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夺爱之仇
“谁?”蓝凤祭低斥,虽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但身体还是本能地作出了反应,白光腾然一耀,杀劲向四周冲击而去。
那人却岿然不动,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力道收了,幽幽道“我。”
蓝凤祭松了一口气,抬头一看,梵容正垂视着她,神色无澜,眸子复杂“为了他,真是不要命了。”
蓝凤祭平静地道“你说过,不干涉的。”
梵容淡淡道“我只是关心你。况且,现在已经有别的人想干涉了。”
“世子,蓝姑娘,请上轿。”
一顶轿子抬了过来,梵容亲自起轿帘,另一只手将蓝凤祭扶上去,自己随即也入了轿。
“是刑部那个紫衣人?他是什么来头?”蓝凤祭想破了头,以前的记忆,那一段时光中的记忆,都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梵容没有否认“他叫阙千泽,是南影国太子。南影国与朝惜王府的封地之一九渊毗邻,尤其是烨地几乎被南影国国土包围,又常年笼雾,甚至有魂灵出没,朝惜王府已经一年多没有派人去把守了,南影国打主意是迟早的事。”
蓝凤祭恍然“所以,阙千泽名为效劳刑部,实际上是为了对付洛九歌?”她暗暗心惊,这样危险的人,就守在刑部外面,九歌稍有不慎,恐怕就会死在他的手中。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南影国世子恨透了洛九歌。”梵容不紧不慢地道“小时候,有一个女孩,曾为了洛九歌羞辱了阙千泽。”
蓝凤祭来了兴趣“情仇?”
梵容看着她,角微微扯起“少年不知愁滋味,又何来的情仇,不过是因为羞辱一辈子遗忘不掉罢了。”
“究竟又是怎么一个羞辱法?”
梵容神色反而有些好笑“十二年前,洛九歌带着那个女孩,随父到南影国拜访,两人与阙千泽玩到了一起,阙千泽采来一束花送给女孩,不料女孩却说,我要洛世子送的,你送的我不稀罕。从此阙千泽便耿耿于怀,不报不快。这个人总是在笑,可心眼却是小得很。”
蓝凤祭隐约感到一阵不对劲,这件事似乎与她过去经历的某件事有吻合之处,仔细一想,记起来了,那个小女孩不正是她吗?她当年的“不解风情”竟为如今埋下了祸。
那时,她不过六岁的年纪,由于经常受正夫人和两个姐姐待,九歌对她照顾有加,不时将她接到朝惜王府,让她吃好穿好玩好,那一次出访,他嫌路上闷,也要求朝惜王让她一道同去,没想到脸皮厚的阙千泽小小年纪就动了凡心,竟胡乱扯一把不中看的花来,说他喜欢她,她果断拒绝,表明非九歌送的花不要,然后这个仇就被阙千泽牢牢记住了。
多像一个笑话。
从梵容玩味的眼神,想必他已经知道那个女孩是谁,蓝凤祭也就不加解释,想了一下,道“南影国千方百计打烨地的主意,皇上就没有察觉么?”
“自是比谁都要清楚,毕竟每一方候王管辖的范围,名为封地,实际上都是皇家的地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德乾帝和太后隐忍不发,不过是想借南影国的手,除去朝惜王府,再以这个借口出兵南影国。”
他看着她,忽然眸子柔了下来,动作很轻地将她拥入怀中,手掌覆在她的肩头上,向她体内渡入气息,蓝凤祭不得不佩服皇帝和太后的谋略“难怪王侯一直蓄势不发,原来,皇上还是有些手段的。”
梵容幽道“康夙朝虽然势衰,可根基还在,不会轻易垮掉,只是候王势力过于膨,且在宫中盘错节,各个方面都被侵蚀和分裂,所以,皇帝和太后视候王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蓝凤祭想了一下“不过,看样子皇上有意拉拢清穹王府。”
气息在五脏六腑间窜游移,痛苦随即减轻了许多,蓝凤祭舒出一口气,听他在耳边道“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
语气含着莫测的意味,以及孤注一掷的决心。
蓝凤祭知道他的心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站在不同的立场上,谁也没有错。
可是九歌,他完全是被冤枉的啊!
刑部高手如云,今夜她能够逃走已经是幸运,也足可见这个方法不可行,况且他愿意招供,她还能如何做?
恨梵容的狠辣,也恨他的软弱。
“洛世子是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仿佛知道她正在担忧,气氛沉寂了一下之后,梵容开口道。
“我不想见血腥。”蓝凤祭应,马车内灯光摇曳,梵容的俊颜明暗不定,宛如**之界俯视苍生的神祈,面无波澜,却早已看透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
尽管九歌招供,但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她还不能跟梵容彻底摊牌,况且,就算九歌不成器,雪玉扳指,她也还是该要的…
心中微微一跳,这样特立独行的念头,她不是没有过,可是没有任何一次,如现在这样越来越清晰。
如果,她想依仗和为之牺牲的人就这样湮没,她只有自己强大起来,在即将到来的世中,才能有尊严地存活下去。
可是九歌,我真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初气温清寒,她感到丝丝的冷意袭来,身体缩了缩,随即便是一阵暖,梵容拿过座后软榻上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淡淡道“如果你愿意,我让你一世安宁,不见血腥。”
一世安宁,最终走向灭亡。
从古至今,安分守己的女子,从来不得好下场。
蓝凤祭闭上眼“我困了。”
从这儿到清穹王府还需要半个小时,她又晕又乏,只想好好地睡一场。
梵容没有再说什么,只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看着半空,神色复杂莫测。
刚才他就在暗处观战,她的功法,已经是墨玄三品的级别,这样的女子,本来可以独当一面,傲然于世,却要为了洛九歌…却要为那个男人牺牲自己,甘当他幕后僚客之一,难道“爱”一字,真的可以让人义无反顾,在所不辞么?
那些对他闪烁其辞的暧昧暗示,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答应过,给她信任,可会不会有一天,她把刀子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
可至少现在,她好好地躺在他的怀中。
梵容角弯了弯,眸子垂视下来,她阖着眸,头枕在他的膛上,细浅又均匀地呼吸,看上去就像一个手无缚之力的,需要保护的女子,让人无法跟方才那样浑体上下杀气凌厉的她联系起来。
修长白皙的手抚在她的脸上,轻轻一叹,将面具揭了下来。
马车在一袖云外停下,梵容抱起蓝凤祭,步下马车,一个黑衣人影从半空落到地上,拱手道“禀世子,大事不好了。”
梵容面无波澜“说。”
那人看一眼世子怀中的女子,皱眉不语。
“去书房等我。”
梵容扔下一句话,还是踏入了一袖云。
菱雪上来,在一旁忙前忙后,他将她轻放在榻上,替她盖上被子,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所有的举动,表明他已将她看做是他的女人。
看到她眉头微微蹙起,他眸中有笑意,有苦涩,不加计较地离开了。
为了提防梵容,蓝凤祭一直处于半睡眠状态,对于他动手动脚,她意识十分清楚,只要不是触到她的底线,她默默地咬牙忍住不发,刚才身体接触到榻,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没想到梵容又吻了一下她。
她厌恶,纠结,在这样事情庞杂难解的时候,任何一种决定都怕让局势越来越糟糕。
她也曾是他的人,可是他弃如敝履,这一生他再也没有任何机会。
她辗转了几下,越来越睡不着,菱雪在一旁担忧地道“蓝姑娘,你怎么了?”
“点一下安神香。”蓝凤祭又翻了翻身体。
安神香点了起来,香味袅袅钻入鼻孔,蓝凤祭微躬着身子,沉沉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遍地是尸体和痛苦呻的士兵,洛东昨已经失守,今九渊军队和擎兵展开最惨烈的厮杀,只要保住连,九渊还有进一步扩大势力范围的机会,不然,就只能退守江南,偏安一隅。
然而,九渊国派出最好的兵力,使出最好的战略,孤注一掷,还是失败了。
洛九歌骑在一匹栗大马上,赤红着眼,中似有怒气和恨意在不断翻腾,马旁是剩下的九渊战将,都或轻或重地受了伤,然而,表情都坚定不移。
九歌握紧鞭子,咬牙切齿“不可能,一定是出了细,谁是细,站出来!”
他要崩溃了,嘴边还着血,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世子。”一个人言又止。
洛九歌侧首看下来,两个九渊护卫高手,正押着蓝凤祭,一脸懊恼“要不是亲眼看见蓝姑娘把布阵图送往敌方的营帐,我们是不会相信的。”
洛九歌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眸子红得可怖,终究没有忍住,呕出一口鲜血,最后翻身从马背上坠了下来。
“杀了她,杀了她!世子亲手杀了她。”
将士愤怒地高喊。
他沉默了很久,剑从她脖子上收回“你走吧,去做梵容的女人,这一生一世,都不要回来。就当我,从来没有遇见你。”