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227 加冕为王

　　“站住！小心！”

　　一道惊呼，伴着车鸣还有爆响，将我惊醒，我睁开眼时，人已经了，我看见眼前不足两公分，停着两辆车，一辆是古向佐的，安全气囊已经炸了出来，是因为他硬生加速撞停了要从我眼前擦过的车辆。

　　他捂着被气囊撞出血的鼻子，鼻梁似乎已有点弯了，也正是这血腥，终于将我苏醒。我浑身都在颤抖，我声线带着哭腔：“对不起古先生对不起！我、我做梦了，对，我在梦里”

　　“你快出来！你有事吗？我帮你打120，不你等等我帮你去找出租！”

　　“不要。”他却突然拉住我的手腕，我以为他该很恼火，就算只因为疼；但他眼眸没半点恼，反而脸都是微微欣喜，他凝视我说：“清醒了？”

　　我抿着，点点头；他笑了，笑的朗无忌，脑袋后仰在靠垫上：“值了。“

　　“看来我是送不了你，需要处理下伤口，那么，你先跟陈道回去吧，晚些时候，我会来找你，当然，是说你愿意见我。“

　　话落，许是不想听到我拒绝，他推门下了车，身后却已经有下属的车跟来载他去了，留下白哥处理收场；

　　我低垂下巴，看着沥青地面，浓浓的要将我泡化得酸涩哀痛，才下眉梢，又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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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锦州和郑君怡应该焦头烂额了，顾老爷是不屑给他们假的讯息，不过他们把自己太看得起了，我们收买的眼线说，被他们手握把柄其中有位老处长，大概是三个女儿留学压力大，站在被动立场居然也隐晦的索要贿赂，郑锦州这些天被顾老爷雇佣的金融势力打击的焦头烂额，人都有情绪化时候，便当即给否决了。“

　　坐在副驾驶的王经理，这样兴高采烈的回头跟我言说：“结果是惹了那老处长，当初本来就是担风险替他在国内这些个分公司包庇的，风险还大，因为他们这种常年在国外发展而且移民落了的商人，尤其金融方面的，如果怀鬼可是能直接对国家经济造成不小影响，所以政府都是比较抵触，心照不宣的阻挠。现在，他郑锦秋却过河拆桥，拿着把柄耀武扬威，气的老处长放下让他走不出国家边界线的狠话，所以这老家伙这些天和他女儿是三天两头往人家里跑去游说，但既然已坐地起价，现在悠哉哉只等狮子大开口的可就是人老处长了，人悠着呢。“

　　王经理说的意气风发，我心里却只有一丁点快，面上完全不悲不喜，因为心并未留意在这件事上。他摸摸鼻子，许是觉得没趣，看到前面某家约客户谈判的饭店招牌，便匆忙下车了。

　　“老爷若是铁了心，哪怕是座山也得给他让道。郑锦秋自称与他同窗多年感情颇深，却从未见过他在沙场茹饮血的残忍，若知道，他当然是不敢如那天大放厥词，呵这跟头，是他自己栽的。“

　　坐在我旁边的陈道帽檐如此说道，他很高兴，因为我们要去见他最想见的人。

　　“顾老爷找戈薇到底有什么事，阮青洛在场吗？“

　　冯东边开车边冷言道，陈道便戚了戚眉：“放心阿东，我知道哪怕二少不说，你的为人，二少不在了，现在戈薇安全便成了你心底首位的重要。但老爷若想动她，你知道你是拦不了的。至于阮青洛，当初在二少与她之间我选择辅佐二少，便是立了敌意，如果她在场，老爷是不会让我陪戈小姐一起去见他。“

　　话落，他看向我眉戚的更深：“倒是你戈小姐，我听顾钰说，他听到你昨晚在房间哭了一夜，也是一夜未眠，今天出来时，衣服大抵都没换吧？我不知道你在台球厅看到什么，听见什么，那大抵都是幻觉，你不可太悲伤，这世上没有鬼神，但心魔着实存在。如果你尊重二少，便更要为了他而变得更坚强。“

　　幻觉

　　真的只是幻觉吗？

　　不，是谎言，是懦弱的我，戈薇，为了自己贪生怕死找到一个心安理得借口，撒给自己的谎言罢了。

　　我抿不语，额头贴在车窗，呆滞看着窗外树影戳戳，乌云滚滚；冯东低头衔起支烟，突然若有所思道：“那个姓关的小孩，早晨来找过你，我没让他打搅你，他便跟我说了许多事，这样看，那天在酒吧阻拦你的人，却是越叫人感到不解了。“

　　“我本猜测是顾升，他不想更有能力的你继任创悦董事长；但如果童小姐如果她真的对你有歹意，想利用同情、信任，将你引入陷阱，那么阻挠你的人他用意却是保护你，为了你好这样的人，现在局势下极罕见，除了老爷，我只能想到古向佐。但老爷对童沐瑶却是百分百的信任，如果是古向佐的话，以他和你的关系，何必不直截了当言说呢、“

　　听到这推测，我混乱的心才稍微凝聚起来，我紧皱眉头，同样想不出这人是谁。我沉闷的躺着，觉得不舒服，换姿势时，却突然感觉侧骨一阵刺痛，我戚眉摸了摸，在口袋摸到有什么东西，于是掏出来看了眼，于是那一眼，便叫脸色倏然煞白一片，让整个灵魂，都被牵引进那璀璨的绿芒。

　　“停车。“

　　我突然说道。

　　“什么？“

　　“我说停车！“

　　冯东拧拧眉，阴冷的瞪我眼，将车停靠在郊区马路边沿；我推开门，走下车拳头和脚步，都是颤抖的。我着大风站在田埂边，我看着目蔚蓝的天空和辽阔无边的田野，大声嘶喊。

　　“啊！“

　　“啊啊啊啊啊！“

　　这几嗓子，喊得我咽喉都要破了，喊得心里某种沉重的东西全部被吼出去了，陈道和冯东还以为我怎么了，赶紧下车询问，却只看见我像个疯子一样，明明眼泪已在掉，却笑的那样开怀释放。

　　我不语，没有回答一个字，我只是静静回到车里，然后把那翡翠昙花，悄无声息进皮包最深的角落里。

　　他说，我丢了东西，所以他来还给我。

　　他说，他不骗我，他保证

　　所以，那天在酒吧阻挠我的人，原来是他

　　是他，是他，他还没死

　　他真的还没有死！

　　那种感动，那种惊喜，是冲破乌云扶摇九天一道曙光！空所有霾，洗尽万斤重铅！是一滴小小的雨，落进土壤里，却唤醒了让整片大地万物复苏冲暖花开的希望！

　　所以，我也便像这滴小小的雨。冯东和陈道大抵都是他最亲近的人，但是这件事，他们任何一个，我一个字也未提及。我只是带着某种从骨髓透出皮肤心满意足的笑容，在他们眼里像精神异常般呆滞看着窗外。

　　他来了，乌云，散了

　　我们是中午十一点许，到了顾振邦约我见面的地许是刻意避开阮青洛，所以只是郊区一座很不起眼的四合院。

　　我叩响了门，是邵峰将门打开。他让冯东留在车里，让陈道先到院落别的房间歇息待后再与顾振邦再会，然后只带着我，去到了大宅后的花园。

　　我看见这院落里的花草，似乎比其他地方都要早开了许多。太多都是我认不清的花目，老人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撒壶，十分缓慢平静的浇水，然后放下，用剪子修剪枝桠，平静专注的好像是位年迈的老园丁。

　　“这都是野花。”

　　老人低沉浑厚的声音，将我从傻笑中惊醒。我看见他低头弯，我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原来弯下那僵硬的老，他只是要嗅一嗅这野花的味道。那嘴角扬起沉醉的笑意，莫名让人感觉特别闲适，舒服。

　　“但因为爱人喜欢，玫瑰才会予人手中留香。二十九年了用足高贵祖母绿打造的玉如意，值不得我顾振邦二十九年如一这般浇灌，供养。”

　　他微微笑着，捻下一叶花瓣，放进嘴里尝着，好像很喜欢那微涩的味道。

　　他说“婉婉不喜欢玫瑰，她说她没那样娇贵，她就是野花野草，生命力特别顽强，所以我参军三十八年，国共都有过，此生打过不下二十场大战上百次小战役，她才都能像在我这片土壤，扎下了，生死不弃，哪怕后来发现世道太平后，她原来也喜欢那些文人雅致，我这样犷残酷，已无法让她感到战时那种温暖，她也已离不开我了。”

　　“她在抱怨她随遇而安，还是告诉我我于她，很多年前已不是喜厌那般简单，所以，我的人可以是别人怀中倾醉，但我的命是她的。“

　　“你觉得轩儿，于你又是哪般？“

　　我抿不语，老人抚着拐杖顽强的单腿站起来。他走近我，枯瘦的手抚上我脸颊，我并未有半点抗拒，不知为什么，这个曾让我恨透的老人，自从那天在纱帐内看见他哪滴包含太多的浊泪，莫名让我内心有种浓浓的亲切感。

　　他笑着说：“我知道你，比你知道我，可早太多了，轩儿随我，冷血霸道，而理智清醒，此生唯一感情用事，大抵是为了母亲。所以从他将为了救他被撞伤的你带进我为婉儿所买那栋老宅，郑丫头回来他也未赶你走开避嫌时，我便知晓，这孩子，是对你这丫头动了心。“

　　“从那时候开始，我便让人暗中护着你，我知我的儿和我一般，软肋只可能是入了心的女人；我老了，土埋脖颈年纪，别人以为我争得很多，但我不过想轩儿，唤我声二十多年未唤过的爹，不然我怕我死去，眼会闭不了，魂魄也散不尽“

　　“叔叔“

　　我如鲠在喉的难受，老人却依旧淡笑着微微摇头让我哑声，他抚摸着我的脸说：“你和南轩在一起，很多事情我大抵便都是清楚地，所以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婉婉，孩子但你知道婉婉是怎么亡故吗？“

　　老人浑浊的眸泛起情绪的光，他背过身，垂眸俯瞰脚下花海，声线浑厚低沉：“这个，我瞒了轩儿半世，我不知我死后他是否依旧不认我这父亲，所以必须有他亲近的人，在彼岸告诉他这个，不然我死不瞑目。”

　　“婉婉，她是自尽，她的死，从来与青洛无关。”

　　我倏然懵了，脸色在短短半秒内变得煞白：“您说什么？”

　　老人面无表情俯瞰着，眼眸愈发浑浊道：“婉婉一直觉得自己是野花野草，她比不得玫瑰，她也不相信我。她觉得我迟早都会负了她，为了青洛与她断情断义，抛弃她，只为给青洛一个成全。“

　　“婉婉是很单纯善良的女人，对我娶了青洛与兰芝，她没有过二言，尽管她觉得陪我戎马一生，她配得唯一，却也没有过我；但是她也有自私的地方，她自私的让哪怕她此生未完全拥有过我，也要我到死时依旧将她记挂心底；而，她也是悲观的女人，她见到了青洛强势霸道的一面，便幻想了很多我根本不会容许发生的存在，她以为迟早有一天，阿升年纪大了，又是长子，无可动摇；但轩儿和她自己，只等青洛为我也生个孩子，便立马会因为我偏爱青洛，而被青洛蛊惑将她们赶出家门，这样失了我的庇佑，面对也许还不肯放过的青洛，面对我曾今许许多多的对手，她们母子，便只死路一条。“

　　“所以她服了砒霜，造成的假象，好像的确与青洛不开干系，如此我便对她会有很深愧疚，我会永远记着他，我也定然会将轩儿保护的严丝合，哪怕再偏爱也不会让青洛动他“

　　老人回过头，凝视面色煞白的我说：“你觉得我亏欠了谁？我谁都欠，我欠陪我风雨同舟的结发一份安全感，我却又让我此生最偏爱的女人，为了婉婉死后清誉，苦苦咽下这谎言，背负着不存在罪孽和骂名，只能隐藏在黑暗中与我长伴“

　　“而我不希望你，也变成婉婉，轩儿，我儿他已经去了，既然他真的爱你，我也应该，为了履行些做长辈的义务。所以从今天起，孩子，你不能够再活在过去，你需要为自己未来考虑，毕竟，他将你看做最后的遗产。”

　　我戚了眉梢：“叔叔，您在说什么？”

　　老人未言语，他转身，摘出石桌上被紫砂壶着的一张纸，面色肃穆的看着我：“从今天起戈薇，你就是轩儿正式的继承人，我将为你亲手加冕为王，你会成为昌盛新的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