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所谓血海深仇的始末】

　　月锦瑟站起身将手中的温酒送到他的手上：“无涯，天意不可违，若当真破了天命伦常，也不是我们当真斗得过天，而是他默许了如此。这默许，亦是天意。”

　　“我本以为，那圣殿上无缺的告白，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若你能够发现事情的真相，或许我们还有可能。因为这一次，他们不会有任何方法阻止九尾一族之王去寻找他真正所爱。”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可是你的族人，拼死，也要阻止我跟你在一起。”

　　“九尾一族和白狐一族的两大长老，宁可用自己的性命为引，改变了雪内的时间轨迹。我用了一千年的时间，终于参透这个道理，天意如此。我们无缘再续。”

　　姬无涯瞪大了的眼睛里是悲愤，他握住月锦瑟的手，声音亦是颤抖的：“不，锦瑟，我们还有机会，我回來了，我们还有机会的。我带你走，我们不做这个狗神仙，哪怕我们要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也要一起走！”

　　月锦瑟缓缓将自己的手从他宽大温暖的掌心中离，慢慢向后退了一步：“不，我不愿。”

　　她说，不愿。

　　姬无涯看着她缓慢地摇着头，然后开口道：“无涯，太迟了。一千年前，天君已将我赐婚给了无缺，我已是他的。”她看着他，涟涟泪水顺着脸庞缓缓滑落，她伸出手轻轻地搁在自己的腹部：“无涯，我有了他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我要对她负责。”

　　她说：“无涯，我巫神族一向以宿命论为先，我自小便抗拒，抗拒了这千万年，却终于还是不得不屈服。只是我忽然明白，这宿命里，有一部分，亦是我们自己选的。若是当初，我们不曾遇见。若是当初，我不曾执着至此，或许你与我早已是完全不相干的个体，过着各自幸福快乐的生活。”

　　“或许沒有你，沒有我，我们的生活才会更快乐。”

　　姬白夜转过头，看着眼前早已泪面的楼月，缓缓伸出手，为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到底是谁错了？”楼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他们明明都沒有错。”

　　姬白夜摇头：“不，他们错了。”

　　楼月抬起头看着他，听他继续开口道：“因为他们信不过彼此，都不曾为彼此真正地坚持过。只是把一切都归结于命运，命该如此，宿命使然，我偏不信。”她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可这温暖亦是伴着说不出的疼痛。

　　她说：“白夜，若是你，你当如何？”

　　他笑：“以后，你便会知道。”

　　姬白夜望向她，目光里的温暖令她安心异常。

　　那个故事的后來，是姬无涯一怒之下震碎了天际西海的缚神柱，将西海下镇的妖魔不小心释放了出來，那些妖魔为魔君所食，化为了惊天的功力，就此入侵了九天，拉开了那场持续万年的神魔大战。

　　那场战役开始后不久，巫神月锦瑟以黑龙玦为引强行将未足月的孩子产下，护在人界莲池圣地，便毅然身赴战场。

　　“月锦瑟决定与姬无涯共同承担这件事的后果。”楼月哭的有些累，此刻躺在姬白夜的腿上，声音也渐渐微弱起來。

　　姬白夜点头：“是。”

　　月锦瑟抵达炼狱入口的时候，发觉姬无涯已经带领了全族守在了那里，她缓步走向他，他却如同犯了错的孩子，不知该如何开口，态度却仍旧是强硬的：“你回去，这里的事，我來负责。”

　　月锦瑟的脚步沒有停，一直走到了他的面前，站定方才抬起头望向他的脸。

　　“无涯，这祸事，因你我而起，自当由你我來负责。”

　　“你回去。我的事，与你无关！不需要你來负责。”他冷漠地别过脸去，试图不再看她。却听见她的笑声，如银铃一般悦耳，便如西海边初见时那。

　　“你曾说要与我一同粉身碎骨，灰飞烟灭，如今到了这般境地，竟是后悔了？”

　　姬无涯猛地转过头看着她，她仍旧笑着：“你若不悔，便与我同去。可好？”

　　苍灵神录有记载，与魔君一役，九尾一族与巫神族被困于炼狱结界内，最后关头，月锦瑟与姬无涯选择了与那魔君同归于尽，算是全了彼此相守相随的毕生誓愿。

　　“却沒有人知道，魔君最后幻灭前，下了最后了诅咒：‘这一切，只是开始。’如此，便有了后來…”

　　姬白夜低下头，看着已然睡的楼月，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阿月，你若知道了，便一定会说，这魔族的人说到底都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看，你说话向來是这般的直接。却也直切要害，的确啊，无论是那魔君，还是那宁幽，他们为何，偏生不肯放过我们。”

　　姬白夜闭上眼，想起炼狱入口宁幽灰飞烟灭前的最后一句话，她看着他，脸上的泪水与鲜血融为一体，张狂地大笑着，她说：“姬白夜，你以为这样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么？不，决不可能，我会用残存的最后一点力气诅咒你们，永恒无尽的洪荒大地啊，请您听见我的声音，我愿以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为代价，立下如此诅咒，我要罄瑶仙子与修罗神将永生永世如此相爱，爱到毁天灭地不能回头，却要生生世世的错过，永远不能相伴相依！”

　　她说：“姬白夜，这是我能送你最后的礼物，你可还喜欢，哈哈，哈哈哈哈哈…”下意识地握紧楼月的手，姬白夜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能在一起么？我们当真要被如此诅咒生生世世么？阿月，我不信，我不信啊！

　　他看着她睡的脸，内心忽然就这么平静下來：“阿月，你放心，我永生永世都会这般守着你，在我通往你的路上，神魔皆不可阻挡，如若不然，遇神弑神，遇魔杀魔。”

　　门口忽然传來声响，姬白夜转过头，却看见梁馨此刻正站在门边，姬白夜将楼月安置在上，小心地盖好被子，这才起身走了出來。

　　他看着正立在月下的梁馨，未曾开口，便听见她的声音：“姬白夜，总算她沒爱错你。”梁馨转过身，看着他“只是我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你和她之间要有这么多的坎坷曲折，那宁幽，此刻究竟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