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枪刺
解千愁却不理他,继续抒发愤慨之前,沉沉地道:“这几年来,我走南闯北,历尽千辛万苦,勤练武功,就是为了打败你。正所谓笨鸟先飞,铁杵磨成针,磨练,夜夜不息,武功也就自而然地进了。而你就完全不同了,你成为江湖中人人敬仰的大侠,不用劳废心力,就有孝子贤孙乖乖地将自己一年的收成拿出一成孝敬于你,让你错误地以为这个天下唯你独尊了,所以,天天在你的那个什么与花山庄里,天天歌舞升平夜夜纸醉金,正所谓不进则退,所以,你早晚都会死在我的剑下。”
仇万千一抖手,在绝壁上的剑锋应声而起,在半空中转着圈子,嗖的一下入三塔庙前的某座石碑中。
剑起,雪飞,土也飞。
剑过处,渐渐出一只酒坛。
仇万千弯,将那只酒坛提了起来,一边拍泥封一边笑着道:“五年前,我们一干武林同道在此论剑,我以断魂再次夺取武林盟主的宝座,在此携酒大醉一天一夜,但酒仍未喝完。我们便将剩余的酒埋入这石碑下,等到五年之后选出新的武林盟主的时候继续大醉。庆祝新的武林盟主的酒先放一放,现在,我先祝你能够成功地杀死我…在第一百次的时候,哈哈哈…”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醉眼离地看了看前后左右,淡淡地道:“哦——你的那位宝贝徒弟呢…说句实话,我觉得他可比你好玩可爱得多。虽然也跟你一样不正经,但起码比你坦诚。不像你个老乞丐呀,为了掩饰自己曾败在我下的二十九次失落感,居然给自己起了个什么‘解千愁’的绰号,哈,我是一醉解千愁,可你却是一败解千愁,哈哈哈…”他在笑的时候,解千愁开始拔剑。
他的剑,在雪和阳光下,折出白天的孤寂、夜晚的寂寞。
寂寞啊,真是寂寞。
在江湖中,最被人提起的,永远是寂寞。
寂如风,寞如雪…
蓝衫入关,孤刀刻木,在一树红梅下与已经变成了大嫂的旧情人相遇的李寻仙,是这样的…
如远山的冰雪般孤傲、若寒夜的流星般寂寞,冰天雪地里的一领白衫,吹的不是雪而是血的西门吹雪,是这样的…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所有的**和野心在紫之巅、圆月之下被生生剥离出来的叶孤城,是这样的…
甚至连温润如花的花楼、从不说谎的老实和尚、棋一书二剑三的木道人、没心没肺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也是这样的。
在今后,只有江湖在,只要想入江湖的前辈新秀英雄豪杰成王败寇不绝,这种寂风寞雪都永远存在。
仇万千见解千愁的黑色铁剑在雪和阳光里舞动。
每一剑都像光舞,每一剑都像雪融。
究竟是人在挥剑,还是剑在挥人?究竟是仇万千看着解千愁在挥剑,还是仇万千自己在挥剑?究竟是解千愁跋涉千里挥剑从云峰舞向山巅,一领长衫从象牙白舞成玫瑰灰,还是仇万千为这武、为这剑、为这武林与江湖挥向前,从南水河畔向空之山,从严冬舞向江南…
仇万千顿觉人生如梦,人生如。
他的人,就是他的。
他的断魂一出,就像楼船夜雪,龙战八方。
他要用他的劈开岁月,劈尽光,在解千愁这舞起的第三十剑里,化作一场乍暖还寒的刀剑如梦。
胜又如何,败又如何,弃生忘死,以身试剑。
仇万千的就像是一簇冰…
解千愁的剑就像是一团火…
一个比冰还要冷。
一个比火还要热。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手十三招。
在这十三招里,有春天花开,有夏天炽火,有秋裹霜寒,有雪中长歌…
这十三招合起来,就是“铁剑十三式”——解千愁剑法之髓。
“对垒”、“出骑”、“锋”、“挽雨”、“击灯”、“破甲”、“鸟渡”、“摧城”、“焚天”、“燃星”、“碎魂”、“君临”、“奕剑”
“奕剑”一出,居然将仇万千绝杀的一…架住!
可是,解千愁却忘了一件事。
——仇万千的绰号。
——与花。
——锋无痕,花间有刺。
——,是断魂,而花,则隐于中的暗器。
——如果说仇万千的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大开大阖,那么,他的花则如绵里藏针,行杀招于无形中。
解千愁的剑虽然架住了仇万千那绝杀的一,可是,却忘记了仇万千突然从袖中甩出的花刺。
花刺,刺进解千愁的脖子。
刺虽小,血却如注。
解千愁双腿一软,猛然跪倒在地上。
而仇万千则一转柄,重重地撞在解千愁的口上。
噗——
解千愁一口鲜血涌而出。
整个人也跪倒在那里,大口大口地穿着气:“你…”仇万千道:“你是不是想说,我卑鄙,居然用暗器。”
解千愁道:“你…好厉害。没想到,你不仅法如神,花刺也用得出神入化。既然是决斗,我可以用剑,你可以用,当然也可以用暗器。你能躲过我的剑,而我躲过了你的却躲不过你的暗器,是我技不如人。”
仇万千道:“这么说,你服了。”
解千愁拔出腿上的花刺,用袖子擦了擦嘴边沁出来的血迹,痛苦地咳嗽了几下,一脸不屑地道:“哼,让我心服口服,还早着呢,再战,看剑!”
可是,他的剑刚刺出,只见仇万千的断魂的尖,已经划破了他的脖颈,划出很长的一道疤痕。
而尖,又顶在了他的口——心脏的位置。
仇万千看着他,冷笑道:“这下呢?认不认输?”
解千愁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
仇万千道:“你可真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
解千愁道:“我们这些人的心思你根本不懂。”
仇万千皱了皱眉,道:“什么?”
话未说完,只见解千愁突然抬手,抓住了仇万千顶在自己前的头,在解千愁惊诧的刹那,用力地刺了下去。
仇万千握的手突然一颤,沉沉地道:“你这是干什么?”
解千愁却只是笑,笑得不在乎,笑得莫名其妙。
仇万千强忍愤怒,道:“老乞丐,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杀你,又为什么要故意送死?”
解千愁攥着头,竟然还在不停地用力,将头向膛的更深处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