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一剑穿心

　　虎踞嵋道：“总而言之，到我南越，好处多多，我这里有一联为证，半天微雪，千点万片尽落长江大河，通河之广江之广海之广，直通诸广；坐龙庭览六百名川，观天观地观月，横盱宇宙。”

　　这口气，听得出来，他们的野心已经不仅仅是想蜗居南越一隅，而是想进中州一统天下了。

　　解千愁想了想，嘿然笑道：“一介布衣，七步八斗藏肄业宏猷，中解之元会之元状之元，连中三元；登九州同十八学士，安邦安国安社稷，世代勋臣。”

　　虎踞嵋心下一喜，道：“前辈答应了。”

　　解千愁道：“，吹牛谁不会。”

　　虎踞嵋道：“前辈还是考虑考虑，我南越向来是骑奇马，张长弓，琴瑟琵琶，八大天王王在上，单戈能戦。”

　　解千愁暗道，嚯，这就开始威胁上了，便道：“我看你们是伪为人，袭龙衣，魑魅魍魉，四小鬼犯边，合手并拿。”

　　解千愁立刻反击。

　　火药味立刻增浓。

　　这味道是仇万千喜欢的，心里早就按耐不住，靠，我们是来决斗比武的，不是来耍嘴皮子的。

　　现在你们刀不拔不拔，吵上了，算是怎么回事。

　　虎踞嵋冷大变，唰的一下收起折扇，道：“你…”仇万千道：“好啦好啦，别指了，再指，也没法点石成金，不过你倒要变成金子了。我还欠老乞丐一边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呢，你要是再在这里耽误我们的时间，我就和老乞丐合力把你擒下送给雷千啸，南越王子，啧啧啧，怎么着也得值个万儿八千的金铢吧。不要把我们中州江湖喜欢单打独斗作为美德，那是对江湖人，可是，对你这个蛮族王子，则当别论了，你武功再高，秘术再好，可能也挡不住我这个中州武林盟主和他这个跟我不相上下的江湖奇侠的合力一击吧。”

　　解千愁道：“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因为隔空使用幻术，扰我和王国祯的行动，秘术和功力大损，能剩下三成就不错了，哈哈哈，小老弟能够当上王子也容易，还是好好享受你的美满人生别在搞幺蛾子了。要不然…嘿嘿，你下辈子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再次投胎一个王族世家。”

　　虎踞嵋道：“你们…”

　　然后，手中一热。

　　低头一看，只见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把着烧鹅骨头的剑。

　　还热乎着，泛着油光。

　　解千愁笑道：“大冬天摇扇子也不怕感冒，赶紧吃点儿烧鹅暖和暖和吧。下面该是我和‘皮球’的决斗时间了，回家吧，要不然你妈妈会担心你的学习的。”

　　虎踞嵋去了，来时如风，去时更如风。

　　这个如狼般孤傲的蛮族世子，经历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在面对着仇万千和解千愁这两个中原的顶尖高手的时候，他的那种自信和狂傲犹如遇到阳光的雪，消失不见。

　　阳光正方好，空山顶的积雪仍未融，折着一种寒透了的凄凉，犹如叫夫婿去觅封侯的闺中怨妇那忧伤的目光，溢过山巅巨石，溢过三座塔，溢过五云峰，溢过云头，溢向更远的远方…

　　伏在山下的家丁静静地，仿佛与这山，这雪，这寒冷融为一体，只有不敢离去的虎踞嵋低低地咏着寂寞的诗歌，那是一首连寂寞听了也会感到的寂寞的诗歌，寂寞得惊心动魄，让人平添恐惧，失去生活的快乐。

　　仇万千虽然在笑，可是，嘴角同样挂寂寞。

　　他双手负着，目光由渐行渐远的虎踞嵋转到解千愁身上，笑着道：“老乞丐，好久不见了，过得怎么样？”

　　解千愁道：“有吃有喝有街逛有妞儿泡，还不错。”

　　仇万千道：“既然你生活得那么逍遥自在，为什么还不死心，况且，你已经败在我手下二十九次了？”

　　解千愁将丢在地上瓶瓶罐罐的调料收拾好，放进随身的竹筐，道：“因为我这个人生懒散，生活没有目标，如果不找你决斗的话，恐怕就什么没事可做了。你也知道的，你我是终生的对手，我平生最大的目标，就是要打败你。”

　　仇万千摸了摸鼻子，不停地叹气，道：“老乞丐，你知不知道，我自从接到你的挑战书的那一刻起，就觉得很头疼，头疼得简直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甚至连醇酒和美人也没有心思享受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解千愁耸了耸肩膀，笑道：“连你断魂仇万千都感到头疼的事，我一个无名小卒，又怎么会知道呢？”

　　仇万千道：“我头疼的是，前面的二十九次决斗，我已经在你的身上留下了二十九道疤痕，现在，你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我还真想不出从你身上再找出一个地方留下第三十道疤痕。”

　　解千愁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呀，好办，我来给你选个地方。”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仇万千的口，道：“一剑穿心。”

　　仇万千转过身来，看了看解千愁在竹筐里的那把黑色铁剑，抬脚踢了踢，跟着瓶瓶罐罐一起哗啦作响。

　　然后，脚尖儿一点，起虎踞嵋丢下的那把用来烤烧鹅的剑，刺入山崖峭壁上，冷冷地笑道：“你错了。第一，我从来就不用剑，第二，寂寞如雪呀。我仇万千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好容易才碰上一个像你这么有意思的对手，还想再多玩几次，你说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是不是？”

　　解千愁摸了摸脖子里的那道长长的疤痕，走到那入峭壁的剑锋前，伸着手指在上面敲了敲，铮铮作响，然后，又拔出自己的黑色铁剑，扛在肩膀上，懒洋洋地道：“皮球，好像是你错了，第一，用剑的是我，我说一剑穿心，其实是指一剑穿你的心，第二，无聊的是你，并不是我。”

　　仇万千看着他。

　　解千愁继续道：“这几年来，我们总共决斗了二十九次，虽然你每次都能够轻易地杀死我，可你偏偏只是打伤我，并在我身上留下一道疤痕而不肯杀我，由此可以得到证实，你并不是想我死，而是要故意折磨我，你想消磨我的意志，看着我的意志消沉，从**和精神上完全击败我，那是一种比杀死我还要让你觉得快乐的事情。你说你的心里怎么就这么扭曲呢？难道像你们这种功成名就的大人物，都这个德行？”

　　仇万千笑了笑，道：“吆喝，老乞丐，几天不见，不仅文才见长，口才也见长呀，牙尖嘴利的，怎么跟个碎嘴娘们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