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不得不除
“什么人?”
吕尚书正在更衣,蓦然发现窗外站着一个人影,身形十分纤瘦,黑布遮了大半张脸,只出一双清凉冰寒的美眸。
是个女子。
“这是我家主人给大人的信。”
女子手腕一动,一封信横穿过窗户,吕尚书险险接住,强大的劲道得他后退一步,等回过神来,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将信展开,上面霍然写着一行字“今晚,有人劫狱,五十号牢。”
刑部大狱依旧冷清又喧哗,透着一股腐朽和阴郁的味道。
头发凌乱污秽,衣衫褴褛的老者惊恐地看着一只在牢狱墙角窜的老鼠,身体狼狈地闪躲“老鼠,来人,快来人…”
两名狱卒快步走过来,将牢门打开,蓝于恭瞧着陌生,心下存疑,难道新换了人?
“我们奉命前来,专门为蓝丞相换一个地方。”两人一左一右地拖起蓝于恭,沿着狭长仄的过道向另一头走去,所经的牢狱之外,一双双手伸出来,狂抓舞“我是冤枉的,放开我…
蓝于恭莫名其妙,却也没有多问,尽头是一间挂各式各样刑具的牢房,即便程度最轻的一种,也同样可以使人生不如死,蓝于恭脸上浮起蕴怒,正道“过几我就要被处斩,难道还少不了刑罚吗?
狱卒面无表情,没有接话,其中一人弯下,叩了叩地面,两块严丝合的石板倏而滑移开,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蓝于恭恍然“你们是…是凤祭派来救我的?”
“吕大人到。”
走廊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接着是越来越近的脚步迫感,狱卒装扮的人神色一沉,当机立断,将蓝于恭扔向地下暗道,石板向中间聚合,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被几员功法高手护拥而来的吕尚书已经行到牢狱之外,阵势威严,两人匆匆出来接“属下参见吕尚书。”
“唔。”吕尚书扫了牢狱一眼,目光落到两名狱卒脸上,神色冷沉,低声音“本尚书记得,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二位啊。”
瘦些的那个人笑了“小小狱卒,就算在尚书面前出现过无数次,尚书也不会留意。”
“哈哈哈哈…”吕尚书仰首大笑“可本尚书对任何属下,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笑声霍然停止,盯着说话的人“五十号狱人犯蓝于恭无端失踪,你们作为我的手下,不如抵了这个案子,怎么样?”
一言既出,气氛更加肃然,一场恶蓄势待发。
壮的狱卒像听了一个笑话“冤有头债有主,没想到堂堂刑部尚书大人,也会草菅人命,是非不分。”
吕尚书冷哼一声“说出幕后主使,本尚书或许会留你们一个全尸。”
两员狱卒迅速对视一眼,像达成了什么协议,身形掠起,杀光将近半数牢狱照亮如白昼,映出一张张狰狞扭曲的苦脸,吕尚书身边随行的几员高手反应也是快如鬼魅,转瞬斗在一起。
“把葛铁,莫弘叫来。”
吕尚书寒着脸看着发生的一切“说不定,这两个狗东西的背后恩主比蓝于恭要值钱得多。”
一袖云,容裳园,凉亭下,清风习习,花香怡人。
纤美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琴音如水,融在月华之中,淡雅而清绝。
蓝凤祭换了一身料子滑薄的紫衣,斜簪下,一头乌发倾泻而下,整个人如雾笼云罩般,风华出尘,渺如仙子。
梵容立在身旁,颜容清淡,角微勾,精致的五官半掩入月华之夜,目光落在琴弦上,女子说还休的手上,泛着华梦般的星辰之芒。
一曲终了,蓝凤祭按住琴弦,侧首,淡淡一笑“凤祭献丑了。”
梵容垂视她的眼眸“蓝姑娘的琴技,不输凰城第一琴伎栾秋白,甚至多了一种独特的东西,灵魂,让人回味无穷。”
“不同的人弹琴,有不同的魂韵,世子跟凤祭有缘,所以听得懂凤祭的琴。”
蓝凤祭婉言道。
空气中有衣枚擦过的轻响,一个黑衣人轻稳落地,快速凑近梵世子,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好,一切都是预料中的走向,继续按照计划执行。”梵容静静道,黑眸中透着一股诡谲。
“是。”黑衣人匆匆离开。
梵容看向紫衣女子“你的父亲救出来了,要见他一面么?”
蓝凤祭心一跳,颜面镇定自若,微有叹息地道“他再不济,也是我的生身父亲。”
况且,他今后落脚的地方,九歌已经安排好。
梵容没有深问,只道“凰城北,惠生巷子,十五号。”
蓝凤祭抱琴起身,稍福了一礼,声音宛若清“世子大恩,没齿难忘,有朝一,凤祭会轻全力回报。”
梵容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眸一派漆黑,手指逐渐收紧,如果你知道我另有若图,一定恨我,可那个人,不得不除。
也许你从他身边来到我身边,是要替他杀了我,我不怪你,但解决了他,你便没有退路了,蓝凤祭。
蓝凤祭施展轻功,选择较为隐蔽的落脚点,从一处掠到另一处,衣枚随风舞动,发丝掠过脸颊,带来一阵阵舒服惬意,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自由的感觉了,犹记得刚刚习武的时候,她和九歌都觉得新奇,九歌经常拥着她,从一处桃林穿到另一处,桃花纷纷落下,他的笑容温柔得仿若初的暖。
蓝凤祭阖上眼,脸上浮起些许的笑意,部一紧,随即被一个人拥入怀中,双眼霍然睁开,寒芒乍而出,然而,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副雅致俊美的面颜,微挑起的凤眸一如既往地蕴着两分妖冶。
“你怎么来了?”
蓝凤祭心神一漾,随即感到莫名。
洛九歌俯身下来,凑近她的,眸子如星落如海“朝廷一定会派人追杀蓝于恭,我放心不下你。”
蓝凤祭皱了皱眉“蜂隐向我禀报,说梵容派去的人被抓住了,正在严刑拷打。”
洛九歌身形一沉,拥着她在惠生巷子一株垂柳下停下,轻含住她薄如蝉翼的耳垂,温热的舌头飞快了一下“左侍郎用上了最毒辣的酷刑,即便意志再坚强,即便有一副铁打铜铸的身体,也会乖乖地招了。”
蓝凤祭眸子眯起“只要梵容受牵连。”发丝在脖子上起一阵酥,余光瞥见男子正垂首向她的颈部,眸眷恋,让她的心更加,纤手抬起,按在他的膛上“我爹在等我,不能再耽搁了。”
洛九歌看着她,言又止“好。”
十五号门户大门紧闭,蓝凤祭摧断门锁,和洛九歌一同踏入,随即将门关上。
昏暗的烛光中,蓝于恭从椅子上慢慢起身,惊讶地看着出现的两个人,忽然掩住脸,老泪横纵“凤祭,爹就知道,是你救了爹,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母亲。”
蓝凤祭脸上浮起一丝不忍“母亲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从袖中拿出一张绢帕“上面是安全的路线,和你最终要到达的地方。永远不要回来了。”
蓝于恭接过来,混浊的泪眼眯起看了看,大吃一惊“凤祭,你是要爹投靠南海瀛族?”
“不然能怎地?”蓝凤祭冷嘲“北蒙,西疆,南蛮之地都有朝廷的驻军,歧离瀛族的控制范围最近,你投靠之后,他们会派人救走你的家眷,用你做文官的智慧和谋略,求得半生安稳,何乐而不为?”
蓝于恭沉默下来,拿着娟帕,神色犹豫。
蓝凤祭挑眉冷笑“爹,康夙朝已经不要你了,还要取了你的人头。当权者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重,你在康夙朝背负千古骂名又如何,瀛族会当你是他们的识时务者,让你名垂青史。”
蓝于恭握紧了娟帕,郑重地点头“好,爹听你的。”他将娟帕折叠好,放入袖中,看着从未重视过的女儿,心中愧疚难言“你也要好好保重。”
洛九歌将一张人皮面具递过去“戴上后,只有浇了瀛族的鹄志酒,才能揭下,蓝丞相一路也无须太担心。”
蓝凤祭叹了一声“洛世子,凤祭就交给你了,老夫以前没有好好疼她,她母亲又死得早,你千万不要辜负了她。”
洛九歌笑“放心吧。在我眼中,凤祭比什么都重要。”
牢狱尽头,坐落着刑部最大的牢狱,专为施酷刑而设。
地上尽是鲜血,直到墙处,一片腥红铺开,触目惊心,尽管如此,还是有新的血从两副身躯上丝缕不绝地下来,两个被锢在刑具上的男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多处伤口有灼伤的痕迹,甚至被碳化得焦黑难辨,有的地方森然见骨,皮被撕刮下一大片,有的地方出溃浓的黑水,上面爬尸虫和蚂蚁…
不过是短短一个时辰,两个功法不错的健全男人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
“还不招?”左侍郎冷笑“再受一次刑,二位恐怕就要去见阎罗王了。”抬手“辣椒水准备,全泼在你们的伤口上,那种滋味,啧啧。”
体型偏瘦的男人抬起头,出那张苍白而狰狞的脸“好,我招,不过,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