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居然又看到了苏衍，他是闲得发慌吗？怎么老往我这边跑？居然一天还来了两次。

　　或许是察觉到我疑惑的眼神，苏衍缓缓的开口“早上王伯来找我，说你发烧了，我便过来看看，好在喂完药你的烧退了不少，没那么烫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早上？难道我一睡就是一宿？难怪觉得头晕晕的，我晃了晃头，想让自己清醒点。

　　苏衍扣住我的头，一个笑容在他嘴角绽开来，如夜空绽开的美丽烟火，份外妖娆“别晃了，待会越晃越晕，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不过你还在发着烧，只能在庭院里走走。”

　　出去走走也好，一直躺在这里我都快闷死了，我冲他点了点头。

　　苏衍把我扶起来，并很细心的给我披上了他的外衣“外边起风了，有点冷，你这并没有厚点的衣物，赶明我让苏伯给你添置点。”

　　扯着衣角，一股暖在我心头蔓延开来，望着苏衍是关切的眼眸，很动容，我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感激的话语，可内心在窜着，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掩饰住内心的慌乱，快步向前走着。

　　“别走这么急，慢点”苏衍和上次一样抓住了我的手，我想甩开，却被抓得更紧“别挣脱，你现在身子还很虚，我带你去我房间看看。”

　　身子虚？我怎么感觉把我当女子了，不就生个病嘛，说得这么夸张，我的脸一下就烧了起来，想必很红，还好，苏衍只是拖着我的手在前边走，并没有看到我的表情。

　　走了一段路程，总算是到了，我的身上已经冒着微微的细汗了，苏府还真是大。苏衍松掉我的手，推开了门“进去吧。”

　　我忽略掉内心传来的失落，仔细打量着他的房间。房如其人，没有过多的装饰，干净而素雅，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架古琴，我走过去拨了几下，琴声清脆悦耳，正是前些日子苏衍在后院拨的那张琴。

　　“怎么？你对这琴感兴趣？”苏衍走过来，抚摸着琴，脸的爱惜之情。

　　“我不懂这些，只是看到这琴便想起你上次弹的，很好听”我很诚实的回答，我并不懂音律，只是纯粹很怀恋苏衍那动人的琴音。

　　“你喜欢？那我再给你弹一曲吧”苏衍的话语中掩盖不住的惊喜。

　　惊喜么？我不过说了句我很喜欢，为什么他会惊喜？还来不及细想，我便沉醉在苏衍的琴声中，忽急忽缓，如同凉轻轻的敲击了水月…一阵漾过后，湖面又恢复了平静。

　　一曲终了，而我却久久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依旧动听的琴音，可相对上次而言，这次的琴音中似乎夹杂了一丝…动情，却更能挑拨人的心弦。

　　“感觉怎么样？”

　　我避开苏衍那似乎想直入我心底的眼神，心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很好听，比上次多了一点情绪在里边，似乎是…动情。”

　　苏衍移开了视线，转过头去沉默着，房间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气氛，我盯着脚上的鞋子，不敢去看他。

　　当我正想着怎么开口和苏衍请辞的时候，他缓缓的开口，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想听听这曲子的来历吗？”

　　“嗯，好”我点着头，正好，我也想知道这首曲出自何人。

　　“这首曲子是当年我的授琴师父为师娘所作，诉说了他对师娘的腔情怀，曲名就叫‘诉情’”苏衍闭上眼睛，神情似乎在冥想着什么。

　　诉情么？好名字，很贴合这首曲子，我点头赞赏着。可是，为什么要给我弹这首曲子呢？我不看向苏衍，脸的疑惑。

　　只见苏衍慢慢的睁开眼睛，眸子里透着坚定，感的薄轻轻的开启“这首曲子是当年我师父送给师娘的定情之作，如今，我转送给你，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定情？这算是告白吗？我心一惊，有着一丝的窃喜，可更多的是排斥，我的心里已经装了一个蔚然，不想再有多的牵扯，可我对苏衍似乎已经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愫，虽然按奈着，可它不时的蠢蠢动，我怕，不敢再去多想“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少爷，出来这么久了，我得回去了，说不定干爹正在到处找我呢”我慌忙向苏衍请辞。

　　“是吗？”苏衍的眸子一暗“未离，你在躲避我。”

　　“没有，躲避…躲避…我躲避你干嘛？”我有点语无伦次，试图掩饰自己的换，可是没有效果。

　　“未离，你难道不知道你一慌乱就会叫我少爷吗？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些什么，虽然你有时候看起来就象在每天混日子，只要开心就好，可那似乎只是你掩饰内心的幌子，你心里有着我触碰不到的地方，你就象个谜一样，猜不明，看不透，可却又致命的吸引着我，不知从何时起你已经驻入了我的心房，我该拿你如何是好？”苏衍的话语不似平时的慵懒，倒是很坚定，可却又透着一丝无奈，和黯然。

　　不过才短短的几天，居然就有人跟我告白了，还是我的少爷，苏家唯一的儿子，这跟我原本想要的平凡的生活大相径庭，我摇了摇头，苦笑道：“少爷，你不过是一时好玩而已，我只是个很普通的身份低下的下人，况且我还是个男子，等你这份兴致散了，便自然不会这样觉得了，象李小姐那样身份高贵，长相又出众的人才配得上你。”

　　“未离，你又想躲开我”苏衍情绪有点激动，上前环住我，把头轻轻的靠在我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在我的脖颈处，麻麻的，我全身一僵，想推开他，却又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我心如麻。

　　“未离，不要逃避我好吗？我感觉得到，你不是对我没感觉的，你心里如果有所顾及的话，我不会去追问你原因，我只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感情，能接受我。我不是一时的兴起，我只知道我是真的被你所吸引，或许从第一眼见你的那一刻开始，我便爱上了你，下人也好，男子也罢，我只知道，我是真的爱上了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苏衍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声音蕴涵着苦涩。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我的心很很，正是因为对你不是没感觉，我才会觉得恐惧。我是爱着蔚然的啊，才离开了一段时间，我居然会对别人产生感情，那蔚然怎么办？虽然我回不去了，但这对他来说，不公平。有点心酸，泪水渐渐弥漫了我的双眼，死命的咬住下，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因为不想让苏衍看到我这副模样。

　　“别哭呀，对不起，我不你了，我给你时间慢慢考虑，对不起，别哭了，看着你哭，我心都被揪紧了”没想到还是被苏衍发觉了，他轻轻的捧起我的脸，温柔的说道，眸子里是柔情与自责。

　　那眸子，和蔚然的很象，仿佛看久了就会沉浸到其中而无法自拔。无法去忽视这样的神情，我只好闭上了眼睛，能躲就躲吧。忽然，一个温热的覆上了我的眼睑，沿着泪痕轻轻的吻着，如羽般抚过脸颊，有点，却很舒服。下一刻，他的嘴游移到我的上并轻咬着，我猛的被惊醒，睁开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拼命的想把他推开，结果却被拥得更紧。

　　“别拒绝我，一个吻就好”苏衍略带苦涩的话语让我无法动弹，他轻轻的着我的瓣，用舌尖一遍遍的描绘着我的形，感受到他炽热的鼻息，我认命的闭上眼睛，就让我放纵这一回吧。

　　瓣被苏衍小心翼翼的轻着，如同珍宝般，我微微开启了，趁着这端口，他的舌滑了进来，细细的探着我的口腔，然后住我的舌，取着我口中的津…我微微的颤抖，呼吸变得很混乱，苏衍那略嫌生涩的吻让我沉醉不已，这样是不对的，我应该把他推开，可大脑却不听使唤，浅浅的回应着他的吻，与之…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声错愕的惊呼声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我慌忙把苏衍推开，望向门口，是干爹！干爹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我想向干爹解释点什么，可动了动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对不起，王伯，我是真心的爱未离”苏衍的话语飘过来，我不敢置信的望向他，脸的坚定。这又是何必呢，这在旁人眼里可是忌之恋，是违背常理的啊！

　　“可你们都是男的啊！”干爹的话语有点痛心，我不敢去看他，怕看到这个在这里我唯一的亲人伤心的样子，我只能默念着：“干爹，对不起。”

　　“我知道，可我就是爱他，无论他是女人也好，男人也好，我爱的只是他这个人”苏衍轻抚着我的手，试图抚平我内心的不安。

　　良久，只听见干爹说了一声“罢了罢了，我老了，不中用了，你们的事我不管了，我只希望你是真心的对小离，还有，老爷和夫人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我会找时间和我父母说的，王伯不必担心。”

　　“那就好。”

　　…

　　我望着在这个世界中最关心我的两个男人，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都是因为我，一种被呵护的感觉把我围绕着…

　　干爹，本来以为你会狠狠的教训我，结果你不但没骂我，反而为我的幸福而担忧着，很感动，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苏衍，无法否认我对你确实存在着不一样的情愫，可目前我还是无法去接受你，给我点时间慢慢消化吧，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彻底对你打开心扉…

　　----

　　“未离，跟我去街上逛逛吧，你看你生病这段期间天天闷在屋子里，都快闷坏了吧，跟我出去走走吧”苏衍讨好的看着我，脸期待的神情，还抓着我的手轻轻的摇晃着，这分明就是在撒娇嘛，个大男人的还跟我装可爱，我一阵恶寒。

　　自从那次苏衍跟我表白后，他天天都来着我，美其名曰培养感情，我还真不知道他原来是这么的磨人，而且理由借口一大堆，仿佛我不答应就是我在欺负他一样。就像现在，看着他那期盼又略显可怜的神情，我无法去拒绝，只好冲他轻轻的点了点头“也好，反正我也想见识一下这璃国的繁华，上次出门还没仔细瞧的。”

　　话一说出口，我才惊觉我说漏了嘴，有点心慌，惧怕他的追问，因为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好在苏衍并没有仔细去探讨我的话语，只是很兴奋的和我说着今天街上会举办个什么品茗会。

　　喝茶么？我虽不是附庸风雅之人，也不懂得品茗，但对喝茶还是感兴趣的，我喜欢看着茶叶在水中自由的舒展着，觉得很惬意，这也算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吧。

　　“未离，这可是一次盛会哦，一年才举办一次，到时还有鉴赏大会，胜出者还能获得智云大师的珍藏”苏衍一脸的期盼，看来那个珍藏想必不是凡品。

　　大师，怎么听起来象个和尚？我疑惑的问道：“那个智云大师何人？珍藏又是？”

　　“智云大师是灵若寺的主持，地位很高…闲来时爱品茗，是个各中高手。至于珍藏嘛，名曰‘甘’，难求，难求啊！”“何谓‘甘’？”听起来很像喝的，我看向苏衍，而他只是笑而不答，只是说我等会就知道了。

　　既然连苏衍都说难求，我倒是很期待去看看那‘甘’为何物，难道是清早采集的水？虽然比较繁杂，但只要耐心点还是能收集到的嘛，何谓难求？看苏衍那一脸的神秘，肯定不会告诉我，算了，不想了，等会自然就知道了。

　　“各位来参加这次品茗大会，这次我们特意请了智云大师…”

　　一个浑身横的穿着繁华的中年男人在说着词，想必是个有地位的商贾，只是他那一脸的谄媚看得我浑身不舒服，便不再听他的言语，专心对付眼前的糕点。

　　小桌上摆置着不少糕点，虽然形状各异，却都散发出一股茶叶的芬芳，看来是茶叶制成的糕点。我拿起一个轻咬着，嗯，不错，酥酥软软，甜而不腻，却又透出一股茶叶的清香，令人口齿留香。

　　“未离，别动”苏衍如星辰般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我，很热切，看得我一阵心惊，疑惑的问道：“怎么？”

　　只见他伸出手轻触着我的脸颊，用大拇指轻轻抚过我的嘴，轻笑道：“你看你，和个小馋猫似的，吃得嘴都是”我刚想感激，结果却见他把手指伸进他微启的檀口中轻轻“味道不错。”好惑，看着他略带调侃的神情，我的脸一热，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苏公子，原来你在这里呀，我正到处找你呢”李陌畴冲着苏衍笑得很妩媚，其实她也算是一个美人，只是想着她和苏衍或许会订亲，我的心里很不舒服，不想待见。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李陌畴她似有似无的扫视着我，那目光中蕴藏着一丝鄙夷…与嫉妒，可当我看向她的时候，她却是正视着苏衍说笑，也许是我看错了吧，我摇了摇头，好在今天的大会总算正式开始了，我便全神关注起来。

　　“现在请大家先品尝今年的新茶——清泉。”

　　怎么这里的茶叶都是以水命名？我皱了皱眉，身旁穿梭着好几个侍从，给在座的一一斟茶，服务还周到的嘛。

　　揭开盖子，只见茶条卷曲，肥壮圆结，沉重匀整，泽砂绿，随着冲泡后汤多黄浓似琥珀，有天然馥郁的兰花香，沁人心脾。我捧起茶杯，抿了一下口，滋味醇厚甘鲜，回甘悠久，与之乌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果然是好茶，只是取名为清泉，未免过于清淡了点。

　　“苏公子，奴家想请教该如何泡茶”李陌畴眼的风情，挑眉望向苏衍。

　　苏衍一愣，却还是很有涵养的说：“我也只是略知一二，这与茶叶的品质，茶具的种类有所相关，一般第一遍通常不喝，称之为洗茶，泡茶也不宜太，俗称‘茶堪酒’嘛…”

　　看着那李陌畴望着苏衍那写崇拜的眼神，我别过眼，大众睽睽之下，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别人，一点都不觉得羞，况且苏衍说的那些不过是最基本的常识，一般喜欢喝茶的人都懂，居然还那副神情，好虚伪，我嗤之以鼻。

　　可那苏衍还时不时的回她几个笑容，看得我一阵郁结，只好捣鼓着桌上的茶点。吃得好撑，我打了几个嗝，在这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位公子，不知你对这茶有什么看法？”那个肥胖商贾虚笑着询问我，显然很不我刚才的动作，真是的，那也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嘛。

　　这是找麻烦吗？我缓了缓神“在下就说下我的浅薄之见吧，这茶清芳扑鼻，舌有余甘。一杯后，再试一二杯，令人释躁平矜，怡情悦…”我深一口气，鼻的茶香，接着说：“令人回味无穷。”

　　“果然好见地！”智云大师走了过来，脸的赞赏。

　　慈眉善目，却又不失威严，果真不亏为大师这个称号，我心里赞赏着，连忙推辞“大师过奖了，这不过是在下的浅薄之见。”

　　“你毋须推辞，不知你可否为这茶来赋诗一首？”智云大师那充期待的眼神看的我一阵心虚，我不过是个半调子，哪会什么诗，可如果不出声的话，那肯定会被人看笑话了，一时有点心急，苏衍看出了我的担忧，轻轻的在我耳边说：“别急，说不出来也无妨。”

　　苏衍的体贴让我焦虑的心平静了不少，闭目思考了会，一句形容乌龙的秒说口而出“未尝甘味，先闻圣妙香。”

　　“未尝甘味，先闻圣妙香，未尝，先闻，甘…果然好才华，形容的很贴切”智云大师大加赞赏着“你这一句运用了甘，看来你和我那珍藏的陈茶缘分不浅呐，既然如此，我就把‘甘’赠送与你。”

　　“大师，这万万不可，这是得赠与获胜者的，这位公子并未参与，只是凭这么一句，恐怕难以服众”那肥胖商贾赶忙站出来反对着。

　　“无妨，那个另觅奖品就是了，至于‘甘’，则当赠给有缘之人。公子，如今这‘甘’赠与你，也是它与你有缘”智云大师取过一个精致的木匣，放在我手中。

　　“多谢大师”我朝智云大师虔诚的道谢，很有风度，一点都不迂腐，真是一个智慧的长者。

　　“既然‘甘’已赠出，又结识到这位公子，我心愿已了，寺中事物繁忙，便先行告辞”智云大师合手告别。

　　“大师请…”

　　“苏衍，给！”我把木匣递给苏衍。

　　苏衍的眸子里写着难以置信“这不好吧，这是智云大师赠与你的。”

　　我把木匣放到他手中，祥装生气道：“说给你就是给你，你不要那我就扔了。”

　　“别，我错了”苏衍讨好的看着我“我爹很喜欢品茗，一直对这‘甘’很感兴趣，只是没有机缘，如今他老人家终于能如愿所尝了，我得好好感激你的割爱。”含笑的桃花眼中星辰暗涌，很璀璨，像要把我噬般，我慌忙移开眼，怕就此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

　　苏衍轻笑着，带着一丝慵懒，那声音，很魅惑，凑到我耳轻言：“你知道吗？你脸红的样子很可爱，让人想一口下去。”

　　温热的鼻息在我耳畔清扫着，我的心跳得很快，想必脸更红了，不由得暗自埋怨着他，不正经，就只知道调侃我…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回去吧，反正智云大师已走了，我主要就是想见见他”苏衍伸出手，作势牵我走。

　　看着苏衍邀请的手，我有点徘徊，这还是大街上，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旁人要作何想？可一抬头看到苏衍那深情的眼眸，却又无法拒绝，缓缓的把手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