比,王彦中和潘寡妇的事似乎就等着瓜蒂落了。

  王冲抱着这样的心思去探望卧养伤的王彦中,刚到门外,就听到两人的对话。

  “我是没出息,连刀都拔不出来!可有二郎在,有什么好担心的?就你这婆娘多事,你以为你风华绝代,一笑倾城,能降服蕃人!?潘巧巧,离你抱怨花魁还不如你俊俏那,已经过去了十九年,十九年!”

  “我是多事!我是放!王彦中,你又何苦跑去我那里,当自己如豪勇壮士一般!?没你逞英雄惹恼了那蕃酋,不等那蕃酋拔刀,我的剪刀就戳烂了他的心口!王彦中,离你开弓挥剑骗得我两眼发花那,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二十年!”

  “半老徐娘…”

  “佝偻老朽…”

  王冲预想中含情脉脉的沉默,或者絮絮叨叨的心语情话,甚至更进一步的行动,什么都没有,却是这般如小儿斗气般的吵闹。

  王冲苦笑着敲门,见得是他,潘寡妇气鼓鼓地道:“你儿子来了!有什么话就赶紧代!我们潘家给你奉送上好石碑!”

  瞧着不顾背上刀伤,大踏步而去的丽影,王彦中举起被包得如猪蹄的右手吼道:“贼婆娘,你就这样走!看你不走得背心开裂,五脏六腑都出来!嘿,你还跑起来了…”

  “巧姨娘那伤没事。”

  王冲一句话就摁下了王彦中那含着关切的骂声,对上儿子玩味的目光,王彦中闭目扭头,遮掩他那张红得发紫的脸颊。

  “爹,就算你要逞强,也选把靠谱的兵刃吧。”

  王冲知这父亲视面子重过生命,不谈他与潘寡妇之事,拿起边那柄拔不出鞘的无锷长刀嘀咕道。王彦中当时的“英姿”他已知得很详尽。

  王彦中哼道:“家里就是这刀最靠谱!你就不知,这是…”

  接着吐出的一个名字让王冲吃惊了“大夏龙雀刀!”

  “西夏的?”

  这个名字王冲从八难那里听过,似乎是西夏国的宝刀。

  “你小子不学无术!那是西夏龙雀,这是大夏龙雀,是我们王家先祖自唐时传下来的宝刀!”

  王彦中的纠正让王冲汗颜,他自不知“大夏龙雀”这个名字有诸多起源,其中之一便是与湛卢并列的上古宝刀。唐时横刀里也有精品取此名称,实际就是唐横刀的一个变种。八难所说的西夏龙雀刀,是以唐时留在西域的冶炼技术所造宝刀,二者虽有继承关系,却并不是一回事。

  王冲以前就拔过一次,现在再拔,依旧纹丝不动,叹道:“爹,早就锈完了,你拿把柴刀也比这管用。”

  王彦中很是不甘,就如追忆他已逝去的青春“终究是大夏龙雀啊…”王冲耸肩,心说找时间把鞘剥了,看看能不能磨出来。

  王彦中右手伤得很重,董允那一刀几乎劈裂了整个虎口,伤到了骨头,若不是他撒手快,手掌怕都要被劈作两半。这手后不仅开不了弓,挥不动刀剑,连字都再写不得了。

  王冲心想,这大概就是父亲心情烦躁的原因,他也不再刺父亲。闲闲聊了一阵天,吹足了自己已是成都第一名人的牛皮,让王彦中心情大好,这才离开。

  找到潘寡妇,这美妇还一脸慌张模样,以为他要谈王彦中之事,却听王冲道:“许大府要继续办小游江,就在三十。如果组织一场花会,不知来不来得及?”

  潘寡妇眼中一亮,王冲再道:“趁此机会,也把香的名气打出去,姨娘想想,该用什么法子妥当。”

  不愧是女强人,心思顿时就转到这桩商机上去了。王充心想,还是先把家当置办好,再徐徐图之吧。

  想到即将举办的小游江,王冲心口也热了起来。经此一,他的名声已立了起来,就该趁热打铁,赶紧揽到利。(。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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